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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火箭的小女孩[星際] 第64節(jié)

    船艙里的照明暗淡下去,一段時間之后,就什么聲音也沒有了。

    某一時刻,昏暗里傳來楚辭輕輕的詢問聲:“你為什么不睡覺?!?/br>
    neo道:“睡不著?!?/br>
    ……

    抵達碎葉星竟然已經(jīng)是兩天之后,因為中途偏離了航線,重新校準,回航,再起航,來回折騰得乘客怨聲載道,但是船長的態(tài)度卻相當蠻橫,愛坐就坐不坐就滾,有本事自己飄到碎葉星去。

    而聽到全船通訊廣播的某位乘客脾氣上來直接沖進駕駛艙和船長干了起來,沈晝被霧海人民剽悍隨性的行事風格驚到,半響回過神來,教育楚辭道:“不管做什么事都不要沖動知道嗎,沖動是……”

    楚辭沖neo使了個顏色,兩人一起捂上了耳朵。

    星艦進碎葉港口已經(jīng)是黃昏時分,沈晝決定先帶他們在碎葉星住一晚,明天一早再去67度星。

    霧海的旅店大都是黑旅店,要上輩子拯救過宇宙的運氣才能遇上一家正常的,楚辭他們顯然沒有這種運氣,于是就只能和漫天要價的老板干瞪眼。

    老板:“愛住不??!”

    沈晝還要和他再理論一二,neo已經(jīng)果斷的付錢進了升降梯。沈晝念叨著“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連忙跟了上去,而楚辭悄悄問neo:“你這么有錢的嗎?”

    neo道:“不是我的錢?!?/br>
    楚辭道:“那是誰的?”

    neo道:“科維斯上次給的定金。”

    楚辭道:“原來如此!”

    由此可見,詐騙,啊不,賣軍火是真的賺錢。

    他本來想上床直接躺著,畢竟已經(jīng)舟車勞頓了這么久,但是剛一躺下他忽然想起,基里·弗蘭說過,他要宴請東區(qū)和三岔街的大人物,就在今天晚上!

    于是他套上衣服跑去了neo的房間。

    neo疑惑道:“你也要去湊熱鬧?”

    “害,”楚辭瞇起眼睛道,“要是基里·弗蘭不愿意要軍火,那今晚出席宴會的人,可不都是備選嗎?”

    neo想了想:“有道理?!?/br>
    于是直接連到了基里·弗蘭的終端,二星的宴會,早就開始了。

    ==

    塞納酒莊的宴會,從它的東道主決定舉辦它的那一刻起,消息就不脛而走,甚至于連行政總督的桌上都擺上了一份邀請函,周沛言當然不會去,但是他站在桌前盯著那份邀請函良久,嘆了一聲,心想,今夜過后,二星的黑幫勢力,終將要被重新洗牌。

    宴會來的人不少,有人姿態(tài)做的很足,有人小心翼翼的觀望,直到基里·弗蘭走到了宴會廳的中央,那種上弦緊繃卻又疑云重重的氣氛就達到了頂峰。

    然后再被基里·弗蘭的笑聲打破。

    在場的人都沉默著看著這個身材高大的男人,這個二星勢力最大的黑幫頭目,他笑得志在必得而又暗里藏針的道:“諸位,我很高興見到你們,畢竟有些事情,如果我們一起見證,將會更加真實、永恒?!?/br>
    “在開始之前,我想送給各位一道前菜?!?/br>
    基里·弗蘭說著,將目光投向了宴會廳某個角落,那里坐著一個高個子、瘦長臉頰的男人,那男人見基里·弗蘭看過來,連忙露出邀功般獻媚又得意的笑容,可是那笑容只在他臉上維持了一秒,基里·弗蘭就忽然抽出了槍,“碰”一聲血花飛濺,迸了旁邊人人一臉。

    瘦長臉頰男人從椅子上滑下去,那顆血洞就像是他額頭上的第三只眼睛,死不瞑目。

    宴會廳里一陣死寂。

    半響,基里·弗蘭淡然開口:“他叫諾克,我應該感謝他。”

    “是他背叛了死去的科維斯,將情報送到了我的手里,我才能擁有三岔街區(qū),我本該嘉獎他。”

    “但我卻殺了他?!?/br>
    “并非因為他是科維斯的人,而是因為,他企圖像我索要一塊轄區(qū),自己做頭目,而完全脫離我的管控?!?/br>
    “他錯在過于貪婪,”基里·弗蘭道,“而我,最討厭貪婪的人?!?/br>
    他說著,將手里的槍扔在了桌子上,嘆息道:“希望諸位不要犯和他一樣的錯?!?/br>
    宴會廳里鴉雀無聲,基里·弗蘭哂笑,很滿意剛才那一槍所達到的震懾效果。

    “當然,我也不是貪婪的人,”他忽然抬高了聲音,“我不會改變你們之前的轄治,逼迫你們繳納更多的管理稅,一切按照原來的慣例執(zhí)行,你們只需要改變一個想法,科維斯已經(jīng)死了,現(xiàn)在的三岔街區(qū),由我,基里·弗蘭保障!”

