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死a01審判之矛，更是難如登天。

    宿九州：“但是很明顯，無論他一開始的打算是否是借助審判法庭研究殺死我的方法，現(xiàn)在，他顯然沒有這樣做。尋常人做一件事無非為了兩個目的，為財為色?！?/br>
    蕭矜予微微一怔。

    這話說得很露骨，但幾乎所有人的行事目的都只有這兩種。

    宿九州：“還有一些會高尚點，為了夢想。上司謹這樣的人，殺人如麻，沒有朋友，我想很難想象他是為了什么高尚的理想才去做殺人越貨這樣的事?！?/br>
    蕭矜予想起一件事：“當初神圣獻祭說，她將中都上萬無辜市民捕捉進殺人游行事件，是為了創(chuàng)造出一個沒有邏輯因子，不受邏輯鏈影響的安全區(qū)。但事實上，她也只是面臨崩潰，想要提升等級?！?/br>
    高級用戶擁有特權(quán)，不會缺錢。只要不做違法亂紀的事，已經(jīng)是人生贏家。所以他們做事一般只有一個目的——

    活下去。

    也就是，提升等級。

    蕭矜予和宿九州互視一眼，沒有言語，他們默契地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上司謹竊取審判法庭的目的，既然不是為了重創(chuàng)甚至擊殺宿九州，那只有可能是為了幫助自己升級。

    這是他們能想到的唯一的原因。

    竊取審判法庭怎么升級？

    蕭矜予的大腦迅速思考，突然，他想道：“神圣獻祭大費周章，制造出一場萬人摘頭大游行，還殺死了教宗寶冠和白院子兩位用戶，為的就是使自己的邏輯鏈迅速大量運轉(zhuǎn)，捕捉大量對象，實現(xiàn)自己的因果。這是一種探索升級的方法?！?/br>
    宿九州看了他一眼，分析道：“上司謹?shù)倪壿嬫湑簳r未知，但是我想，應(yīng)該和竊取他人邏輯鏈，或者模仿他人有關(guān)。”

    “對，他能‘變成’另一個人的模樣，他還能使用另一個人的邏輯鏈?！?/br>
    誰也不知道上司謹?shù)倪壿嬫準悄囊环N因果，但毫無疑問，一定和這兩種現(xiàn)象有關(guān)。還有可能，他的邏輯鏈能同時實現(xiàn)這兩點。

    蕭矜予沉吟半晌：“所以他竊取審判法庭，是為了從他人身上剝離邏輯鏈，從而達到自己使用他人邏輯鏈的目的？”

    蕭矜予的猜測不無道理，至少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八位海都用戶的邏輯鏈失控。

    宿九州：“除此以外，也有一個微弱的可能，他想制造大量失控邏輯鏈，在混亂的邏輯因子環(huán)境中尋求升級的機會。不過這種可能性極低，他需要的是崩潰的邏輯因子，而不是失控的。失控邏輯因子都已經(jīng)被污染，成為了污染因子，想要找到能適用的邏輯因子，本身就是一件難度極大的事?！?/br>
    以前沒有第四視角，僅靠邏輯因子檢測儀，研究所并不敢完全確定污染者和失控邏輯鏈的邏輯因子，與正常的邏輯因子有什么差別。

    現(xiàn)在在第四視角直觀的視野下，所有人都已經(jīng)知道了，污染因子與邏輯因子有著本質(zhì)差別，兩者毫不相關(guān)。

    宿九州正要開口，忽然，他目光一頓：“又有一個用戶失控了?！?/br>
    蕭矜予驚訝地看他，接著閉上眼感受片刻，他問：“我沒有察覺到?！?/br>
    宿九州：“這次離得有點遠，大約距離這里有15公里?！?/br>
    蕭矜予能迅速察覺到兩公里外的失控邏輯鏈，已經(jīng)讓六級用戶盲盒無比震驚。15公里外的失控邏輯鏈，連盲盒都無法感知，大概整個華夏只有審判之矛能夠第一時間察覺。

    宿九州道：“駱笙已經(jīng)去了?！?/br>
    整個海都，到處都有邏輯鏈失控。審判之矛和第四視角只有兩個人，他們不可能照顧全局。

    但是不斷頻發(fā)的邏輯失控，讓蕭矜予更覺時間緊迫。

    青年沉著眸子，說道：“這些失控的用戶，很多甚至最近幾天一直待在家里，都沒出過門?！?/br>
    所以，上司謹選擇失控的對象，到底是以什么為標準？

    這些無辜的用戶又是如何被他利用審判法庭，進行捕捉的？

    目前擁有的線索實在太少，光是一個隱形的海市蜃樓邏輯鏈就已經(jīng)足夠讓蕭矜予絞盡腦汁。他剛覺醒半年，對邏輯鏈本身都一知半解。如果不是擁有一條能夠直接看清邏輯本質(zhì)的邏輯鏈，他或許根本都無法理解什么是邏輯鏈失控。

