26.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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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滿回到家后,發(fā)現(xiàn)家里從里到外都被打掃了一遍,冰箱里過期的酸奶被處理掉,洗衣籃里的衣服已經(jīng)晾曬好,書桌上亂七八糟的各類復(fù)習(xí)書籍按序排列,還有那晚慘不忍睹的床單,此刻干干凈凈平整到?jīng)]有一絲褶皺。 壁柜上纖塵不染,甚至床頭柜里蕭咲買的那些亂七八糟口味的避孕套都按照口味整齊地?cái)[放好了。 她不太放心,四處檢查了一下,隨后拿出手機(jī)開始搜索如何檢查房間里隱蔽的攝像頭。 按照搜索出來的方法檢查了半天,她才稍稍安心些,在床上躺下。 床單上陌生洗滌劑的氣味讓元滿有點(diǎn)不適應(yīng),她爬起身從梳妝臺上拿過蕭咲平時(shí)用的香水在枕頭床單上噴了兩下。隨后她將臉埋在枕頭里蹭了蹭,柔軟的短絨枕套帶著蕭咲身上清茶的香氣,讓她的心濕乎乎的。 熟悉的氣味會安撫焦躁的情緒,沒一會元滿就窩在被子里睡著了。 夢里,是混亂的記憶。 父親的葬禮上,她因?yàn)楹芏嗵鞗]有吃飽飯,餓得躲在角落吃供桌上擺的酥餅。很干很硬,應(yīng)該是放了很長時(shí)間的,表皮已經(jīng)被里面餡料的糖油浸透,討厭的豆沙餡,她吃得一點(diǎn)不剩,連地上掉落的酥皮渣都撿起來吞進(jìn)肚子。 她的母親,坐在靈臺邊的塑料椅子上,呆呆地看著照片上的男人,像只沒有靈魂的木偶。 穿著喪服的親戚們圍坐在鋪蓋著白色塑料布的圓桌上吃喝著。 “當(dāng)初我就說,這個(gè)女的討不得,長得那么刁,一看就克夫,我看她……這些年沒少在外頭勾搭吧……” “這么些年兒子生不出,就一個(gè)丫頭片子,以后估計(jì)跟她那個(gè)媽一個(gè)樣……” “這以后孤兒寡母,還不是得在外頭男人身子下面討日子過,嘖嘖?!?/br> “一副狐貍精樣,表面裝那樣兒,背地里不知怎么sao的呢!” “指不定這元家小子就是被她外頭的姘頭弄沒的呢……” 不知為什么,他們說話的聲音愈來愈大,字眼愈來愈臟,語氣愈來愈沖,元滿畏畏縮縮地抬起頭望向母親。 她還是那樣,對堂內(nèi)的污言穢語置若罔聞,保持著端坐的姿勢,望著照片中眉眼溫柔的丈夫。 元滿從口袋里掏出最后一塊酥餅走到母親面前,她扯了扯母親的裙角:“mama,吃餅?!?/br> 女人的臉緩緩轉(zhuǎn)過,看著小小的元滿,原本淡漠的眼神開始變化,嫌惡,鄙夷,惡心。 “你爸死了,你還有心思吃餅?” 夢境猛然變換,十五歲,暑假,心里診療室內(nèi),母親同樣嫌惡的眼神。 “你賤不賤?” “小小年紀(jì)就會這種事情!惡心!” 元滿推開門開始跑,穿過長廊,越下樓梯,跑過空無一人的大街,她用盡全部的力氣朝前跑,跑回家。 捉迷藏的衣柜,元滿費(fèi)力地打開,卻怎么也爬不上去。衣柜變得好高好大,而她變得好小。 “乖滿滿,怎么每次都只會躲在衣柜里?” “還每次都夠不著,要拿凳子墊腳,爸爸看見凳子就知道你在里面啦,傻妞。” “是不是摔著了?