    在場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在思考他方才那句話是什么意思,直到有人猶豫著,鼓了第一下掌,然后稀稀落落的掌聲響起,基里·弗蘭露出了笑容。

    掌聲逐漸息了,基里·弗蘭笑道:“那么諸位,宴會開始!”

    可就在他要離開宴會大廳的中心時,他的終端卻忽然亮了一下,緊接著投射出來一束幽藍的光。

    那光很快投射成一面巨大的對話框,橫亙在宴會廳的正上方,好像一面舞臺幕布。

    宴會眾人竊竊私語著這到底是什么東西,他們看向了基里·弗蘭,可是基里·弗蘭也是一臉警惕和疑惑,直到……那面巨型光幕上出現(xiàn)了一行字。

    【諸位,我同樣受邀前來宴會,雖不便出席,但謹此問候?!?/br>
    【另,如需購置槍械武備,我或可幫助一二?!?/br>
    幾秒鐘后,那面光幕就像是飛散的星火般消融,而宴會廳仿佛油鍋遇水,投石入湖,激蕩開一圈一圈言語的漣漪。

    而基里·弗蘭低聲呢喃:“林……”

    ==

    “你確定這樣基里·弗蘭就會來找你買軍火?”

    “這樣會增強我的可信度,”楚辭盤算著,“而且就算是他不來,今晚宴會上那么多人,你剛剛都采集了他們的信息吧?我們一個一個挨著問過去,總有人會需要的吧。”

    neo想了想:“有道理?!?/br>
    楚辭道:“所以接下來,我們只需要等著基里·弗蘭的消息就好?!?/br>
    可是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也沒有等到基里·弗蘭的消息。楚辭失望的跟著沈晝和neo去了67度星。

    67度星真的很對得起它連名字沒有的破爛風格,彈丸之地,比錫林還要小,小得只有三個街區(qū),卻還抵不上二星的龍骨街區(qū)大。

    neo家在一個小河灘上,附近都是水網(wǎng)養(yǎng)殖為生的漁民,彌漫潮濕的水汽,像走進了一場大霧彌漫的陰雨天。

    沿著鵝卵石一直走到河谷深處才看到她的小房子,背靠著一棵參天的大樹,楚辭叫不上名字,但那樹已經(jīng)枯死了,徒留筆直的樹干和扭曲發(fā)黑的枝椏,像是一只巨爪,無力抓撓著清冷的天空。

    neo按開了房門,迎面撲來一股子好像發(fā)霉腐敗潮濕氣息,她卻毫不在意的走進去,一道紅光從她身體上劃過,然后整個房子就像是活了一樣,某種巨大的機器開始低鳴著運轉(zhuǎn),讓楚辭覺得,仿佛置身于一個滿都是終端和晶體管的機房。

    她關(guān)上門,終端上浮起幾個大小不一的光幕對話框,她一邊cao作一邊問楚辭:“你要找的那個人叫什么來著,頌布?”

    “嗯,”楚辭點頭,“他本人估計不太好找,但是左耶調(diào)查到,他曾經(jīng)在長河星犯下一起謀殺案,那件案子有些不對,不僅報案人離奇死亡,連所有檔案信息也都被清理了,我們可以從這里開始入手……”

    “長河星?”neo反問道,“案發(fā)地在左蘭特街嗎?!?/br>
    “不知道,但是——”

    neo將一個頁面推到他面前:“當年的卷宗?!?/br>
    楚辭:“……啊,這就找到了?”

    neo目光無神采的看了他一眼:“不然呢?”

    半響,沈晝憋出來一句:“可是左耶說數(shù)據(jù)庫都被毀掉了?!?/br>
    “星網(wǎng)之所以叫星網(wǎng),就是因為它是星際無限網(wǎng)絡,”neo道,“除非聯(lián)邦第二科研院和通信部打算重建聯(lián)邦范圍內(nèi)共計一億三千萬個網(wǎng)絡交□□,否則只要是星網(wǎng)上存在過的東西,就會留下痕跡?!?/br>
    楚辭朝著她豎起一根大拇指,回頭時,沈晝已經(jīng)將卷宗各頁都劃開。

