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果要做軍火生意，他大可不必這么費盡周折、偷偷摸摸，可如果不是用來倒賣賺錢，他囤積這么多設(shè)備和軍火做什么？

    這些東西，又是從何而來？

    這間倉庫，或者整個愛麗絲園，就像是一個秘密通道，一個胎盤，連接著麥布納、鄭行早、威爾遜·卡隆背后那個神秘陰影。

    誰也不知知道它是什么，它想要做什么。

    誰也不知道……它將會孕育出什么？

    楚辭從箱子側(cè)旁拿出一把槍，卸掉它的彈夾之后又放了回去。

    蓋上集裝箱的蓋子，他剛要回到車頭上時，終端上忽然彈出艾略特·萊茵的通訊消息：

    【速回，還有九分鐘。】

    第172章 覆巢（上）

    如果楚辭立刻離開倉庫原路返回，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趕往和艾略特·萊茵的匯合點，那么他大概率能在九分鐘內(nèi)完成這一切。

    他將彈夾裝進口袋，終端通訊的防干擾模式下對艾略特·萊茵道：“十分鐘后你們先離開紅島，我一個人回去。”

    通訊頻道里立刻傳來對方聲音沉穩(wěn)的慰告：“林，不管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先撤離！”

    楚辭說：“我確實發(fā)現(xiàn)了一些東西，不過這和我的發(fā)現(xiàn)無關(guān)。”

    因為從一開始，他就根本沒打算悄無聲息的離開。

    畢竟……來都來了。

    “林——”

    “沒關(guān)系。”楚辭打斷了他的話，“等我回去再說?！?/br>
    說完他固執(zhí)的切斷了內(nèi)部通訊，將終端調(diào)整成休眠模式，返回到了剛才的倉庫門口。

    ==

    艾略特·萊茵立刻連接了沈晝的通訊。

    “林有沒有對你說過什么？他切斷了內(nèi)部通訊。”

    沈晝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他話里的意思，皺眉道：“ 沒有，她想干什么？”

    這個時候他已經(jīng)離開了愛麗絲園所在的街區(qū)范圍，途徑一條相對隱蔽的巷子，他邊走邊抹掉了自己臉上的偽裝，拿下眼鏡裝入口袋，點燃一根煙的同時順手將火星子落在外套上，那件工裝外套逐漸燃燒成灰燼，尸體蜷縮在陰暗的巷角。

    艾略特·萊茵苦笑：“前幾天他曾說過，想炸了愛麗絲園，我以為他是在開玩笑。”

    “不……”沈晝呢喃了一句，“他真的會去的。”

    ==

    楚辭并沒有將另外兩個倉庫工人也打暈，因為不能確定倉庫里是否還有別的人，他只是乘著兩人不注意就近隨機檢查了其他集裝箱的內(nèi)容物，得到和剛才一樣的答案。

    要么都是設(shè)備部件，要么都是武器。

    他若有所思的悄悄退出了倉庫，沿著原路返回。前后所耗費去的時間不過十分鐘左右，鄭行早的辦公室里除了昏迷的金發(fā)女人之外依舊空無一人。

    楚辭將金發(fā)女人從桌子底下搬出來，速度極快的拖著她返回黑匣里，行過秘密通道之后將她放在升降井平臺上，然后扯下了鎖鏈。

    他再次穿過秘密通道，不過這次沒有再回鄭行早的辦公室，而是從秘密通道離開了愛麗絲園，再從通風管道里進去。

    他和西澤爾說自己在玩一場非常驚險的游戲，要如何在保全無辜者的情況下炸毀這座敵人的據(jù)點，殺死頭目。

    當時西澤爾笑著道：“我這個中央軍校軍事指揮出身，好幾年實戰(zhàn)經(jīng)驗的師長，就只能用來幫你打游戲??？”

    楚辭理直氣壯地道：“不然呢！”

    而現(xiàn)在，楚辭匍匐在愛麗絲園狹窄的通風管道里，精神力場感知到各種各樣的聲音……痛苦的、歡愉的、神志不清的、茫然麻木的。

    他決定毀了這個地方，于是他這么做了。

    出門的時候他就帶了足量的熱劑粘合炸彈，這種炸彈體積小，威力大，爆炸范圍廣，簡直就是出門旅行殺人放火必備之良品。

    楚辭先在提前預設(shè)好地點放置了定時煙霧彈，然后一邊往中央控制機房的方向爬過去，一邊按下了煙霧彈的控制按鍵。

    五分鐘后，濃郁彌漫的煙霧觸發(fā)了火警警報，緊張的鳴笛聲充滿了整座樓宇。

    一般的建筑物中都會裝有智能消防裝置，但是愛麗絲園因為是仿古老建筑風格，加上霧海人本身就對著這些基礎(chǔ)設(shè)施根本不在意，因此愛麗絲園的智能消防只有大廳和一、二層有，其余地方的消防裝置還需要手動cao作。

    楚辭到中控機房的是時候那里面的人已經(jīng)都因為火警警報而逃了出來，在滿是濃煙的走廊里慌不擇路。他撬開機箱的蓋子，將一只微電流爬蟲放進機箱里，一分鐘后，中控機房的終端幾乎都失控，不管是智能消防還是其他消防裝置全都失效了。

    走出機房的時候楚辭腳步一頓，忽然對埃德溫道：“通訊西澤爾?！?/br>
    埃德溫用自己平平無奇的語調(diào)表達了些許驚訝：“現(xiàn)在嗎？”

    楚辭道：“當然?！?/br>
    于是當晚剛剛從會議室回到家沒多久的穆赫蘭師長接到一通詭異的通訊。

    通訊剛一連接他就聽到尖銳的警報器聲，夾雜著雜沓的腳步、尖利的哭喊、和模糊不清的咒罵。

    立刻讓人想到突發(fā)的混亂和災(zāi)難場面。

    他連忙問：“楚辭？

    你在哪！”