    兩人走向一個地鐵口，這時一陣瑟瑟的冷風迎面吹來，掀開青年額前的碎發(fā)，露出潔白飽滿的額頭。

    邏輯失控事件已經(jīng)由全國各大清除小隊接手，蕭矜予二人當前不會再刻意處理失控事件。

    所有的一切，或許該回歸初始。

    蕭矜予走進地鐵口，他道：“駱笙說過，六級以下用戶禁止進入18號污染區(qū)。”

    “是禁止單獨進入。”男人低沉的嗓音順著夜風傳入耳中。

    蕭矜予不由循聲看他。

    宿九州神色平靜，語氣也很隨意：“和我在一起，整個華夏沒有你無法踏足的地方。”

    腳下的步子略頓了一瞬，快速收回視線，蕭矜予淡定地恢復(fù)步速。

    青年輕輕地嗯了聲：“……那我們就去看看，事件開始的緣由?！?/br>
    ***

    海都市，陷入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大危機。

    海市蜃樓邏輯鏈，不斷覺醒的新用戶，隨時可能發(fā)生的邏輯失控……

    幕后黑手躲在暗處，不僅是找不出對方的蹤跡，甚至目前根本無法確認造成這一切的真兇到底是誰。

    可能是謹老板，可能是赫本小姐……也有可能是神秘的a02。

    線索太多，卻沒有章法；需要處理的突發(fā)事件卻層出不窮。

    『解決一條邏輯鏈事件，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殺死用戶本人?！?/br>
    這是處理任何邏輯事件最簡單直接的方式。

    如果真是謹老板使用審判法庭，造成海都市數(shù)條邏輯鏈的失控現(xiàn)象，那只需要找到他，擊殺他，就可以制止一切。

    手扶電梯緩緩上行，越往上，一股微弱的惡心氣息越來越清晰。

    18號污染區(qū)位于浦東，站在繁華喧鬧的外灘，隔著一條黃浦江看向江水的對岸，誰也不會想到那里就是全華夏最危險的污染區(qū)之一。

    從最近的地鐵口出站，再向北走大約六公里。

    越向北，令人作嘔的氣息越強烈。

    黑夜深邃，蕭矜予跟在宿九州的身后，一步步向前而去。

    不知又走了多遠，忽然，宿九州腳步頓住。

    蕭矜予立即也停下腳步，他抬頭問道：“怎么了？”

    “跟緊點，已經(jīng)進入18號污染區(qū)了。”

    黑發(fā)年輕人心中一愣，他低下頭，低低地嗯了聲。

    蕭矜予跟了上去，他幾乎貼上了這個人的后背，晚風中，兩人的呼吸聲緊緊纏繞。

    第224章

    黑夜深邃，自東方地平線掀起一層淺淺的淡白。

    黎明既已，大地卻依舊是一片沉甸甸的死寂。整個18號污染區(qū)如同與世隔絕的一塊渾濁之地，空氣在這里凝滯，時間也仿佛停止。天地之間只有兩個人類噠噠的腳步聲，踩開滿地的碎石塊，靜靜回響。

    蕭矜予開啟第四視角，看著眼前無邊無際的黑色光點。

    朝陽依舊將黑夜撕開一道口子，卻無法照亮黃浦江邊的這一棟棟摩天大廈。數(shù)不勝數(shù)的污染因子仿佛蝗蟲，鋪天蓋地地將世界擁住。

    失控的邏輯鏈是不可能長時間存活的，所以目前在無人區(qū)一樣的18號污染區(qū)里，并沒有幾條依舊存活的失控邏輯鏈，有的只是自它們之中崩壞出來的黑色污染因子。

    邏輯因子染上了黑色后，便成為了一種令人作嘔的黑色產(chǎn)物。

    蕭矜予微微側(cè)身，避開一團漂浮在空氣中的污染因子，他加快腳步，跟著宿九州。

    察覺到青年的靠近，宿九州目光一動，他問：“看見了？”

    蕭矜予點頭：“嗯，很多污染因子，全是黑色的。我開始第四視角后，這里哪怕是正午艷陽高照，也只會是陰天?！碧嗟暮谏恻c，遮天蔽日。

    兩人路過知名的海都電視塔，穿過這海都三件套，走到江邊后，宿九州停下腳步。

    “就是這里，你關(guān)閉第四視角先看看。”

