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外星人的搶救手法或許會讓你喪命的準(zhǔn)備
站在這艘巨大的飛船某條走廊中心,感覺自己走了30分鐘的宋律看著手上顯示著還有叁分之一的導(dǎo)航投影,陷入了糾結(jié)之中。 自從來到這艘船,宋律最大的感覺就是爽。 自己被安排的房間又大又豪華,有顯示效果跟真窗沒兩樣的超大影視幕墻不說,還有各種她絕對不會主動上去的奇怪健身器材可以解悶。當(dāng)然舒服干凈的下沉式浴缸和先進的沖淋裝置,以及可以跟著她到處走完全不用擔(dān)心看電影看到一半要暫停的隨身投影系統(tǒng)更是讓她可以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任何角度博覽外星特殊開放的電影文化。雖然伙食單調(diào)了點,一天叁餐都只有外星rou餅和咖喱,但對于要求不高還剛經(jīng)歷了冰河求生的人類樂不思蜀,恢復(fù)了宅女本性,天天就是用各種姿勢看電影,壓根沒有一點想出門社交的意思。 可負責(zé)照顧她的蛇人醫(yī)生似乎并不是很支持宋律這種宅女思維,總是假裝不經(jīng)意或者當(dāng)面向她解釋她并沒有受到人身自由限制,她手腕上的小型投影器同時也是她的通行證,可以讓她在任何時候前往右舷大型休息室放松娛樂。 然而有一說一,雖然宋律確實很想看看其他外星人,但要她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主動出擊確實有點為難她這個不善社交的內(nèi)向人士。再加上她最熟悉的外星人奎斯還被這些人關(guān)起來作為潛在嫌疑人調(diào)查詢問一些“案件細節(jié)問題”,宋律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跟其他外星人說錯了什么話讓奎斯的審查出了啥岔子,那她就恩將仇報了。 而她拒絕出這個要啥有啥的房間的一個更為私人的原因是:她的臉頰在之前那顆星球上受到了凍傷。 在最顯眼位置上的大塊紅腫脫皮讓她每次見到這些外星人都會下意識躲避他們的視線,抬手遮擋自己臉上的紅痕,避免過多的眼神交流。沙法爾和莫伊娜都是醫(yī)生還好,反正他們了解她的身體情況,也已經(jīng)對她的臉見怪不怪了。但偶爾他們會帶一些調(diào)查員或者記錄員過來詢問她一些發(fā)生在那顆星球上的事,每當(dāng)這時就是宋律最煎熬的時間段了。 她真的不想再跟這些大概生來就是這副漂亮模樣的外星人們解釋為什么她的臉紋那么奇怪,如果不是臉紋那是什么病,這種病會不會傳染了。這感覺就像她之前面試的時候被考官詢問為什么明明看到要求里有寫“外貌端莊需帶妝上班”還這幅樣子來應(yīng)聘一樣,讓做了自己最努力的妝容打扮的宋律有點無地自容。 然而今天格外努力地勸說她出去走走的沙法爾那過于可憐的哀求和他口中在右舷休息室為她精心準(zhǔn)備的驚喜則讓宋律實在無法拒絕。勉強點頭答應(yīng)后,她選擇在一個夜深人靜最不可能有人的時間段走出自己的房間,然后在跟著導(dǎo)航走了叁十分鐘沒遇到半個人后意識到這艘飛船之大超出了她的想象——和運動量。 她猶猶豫豫地想要打道回府,但看看還剩叁分之一的路程,想想沙法爾為她準(zhǔn)備的驚喜禮物,宋律還是咬咬牙抱著“來都來了”的想法繼續(xù)向前走去。而這份讓她走了將近一個小時的驚喜確實沒讓宋律失望——那是她一直想再見一面的奎斯。 紅色面紋的塔克里人側(cè)身站在那一面橫跨了整個休息室的落地窗前凝視著外面的星群。