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特彌斯皺眉：“你意思是，今晚炸中心樞紐的和昨天潛入伍爾德營地偷機甲的是同一批人？”

    “看這里，”溫敬山指了指地圖上的坐標，“機甲就是在這被打撈上來的，這條小河流的源頭是察布里湖?！?/br>
    “我們當初推斷，敵人襲擊營地的同時乘亂進到北山，然后通過察布里湖潛入?yún)s蘭，所以我推測，那架機甲很有可能就是從察布里湖漂流到打撈點……”

    “這不可能吧？”朱副師長一下子清醒了，“雖然我是搞設(shè)備出身，但我也知道機甲的速率計算，按照我們搜山的時間，敵人不可能在那時候到達察布里湖。”

    “你說的可能性我也有考慮過，”阿特彌斯猶豫道，“為此我專門找曲光凝求證，他說很少有機師能做到那么短時間內(nèi)遠距離高速率行徑，而且cao縱倉內(nèi)連功能數(shù)據(jù)都沒有……”

    溫敬山道：“很少，但不是沒有?！?/br>
    “重點在于很少，”伍爾德聲音忽然出現(xiàn)在通訊頻道，“我敢保證就算納金斯本人親自上，估計也夠嗆。”

    “嗯？”溫敬山的目光終于從地圖上挪開，看向伍爾德的投影，“老曲能做到嗎？”

    阿特彌斯聳肩：“他自己說的，短距離可以，這么長距離肯定不行?！?/br>
    “難道我推斷錯了？”

    溫敬山看到幾位同僚，包括投影伍爾德在內(nèi)的所有人面上的表情都對他以上的疑問表示了肯定。

    “可你們也說了，很少，”溫敬山依舊覺得自己的推斷沒有錯，“就說明還是有這種可能性?！?/br>
    “確實有?！?/br>
    “比如？”

    伍爾德嘆氣：“穆赫蘭師長那種級別的機師，就可以?！?/br>
    “……”

    西澤爾·穆赫蘭的指揮作戰(zhàn)過于優(yōu)秀，以至于溫敬山經(jīng)常忘記，他同樣是一名讓星盜聞風喪膽的機師。

    “可潛入主城炸掉中心樞紐的肯定不是穆赫蘭?。　?/br>
    伍爾德冷笑：“別說穆赫蘭，納金斯都不可能，哪有指揮官親自下場做潛入任務(wù)的？”

    “師長！異常信號分辨出來了，能捕捉到這組信號的行動軌跡！”

    溫敬山道：“追擊，多派點人，最好能活捉?！?/br>
    “是！”

    “通知其余幾位團長開會?！?/br>
    就在通訊兵剛回過頭去傳達命令時，溫敬山剛要問伍爾德渡風港的防御工事恢復情況，伍爾德在通訊頻道里投影驟然消失，一分鐘后通訊組收到他的零時匯報，營地遭到敵人突襲進攻，白茉莉號受阻，暫時無法支援2374號軌道。

    溫敬山道：“主城區(qū)的戰(zhàn)艦起飛一個縱隊去支援吧?！?/br>
    “可這樣一來主城區(qū)的空防就會薄弱很多，”阿特彌斯道，“白茉莉號不在?！?/br>
    “暫時而已，”溫敬山將可視辦公桌上的地圖投影換回了戰(zhàn)場狀態(tài)模擬，“我已經(jīng)讓曲光凝派機甲去增援了?！?/br>
    “可樞紐中心不是炸毀了嗎？”

    “樞紐中心只能控制直線通道，我讓他們從這里繞過去?！睖鼐瓷街噶酥杠壍琅赃叺囊粔K區(qū)域。

    阿特彌斯揚起眉毛，溫敬山所指的那快區(qū)域，位于主城區(qū)東南，架空軌道和呼日尼爾接壤，不考慮距離問題，確實可以從這里抵達2374號軌道。

    “所以讓戰(zhàn)艦縱隊先頂上，等曲光凝的人到了再回來?！?/br>
    阿特彌斯看向一旁，渡風港的實時戰(zhàn)場模擬，從白天納金斯搞偷襲的時候她就知道35師有一部分戰(zhàn)艦沒有跟隨主力軍遠涉，而是駐守在了渡風港，其目的就是為了暫時牽制白茉莉號。可現(xiàn)在阿特彌斯看著模擬盤上時不時爆炸的星火硝煙，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35師的主力軍遲遲不現(xiàn)身，他們飛出去的無人偵察機全都無功而返，因為湯臣山的信號基站幾乎全部損壞，要想完全恢復，至少需要半個月的工期。而湯臣山的植被茂密，巡航艦?zāi)呐碌涂诊w行也難以探尋到什么痕跡，而湯臣山實在太大了，哪怕派遣了數(shù)支偵查小隊日夜搜尋，也依舊難以捉摸到敵人的蹤跡。

