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烈 第9節(jié)
秦元明主動介紹起沈烈,剛開口,身側那位淡淡開口:“認識。” “沈總跟陳小姐認識?”秦元明有些意外。 陳靜安看向沈烈的目光平靜:“見過幾面。” 沈烈似笑非笑。 秦宜年伸手掌上陳靜安肩膀:“這件事說來話長,我還沒得及感謝沈總前幾天的幫忙,靜安跟我說了,說很謝謝您?!?/br> “小事?!?/br> “在沈總看來或許是小事?!鼻匾四瓴幌滩坏?。 沈烈眸光閃動,略有停頓,問:“濱城那邊發(fā)來反饋,對秦二少贊不絕口,贊他盡心盡力,往來奔走,忙的不可開交?!?/br> “應該的,阿年資歷尚淺,多花些心思是應該的,也多虧沈總賞識,他現如今才有點樣子?!鼻卦餍Φ?。 秦宜年聽不得自家大哥對沈烈的恭維,但如今受人恩惠,再不樂意也不能表現出來。 陳靜安若有所思。 思緒一時出神,余光閃過冷光,她定睛細看,沈烈抬手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袖口,而袖口位置分明別著她跟阮靈送的那枚袖扣,機械設計,小巧精致,小手指腹摩擦過邊緣。 緩慢的,有意無意的,陳靜安呼吸一滯,她想不到他真會佩戴嗎,那并沒有多貴重,至少在出席這樣的正式活動里,它似乎略顯寒酸。 “這么忙,秦二少有時間陪女朋友嗎?”沈烈問。 這問題轉的突然,另外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錯愕,秦宜年則扣緊西裝外套,看向陳靜安:“還行,我們靜安一直善解人意,很支持我的工作,雖然忙起來時有照顧不到的地方,她也從不生氣。” “秦二少有位好女友。” “我也這么認為?!鼻匾四陮﹃愳o安一向滿意,乖順懂事又不黏人。 沈烈笑了。 不知為何,沈烈每一句話都能讓陳靜安心驚rou跳,在那副懶洋洋斯文雅致的皮囊下,藏著不可名狀的壞意,垂眼,抬眼,亦或只是細微扯動的唇線,都能成為釋放壞意的信號。 秦元明叫來服務生,放下酒杯:“沈總,介意我跟阿年單獨說幾句話嗎?工作上有些事要交代。” “請?!?/br> 秦宜年捏捏陳靜安的手:“等我,很快就回來,你別亂跑走丟了。” “好?!?/br> 陳靜安勉力一笑。 兩人離開,就只剩下沈烈與陳靜安,她在秦宜年身影徹底的消失收回,與沈烈的目光不期而遇,她突然不知以什么身份又是什么立場面對他,見過幾面的陌生人,得過他幫助的陳靜安,或者只是秦宜年女朋友。 “抱歉,我去下洗手間?!辈恢趺疵鎸Γ餍跃筒灰鎸?,陳靜安隨口謅了個理由。 “陳小姐?!鄙蛄医凶∷?/br> 陳靜安頓住腳步,甚至能搭感知到背部每一塊骨頭的僵硬,她閉眼,不情不愿,認命般轉身,臉繃得緊緊的:“沈先生有什么事嗎?” 沈烈看她。 身上的禮服新的,該是出自秦宜年之手,淡綠色,面料輕薄如面紗,里面有同色系內襯,透卻不漏,像是江南煙雨時節(jié)里隴起的霧氣,抹胸設計,肩頸肌膚雪白如脂,耳垂掉著一粒珍珠。 雙眸明亮,同樣看著他。 沈烈扯唇輕笑,抬手指著相反的方向:“洗手間在這邊?!?/br> “……” 陳靜安握緊手指,暗自懊惱,定了定,才道:“謝謝?!?/br> 說完,提裙快步離開,走得著急,卻又踩著不怎么常穿高跟快不了,幾乎落荒而逃,卻又致命般聽到身后一聲愉悅的笑聲。 — 中途,秦宜年去了趟洗手間,洗手時,才注意到身邊人是沈烈,他不愿又不得不主動打招呼問候。 秦元明跟他說了很多,講清楚現如今秦家的現狀,沒有沈家的百年根基,也有沒有新貴的洶涌勁頭,既然是夾縫求生,必定得左右逢源,如今秦家背靠沈家這棵大樹,多少人求不來的,他就該知道自己該說什么做什么,而不是在今天,莽莽撞撞要介紹自己小女友。 幼稚又可笑。 他不樂意,但也聽進去幾句。 秦宜年主動跟他說起濱城的項目,適當提及秦家在這一環(huán)節(jié)起到不可或缺的作用,有想要做更多事的意思。 沈烈洗凈手,抽紙擦拭水漬,從洗手間的鏡子里看他,一張臉被冷暖光分割開,有不動聲色城府:“秦二少變了不少?!?/br> 這話落在秦宜年這有諷刺意味,他面色有些難堪,但還是隱忍不發(fā):“畢竟誰也不能一成不變?!?/br> “也是?!闭Z氣淡淡。 手機在不合時宜響起,看清楚是誰打的,秦宜年皺眉掛掉,沒幾秒,又打了過來,大有他不接就一直打下去的意思。 “不接?” “也不是什么要緊事?!鼻匾四暝俅螔鞌唷?/br> 沈烈將紙團成團,隨手丟進垃圾桶:“如果是工作上的事呢?” “抱歉。” 電話再一次打來,秦宜年沉著臉摁了接聽,他本憋著火,甚至想直接斷了兩人之間的關系,卻聽那邊女聲問:“你什么時候回濱城?