他左爪撐著窗面,右爪按著胸口,總是挺拔的身姿此時有些佝僂。哪怕近視眼如宋律外加這些外星人硬邦邦覆蓋在臉上的骨板讓他們的表情不像人類的臉一樣易懂,她也能看出對方身周環(huán)繞著那一股子憂郁深沉的氣氛。 從窗戶倒影里看到了楞在門口的外星人,塔克里人訝異回身,用嘶啞甚至有些氣息虛弱的聲音開口:“你是……宋律……?” 他不開口還好,這一開口還用的是那么支離破碎的聲線,一下讓本就心疼的宋律忍不住沖過去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熊抱:“奎斯?。∧銢]事太好了!腿還好嗎?腿不疼了吧?我聽說你被關(guān)起來調(diào)查之前發(fā)生的各種事,我擔(dān)心他們是不是對你……奎斯?奎斯,你還好嗎?” 痛苦地弓身從嗓子眼和上聲骨里吹出細微的嘶聲,對驚恐的宋律搖搖頭的塔克里人艱難地指了指旁邊茶幾上只剩兩個藍綠色餅干的盤子。 “你食物過敏了?!”宋律大驚失色。 奎斯搖搖頭。 “有人給你下毒?!”宋律驚恐萬狀。 奎斯搖頭指指喉嚨。 “你吃太急被噎住了?!”宋律化身《吶喊》。 奎斯終于沉重地點了點頭。 眼瞅著奎斯憋死在即,從沒見過如此緊急的情況——哪怕是那個大大的綁架機器人站在自己面前或者塔贊拿槍指著她,感覺都沒現(xiàn)在親眼看著奎斯活生生憋死在自己眼前那么緊急——也沒處理過大事的年輕人類當(dāng)即方寸大亂,下意識地扭頭大喊:“mama——mama救命啊——mama——” 然而不像過去她房間出現(xiàn)蟑螂時她媽能拿著拖鞋如神兵天降,這艘外星飛船上別說宋律她媽能趕到,哪怕她想喊個外星人mama來支援,從她走了那么久連個鬼影都沒見著的情況看,等她找來人奎斯早死了。 “別慌,別慌,冷靜,這個時候要做海姆立克急救,首先到背后抱上肚下胸處然后向上……”背誦口訣讓自己鎮(zhèn)靜的人類女性剛準(zhǔn)備實踐就意識到憑自己的身高只能抱住這個高大外星人肚子下部,情急之下她顧不得多想,宋律抬腳就給了奎斯膝窩一個掃腿,把缺氧虛弱的塔克里人踢倒在地。 不給趴倒的外星人起身的機會,隨即欺身而上的宋律騎在他背上,雙手環(huán)住他的胸口一邊向上提一邊大聲記著數(shù):“一!二!叁!吐!一!二!叁!吐!一!二!叁!蒼天??!一!二!叁!媽呀救命?。?!一!二!叁!到底有沒有人來幫忙要死人了啊————” 雖然明白對方在幫自己,但紅面紋的塔克里人感覺塞在咽喉原本還留了一絲縫隙的餅干被她這一番對于塔克里人的生理結(jié)構(gòu)來說并不是很有效也不是很標(biāo)準(zhǔn)的cao作后好像卡得更緊了。他掙扎著從她腳下爬出,準(zhǔn)備利用桌角撞擊胸前鱗甲之間的軟皮自救??刹幻骶屠锏乃温梢詾樗且y受條件反射想掙脫,趕緊追上艱難爬行的外星人,她雙手合十抱拳對他的后背就是一通猛虎下山式地嗷嗷亂錘。 或許是老天爺終于被她的窮追猛打感動,她這一通亂拳猛錘其中一發(fā)恰好擊中了塔克里人后背鱗甲之間的一塊空隙,讓手剛搭上兼作為觀賞魚缸的茶幾的塔克里人猛然咳出了那兩顆黏在一起堵住他喉嚨的海藻餅干,脫力地倚在桌邊大口呼吸這來之不易的空氣。 “水……”好不容易在呼吸的空隙里擠出一個詞,塔克里人對著茶幾抬了抬手指。驚魂甫定的宋律看看魚缸,當(dāng)即一把掀開了它位于桌面的互動窗口,抓著尚未恢復(fù)的外星人后腦延伸出去的骨笛拎著他就往里按去。 本來指的是茶幾對面的酒水吧的塔克里人沒想到自己剛出虎口卻又會遭如此劫難,硬是使出了吃奶的勁才把腦袋從已經(jīng)思維亂套的人類手里掙脫。 單從結(jié)果上看,他成功喝到了他要的水,但也不幸吃進去了幾條價值不菲的觀賞小魚。