    穆赫蘭到底藏在了什么地方？

    阿特彌斯緩緩皺起眉。

    除了駐在渡風港的伍爾德，正在軌道上應(yīng)戰(zhàn)的一團團長、邊墻防御的五團團長之外，其余幾位團部指揮官都進入了會議通訊頻道。

    2374號軌道上的戰(zhàn)斗打的正熱火朝天。

    在敵人的主力軍消失的這段時間，留駐在卻蘭軌道和渡風港的兩個團時不時投幾枚導彈，或者突襲一下子，類似于今天這種規(guī)模的戰(zhàn)斗在過去的五天里發(fā)生過兩次，最后都以雙方偃旗息鼓終結(jié)，給對方也算造成了一定傷害，但是假以時日完全可以休整過來。

    阿特彌斯無法預(yù)料，此時的戰(zhàn)斗是否會像之前一樣，無疾而終。

    可是演習是有時限的啊……

    她想，難到西澤爾·穆赫蘭真的不著急？

    按照她對穆赫蘭的了解，這個人可絕對不是什么溫和角色。

    溫敬山的聲音將她的思慮拉回了現(xiàn)實，他在問：“異常信號目標追到了嗎？”

    ==

    楚辭和納金斯迎著夜雨狂奔。

    就在一分鐘前他們鋌而走險的穿過了一條主干道，雖然沒有驚動守備，但因為信號暴露，追兵已至。

    距離2374號軌道越遠，城中的戒備越發(fā)森嚴，主城區(qū)明顯已經(jīng)進入了戰(zhàn)備狀態(tài)，他們距離和呼日尼爾接壤的空中軌道還很遠，可是前進卻因為敵人的阻礙和追擊明顯慢了下來。

    如果不是因為只有兩個人，隨時走隨時停，非常容易躲藏的話，恐怕已經(jīng)被抓住了。

    “要不分頭走？”楚辭提議。

    “等穿過這片防區(qū)，”納金斯對他的建議沒有反對，“這條路不分流，左邊是死胡同?！?/br>
    前方閃爍著猩紅光學鏡的無人偵察機被施了暫停咒語似的墜落，楚辭掠過去的時候彎腰撈起來，邊跑邊拆掉黑匣，將機體撇在路邊的角落里時，他忽然停了一下。

    納金斯問：“怎么了？”

    楚辭回過身，朝著一個防區(qū)之外，探照燈來回照耀的環(huán)形軌道看過去，道：“那邊有大型設(shè)備開過來?！?/br>
    “裝甲車？”

    “還有機甲?！?/br>
    納金斯略一思索，道：“應(yīng)該是繞路去支援2374軌道的裝備軍，我們遠路返回折到剛才那個路口去，不然會撞上他們?！?/br>
    可是楚辭卻放慢速度，停在原地沒有動。

    “你不會是想……”

    他沒有說完，但是楚辭跟著點了點頭。

    納金斯頭皮一麻，感覺流淌過自己的頭頂?shù)挠晁路鹜穗?，帶過一陣簌簌的陣痛，心臟撞擊著胸腔，那是冒險開始之前的輕微緊張和興奮感。

    ……

    177師四團的某個特種單行小隊分配到一項任務(wù)，追擊一組異常信號。

    情報部交接過來的異常信號狀態(tài)非常不穩(wěn)定，他們在追擊的過程中幾次丟失目標，所幸指揮部也在實時關(guān)注，能及時修正信息錯誤。

    但即使如此，他們追著異常信號幾乎穿越了半個主城區(qū)，卻并沒有目睹目標到底長什么樣，是人還是機器。也許是因為黑夜下著暴雨，也許是因為軌道的戰(zhàn)斗影響了主城內(nèi)的監(jiān)控網(wǎng)絡(luò)，自始至終，他們的目標都只是地圖上的坐標，而不是一件實物。

