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視角 第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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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曾去過農(nóng)村掃墓,就一定見過那種精致小巧的別墅冥宅。 紙做的小別墅外形幾乎與真正的別墅沒有差別,只是等比例縮小,價格昂貴些的還會配有微型樓梯、家具等。哪怕不是給活人居住的,也絲毫不馬虎。 不過這棟白房子做得并沒有那么精細。 白紙搭建而成的小別墅高約兩米,寬近一米,分為兩層。透過紙糊的窗戶可看到兩層各被分為四個房間。它通體全白,有些地方紙糊的少些,有些地方紙糊的略多,由此構(gòu)建不同的透光感和厚重感,分隔出墻壁與門窗的差別。 蕭矜予透過它的窗戶看了許久。 他的身后,地鐵中,趙知新早已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抱緊自己的胳膊,見蕭矜予還在觀察那棟冥宅,他忍不住扯著嗓子,喊:“你、你還不回來嗎?” 蕭矜予沒有回應(yīng)。 “喂,蕭矜予!” 黑發(fā)青年的身形微微一頓,這一次他終于轉(zhuǎn)過身。 身處黑暗,蕭矜予看向依舊躲在地鐵燈光下不敢踏出的眼鏡男:“到站對應(yīng)的詞,應(yīng)該是下車。很明顯,這里就是白院子站。我們剛才在車上待了近五分鐘,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線索?,F(xiàn)在這是唯一的線索?!?/br> 說完,也不管眼鏡男的反應(yīng),更不去勸說他,蕭矜予一個人繞著這棟小小的白房子觀察起來。 趙知新怔然地在車上看著他的動作。 良久,他一咬牙,也下了車。 發(fā)現(xiàn)趙知新下車,蕭矜予不動聲色地看了對方一眼。這個抖抖索索的男人一下車就快速地跑到他身邊,也開始觀察白房子。 蕭矜予并沒有覺得趙知新膽小怯懦,當(dāng)下的情況已經(jīng)明顯至極—— 他們撞鬼了。 不是人造的鬼屋,更不是什么名為萬圣節(jié)實則就是化裝舞會的西方節(jié)日。 這是真正的鬼。 再膽大的人當(dāng)他碰到真正的鬼,無論做出怎樣的行為都非常合理。 哪怕是蕭矜予也不是真的無所畏懼,只是比起坐在車上等死,他不想放棄,更想找出離開這里的方法。鬼既然沒有第一時間殺死他們,或許就留下了一條生路,而他所需要做的就是找出這條路,然后離開。 “蕭、蕭矜予,這房子比普通的冥宅好像要大一點?!?/br> 蕭矜予轉(zhuǎn)首看向眼鏡男。 趙知新顫顫巍巍地推了推鏡架,道:“我老家掃墓的時候經(jīng)常能這種別墅冥宅,正常不可能做兩米這么高,而且也不會只用白色的紙做。燒紙可以樸素點,但是給死者的東西大多是五顏六色的。比如……”吞了口口水,壓制內(nèi)心的恐懼,趙知新接著道:“比如冥幣你知道吧,就是花花的,什么顏色都有。冥宅要更好看,顏色更艷?!?/br> 沉思片刻,蕭矜予:“你是說,它不像冥宅?” “也不是……我就是隨口這么一說?!?/br> 蕭矜予點點頭,沒再吭聲。 一個鬼變出來的白房子,無論是不是人類常用的那種冥宅,都足夠陰森可怖。它是不是真冥宅已經(jīng)不重要了,哪怕不是冥宅,卻也更勝似冥宅。 兩個人一起觀察白房子的效率明顯高了很多。 這白房子雖然做得還挺精致的,可一個家具都沒有,所以檢查起來也十分方便。兩分鐘,兩人就透過窗戶檢查了白房子的每個角落。 