來,過來爸爸抱?!?/br> 元滿回過頭去,父親的臉模糊得難以辨別,他靠在門邊,不停朝她招手。 “爸爸……爸爸……” 元滿張開嘴大哭著朝爸爸跑去,可是爸爸的身影愈來愈遠(yuǎn),無論怎么努力她都沒辦法拉進(jìn)兩人之間的距離。 “等等我……” “醒醒……元滿……元滿……” 夢魘被人打斷,從夢中清醒過來的元滿深吸了一口氣,身子像是被從深水中撈出來一樣,沉甸甸的沒有一絲力氣。 “做噩夢了?”封疆坐在床邊,將濕漉漉的元滿從床上抱起,像哄小孩似的顛了顛?!昂昧耍昧?,做夢而已?!?/br> 被封疆抱著顛了兩下,剛剛夢中的記憶就像酷暑天在水泥路面潑下了一杯水一樣,迅速開始蒸發(fā)消散。 她靠在封疆懷里,男人的手在她背后輕輕撫摸著,他將元滿往上抱了一些,嘴里低聲念叨:“一回來就睡著了吧?這都快傍晚了,衣服也沒換,是不是沒吃東西,嗯?” 元滿靠在他的頸側(cè),她第一次在封疆懷中這樣乖巧平靜,溫馴得像一只小羊崽。 她抬手圈住了封疆的脖子,將整張臉都埋進(jìn)他的脖頸中,嗚咽著低喃:“爸爸……” 封疆給她順毛的手一頓,脖子被她臉頰上的汗水弄得發(fā)粘。 “爸爸……”元滿的聲音很輕,她放下手臂微微抬起頭用額頭蹭了蹭男人的下巴?!鞍职帧?/br> 封疆低頭看去,元滿偎在他懷中小手輕輕攥著他襯衫的衣角,似乎是害怕他走掉。他眼皮一跳,心仿佛被小貓那帶倒刺的舌頭舔了一口。 “怎么了?”封疆在她臉頰上揉了揉,有意放緩語調(diào)又重復(fù)了一遍?!霸趺戳??” 元滿沒有回答,只是往他懷里縮得更緊了一些。 封疆為了方便配了一把她家的鑰匙,畢竟每次找開鎖師傅也挺麻煩的。從晏沉那出來之后,本想著冷幾天這事兒過去再找她,可在公司左右都坐不住,看著天色漸晚還是跑來找她了。 進(jìn)來時(shí)剛好就聽見她迷迷糊糊喊了兩聲爸爸,神情看起來很是難受,一摸發(fā)現(xiàn)渾身都是冷汗,他嚇得趕緊把人喊醒了。 現(xiàn)下看她這個(gè)模樣,大約是夢見了去世的父親。 “餓不餓,收拾一下?lián)Q個(gè)衣服,去吃東西?!?/br> 昏暗的房間內(nèi),他低眸望著她。鏡片后濃密的睫毛好似鴉羽,襯得他烏沉的雙眸深邃如墨。 窗外氤氳的光影錯(cuò)落而下,元滿抬頭與他對望,氣息在彼間相融。 她突然想起了一句話:對視,是人類不帶情欲的精神接吻。 這個(gè)念頭讓她突然臉紅起來,羞赧的情緒讓她神智漸漸清明起來,想到自己剛剛的所作所為,元滿的腦子里開始嗡嗡作響。 封疆抱著她拍了拍:“好一點(diǎn)了?去沖個(gè)澡換衣服,我也還沒吃晚飯呢。” 站在淋浴下,元滿還有些沒緩過神來,心臟在胸腔里,如一只不知疲倦的兔子砰砰亂蹦。 她捂著心口,努力想讓自己平復(fù)下來,可是一想到封疆還坐在外面等她,她的血液流速就開始加快。 元滿有些不解又害怕,她將臉貼在冰涼的瓷磚上,低聲安撫自己:“沒事兒的,這就跟吊橋效應(yīng)差不多,只是那個(gè)時(shí)候他剛好來了,所以感覺混亂了而已。” “叩叩” 封疆在外面敲了敲浴室的門:“沒吃東西別洗太久,沖沖汗就可以,小心低血糖?!?/br> 元滿嗓子發(fā)緊,張嘴應(yīng)了一聲。 城市的夜幕降臨,元滿坐在副駕上,反復(fù)按亮手機(jī)又關(guān)上。 “你在等消息嗎?”