他勉強把其中最幸運的一條從嗓子眼嘔出來吐回魚缸,然后徹底脫力地癱在了沙發(fā)邊——他希望能盡量離那些可以憋死他的東西遠一點,然后對關(guān)切詢問的宋律勉強點了點頭,比出了一個中指。 宋律下意識震驚的倒吸氣提醒了他這個姿勢在雙方種族文化上的差異,趕忙收起中指艱難地用沙啞虛弱的聲音補充道:“我很好,謝謝你,宋律,你又救了我一……” “你真是的,嚇?biāo)牢伊恕?!?/br> 話沒說完就被對方帶著哭腔抱住了腦袋,剛剛被她打得滿地亂爬還差點被她淹死的塔克里人沉默了一下,終究還是在對方放下心的嚎哭里從上聲骨吹出一聲安撫的笛音,輕輕回抱住了她沒有鱗甲保護而過分柔軟的后背——然后在她揉搓自己后腦和脖頸鱗甲間的軟皮時輕咳一聲,有些尷尬地推開了她。 “奎斯?”吸著鼻涕的宋律不明白為啥這個原來只要四下無人就會把腦袋低下來暗示自己摸摸的外星人現(xiàn)在突然那么拘謹(jǐn),然后在對方直勾勾盯著自己的眼神中忽然想起了臉上那些脫皮紅疹,立即有些尷尬地別開視線并假裝不經(jīng)意地抬手擋在臉頰的紅疹上,“這、這個是之前天氣干燥又被凍到了,過一陣子會好的……” “這些狀況,”仿佛做下了什么決定,再次開口接近她的奎斯聲音比先前音調(diào)要更高又更輕一點,就像在夾著嗓子說話,“會疼嗎?莫伊娜醫(yī)療官她們沒有想辦法幫你緩解嗎?” 雖然擋著臉的手被他勾在手腕的指爪輕輕拉開,視線飄忽的宋律依舊不敢直視面前這位面妝被水弄花卻依舊帥氣逼人的外星人——他們應(yīng)該不會有皮膚紅腫脫皮這些困擾,估計更不會有面試因“形象不符”被拒的煩惱,畢竟他們看上去基本都帥成一個樣:“莫伊娜醫(yī)生說要確保你們用的醫(yī)用品成分不會對我產(chǎn)生嚴(yán)重副作用后才會給我用藥。在這之前她只會給我用最基礎(chǔ)的保濕油,但是可能我皮膚太干了,還是有點點難受?!?/br> “我會跟莫伊娜醫(yī)療官溝通一下,讓她盡量加快進度的。”點點頭,撤離身子的奎斯看著躲躲閃閃的外星人,也低下了頭,“抱歉,讓你受到了驚嚇,你一定很害怕我。畢竟在之前的星球上發(fā)生了那些事?!?/br> “???哪些事?”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的宋律看著退縮的外星人,努力回想了一下,然后一錘手心,“哦,你是說你被沃依德下藥的事!沒事沒事!這有啥啊,你又沒傷到我?!?/br> “你受傷了,我之前看見你身上有抓痕。” 對方萎靡瑟縮的態(tài)度反而鼓勵了原本過于在意自己面部凍傷的宋律,讓她啪啪拍著側(cè)身失落的外星人肩膀,哈哈笑道:“哎呀!那點點傷算啥啦!我又不是疤痕體質(zhì)。偷偷告訴你,我小時候認不出字我媽打我都比你這重,你這點不算啥的,完全沒問題。啊,是不是莫伊娜醫(yī)生他們跟你說什么了?可能醫(yī)生比較小題大做啦,我真的沒啥的?!?/br> “真的嗎?”終于把頭轉(zhuǎn)向她的硬邦邦外星人雖然想追問一下她們星球上嚴(yán)格的教育習(xí)俗,但職業(yè)道德還是讓他把重心放在了正事上,小心翼翼地詢問道,“哪怕我在那里對你做了那么多壞事……?” “?沒有吧?什么壞事???你不是救了我嗎?要是沒有你我早在那顆星球上餓死凍死了。之后發(fā)生的事也不能怪你啊,不都是沃依德那個壞家伙干的嘛。我沒放在心上,你也不用那么介意啦。” “真的?我沒有對你做過任何壞事嗎?” 他反復(fù)的確認讓宋律摸不著頭腦,但多年的習(xí)慣讓她條件反射地開始反思是不是自己真的漏了什么事情,語氣愈發(fā)不確定:“沒-沒有吧……?應(yīng)該?