蕭矜予:“我沒看到什么特別的東西?!?/br> 趙知新:“我也沒?!?/br> 白房子已經(jīng)檢查完畢,那接下來…… 抬頭掃視四周,望著這片無邊的黑暗,蕭矜予神色平靜:“既然這個白房子暫時找不出線索,接下來,我們可以看看周圍有沒有其他線索?!?/br> 趙知新驚道:“你不會想去黑暗里面再看看吧?!不是,這里因為靠近地鐵,所以我們可以借著地鐵燈光看清東西??赡阋偻钐幾撸遣皇菦]燈……呃……” 看著蕭矜予淡定地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打開手電筒,趙知新頓時無言。 趙知新:“……” 你膽子大成這樣,你mama知道嗎! 蕭矜予想去黑暗中繼續(xù)探索,趙知新滿臉不情愿??扇绻嬉羲粋€人在這,他更害怕。眼看蕭矜予意志堅定,舉著手機手電筒就往黑暗里走,眼鏡男在原地傻了幾秒,也趕忙跟了上去。 兩人先朝著白房子右側(cè)的黑暗走去。 黑發(fā)青年在前方大步走著,眼鏡男就在后面亦步亦趨地跟著。眼看身后的白房子越來越小,趙知新害怕得牙齒開始止不住地打顫。突然,蕭矜予停住了。 “怎么了?!” 蕭矜予沒有回身,而是看著前方:“到頭了?!?/br> “???” 瞇起眼睛,蕭矜予伸出手向前,下一秒,他的手掌按在了一睹無形的墻壁上。他萬萬沒想到,僅僅才走了十米左右,他們竟然就走到了這黑暗空間的盡頭。 白房子往右只有十米的空間,那往左呢? 腦中飛快地閃過一個念頭,蕭矜予立即轉(zhuǎn)身往回走。眼鏡男還沒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就趕緊又跟了上去。 果然,以白房子為中心,往左走十米,也觸碰到了一堵無形之墻。 那再往后呢? 再一次碰到那堵墻以后,蕭矜予收回手臂。 蕭矜予:“三面是墻,一面是地鐵,勉強可以算一個密閉空間。而地鐵列車每一節(jié)大概二十米左右?!?/br> 趙知新一愣:“嗯?”所以呢? “這個地方是以白房子為中心,長寬二十米的一個正方形空間。”沒等眼鏡男再發(fā)問,蕭矜予語速極快:“等于說,這個空間正好罩住了一整節(jié)車廂,我們從地鐵下車后,就必然會進入這個二十米邊長的正方形白房子空間??墒堑罔F從來不只有一節(jié)車廂!” “啊?” 眼鏡男還沒反應(yīng)過來,蕭矜予卻已經(jīng)快速走向地鐵:“地鐵內(nèi)部是互通的。我們完全可以從這節(jié)車廂走到下一節(jié),然后在下一節(jié)下車。一旦在下一節(jié)車廂下車,那長度就超過了二十米,我們也走出了這個白房子的空間。” 一切發(fā)生的太過突然,蕭矜予的思維也轉(zhuǎn)換太快,眼鏡男感覺自己好像明白了,卻又有些迷茫。不過看著蕭矜予大步?jīng)_回地鐵,他二話不說,趕忙也沖了過去。 然而就在兩人距離地鐵門不到一米時,卻聽一聲轟然巨響。 “砰!” 地鐵大門猝不及防地突然關(guān)閉,不給人一點反應(yīng)時間,剎那間,車門緊鎖! 蕭矜予站在原地,眼瞳翕動。他雙目緩緩睜大,死死盯著眼前這個忽然關(guān)門的地鐵。然后……眼睜睜地看著它發(fā)出轟轟的聲音,駛向遠方! 趙知新目瞪口呆,半晌后,他看向身旁的年輕人,驚恐道:“這地鐵走了啊,它走了啊蕭矜予!這可怎么辦……呃……” 聲音戛然而止,眼鏡男默默將自己的恐懼吞進肚子。 無盡黑暗的空間中,地鐵的光亮漸行漸遠,蕭矜予手里拿著扔在發(fā)光的手機,他神色平靜,視線卻一動不動盯著地鐵燈光的末端,一直目送它漸行漸遠。 良久,他勾起唇角,耐人尋味地笑了起來:“有點意思。” 明明是在笑,眼鏡男卻感到一股從腳底板直沖腦門的寒意。