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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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都,暴雨如注。 “下這么大的雨,你還回什么烏市?” 周母推門走進見周柯明在收拾行李,好聲好語地勸:“就不能再晚幾天回去嗎?” 周柯明把熨燙好的西裝迭放進行李箱,頭也不抬道:“我是過來出差的不是回來退休,我有我的事業(yè)?!?/br> “你這破——” “媽!”周柯明猛地仰頭。 周母連忙住口,頓了頓說:“行吧,那你小心點?!?/br> 周柯明敷衍地應(yīng)了聲嗯,拉上行李箱慢慢站直了身板:“今晚不陪您吃飯了,我要趕飛機了?!?/br> “哎,你這孩子,這么嫌棄你媽我嗎?”周母癟嘴,“記得拿把傘,別淋雨了?!?/br> “有司機,淋不到雨,”周柯明拉動箱子走到她身邊,“你在家好好照顧自己,實在心里不舒坦就出國旅游?!?/br> 周母笑笑:“這日子過一天也是過,不過也得過,你媽我看開了?!?/br> “行吧,那我走了?!敝芸旅鳑]再多說幾句,朝門外走去。 “……” 周母注視著他離去的背影,內(nèi)心一陣氣惱:“這么拼也不見得拼得過你爸,還不如回來爭家產(chǎn)!” “怎么回事,這些東西不帶走也不拿去扔?!睉崙嵅黄降亓R完她就收回了視線,看向有些凌亂的書桌,上邊都是些文件復(fù)印件。 “光知道事業(yè)事業(yè),逢年過節(jié)也不回來!”周母走過去,邊收拾邊嘀嘀咕咕地罵,嘴一直不停。 “……” 一張照片從文件中滑落,頃刻間她的目光被照片吸引,停下了絮絮叨叨的嘴。 周母拿起照片,照片里的女人容貌映入眼簾。 照片里的女人穿著一身最簡單不過的OL裝,頭發(fā)半扎,身材玲瓏有致,手里舉著“最佳員工”的獎狀朝鏡頭微微一笑。 哪怕見過不少樣貌出眾的大家閨秀,周母還是忍不住眉頭一皺,她手指微動想要翻看照片背面。 “下賤!” 看到背面的一行字,周母瞬間怒目圓睜。 ——“Missing your kiss from m till night.” 周母獰笑:“好啊,怪不得不想相親,這是被公司里的小妖精勾住了啊?” …… “少爺,直接去機場嗎?”司機老林撐傘為周柯明遮雨,恭敬地詢問。 “嗯?!敝芸旅鲬?yīng),轉(zhuǎn)頭往上看了眼書房的窗戶。 他不由勾起嘴角,輕道:“有些想念公司里的下屬了?!?/br> 雨水似滾珠砸,濺濕了周柯明的西裝褲腿和皮鞋尖,他鉆入車后座,車門一關(guān)把冷夜隔絕于外。 江冬月癱在沙發(fā)上和方思思嘮家常時電視機里正在回放天氣預(yù)報,主持人用純正的播音腔提到首都連續(xù)叁天有暴雨。 她瞟了一眼,看到地圖上的首都掛著朵滴雨的云。 江遲乖巧,自己調(diào)了臺看電視,沒有打擾她們通電話??戳藭核酒鹕磉M了廚房,出來時手里多了杯沖好的奶。 “小姨,給你沖好了。” 江冬月接過,迷惑地問:“你的呢,怎么不喝?” 江遲眨眨眼:“我等會兒就回去拿?!?/br> 說完他就返回廚房拿了盒裝的高鈣奶,和江冬月并排坐在沙發(fā)上喝。 江冬月喝完沒多久聊就打起哈欠,方思思見她眼皮子都快睜不開了,于是說:“實在困了就去睡吧,別硬撐了?!?/br> “不好意思啊思思,可能是這幾天太累了……”江冬月訥訥地道歉。 “我倆之間說這話,你本來就不喜歡熬夜,我知道的,”方思思擺擺手,把話題一轉(zhuǎn),“不過別忘了下周六過來參加我的婚禮啊,這可是我的人生大事,你不來就是不給我面子!” 她這幾天不是給江冬月發(fā)短信就是打電話,明里暗里提這事。 江冬月知道她來電是為了這個,笑著連連點頭并承諾:“我一定趕過去,請假都去!” “這還差不多哼哼,”方思思努努嘴,“那我掛電話了,不打擾你休息?!?/br> 結(jié)束通話后江冬月揉了揉眼,叫上江遲去洗漱。 “小姨晚安?!毕词?,江遲站在房門前和她道晚安。 江冬月捏捏他的臉,笑:“晚安。” 回到房間,她調(diào)好鬧鐘就把手機放到床頭柜,躺到床上醞釀睡意。 夢網(wǎng)籠罩下,江冬月回到了大學(xué)的林蔭道,破碎的光落在她身上似蝴蝶斑駁的花紋。 “冬月——”有人從背后叫她的名字。 她微微回身,看到男生清瘦的身影,他捧著一迭書本向她走近,輕笑道:“是去圖書館嗎?一起?” 她輕點頭,喊了聲“師兄”。 江冬月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看到男生輕輕上揚的嘴角,或者說他的容貌已經(jīng)慢慢模糊在她的記憶中了。 江遲拿著牽引繩進來時正好聽到女人在說夢話,他聽不大清就湊近了去聽,等聽清后一下氣笑了。 “行啊江冬月,原來你的夢里還會有男人?!彼麎旱蜕ひ暨肿煨?,眼底卻陰沉如烏云。 