我不是催你的意思,只是想要問具體時間?!?/br> “有事?”秦宜年冷淡回。 沈烈抬眼,從鏡子里看他一眼,收回視線,抬步走了出去。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還記得我給你畫過的素描嗎?挺多張一直吃灰不敢看,今天突然想起去閣樓取,摔下來,小腿骨折,打了石膏,想問如果你方便,回來時能來接我出院嗎?” “對不起啊,我一時也想不到還能有誰?!?/br> 徐若晴語氣輕飄飄,也淡然,好似摔傷的人不是自己。 秦宜年動了惻隱心:“你怎么不早說?你現在在醫(yī)院?身邊有人嗎?” “你不是不方便嗎?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一直這么過來,只是這次是摔傷腿行動不便?!?/br> 秦宜年捏著鼻梁,想很久,到底忍不下心:“你等著,我今晚回來,醫(yī)院地址發(fā)給我?!?/br> “不用了?!毙烊羟缇芙^,“你就這樣拋下她,她難免不會察覺到點什么。” “她不會?!?/br> 陳靜安信任他,也不會因為這種事鬧不愉快。 掛完電話,秦宜年出去,面不改色跟陳靜安說濱城那邊有突發(fā)狀況,他作為主要負責人之一需要馬上回去。 “很著急嗎?” “很緊急,我也不想,但我真沒辦法。靜安,對不起?!?/br> 陳靜安看著他的目光,或許以往她會點頭,告訴他不要擔心放心去做事,但這段時間發(fā)生事情不少,她沒辦法做到像以前那樣篤定,她隱隱覺得不對勁,輕聲問:“可以不去嗎?” 秦宜年笑:“怎么了?你平時都很支持我工作的,我保證,忙完這陣就回來多陪陪你?!?/br> 陳靜安低了下頭,再抬眼時,臉上已有強撐的笑意:“好,你走吧,我自己打車回學校?!?/br> “我送你?!?/br> “不用?!标愳o安語氣堅定,“不是很緊急嗎?” 秦宜年看眼時間,再送陳靜安的確很容易趕不上航班,他只好匆匆在她額頭上吻了下,讓她到校給自己打電話。 “好?!?/br> 陳靜安早已掉進谷底。 陳靜安沒打車,她思緒亂的很,在門口吹會兒風,低頭看手機,搜索著最近的地鐵站,六百米,距離不算遠,她打算走過去,吹吹風調整情緒也好。 她收好手機,沒走兩步,一輛車緩緩開過來,副駕駛的車窗搖下來,出現一張熟悉的臉:“陳小姐?!?/br> 是紀弘。 車停,紀弘下車,問她怎么一個人,又是去哪? 陳靜安勉強笑笑:“我回學校?!?/br> “時間不早了,您這樣也不安全,這樣吧,如果您信得過,上車,我送您?!奔o弘長相端正,又具備親和力,很正派。 “不用了,太麻煩您了?!?/br> “不算麻煩,活動一時半會也不會結束,沈總也用不到車?!?/br> 陳靜安沒說話,甚至咬了下唇,紀弘以為有被說服的跡象,還想繼續(xù)勸說時,陳靜安透亮的目光凝視著他的眼睛,微微一笑,氣質恬淡:“紀先生,公車還可以私用嗎?” 紀弘一時詫異,忘了該說什么。 “也許是沈先生面慈心善,所以紀先生可以決定他的用車時間?!甭暰€干干凈凈,平靜,鎮(zhèn)定。 “陳小姐……”紀弘第一次體會什么叫溫柔刀。 陳靜安:“因為時間久了一些,沒有一開始認出紀先生,那天的雨傘,是紀先生給的吧?!?/br> 紀弘頭皮發(fā)緊發(fā)麻。認出并沒什么,他既然出現在陳靜安眼前,就知道會有認出的可能,只是在現在,在這里,結合前兩句,他卻覺得反常。 他在想,該回答是,還是不是。 “他不過是聽人辦事,何必為難他?!鄙蛄议e適地開口,眉峰輕挑,原來兔子也會咬人。 “我能為難誰?為難您嗎?”陳靜安眼波沉定,清泠泠的,像清晨秋霜。 “你可以試試。”沈烈大有配合的意思。 陳靜安面不改色:“從來也只有您為難別人的份,沈先生,我只是想問問您有什么用意?” 不對勁,一切都不對勁。 她分明看到風暴,感知它就在眼前,但看不到更觸碰不到,她甚至不知道風暴中心里,到底意圖何為。 沈烈仍站立沒動,居高臨下,睥睨著她,像他這種生下便是上位者的天之驕子,天生缺乏憐憫心,也許他們并們并無惡意,像人類絕不會關心螞蟻的思想,他們的惡意,也是一早就被賦予的。 陳靜安身心俱疲,精疲力竭,她情緒很不好,她的教養(yǎng)不足以讓她克制。 “沈先生,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沈烈眼皮也未掀:“要你?!?/br> “陳靜安?!?/br> “我要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