不知為何,他明明和身旁這個學(xué)生是第一次見面,他的心里卻莫名涌起一個念頭—— 這個人生氣了。 被困在地鐵里那么久,蕭矜予沒有生氣害怕。 看到恐怖的白房子,在黑暗中探索,他也沒有一點退縮緊張。 但這一刻,當(dāng)?shù)罔F門仿若嘲諷地在他們發(fā)現(xiàn)真正答案后,猛然關(guān)閉,真的惹怒到身旁這個看似溫和的年輕人了。 不自覺地往旁邊退讓了半步,趙知新不敢吭聲。然而他沒想到,才過了幾秒,蕭矜予便斂起笑容。他鎮(zhèn)定淡然地說道:“既然這地鐵走了,那還有個地方現(xiàn)在可以檢查了?!?/br> “???” 不是,您剛剛還一副要殺鬼的樣子,這才幾秒又恢復(fù)正常了?! 蕭矜予回過頭:“剛才有一個地方?jīng)]能檢查到。” “什么?” 將手機電筒的光對準朝下,黑發(fā)青年走到地鐵消失的地方。倏然,兩條鋼鐵軌道出現(xiàn)在電筒的光照下。 “剛才地鐵在的時候擋住了沒法檢查這個軌道,按照前后左右各十米的距離限制,這條軌道應(yīng)該也算在白房子空間里了。” 話音剛落,蕭矜予蹲下身子,單手撐地,直接跳下軌道。 白房子為中心,往左往右都是十米,往后也是十米。而地鐵距離白房子不足十米,所以剩下來這不足的距離,正是一整個車廂的寬度。 狹窄的燈光勉強照亮前方,蕭矜予仔細檢查著地鐵軌道的每個角落。 忽然,他腳步停住,視線在觸及到前方時猛地停住。 下一秒,蕭矜予大步走上前,在確認眼前的東西確實和自己想的一樣后,他沉默片刻,蹲下身體。而他的身后,眼鏡男看清地上的東西后,臉色霎然慘白:“嘔……” 蕭矜予:“吐的話稍微遠點,不要碰到這具尸體?!?/br> 目光緊緊鎖在這灘勉強可以稱為尸體的血rou和尸骨上,蕭矜予伸出手,將那些碎裂的衣物從尸體上挪開。他一點點地分離衣物和尸體,雖然不是學(xué)的醫(yī)學(xué)專業(yè),可蕭矜予看得出來,這具尸體明顯是被什么快速行駛的重物碾壓粉碎的。 將碎尸和衣物分開,蕭矜予抬起頭,用手電筒照亮周圍的軌道墻壁。 噴射狀的血液在墻上炸開,好像命案現(xiàn)場,血液早已干涸,地鐵軌道里卻飄出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蕭矜予:“你之前說,你上下班都是坐這趟地鐵?” 趙知新根本不敢看地上那攤東西:“對……我每天都坐。” “那昨天晚上有人臥軌自殺的事你知道嗎?” “當(dāng)然知道,我本來昨晚有事要在下一站下車。但因為有人臥軌自殺,工作人員把我們從地鐵上趕了下來。我在地鐵站等了半個多小時,地鐵才重新通車。” 蕭矜予垂著眸子,盯著地上這攤尸體:“大概就是他了?!?/br> 眼鏡男:“……” “嘔?。?!” 沒理會眼鏡男的嘔吐反應(yīng),蕭矜予盯著地上的血rou,當(dāng)看到一塊半弧形的骨頭時,他雙目一亮。他輕聲自語道:“這里是頭骨的話,看來那里就是腿的部分了。他應(yīng)該是地鐵進站時,從站臺跳下,直接被碾死的?!?/br> 蕭矜予接著檢查收集好的衣物。 簡單的外套長褲,都是人群中常見的穿著打扮。這尸體實在被碾得太過粉碎,完全辨別不出男女。蕭矜予只能從不長的頭發(fā)和尚顯年輕的穿搭中勉強猜測,他或許是個年輕的男人。 “這個白房子,就是你搞的鬼么?” 眉頭蹙起,蕭矜予想起:“不對,你管它叫白院子。白院子……為什么是白院子。一個鬼想要設(shè)計害人,還特意要起個特殊的名字,給出一個代號?白院子……白院子……” 蹲在血rou碎尸面前,蕭矜予一遍遍地再次念叨起這三個字。 恍然間,他眼前一閃,好像看到手機電筒的白色光線照射下,有什么彩色的東西一閃而過。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