什-什么壞事啊,能不能提示一下……?” 顯然也沒料到對方會反過來懷疑她自己,結(jié)巴的語調(diào)和害怕的態(tài)度仿佛做壞事的是她一樣,這讓奎斯也愣了一下,他好奇是不是她星球上習(xí)慣體罰的教育讓她如此謹(jǐn)小慎微,但還是跳過了這個顯然會扯遠的話題:“不,我以為——我以為我會不會在哪里讓你有了一些被冒犯或者……比如你身上的修克斯寄生,你當(dāng)時已經(jīng)失去了意識,我沒有征求你的同意就讓它寄生了你。雖然是為了讓你活下來,但……” “嗨呀,就這事呀!那不就是為了救我做的緊急避險措施嘛!”一拍大腿,宋律哈哈大笑道,“我還以為啥呢!在我們那邊也有一些情況危急時候的危險療法啦,比如我聽說過有人被卡住喉嚨又吐不出來時候,有醫(yī)生直接拿刀劃開他喉嚨插一根吸管進去給他呼吸呢?!?/br> 前不久才剛被噎著的塔克里人下意識捂住了脖子,這可憐的表現(xiàn)讓宋律又是一陣爽朗大笑:“哎呀哎呀,別怕啦,就算你要我這么做我也不會呀!萬一我割錯了或者割多了縫不起來咋辦嘛!” 她笑得越開心塔克里軍人就越后怕,趕忙轉(zhuǎn)移話題:“所以,我之前也沒有給你什么暗示或者在行為上讓你感覺到威脅嗎?” “……?。俊?/br> “就像,我之前是不是有用一些手段讓你覺得如果不照我說的做就會有危險?畢竟,當(dāng)時我們語言不通,我擔(dān)心我們之間是不是存在什么誤會。” 在奎斯這宛如調(diào)查員的詢問下,原本就覺得他今天有點怪怪的宋律心中違和感漸強。但是她轉(zhuǎn)念又想起了他這段時間一直被當(dāng)成嫌疑犯審訊的經(jīng)歷,一下便理解甚至同情起來:“沒有沒有,真的沒有的。是不是有人這么說你了?需要我?guī)兔忉屪髯C一下嗎?” “不,不用麻煩了。有了你這些話,想必這些很快就能結(jié)束了。”塔克里人松了口氣,從地上撐起身子坐到沙發(fā)上并示意向旁邊的座位,讓這位軟綿綿的外星人靠著他坐下。 “但是……”突然想起了那條被強行作為寵物又被流放到異星上的巨蟲,宋律猶豫了一下,“但是如果你爸爸有一天要把我踢下船的話,就是我還沒到家就要把我放下去的話,能不能把我放在一些比較……交通便利方便溝通的文明星球?” 剛放松的塔克里人又緊張起來:“為什么我……我的父親會讓你需要擔(dān)心這個?他沒有說過他會保障你的安全并把你平安送回母星嗎?是我或者我的父親的什么行為讓你有了這種感覺嗎?” 、“啊,不是的,只是之前在那顆星球上的時候,不是有一條好大好兇的蟲子嘛。你爸爸告訴我那是外星人抓來做寵物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它長太大養(yǎng)不了就丟那里了,我……咳,對不起,我稍微有點……那個……” “首先,你并不是寵物。其次,我以塔克提斯氏族的名義發(fā)誓,哪怕暫時找不到你的母星無法送你回家,你也會被安全送往安理會統(tǒng)治下的文明地區(qū),并在那里受到保護。”認真地說著,奎斯嘆了口氣,揉了揉額骨,“我很抱歉讓你擔(dān)心了這些。我應(yīng)該——我應(yīng)該讓我的父親,塔克提斯將軍多跟你溝通……” “啊那就算了!”宋律當(dāng)即搖頭擺手。 她這過于快速的拒絕令奎斯尷尬地沉默了一下:“……為什么?” “你爸看起來就很忙的樣子,不能太麻煩人家?!?/br> “這艘船只是試航期,人員不多,他也不是很忙?!?/br> “萬一他覺得我麻煩……” “他絕對不會覺得你麻煩,保證你對塔克里人沒有任何誤解是他的工作?!?/br> “但是不好麻煩你吧……” “我更加不會覺得麻煩?!?