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頭男的腳步一頓。

    光頭男面不改色，巨大的手掌捏著小小的手機，他歪著嘴角，露出一個惡劣邪佞的笑。

    他喊出了對方的名字：“謹(jǐn)老板?！?/br>
    回頭看了眼拖著的行李箱，光頭男惡意地笑了起來：“到手了一個貨。”

    “哦？”

    “五級用戶?！?/br>
    “排名。”

    “a54。”

    電話那頭，男人定聲糾正：“是a55了?！?/br>
    光頭男驚訝地咦了聲，獰笑的臉龐僵了僵，他低聲罵了句“居然還掉排名了”，接著道：“那就是a55。有興趣么？”

    “沒有。”

    “……”

    “他的邏輯鏈沒太大作用，攻擊性不是很強，輔助性我暫時也想不到。所以，你為什么要殺他？”

    光頭男心情不大愉悅，狠聲道：“他擋路了?！?/br>
    真是個好理由。

    “上次的交易很愉快，所以友情給你一個免費消息。”

    “嗯？”

    男人笑了：“a01審判之矛回海都市了。”

    “……”

    “所以，記得早點處理干凈哦?！?/br>
    “@#$@#$!@#!@?。?！”

    掛斷電話，光頭男臉色陰沉。他看向行李箱，粗粗的眉毛濃烈地擰成一團。仔細看就會發(fā)現(xiàn)，他的耳后、眉間都有一道道淺rou色的傷口正在快速愈合。身上也布著零星的傷，干涸的血跡遺留在手臂凸起的大塊肌rou上。

    他一腳用力踹向行李箱。

    “唔……”

    痛苦的哼聲透過箱壁，更顯沉悶。

    光頭男面無表情地低著頭，陰冷的眼中倏地閃過一絲殺意。

    ***

    回到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休息。

    蕭矜予是11月27日接取任務(wù)，前往康新中學(xué)的。如今已是29號。他在康新中學(xué)不眠不休，忙碌了整整兩天兩夜。如今終于有了休息的時間。

    睡了一覺補充精力，蕭矜予再睜眼，第一件事就是：打開手機，點擊長腦app。

    [系統(tǒng)異常，請稍后加載…]

    蕭矜予的臉色微微沉了下去。

    已經(jīng)過去十個小時了。

    冬天的天黑得很早，如今才下午五點，窗外卻已天色擦黑。

    004的事仍舊沒處理好，趙狠那邊也沒回復(fù)消息。蕭矜予思忖片刻，決定如果再過兩個小時，趙狠那邊依舊沒有回應(yīng)，他便直接打電話過去。

    排除污染物的身份，其實好大兒還挺可愛的。

    至少現(xiàn)在，蕭矜予并不想看到004和人類起非生即死的大沖突。

    要是必須在004和人類之間做一個選擇，蕭矜予絕不會猶豫，他一定會選人類。

    但如果還能做第三種選擇，他更希望004能和人類和平共處。

    從沒有人說過污染物不能和人類和平共存，必殺的一直是污染者，而非污染物。

    暫時將好大兒的事放到一邊，兩個小時后再去擔(dān)心，蕭矜予稍微洗了把臉。清醒了昏昏沉沉的大腦后，他徑直地穿過客廳，走到mama臥室的門前，停下腳步。

    自從mama去世后，這間屋子一直被鎖著，從來沒人進去過。

    蕭矜予定定地站在門前，過了幾秒，他伸手轉(zhuǎn)動門把手。

    “咔噠——”

    青年神色平靜，走進屋內(nèi)。

    mama的臥室非常簡潔，和大多窮苦人家一樣，只有一個木頭衣柜，一張大床和一張電視柜。不過電視柜上并沒有電視，而是擺放了一些零星的雜物。

    他們家只有一臺電視，mama選擇放在客廳。

    小時候他常和mama一起看電視。

    蕭矜予的目光在那張空蕩冰冷的床上停留，他認(rèn)真地看著席夢思中央略微凹陷下去的部位，過了會兒，他轉(zhuǎn)開視線，大步走向電視柜。啪嗒一聲抽開柜子，翻找起來。

    遙控器、藥片、一些家居用品……

    拉開第三個抽屜時，蕭矜予動作停住。

    果然在這里！

    他拿出一本厚厚的相冊。

    a型輻射后，社會秩序有幾年紊亂時期，世界科技也因為災(zāi)難影響，倒退回了上個世紀(jì)的水平。比如供電站無法像輻射前那樣大規(guī)模供電，人口的驟減也讓工作崗位出現(xiàn)大量空缺。直到2030年，幸存的人們才恢復(fù)了21世紀(jì)一零年代的生活水平。