    蕭矜予關(guān)閉邏輯鏈。

    在邏輯鏈關(guān)閉的下一刻，青年便不受控制地瞇起了眼。刺眼的陽光令他溢出生理性的眼淚，蕭矜予這才意識到，已經(jīng)是上午，太陽升起了。

    宿九州帶著他，指向一旁的幾座高樓。

    雖然沒有開啟邏輯鏈，但是蕭矜予知道，隨著宿九州的每一個動作，空氣中絕大多數(shù)污染因子都會避開他。像遇見了什么更加可怖的東西，黑色光點紛紛避讓，給全球最強大的用戶讓路。

    宿九州道：“最多不超過十天，有兩個人在這片區(qū)域進行了一場戰(zhàn)斗。你的實戰(zhàn)經(jīng)驗不足，看不出來，我為你詳細解釋。首先，第一次的碰撞大致是在這里。”他指向街邊一輛廢棄的咖啡車。

    “在戰(zhàn)斗之前，這兩人有過一段交流。先是一方踢開了椅子，突然發(fā)起攻擊，另一方很輕松地接住，隨即反抗。這輛早餐咖啡車的前車門是在反抗之中，被踹出一道腳印的?？葱『蜕疃?，是一個成年男性，鞋碼大概42，預(yù)計身高在175-183之間?！?/br>
    ……

    穿堂的風越過一棟棟鱗次櫛比的高樓，樓宇的影子籠罩在兩人身上。宿九州有條不紊地講解著，聽著他的話，像看電影一般，蕭矜予的眼前浮現(xiàn)出一幕幕激烈的戰(zhàn)斗畫面。

    兩個高級用戶一言不合，突然暴起。

    華夏最危險的污染區(qū)，在二人面前如履平地。所有污染因子被逼人的攻勢擊退，兩人的戰(zhàn)斗自地面，一路打進相鄰的大樓。這棟鋼筋水泥的金屬堡壘被砸穿，沿路望去，碩大的玻璃幕墻被人類的身軀砸出一道道碎裂的痕跡。

    宿九州：“最終，其中一方落入下風，向東北方向敗退?！?/br>
    蕭矜予低頭看向地面上星星點點的血跡，很快他扭頭，又看向十米開外，一灘已經(jīng)發(fā)黑的血痕。

    宿九州注意到他的動作，道：“幾乎是兩敗俱傷，兩個人都受了不小的傷，一方雖然逃了，另一方也沒有氣力再追，向西涉江逃走?！?/br>
    仔細回憶宿九州剛才的闡述，再觀察著遍布十幾棟大樓和兩條街的慘狀，蕭矜予思索片刻，問道：“這樣嚴重的損傷，只是兩個高級用戶造成的？”

    宿九州勾起唇角：“是，只有兩人。正常人，哪怕是六級用戶，在沒有經(jīng)受特殊訓(xùn)練的情況下，攻擊手段都是有固定習慣的。比如出拳的輕重，每次躲避時喜歡先落左腳還是右腳。很明顯，這里只有兩種痕跡?！?/br>
    蕭矜予輕輕頷首：“那么，這兩個人就一定是a02、a03、現(xiàn)a05，以及a07，四個人中的兩個了?！?/br>
    宿九州說道：“雖然過去多日，但我能感知到空氣中還殘留著這兩個人的邏輯因子。不算特別濃郁，但依舊有。我用邏輯因子檢測儀也量過，這里的邏輯因子比海都市其他地區(qū)更多?！?/br>
    蕭矜予明白他的意思。

    黑發(fā)年輕人深吸一口氣，緩緩?fù)鲁觥Ｋ鹗种?，輕拂眼皮。

    下一刻，世界陡然黑白。

    陽光在這一剎那失去顏色，漫天漫地的黑色光點像洪水般，瘋狂地涌到蕭矜予的面前。然而一道黑影從面前閃過，冰冷鋒利的極黑長矛倏地擋在青年的身前，明明看不見，卻無形抵住污染因子蜂擁的攻勢。

    宿九州：“比起沒有覺醒的普通人，失控邏輯鏈更想攻擊用戶。它們能在用戶的身體里寄居更久，所以一旦使用邏輯鏈，它們便會更加猛烈地攻擊你?！?/br>
    審判之矛寂靜無聲地抵在蕭矜予面前，似摩西分海，黑色浪潮被它劈開一條肅殺的路。

    心中震動，蕭矜予抬起眼眸，望了宿九州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