/br> 被接連否決的宋律沮喪地低下頭,終于在奎斯面前說了真心話:“主要是,他看起來有點兇,我有點怕他……” 這回,紅面紋的塔克里人沉默得更久了:“他看起來怎么兇了?” “就是,我說不上來,但是他看起來好嚴(yán)肅哦!之前我不小心說錯話了他還咕咕叫,我感覺他好像不喜歡我?!彼温杀仁之嬆_。 “是這樣的咕咕叫嗎?”奎斯的下聲骨試探地滾了滾,發(fā)出一陣咕咕的輕響。 “哇,你學(xué)的好像!不愧是父子!”宋律立即配合地鼓掌捧場。 塔克里人張口欲言卻又止:“……無論如何,這個不是不喜歡你的諧音,這個是他……” “他……?”人類凝神屏氣。 “他在笑。” 宋律大驚:“你爸爸當(dāng)時在笑我——” “不不,不是,這是善意的笑!就像那種,你講了個笑話,但是他礙于面子又怕你不好意思,所以不敢當(dāng)眾笑,所以只好這樣……”他又發(fā)出了一陣咕咕的聲音,逗笑了本就是假裝難過的宋律,“他沒有不喜歡你,相反,他很喜歡你,只是怕你會誤會是在嘲笑才會這樣咕咕笑的,而且他平時也都這樣笑習(xí)慣了,一時間改不過來——我猜應(yīng)該是這樣的?!?/br> 不像奎斯他爸,沒有面子顧慮的外星女性對塔克里將軍這種偷笑行為嘿嘿笑了好一會,才對努力模仿著她咧開嘴的塔克里人說:“你真的好了解你爸爸哦。你一定很喜歡他。” 用主聲道笑出聲以免她又誤會的塔克里人嘎嘎的笑聲一頓:“……不,我不這么覺得。我們……很少交流。只有每季度的情況匯報時我們才會見面,平時我們也沒有怎么進行過私人溝通,我不覺得我會……喜歡他?!?/br> “但-但是他是你爸爸,你肯定很喜歡他——不然你怎么會在昏迷的時候也叫他呢?” “我在昏迷的時候叫了他?”奎斯大驚。 “嗯!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晚上嗎?你一下子就暈過去了,身體還特別燙,應(yīng)該是發(fā)燒了。那個時候你一直叫著‘M'rakh dar'rar’,我就是這么學(xué)會‘m'rakh’這個詞的哦?!?/br> 與她預(yù)期中那種被發(fā)現(xiàn)悄悄向關(guān)系不和爸爸撒嬌的那種害羞不同,一時語塞的奎斯看起來更像是真正的錯愕和困惑:“真的嗎?他……我……但是我不明白,為什么?” “就算你這么問我……呃,因為他是你爸爸?” “只是這樣?我從未……我是說,他從未和我有過什么感情上的交流溝通,他也沒有給過我任何私人幫助,為什么我會在昏迷的時候向他求救?” “啊,對不起,這個我也不太懂……” 低頭局促地絞著手指,宋律偷瞥著也低下頭陷入沉思的奎斯,有點后悔自己提起了這個話題。他臉上因為之前埋進魚缸里喝水而花掉的紅色面紋從他眼角流下,沿著凹凸的骨板紋路下滑,如血淚一般凄凄慘慘的,讓宋律看著好難過。 “I love my father and I love him well……”宋律輕聲哼哼著,脖子上的翻譯器忠實地將她略顯模糊的歌詞翻譯成了外星人能夠聽懂的語言,“I hope to see him someday soon.” 【“我愛著我的父親,深深愛著他。我希望能盡快與他相見在某日?!薄?/br> “Cause where I live it gets dark at night. The kind of dark eats up the night. 【“我這里的晚上變得越來越暗。那種黑暗會吞噬光芒。”】 轉(zhuǎn)頭看向用猶豫小心的語調(diào)哼唱的外星人,奎斯暗金色的眸光被金紅色以太照得微微閃爍,然后用輕柔的笛音鼓勵著已經(jīng)準(zhǔn)備閉嘴的宋律,讓她強壓害羞繼續(xù)唱了下去,縹緲不定的以太旋流也終于堅固起來:“And you know that, mother, I'd be lying. If I didn't tell you I'm afraid of night.” 