紅綠燈的間隙,封疆搭著方向盤,側(cè)頭瞧她。 元滿有些僵硬地坐直了身子,將屏幕往下蓋住搖搖頭:“沒……看看時(shí)間?!?/br> 被封疆這樣問,她也不好再看手機(jī),只能拽著安全帶發(fā)呆。 車子里藍(lán)色的氛圍燈不停的變換明暗,元滿有些驚訝:“誒,怎么還有燈……” “你之前沒注意吧?!狈饨p咳了一下,眼睛往元滿那瞟了一下,點(diǎn)了點(diǎn)中控?!斑@兒可以調(diào)顏色和變換率,你可以自己換。” 其實(shí)他以前都嫌麻煩,從來不開這種小孩子會喜歡的東西,加上他本身就有些散光,氛圍燈花里胡哨地晃得他眼睛發(fā)花。 看元滿很感興趣,探著腦袋小心翼翼地在中控屏上調(diào)整著燈光,他勾了勾嘴角,心中暗念:算了,也不是很晃眼。 車子在一棟高樓前停下,封疆將鑰匙交給泊車生。進(jìn)入電梯后,元滿習(xí)慣性地靠在角落里,封疆背著手站在電梯中間,高大的背影擋住了些許光線。 元滿悄悄抬眸打量封疆的背影,視線順著他的皮鞋移到修長的雙腿上,西裝下是他比例良好的腰臀,元滿吞咽了一口口水,視線繼續(xù)往上,寬厚的肩膀,遒勁的肌rou,手背上若隱若現(xiàn)的青筋。 “第一次在封御,你也是這樣站在電梯角落,偷偷打量我?!?/br> 封疆話音落下,回頭低眼看她。 “那個(gè)時(shí)候,你在想什么?” 元滿呼吸一屏,睫羽忽閃:“想你身上香水味兒太重了!” 元滿想到了第一次的場景,那個(gè)時(shí)候她在想什么? 天殺的,她當(dāng)時(shí)在意yin封疆! 她在想:這腰好窄,一看就很有勁!這手指好長,一定能插很深!這肩膀好寬,好想把腿架上去…… “哦……”封疆語調(diào)一轉(zhuǎn),笑著繼續(xù)問?!澳悄悻F(xiàn)在在想什么呢?” “餓了,想吃飯。”元滿在內(nèi)心瘋狂敲自己裝滿了黃色廢料的腦袋,隨后感慨好在世界上沒有讀心術(shù)這種東西。 封疆笑笑不語,但是臉上的表情顯然是很得意的。 元滿不喜歡在昏暗的環(huán)境下吃飯,這令她有些沒胃口,落地窗邊的圓桌上是精致的西餐,花瓶中的香檳色玫瑰散發(fā)著淡雅的香氣。 絨面的花瓣上凝著一顆顆銀白的水珠,元滿偏過頭望向落地窗外,高樓林立的夜色下,燈光如同上帝撒下的星子,川流不息的車影,地面上的行人變得好小好小。 封疆俯身探了過來,臉頰與她的臉貼得很近:“好看嗎?” “嗯……”元滿輕聲答應(yīng)。 “等圣誕節(jié)再帶你來,要落了雪的夜景才好看,到時(shí)候那兒的中心廣場會擺一棵很大的圣誕樹,一堆人圍在下面拍照放煙花。”封疆抬手指給元滿看,他嘴角噙著笑?!暗綍r(shí)候站在這,那些煙花都會在你腳下炸開?!?/br> 元滿眉毛壓了壓,心中嘆息:資本家的陣仗果然跟他們普通人不一樣,別人仰起腦袋去看的煙花,原來對于封疆這種人來說,在腳下。 透亮的玻璃在昏黃燈光的映照下,隱隱約約反射出封疆那張輪廓立體的臉,眼鏡被他摘掉,他慵懶地支著腦袋,在元滿身后淺笑著注視著她。 元滿有些恍惚,心里咯噔一下,仿佛無風(fēng)的湖面被人投下了一塊石子,水波漣漪向四周暈開。 慢慢,慢慢地又歸于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