    而對面那人回答的聲音四平八穩(wěn)：“打游戲?！?/br>
    “你聽到的都是游戲音效?！?/br>
    西澤爾揉了揉太陽xue，道：“現(xiàn)在的游戲音效都已經(jīng)逼真道這種程度了嗎？”

    “這叫沉浸式體驗?！?/br>
    西澤爾聽到一聲清脆的金屬碰撞響，這聲音他再熟悉不過……是動能槍上保險栓的聲音。

    他問：“為什么打游戲的時候給我通訊？”

    “因為通關(guān)計劃是你指定的，”楚辭道，“你可以現(xiàn)場指揮，這樣更有參與感?！?/br>
    西澤爾哭笑不得：“打個游戲要什么參與感？”

    “那我斷連了?！?/br>
    “……算了?！?/br>
    楚辭“哦”了一聲，接著道：“指揮官，就位！”

    西澤爾無奈道：“我什么都看不見?！?/br>
    “我可以告訴你，我到哪一步了?！背o道，“我現(xiàn)在正在趕往第二個目標點放置炸彈。”

    之前西澤爾雖然說著讓他幫楚辭打游戲?qū)儆诖蟛男∮?，但還是根據(jù)楚辭給的建筑圖做了行動計劃，并且精準到秒時間點，行動計劃里甚至包括了被發(fā)現(xiàn)之后的突圍路線。

    楚辭出神的想，要是西澤爾在霧海，恐怕也是個優(yōu)秀的賞金獵人啊……

    能掙不少錢。

    這么想著的，他將粘合炸彈貼在了天窗的窗欄上。

    通訊頻道里西澤爾道：“去四樓，第三個目標點，倒計時五十秒?！?/br>
    楚辭抓住天窗的網(wǎng)格引體向上一跳，回到通風管道里，然后快速往四樓爬去。

    他的通訊模式開了全聲頻，因此西澤爾不僅可以聽到周圍混亂的環(huán)境聲，甚至可以聽見他匍匐前行時衣服擦過地面的簌簌聲……粘合炸彈貼上廊柱之后的倒計時的提醒聲……還有楚辭的呼吸聲。

    這讓他產(chǎn)生了一種奇異的錯覺，仿佛楚辭就在生死一刻，就在血火之中，而他仿佛就在他身邊。

    看著他奔跑、戰(zhàn)斗、抹去額角硝煙與汗水。

    “我要去第四個目標點了?！?/br>
    西澤爾晃然回神，道：“現(xiàn)在通風管道里已經(jīng)充滿了煙塵，這條路不能走了?！?/br>
    楚辭道：“明白，換樓梯?！?/br>
    他說著，從天窗跳了下來。

    第173章 覆巢（下）

    整座愛麗絲園都亂成一片。

    走廊里充滿了肆虐嗆人的煙塵，蒙白縈繞里根本看不清前路，尖叫聲和哭喊聲此起彼伏，遠近不一。而智能消防系統(tǒng)失效之后更加劇了這種恐慌，他們只剩下逃跑的念頭，根本無人關(guān)注火勢與滅火的問題。

    楚辭戴上提前準備好的過濾面罩，閉著眼穿過亂糟糟的走廊。

    在西澤爾的計劃里，引發(fā)火警警報并不是為了將人從這座建筑里驅(qū)逐，而是為了引起一定程度上的慌亂，以便楚辭能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將炸彈放置在目標點。

    而這些防止炸彈的目標點也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炸毀某些廊柱、樓梯、墻壁、橫梁和窗戶之后這座龐大的建筑并不會立刻倒塌，就像是撤去了眾多支柱中的一個，其余的雖然尚可支撐，但總歸成了斷肢殘軀，危不可及。

    而那些立即坍塌的地方，也大概率不會傷及到普通人。

    等到這場混亂平息，等到鄭行早有功夫去檢修整座樓宇的時候，他就會發(fā)現(xiàn)，除非耗費大功夫去復原，否則還不如重新建一座。

    計劃完成的時候楚辭隔空拍著西澤爾的肩膀道：“想不到你對工程結(jié)構(gòu)還有研究，不錯不錯?！?/br>
    西澤爾笑著說：“有一門課程叫《軍事工程》，你將來也會學到的?！?/br>
    ……

    第六個目標點的炸彈安置完成。

    一共有十一個目標點，分別在不同的樓層，前六個都在較低的樓層，楚辭從四樓離開之后就跳出了窗戶外，因為火警警報之下，加上中樞控制也別破壞，升降梯全部停運，而安全通道里又充滿了煙塵，他只能爬出去，從樓宇外壁的排水管道爬上去。

    五樓。

    五樓只有一個目標點，他迅速粘好炸彈之后再次跳出了窗外，而通訊頻道里西澤爾適時地提醒他：“還有十七分鐘。”

    今夜無雨。

    但天幕依舊被厚重的云層遮蔽，冷風梭梭，漩渦狀的云仿佛深淵巨口，要吞噬世間的一切。

    壁虎一樣伏在樓宇外壁上的楚辭抽空下望，只見四樓往下的幾個窗口都仿佛變成了煙囪，咕咚咚的往外冒著青色濃煙，而樓下的巷口和空地上已經(jīng)匯聚了不少從里面逃出來的人。

    有人驚慌失措，有人東張西望，有人罵罵咧咧，也有人勃然大怒……這些聲音匯聚成一條條河流，流淌入楚辭的終端收音孔里。

    于是他和西澤爾的通訊頻道里嘈雜而紛亂，余下兩人偶爾簡短的交流，反倒顯得不太真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