【“你知道這會是謊言,母親,如果我告訴你我不害怕夜晚?!薄?/br> 舒緩溫和的撥弦音由她的以太編織而出,流淌在這間飄蕩于星塵間的小房間里,軟化了硬邦邦外星人堅硬的外殼,讓他忍不住一點又一點地彎腰躬身,直到大大的腦袋貼上小小的外星人肩膀,讓她的唱腔結(jié)巴起來:“A-and as I dream I'm falling down. The world moves without a sound.” 【“夢里我在不斷墜落,世界則在無聲轉(zhuǎn)動?!薄?/br> 從對面巨大的落地舷窗的倒影里,塔克里人可以看到自己倚靠的外星人僵硬地抬起左手,盤旋在他肩膀上。它幾次俯沖想要降落抱住他的肩膀,卻又定在距離他不到幾納厘的位置,然后尷尬地抬起,在空中不知所措地抓放著空氣。 “Lost as sure as I was found. Sun es up without a sound.” 【“即使迷失我也堅信會重新尋回。就像太陽總會沉默地升起。”】 “在塔克里文化里,我們男性并不被鼓勵在感情互動中過于主動,因為這被視為粗魯和無法控制自己本能的象征?!弊⒁曋洗暗褂袄锵蛴覀?cè)勾著頭、甚至不敢看窗口倒影的宋律,奎斯在她的頸窩里蹭了蹭,找了個更舒服的位置去安放他的上聲骨,讓自己震動的聲骨緊貼在她歌唱的脖頸上,使他們的音波和振諧均重迭交融,“所以,如果你能主動地抱住我,我會很高興的。” “就像……”右手勾著她還在猶豫的手按在自己肩膀,奎斯的左手輕輕覆在她小腹,在她的環(huán)抱里滿足地咕嚕了一小聲,“這樣。” “A-and I hope that kindness es your way.” 【“我希望這份溫柔也會降臨在你的前路上?!薄?/br> 臉已經(jīng)比這個外星人的紅色臉紋還要紅的宋律聲音被他的呼嚕惹得氣息紊亂,她抱住大外星人肩膀的手也像棉花一樣使不上力。 “This……this for you I pray.” 【“這是我為你的祈禱。”】 “Pray for you to……哇!”本來就重心不穩(wěn)的人類平民那小身子板終于撐不住突然把所有重量都壓過來的硬邦邦外星人的體重,抱著對方倒向了沙發(fā),“對不起!對不起!你沒事吧?” 最后一刻撐住自己以免讓她承擔(dān)所有重量的塔克里人看著下方緊張的宋律,下聲骨咕咕地笑著:“沒關(guān)系,無論哪種姿勢我都很享受。” 不確定對方這話是不是和自己想的是同一種意思或暗示,但宋律腦細胞還是陷入兵荒馬亂之中,在各個神經(jīng)回路里亂翻卻也找不到合適的回復(fù),只能對歪頭注視著自己的外星人傻呵呵地“嘿嘿”憨笑了兩聲,然后又覺不妥地補了一句“你沒事就好”。 回以相似的咧嘴動作,塔克里人又放下身子,像大貓一樣半趴在她身上,低頭瞇起眼睛細細打量她脖頸上那道還在敷醫(yī)用凝膠的咬痕。而宋律也借機悄悄打量著他。 不知怎么的,雖然之前在寒冷星球上和他相處時語言不通,但宋律覺得現(xiàn)在奎斯的說話方式和過去……或者說和她原來想象的不太一樣。 “哦?哪里不一樣?” 挑眼的外星人的好奇問話讓宋律意識到自己無意中把這話說出了口,趕忙搖頭擺手地否定??蓪Ψ街皇菧睾投鴪?zhí)拗地追問著不一樣的地方,讓她只得努力想著不會冒犯他的措辭:“就是……那個……感覺你原來好像更加,那個,害羞拘謹(jǐn)一點……?大概?