    “我剛無意中聽到隊長和團部通訊，”小隊其中一位前哨悄悄對同伴道，“說是潛入主城區(qū)的敵人！”

    “不可能吧？”同伴訝然，“我們的監(jiān)控網(wǎng)絡(luò)多密集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進來的?！?/br>
    “前方單行軌道，隊形散開！”隊長命令道。

    他們和目標的距離正在無限靠近，可奇怪的是沿路的監(jiān)視網(wǎng)絡(luò)一點預(yù)警都沒有，穿過單行軌道之后，經(jīng)過情報部校準的坐標顯示他們和目標之間就相隔了七百米，可是卻依舊捕捉不到目標的半點信息。

    “隊長，熱能預(yù)警！”前哨大聲道。

    隊長快步上前來查看探測儀：“坐標和數(shù)量都對不上?！?/br>
    通訊兵連忙道：“隊長，團部信息，那是去支援2374號軌道戰(zhàn)斗的機甲隊！”

    前哨舒了一口氣：“我就說——”

    他的后半句話戛然而斷，因為目標坐標正在和前方軌道上急行軍的支援部隊逐漸重合。

    “隊長！”

    隊長轉(zhuǎn)過身，不滿道：“大驚小怪什么？”

    前哨將探測儀遞給他，隊長愣了一下，瞇眼道：“請求指揮部重新核準情報，我上去問問?！?/br>
    他打開了黃色信號燈，在黑夜里閃了三下，那是請求通訊的意思。

    幾秒鐘后臨時通訊頻道建立完成，兩方領(lǐng)導互報番號，小隊長客氣的道：“兄弟，我們正在追擊一組異常信號，剛才情報顯示這組信號的坐標和你們的坐標重合了，能不能暫停行軍讓我們核對一下？”

    奈何對面機甲戰(zhàn)斗隊的縱隊長是個暴脾氣，毫不客氣的回：“我趕著去前線支援，沒時間和你們瞎扯！”

    說完就直接切斷了通訊，小隊長無奈，只好道：“繼續(xù)跟上去，直接上報指揮部?！?/br>
    機甲縱隊繼續(xù)推進，負責追擊的單行小隊不得不跟了上去。

    而此時，他們誰也沒有意識到，過了前面的樞紐，就是與呼日尼爾接壤的那架空中軌道。

    通訊兵焦急的道：“隊長，情報部核準后說情報正確！”

    “隊長！”另外一名通訊兵的聲音接踵而至，“情報部說目標信號波段增強，懷疑是在使用終端通訊——”

    “距離目標六百三十二米！”

    “隊長……”

    隊長正在通訊指揮部協(xié)調(diào)如何和走在他們之前的機甲縱隊核對信息，可是終端信號卻一直斷斷續(xù)續(xù)的，他不耐煩道：“又怎么了？”

    他一抬頭，見自己的隊員朝著他身后的空中指了指，神情震驚而呆滯。

    隊長回過頭。

    看見了一幕令他畢生難忘的詭譎場景。

    不同于卻蘭的戒備森嚴，燈光憧憧，從空中軌道望過去的對岸猶如深淵般寂靜，那是因為輻射而廢棄的空城呼日尼爾。

    可是現(xiàn)在，那座光明無法抵達的深淵，那個傳說空無一人的城市，在被雨幕沖刷的濃稠黑暗里，竟然漂浮起一朵一朵矇昧的幽藍焰火。

    軌道上的機甲打開照明，但這單薄的光線穿不透黑夜，只能大概勾勒出呼日尼爾陳舊建筑的輪廓，像匍匐在暗處的巨獸。

    漂浮的藍火在雨霧中跳起了舞，仿佛是經(jīng)年封閉的城市發(fā)生了什么劇變，終于生出些科學無法解釋的精怪鬼魅。

    最令人驚懼的是，它們正在由遠及近。

    “那是什么東西！”

    “開火！”

    ……

    “增援2374號軌道的機甲縱隊現(xiàn)在到哪了？”溫敬山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