江遲單手捂住江冬月的嘴,堵住她令人生厭的夢話,一手去拿手機。 江冬月的鎖屏密碼很簡單,以前是江春蟬的生日,現(xiàn)在是他的生日。 翻了一遍通訊錄和聊天記錄,沒看到有什么曖昧信息的他剛想放下手機,忽然間有個聊天框彈了出來。 周柯明:【我回烏市了,明天我們談?wù)劇!?/br> “哈哈哈——”江遲放聲大笑。 江冬月被他捂嘴捂得不舒服“唔唔”兩聲就轉(zhuǎn)頭,江遲放下手機轉(zhuǎn)身看她,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江冬月,我連狗都看不慣,你覺得我能有多大方?”他俯下身,狹長的眼里有銳氣,不斷壓抑著內(nèi)心涌動的怒氣。 兩唇相貼,一觸即離。 江遲用了點力氣掐江冬月脖頸,聲音低低回蕩在房間:“放心,你解決不掉的,我都能幫你?!?/br> “可你也要聽話點,”他的手掌下滑,握住女人飽滿的左胸,笑得流里流氣并不正經(jīng),“這里空出來放我。” 江冬月咳了兩聲,她的夢已近結(jié)尾。她夢到那串伴著吉他的歌聲,夢到男生靦腆的笑。 可她卻只能仰起頭拒絕,轉(zhuǎn)身時不可控地紅了眼。 “方知……” “唔……” 江遲抓住她的頭發(fā),用唇堵住沒說完的夢話。 他的手在抖,胸腔直顫。 自從家里來了條狗,江遲就沒和江冬月親過做過,甚至很抵觸她的觸碰。 現(xiàn)如今好不容易送走了狗,麻煩卻不斷。 他不喜歡有人來打斷他和小姨玩游戲。 咬了咬江冬月的唇瓣,他抹去她眼尾的淚,冷呲了聲后站起離開了。 真掃興,沒心情玩了。 江遲攥緊手里的牽引繩,回到房間擺弄起自己改裝過的模型步槍。 他在漆黑的深夜翻墻跑出小區(qū),帶著那條周柯明落下的領(lǐng)帶。 “叮鈴鈴——” “唔?!苯卤霍[鈴吵醒,她關(guān)了鬧鐘,去衛(wèi)生間上廁所。 肚子悶悶的不舒服,白帶也有點多,再看經(jīng)期,她的大姨媽應(yīng)該快來了。 “好快,一個月就這么過去了?!彼止疽痪洌瑳_馬桶后刷牙。 唔……得帶小遲去醫(yī)院復(fù)查了。 江遲穿好校服戴好紅領(lǐng)巾走進,江冬月順手摸了一把他睡得毛糙的頭發(fā),和他笑著說早。 隨后她走回房間換衣服,卻沒有注意到男孩追隨而去的目光。 換好衣服江冬月拿起文件袋放進寬大點的挎包里,出來和江遲在玄關(guān)換鞋。 小學(xué)上課的時間比她上班的時間早,所以現(xiàn)在她每晚都要更早睡,不然睡不夠八小時上班沒精神。 趕地鐵不是長久之計,還是得買車。 公司每個月有兩天休息日,上個月她用的是年假,這個月的休息日還沒用。打算一天用來帶江遲去復(fù)查,順便去汽車售賣店看看車,另一天就拿來參加方思思的婚禮。 “走吧?!睋Q好鞋子,兩個人一起出了門。 江遲學(xué)校門口有很多早點鋪,有一家的小籠包很好吃,江冬月一直很喜歡去買。 “小遲,今天早餐吃什么?” “小籠包?”江遲斜眼睇她。 果然,得到了想聽的答案,女人彎著嘴角笑了:“好啊,你也覺得那家的小籠包很好吃是吧?” 他應(yīng):“嗯,餡很多?!?/br> 江冬月開始侃侃而談,把他小學(xué)門口的所有早點鋪都點評了一遍。 江遲時而附和幾句,但絕大多數(shù)情況下都是在聆聽。 他并不喜歡聽江冬月嘮嘮叨叨,可不介意她釋放自己的喜悅情緒,那是一種令人愉悅的因子。 不過依他看……江冬月就是昨晚沒做,所以今天精力太旺盛了。 江遲暗暗掰手指算,走過斑馬線后問:“小姨,什么時候再去醫(yī)院看醫(yī)生?。俊?/br> 江冬月眨眨眼,“周五怎么樣?” 關(guān)鍵是她還沒給小孩請假。 “好啊?!苯t應(yīng)聲。 到了地鐵站需要微信買票,江冬月這才看到周柯明昨晚發(fā)來的短信,不由皺了皺眉。 江遲望了望她的側(cè)臉,轉(zhuǎn)頭看向人潮。 送江遲進了小學(xué),江冬月乘公交車去公司,大廈前保安亭里的劉叔朝她打招呼,問:“江小姐,最近咋這么早上班?。俊?/br> 她回:“送家里小孩去上學(xué),順便就過來了?!?/br> “哦哦原來這樣,小學(xué)上課早啊,你也挺辛苦的?!?/br> 江冬月?lián)u搖頭,回:“不辛苦,畢竟我就這么一個親外甥。” 乘電梯上樓,到了部門門口她不由面露疑惑。 “奇怪……有誰能比我來得早?” 江冬月一頭霧水地推開門,沒走幾步就看到端著咖啡站在窗前的男人。 “……”她忽然很想轉(zhuǎn)身就跑。 聽到腳步聲的周柯明轉(zhuǎn)過身,背著光朝她笑著問:“冬月,最近怎么樣?” “泊船瓜洲,唐,王安石。京口瓜洲一水間,鐘山只隔數(shù)重山。春風(fēng)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 書聲瑯瑯,晨曦和煦,江遲望著窗外cao場邊上的樹望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