對不起,我也說不太上來,不過可-可能是我原來不懂你們的語言所以對你有了錯誤的定位吧哈哈哈哈哈!” “害羞啊……”沉吟了一聲,面紋已經(jīng)花掉的塔克里人湊近宋律,一邊用喉音鼓勵著條件反射地避開和他的對視、看起來更害羞的外星人,一邊繼續(xù)以更為低啞的嗓音追問道,“那你覺得我現(xiàn)在這種說話方式好,還是你原來期待的那種說話方式好呢?你知道,我總是很樂意配合你的?!?/br> “不不不!不用麻煩不用麻煩!你按你的方式來就好!不用麻煩的!” 沒得到明確答復(fù)的塔克里人想了想,換了個方式問:“那你更喜歡哪種風(fēng)格呢?現(xiàn)在的我?還是原來的我?” 無論視線看向哪邊都會被轉(zhuǎn)頭跟著自己視線移動的塔克里人堵住,宋律本就性格害羞難以與人對視,更別說對面還是那么帥氣的外星人在那么近距離了,一時間只能閉眼咬牙胡言亂語:“都喜歡!都喜歡!只要是你都喜歡——我是說!好朋友的喜歡!你是我朋友的喜歡!就那種沒有特殊要求的喜歡!沒別的意思!不要有壓力!” 眼瞅著對方越說越慌急得差點沒把自己說哭,終于忍不住擋著銳利的牙齒用主聲道笑出聲的塔克里士兵坐起身以免自己笑脫力壓著這個軟綿綿的外星人,然后安撫地拍了拍不知所措的外星人腦袋:“抱歉,現(xiàn)在時候不早了,你一定很累。我不應(yīng)該為難你——來塊餅干嗎?” 宋律看著被他拿過來的盤子里剩下的兩塊藍綠色的餅干,想起之前自己搶救被餅干噎住的外星人的慘樣,連連搖頭:“不了不了?!?/br> 餅干受害者本人倒是沒有后怕地把剩下的兩塊全都吃進了肚子里,拍拍手站起來向宋律伸出了手:“我猜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你的睡覺時間了。很遺憾我沒法送你回去,因為今晚在我門口值夜班的有貝里斯士兵,如果我過了時間不回去,或許他們會告訴莫伊娜醫(yī)療官。這會導(dǎo)致不必要的……” “啊,我懂我懂!沒事沒事,我記得路,我可以自己回去的!”抓著他的爪子起身的宋律理解地擺著另一只手。 略一頷首,塔克里人依舊沒有松開握著她的手,而是盯著她沒戴手套的右手和她手背上修克斯的寄生痕看了一會:“但是明天晚上就不會有這些顧慮了?!?/br> “!你明天晚上……也可以偷偷溜出來嗎?” 被她雀躍又想起什么而鬼鬼祟祟地壓低后半句音量的動作感染,塔克里士兵也配合地彎腰鬼鬼祟祟地捂嘴在她耳邊小聲說:“是的,我明天晚上也可以偷偷溜出來。這是我們的秘密,千萬不要跟別人說,好不好?” 瘋狂點頭的宋律一溜小跑跑到了門邊,對目送她的塔克里人使勁兒擺了擺手作為道別,又回頭叮囑了一句“多喝熱水你嗓子都啞了”,得到啞然失笑的外星人點點頭豎起又迅速放下的中指一枚后才放下心來,踮起腳尖做賊似的一溜煙消失在走廊拐角,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才是偷溜出來的那個。 站在原地的塔克里人低頭看看自己模仿她的動作做出來的擺手姿勢,輕笑了一聲,也背手走出了休息區(qū),向另一個方向的廊道走去。 在艙門口守夜的貝里斯士兵因為倦困變得灰白的皮膚外膜被塔克里人鏗鏘的腳步聲驚得死灰復(fù)藍,驚惶地立正給來人敬了一禮,隨即被對方臉上花掉的面紋弄得觸手抽搐,發(fā)出一陣想笑又不敢的奇怪弦音:“呃……請問您這是……?” “不小心摔了一跤,無需記錄?!奔t面紋的塔克里軍人打開了艙室密封門,想想又回頭補充道,“也不要跟莫伊娜醫(yī)療官說。” “好-好的,其實我跟她不是很熟,塔克提斯將軍——抱歉,我是說,船長!費佐·塔克提斯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