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禮物，小長樂也不再生氣，她拿出自己做好的花蜜糕給師父吃。

    小花神聞到了香味，也鉆進(jìn)糕點中大吃特吃，直到肚子圓滾滾的，小翅膀都飛不動了才停下。

    “好吃，以后你就是本花神的……廚子了，嗝！”

    禪房中，笑聲驟起。

    小花神不知道他倆在笑什么，揉著圓滾滾的肚子，只管跟著笑了起來。

    ……

    一日后。

    白馬寺山下，一條不知名的河邊，兩座墳?zāi)沽⑵稹?/br>
    “師父三樂之墓。”

    “妻子小糖之墓。”

    玄奘穿著一身白色僧袍，獨自在這兩座墓前坐了很久，目光低垂，神情黯然，不斷念誦著《地藏經(jīng)》。

    實際上他知道，不管是師父還是小糖，都不會有來生了。

    墓中并無尸骨，只有一把傘，以及師父生前打坐時常用的蒲團，相當(dāng)于衣冠冢。

    玄奘覺得自己仿佛失去了一切。

    轟??！

    不知念了多少遍《地藏經(jīng)》，太陽漸漸被陰云遮擋，下起了大雨。

    玄奘坐在雨中，任由雨水將僧袍打濕，一動不動，繼續(xù)誦經(jīng)。

    一只傘幫他擋住了大雨。

    玄奘寂靜的眼眸一動，似是想起了那個明艷動人的姑娘，她總是打著一把傘，為自己遮風(fēng)擋雨。

    然而如今他在墳外，那把傘永遠(yuǎn)留在了墳中。

    “大哥，我想一個人靜一靜?！?/br>
    李道玄撐著傘，并沒有離開，而是靜靜站著，替他遮擋著風(fēng)雨。

    “三樂大師是我敬重的前輩，小糖也是我的朋友，我應(yīng)該來祭拜他們?！?/br>
    李道玄對著三樂的墓躬身行禮，閉目悼念。

    無關(guān)道佛，像三樂大師這樣心懷蒼生，慈悲為懷的前輩，哪怕他只是一個普通人，李道玄也會非常敬重。

    這樣的人多一些，世間的丑惡才會少一些。

    “三樂大師最后并沒有遺憾，他是笑著離開的，以金身鎮(zhèn)苦海，福澤蒼生，他實現(xiàn)了自己的夙愿。”

    李道玄拍拍玄奘的肩膀，道：“不信你看?！?/br>
    玄奘順著他的手指望去，眼眸一動，愣在了那里。

    只見山野泥濘中，走來了許多身穿白色喪服，手持黑傘的百姓，或老或少，或男或女，或大步向前，或攙扶前行。

    李道玄命不良人張貼告示，將洛陽之災(zāi)的來龍去脈統(tǒng)統(tǒng)告訴了百姓，其中就包括三樂大師的所作所為。

    舍身除邪魔，性命鎮(zhèn)苦海。

    那一句“苦海有盡，貧僧多受一些，世人便能少受一些”，一直回蕩在李道玄的心中，宛若雷鳴。

    這樣的人，應(yīng)該被世人記住。

    百姓們朝著三樂的墓彎腰跪下，不顧泥濘，叩首感激。

    洛陽本就有著濃郁的佛門氣息，對于這樣一位救了全城百姓的高僧，他們有著發(fā)自內(nèi)心的崇敬。

    玄奘的眼中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他終于停下了誦經(jīng)，嘴唇微顫，癡癡地望著這一幕。

    “三樂大師雖然走了，卻永遠(yuǎn)留在了佛經(jīng)里，史書中，以及……人心里?！?/br>
    李道玄用衣袖幫他擦干眼淚，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再說話，將傘默默收起。

    風(fēng)停，雨歇，云散，陽光普照。

    咕嚕咕嚕。

    一只金色的小魚游到了岸邊，對著玄奘不斷吐泡泡，久久不肯離去。

    ……

    第525章 降龍羅漢，勿回靈山！

    三樂墳前。

    玄奘的狀態(tài)已經(jīng)好了很多，整個人不再死氣沉沉，而是多了一種不一樣的氣質(zhì)，說不清道不明。

    金黃的陽光灑在他的白色僧袍上，整個人仿佛在散發(fā)著淡淡的佛光，淡泊寧靜，禪意悠遠(yuǎn)。

    李道玄心中一動，佛門的修行，尤其是禪宗一脈，主要講究頓悟，玄奘經(jīng)過這番磨練，將來的成就必然不可限量。

    “玄奘，慧禪有意推薦你成為白馬寺的下一任住持，你意下如何？”