    最上面的,是一張鮮血淋漓的現(xiàn)場記錄。

    倒在血泊里的女人穿著白裙子,腹部被絞開一個巨大的血洞,而她雙目圓睜,滿臉恐懼的從照片了望出來,望進楚辭眼睛里。

    她已經(jīng)死了,死相凄慘,連秀美的眉毛上都沾著猩紅血跡。

    她已經(jīng)死了,死在十幾年前的一樁謀殺案里。

    可是這張臉,無比熟悉的印在楚辭的記憶里,他眼前的時光仿佛開始倒帶,倒回主衛(wèi)三上,安迪生兒童救濟院里那個中年女老師扭曲陰沉的笑容;倒回港口廊橋上頌布剖開了他的腹腔,血染紅了整個世界;倒回站務員發(fā)生異變的時候,莫森調(diào)查員一張一合的口型——

    倒回空間站上西澤爾說他一會兒就回來;倒回中央廣場的播報員說那顆星球表面炸開了粒子炮所以無人生還;倒回星艦離開錫林的最后一刻,他看到那片炫目的白光。

    倒回,那個輻射雨傾盆、綠霧彌漫的夜晚,西澤爾背著他一路沉默,沒有敲開斯諾朗醫(yī)生診所的大門。

    在這里定格。

    在楚辭眼前,死在多年的謀殺案里,躺于血泊中的女人臉上定格。

    那張面孔,是他再熟悉不過的,斯諾朗醫(yī)生。

    第62章 偏南67度

    一瞬間,楚辭心中產(chǎn)生了某種宿命置換版的荒謬感,仿佛事情真相并不是他看到的那樣,但又就是那樣。倒帶的記憶在他腦海里翻騰,可是眼前的事實也侵略著他的認知,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幾秒之后,他才聽見沈晝在叫他的名字。

    楚辭緩慢的抬起頭,沈晝正看著他,他依舊沒有戴眼鏡,眼窩有些深,深邃的眼瞳里情緒剖白,是疑問見或著擔心。

    “沒事,”楚辭下意識的撒了個慌,“我看到那張照片上的血有些不舒服?!?/br>
    沈晝抬手將那張鮮血淋漓的照片滑走,道:“那就不要看了,看別的?!?/br>
    楚辭盯著卷宗上的案件記錄,可是那些字好像變成了爬動的、忙亂的螞蟻,轉(zhuǎn)著圈兒,似乎順著他的視線爬到了腦海里,攪的他心煩意亂。到底是這件案子的死者和斯諾朗醫(yī)生長得一摸一樣,這只是宇宙中千萬種可能之中的巧合;還是死者本身就是斯諾朗醫(yī)生?

    可如果是前者,殺人犯為什么要大費周折的將案件卷宗盡數(shù)銷毀,甚至連那個無辜的目擊者都要斬草除根?況且案發(fā)地是在長河星,毗鄰錫林……

    可如果死者才是真正的斯諾朗醫(yī)生,那么過往近十年里,在錫林開診所的那個人,是誰?

    楚辭開始回想第一次見到斯諾朗醫(yī)生是在什么時候,很早,早到他的聲帶還沒有發(fā)育完全,不會說話的時候,他就在老林的口中聽到了斯諾朗這個名字,但是那時候的斯諾朗并不是瑪莎·斯諾朗醫(yī)生,而是她的父親安德森·斯諾朗,可是楚辭對于這位老人的記憶已經(jīng)十分稀少,大抵和他晚年罹患風癥有關(guān),他并不經(jīng)常出來見人,直到三年前與世長辭,都是斯諾朗醫(yī)生在和老林打交道。

    也就是說,如果她是假的,除了中風的安德森·斯諾朗,沒有人能分辨出她是誰,一位中風的老人顯然不可以,剛到錫林沒多久的老林也不可以……

    可是,殺掉真的斯諾朗醫(yī)生,讓一個冒牌貨頂替她的身份,這樣大費周章的意義是什么,目的又何在?

    錫林不過是個廢棄了的礦星而已,有什么好值得躲在暗處的秘密人物去注意,去耗費心機的監(jiān)視或者調(diào)查——

    他腦子里所有雜亂的想法遽然一靜。

    恍惚的生出了海面上驚風暴雨呼嘯而止,白浪緩慢涌起般的靜謐,窗外有風,吹的河谷里枯干的蘆葦叢簌簌的,連綿著倒向天邊,窗臺很寬,neo坐在窗臺上,她細長的手指落在投射出來的光影鍵盤上,無聲。

    是老林。

    錫林有老林,他才是那個被監(jiān)控、被密切注意的對象!

    他是聯(lián)邦的逃犯,是叢林之心的叛徒,是執(zhí)行總長約翰·勃朗寧勢必要殺死的那個人。

    所以極大的可能性是……真正的斯諾朗醫(yī)生長河星被殺死,而后她的身份就被某個不知名的神秘人頂替,一直到錫林被勃朗寧的粒子炮炸成煙花,也沒有人懷疑她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