    所以在那之前，手機并不常用，mama留下了一些紙質(zhì)照片。

    蕭矜予翻看相冊。

    相冊里的照片很多，大多是mama的單人照。年輕的女性那時還是長發(fā)，梳著一個高高的馬尾，燦爛微笑。她的大拇指和食指交疊在一起，對著鏡頭做出一個蕭矜予并不認(rèn)識的特殊動作。

    等到蕭矜予四歲左右，mama的照片里也出現(xiàn)了他的身影。

    有時是抱著他在小區(qū)游樂池里玩耍，有時是偷拍他一個人堆沙子城堡。

    蕭矜予很快看完所有照片。

    合上相冊，他閉上眼，在大腦里迅速過了遍這三十張照片的全部內(nèi)容。下一刻，他倏地睜眼，直接將相冊翻到第11頁。

    找到了！

    照片上的女性穿著白色連衣裙，站在幾層臺階前，溫柔沉靜地微笑著。沒有年輕時的那般活潑，她眼眸深沉，氣質(zhì)柔雅恬靜。而就在那條白色的長裙旁，一小簇爬山虎的枝葉悄悄地躲在照片角落。

    “mama在孤兒院工作的時候，爬山虎就已經(jīng)在那兒了。所以我才對爬山虎也有印象，因為我也見過它?！?/br>
    蕭矜予第一時間想到可以詢問爬山虎還記不記得自己，但他立刻放棄了這個想法。

    一來是沒有必要。

    官方資料已經(jīng)證實，他是被mama從康德孤兒院領(lǐng)養(yǎng)的。他的記憶也證實了這個答案，毋庸置疑。

    二來……他詢問爬山虎還記不記得自己，難道是想同時借問對方是否記得自己的父母么？

    一個長年累月，安靜注視萬物的污染物，或許真有可能曾經(jīng)在二十一年前，見過那個將自己遺棄在孤兒院的父母。當(dāng)然，也有可能他是被路人送來的，爬山虎根本沒有看到是誰將他遺棄。

    但這些都不重要了。他并不想尋找親生父母。

    “……而且說不定爬山虎根本不記得我，也可能懶得理我。”

    蕭矜予將相冊小心仔細地放回抽屜。

    站起身，蕭矜予忽然有些茫然。他環(huán)顧四周，安靜的房間內(nèi)沒有一點聲響。當(dāng)只剩下一個人時才會發(fā)現(xiàn)，原來這間老房子居然這么大。

    蕭矜予靜默許久，他正要抬步去廚房做點吃的，手機滴滴響了起來。他雙目一亮，立刻打開。

    看著屏幕上的名字，蕭矜予微微一愣。

    【宿九州：任務(wù)獎勵已經(jīng)匯過去了?！?/br>
    片刻后。

    【蕭矜予：好的，謝謝。長腦app正在崩潰，我以為會等它修復(fù)好再結(jié)算任務(wù)?！?/br>
    【因為有你的聯(lián)系方式了?！?/br>
    蕭矜予：“……”

    哦，原來是可以繞過好大兒，直接私下匯款了。

    蕭矜予沒想太多。這是他辛苦了兩天兩夜的報酬，宿九州提前打款也理所應(yīng)當(dāng)。

    然而。

    【？】

    【你給了二十萬？我記得任務(wù)獎勵是十萬現(xiàn)金?！?/br>
    青年震驚地看著屏幕上的轉(zhuǎn)賬記錄。

    【你超額完成了任務(wù)，而且非常出色?！?/br>
    【除此以外……】

    【謝謝?！?/br>
    蕭矜予默了默。

    【不用謝?！?/br>
    蕭矜予突然有點想問審判法庭的事處理得如何，但是宿九州并沒有主動提起。他思索半晌，沒有開這個口。他與這位六級用戶并不熟悉，甚至如果從004那層關(guān)系來說，他們還是敵人。

    【對了，你現(xiàn)在可以思考下，如何升四級?！?/br>
    蕭矜予一愣。

    【不是為什么我還沒有升四級了？】

    宿九州：【……】

    【三到四級，是用戶要經(jīng)歷的第一個坎。之后，便是五到六級?！?/br>
    目光微微凝聚，蕭矜予明白了對方簡短話語背后的深意。

    其實這件事蕭矜予早在看到長腦app的用戶排行榜時，就有所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