    李道玄突然問道。

    他并不想讓玄奘西行，歷史中這是一段佳話，但這里卻是不一樣的大唐。

    西行路遠(yuǎn)，妖魔叢生，玄奘若是西去，還能否遇到五行山下的孫大圣？

    沒有弟子的保護，即便他現(xiàn)在有著陰神初期的修為，依舊是十分危險。

    玄奘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捧著紫金缽盂，向河中舀去。

    那條小金魚竟然一動不動，在紫金缽盂中游來游去，一點都不害怕的樣子。

    “小糖，是你嗎？”

    咕嚕咕?！?/br>
    金魚不斷吐著泡泡。

    玄奘眸光一動，繼續(xù)問道：“你覺得我是應(yīng)該留在白馬寺，還是……西行？”

    咕嚕咕?！?/br>
    “我明白了，你愿意陪我一起去嗎？”

    咕嚕咕?！?/br>
    “好。”

    玄奘抬頭望著李道玄，平靜的目光中有著一種難以言說的堅定。

    “大哥，我想西行。”

    李道玄：“……”

    “玄奘，就算你真的活著走到了天竺，能找到如今的靈山嗎？就算找到了，那里還有佛祖嗎？”

    永夜之后，神佛消失，西行真的還有必要嗎？

    也許到頭來不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玄奘聲音平靜，搖頭道：“大哥，我曾見過靈山?！?/br>
    李道玄微微一愣。

    玄奘舉起右手，看著掌心處那黯淡無光的‘佛’字，道：“就在我誦出《金剛界大日如來心咒》時，通過這個佛字，我看到了如今的靈山?！?/br>
    “正如大哥所想，現(xiàn)在的靈山已經(jīng)見不到神佛了，只有佛祖的蓮臺和一只手，但我感應(yīng)到，靈山的藏經(jīng)閣還在，大乘真經(jīng)或許就在里面！”

    李道玄目光一凝，靈山……竟然成為了空城嗎？

    就連佛祖這樣的大能，都消失不見，只留下蓮臺和一只手，摩羅口中的恐怖存在，真的有這么厲害？

    十二品功德金蓮，那可是佛門至寶，佛祖連這樣的寶物都沒帶走，應(yīng)該不是遇到了戰(zhàn)斗，倒像是一種有意的安排。

    “大哥，有‘佛’字指引，或許我是唯一能找到靈山的人了?！?/br>
    “師父說大乘真經(jīng)是他和達(dá)摩的遺憾，讓我不要西行，去過自己的人生，其實他錯了?！?/br>
    玄奘一字一句道：“那也是我的遺憾。”

    李道玄不再說話，他知道玄奘西行之心已定，百折不撓，雖千山萬水而不可阻擋，他身為大哥，所能做的只有支持。

    “好，不過你要先隨我回一趟長安，我去奏請陛下，賜你通關(guān)文牒，否則西域諸國，關(guān)關(guān)難過?！?/br>
    歷史中的玄奘并非像《西游記》里那樣是大唐御弟，身份高貴，他西行時其實是偷渡的，在涼州還是藏在難民隊伍中才逃出了大唐邊境。

    后來他取經(jīng)歸來，名動天下，才受到了李世民的接見和賞識。

    玄奘并未拒絕，道：“多謝大哥！”

    李道玄點點頭，正要說話，目光卻微微一動，看向旁邊藏于泥濘中的癩蛤蟆。

    那位老前輩也來了。

    ……

    老乞丐坐在山巔，俯瞰著山腳下那螻蟻一般的墳?zāi)?，一邊喝著酒，一邊啃著燒雞，嘴角流油。

    “三樂呀三樂，本來能成佛的人，現(xiàn)在倒好，變成了死鬼，我吃燒雞，你只能干瞪眼了吧，嘿嘿……”

    他似是譏諷，卻神色黯然，最終搖搖頭，吐出了嘴里的雞骨頭。

    “算了，吃著沒勁?！?/br>
    扣著牙縫中的rou絲，老乞丐正準(zhǔn)備起身。

    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如萬鈞之重，讓他重新坐了下來。

    “前輩，你究竟是誰？”

    李道玄坐在他身邊，道袍在山風(fēng)中飄舞，容貌俊美出塵，宛如一株瀟灑飄逸的青蓮，栽于高山之上，和老乞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老乞丐撇撇嘴，想伸手在李道玄身上抹干凈手上的油漬，卻被一道道青色輝光阻擋。

    “好一件道家仙袍，其中應(yīng)該融入了某種天材地寶，青衣可真是心疼你，手筆不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