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越站在臺上，眉眼稍彎，把問話的新生看得漲紅著臉別開了頭，才慢悠悠地說：“我平時比較忙，也不常來，社團上的事確實是副社長管得多，如果你們在社團的日?；顒?、比賽或者加分上有需要，聯(lián)系他會比聯(lián)系我更方便一點?！?/br>
    又有第二個人舉手，笑嘻嘻地問：“社團上的問題聯(lián)系副社長，那生活上的問題能聯(lián)系學長嗎？”

    話音剛落，起哄聲四起。

    副社長瞪眼：“有完沒完了？聯(lián)系你們自己的輔導(dǎo)員去?！?/br>
    慕越站在一旁，抱臂打量臺下那三五個過分活躍的大一學弟，等他們稍微安靜下來，才轉(zhuǎn)身留下一串自己的電話號碼。

    粉筆尖在黑板上點了點，他微笑說：“都叫學長了，有需要當然可以來找我。申請理由寫正經(jīng)點啊，不然不給通過?！?/br>
    插科打諢的閑聊時間結(jié)束，慕越拉了張椅子在副社長旁邊坐下，低頭搗鼓那塊粉色的超輕粘土。

    時不時地就要sao擾副社長一下，讓他指點自己下一步怎么捏。

    副社長煩不勝煩：“捏一步問一句，你怎么不讓我?guī)湍阕鐾甑昧?？?/br>
    “那不行?！蹦皆降椭^，聚精會神地揉出一個扇形耳朵，“我的作品，我得有點參與感?！?/br>
    副社長打量那團不成形的四不像，費解地問：“你的作品就是一頭豬？”

    慕越抬眼與他對視片刻，突然一拍他的大腿：“知己！”

    副社長：“神經(jīng)病啊?！?/br>
    慕越低頭繼續(xù)折騰那塊粘土的時候，副社長看了眼臺下某個方向，突然拉近了與他之間的距離，低聲說：“哎，你看到他了沒？他過來交會費的那會兒嚇我一跳。”

    “心理素質(zhì)不行啊妲己。”慕越頭也不抬地說。

    “你叫誰妲己！”陳答兇他，又皺眉問，“你知道我在說誰嗎？”

    “陸端寧，他的社團申請表發(fā)給我了?！?/br>
    “你不早說？”

    “我又沒想到他真會來。”慕越抬頭，無辜道。

    粘土小豬的步驟簡單，慕越很快捏完了，左看右看不太像樣子，他塞給陳答：“幫我精加工一下?！?/br>
    陳答瞪他一眼，一邊認命地給他的豬整形，一邊低聲說：“剛剛你也見過了，這屆新生挺鬧騰的，有人帶頭就嘚啵個沒完，但是今天陸端寧進來那一下，滿場寂靜鴉雀無聲——”

    慕越好笑地說：“你對他的濾鏡這么厚？人家也才大一好不好?！?/br>
    “跟大一有什么關(guān)系？他看起來就不好接近，跟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看有幾個人一直在偷偷看他，可是沒有一個敢坐到他旁邊?！标惔鹌沉搜勰皆?，微妙地補充說，“不像有些人，誰來了都能調(diào)戲兩句?！?/br>
    “你罵誰呢？”

    陳答沒理他，接著說：“發(fā)給他的材料他也沒怎么動，不像是愛做手工啊，你說他來這兒干嘛的？”

    “你也沒下去教他啊。”慕越漫不經(jīng)心地說，“不允許人家純萌新但是心懷熱愛嗎？快點下去回應(yīng)一下?！?/br>
    陳答反問：“你怎么不去回應(yīng)一下？就知道使喚我?！?/br>
    粘土小豬終于整容完畢，小小一只躺在手心，嘴角彎著憨態(tài)可掬的笑臉。慕越打量它片刻，手心一握，起身就要走。

    陳答叫住他：“你干嘛？”

    “聽副社長的話，”慕越擺了擺手說，“回應(yīng)熱愛?！?/br>
    粉色的小豬輕飄飄地落在桌面上，陸端寧抬眼，看到慕越拉開椅子，在自己旁邊坐下。

    他笑瞇瞇地問：“送你一個入社小禮物，喜歡嗎？”

    陸端寧沒有接，反問慕越：“你為什么總覺得我很喜歡豬？”

    慕越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他為什么要這么問，從小和小豬形影不離的難道不是他自己嗎？

    慕越理所當然地替他安排了喜好，肯定地說：“因為你就是很喜歡啊?！?/br>
    “不喜歡。”陸端寧卻說。

    最開始的小豬公仔是他幼年時期的安撫玩具，正好是一只小豬，也只有那一只小豬，他不會再像依賴它那樣依賴別的小豬了。

    可是慕越顯然不懂，捏著那只小豬蹦跶到陸端寧手旁，支著腦袋，笑意如春水般從明亮的眼瞳里滿出來：“不喜歡那怎么辦？你不要它了？”

    陸端寧微微一怔，不自覺地錯開了視線。

    像是某一年，他的小豬被扔進壁爐里燒成了灰，再與慕越見面的那個晚上。

    慕越掀開被子鉆進來，抱住了他的腰。

    開始記事后，mama就不再像以前那樣親近他，陸端寧也沒有和別人一起睡過，拘謹?shù)蕉舛技t了，規(guī)規(guī)矩矩地平躺著不敢動?？墒悄皆胶翢o察覺，體溫熱乎乎的，毛絨絨的腦袋幾乎要埋進他的頸窩里，讓他愈發(fā)無所適從。

    “為什么要陪我睡？”陸端寧問。

    “你不是沒有小豬就睡不著覺嗎？”慕越閉著眼睛打哈欠，聲音懶洋洋的，“我比你大幾個月，我是哥哥，慕越哥哥給你做幾天小豬好不好？”

    陸端寧：“……”

    他的呼吸軟軟地掃過脖頸，腦袋沉甸甸地壓在肩頭，陸端寧稍微轉(zhuǎn)動一點弧度，臉頰就會貼上慕越溫熱的額頭。

    他一直沒有說話，等緊抱住自己的那個人呼吸逐漸平緩，才轉(zhuǎn)過頭，盯著那張滿是稚氣的小臉。

    近在咫尺，讓他不知該如何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