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舔了舔嘴唇，道：“現(xiàn)在出不去，你們只能找地方躲躲。”

    “完全出不去？”楚辭狐疑道。

    女郎點(diǎn)頭，朝著街區(qū)道路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他們封閉了所有通道，而且通知了我們團(tuán)長，一旦有人違反，就殺光我們。”

    “他們？”楚辭反問，“凜坂公司？”

    “顯而易見?！迸山乐谙闾谴党鲆粋€泡泡，“如果要走就快一點(diǎn)，誰也不知道天黑后會發(fā)生什么?！?/br>
    楚辭道：“去風(fēng)鈴大道。”

    女郎詫異的回頭看了一眼楚辭：“你不是這層的人，但你對這里不陌生?！?/br>
    她帶著他們走出窄巷，繞進(jìn)了一條廢棄通道中。

    “我來過?！?/br>
    女郎又道：“你從哪里來？”

    “圣羅蘭。”

    “我不喜歡那，從來見不到陽光。對了，你叫什么名字？”

    楚辭道：“西澤爾?！?/br>
    西澤爾本人：“……”

    “你呢？”女郎看向西澤爾，“你從哪里來?！?/br>
    “一個你沒聽說過的小星球。”

    女郎哈哈大笑：“霧海沒有我沒聽說過的地方，我就是靠這個吃飯的?！?/br>
    但她最后也沒有問出來西澤爾到底從什么地方來。楚辭和西澤爾跟著她穿過的都是一看就沒有人知道的路，甚至有一段是在某人的房子里，走了快兩個小時，他們才終于抵達(dá)風(fēng)鈴大道。

    “其實(shí)這里也不能算絕對安全，但比別的街區(qū)要好一點(diǎn)?！迸膳R走時說道。

    楚辭抬起終端和她的碰了一下，支付給她這次帶路的費(fèi)用，女郎看到終端上數(shù)字：“哇哦，你真大方?！?/br>
    她抬起頭，瞥了一眼在路邊等待的西澤爾，嬉笑道：“真讓人羨慕，你男朋友都這么帥?！?/br>
    夜色沉沉的壓下來，幾乎是瞬間，天就黑了。

    街角，兩個戴著墨鏡的武裝保鏢冷漠的朝這邊看過來。

    “我就說，這里也有他們的人，”女郎罵了一句臟話，“今天夜里不會平靜?！?/br>
    “看在你這么大方的份上……”她湊過來貼在楚辭的耳邊道，“據(jù)說，他們在清洗?！?/br>
    說完，女郎退開一步，裹緊透明外套，消失在夜色之中。

    楚辭走回西澤爾身旁，道：“走，要快點(diǎn)找個落腳的地方?！?/br>
    但直到快二十三時，楚辭才找到一家縮在角落里的小旅館，黑洞洞的，連自動門都沒有，老板是個牙掉光的老太太，看情況楚辭和西澤爾是兩個星期以來第一批顧客，真不知道這位老人家在占星城是怎么維持生計(jì)的。

    房間小的可憐，散發(fā)出一種發(fā)霉的卷心菜味道，床還是上下層的，活像個上下鋪的棺材。

    “這里安全？”西澤爾問。

    “勉強(qiáng)，”楚辭用被子遮住窗戶道，“感應(yīng)科技公司的辦事處設(shè)在這條街，它和凜坂生物是死對頭，實(shí)力不差多少，凜坂生物的人在這里不敢太放肆。”

    “你剛才為什么要說我的名字？”

    楚辭看了他一眼，道：“在這里，不，在整個霧海，我勸你都不要隨便說出林這個名字?！?/br>
    西澤爾奇怪道：“為什么？”

    楚辭：“沒有為什么。”

    他立刻轉(zhuǎn)移話題：“快睡覺，今天半夜是說不定都睡不成。”

    而這個時候，西澤爾才意識到一個問題。

    他皺眉：“你一個人在這？”

    楚辭隨口道：“不是還有你嗎？”

    “我是說，”西澤爾語氣沉沉的道，“你一個人來這么危險(xiǎn)的地方？”

    一整天東奔西走，本來醞釀的情緒被各種亂七八糟的事情打斷，楚辭本以為自己可以泰然處之，但其實(shí)，他還是和早上出門時一樣局促不安。

    他冷不防的問：“你知不知道我追蹤了你的終端？”

    西澤爾愣了一下，道：“……知道?！?/br>
    楚辭嘆氣：“我也覺得你肯定知道。”

    “那你為什么還要問？”

    楚辭蹲在他對面，雙手放在他的膝蓋上，眨了眨眼，道：“你看不出來嗎，我在緊張?！?/br>
    西澤爾：“……”

    他故意道：“我看不出來?！?/br>
    楚辭心想，那一定是你眼神不好。

    “不準(zhǔn)在心里罵我。”西澤爾將他拽起來，按在自己身邊，坐好。

    “我沒罵你，”楚辭道，“可你到底有沒有生氣？”

    他說著，傾過身體去看西澤爾臉上的神情，老舊的燈光昏黃著，照得西澤爾眉目溫和，看不出有什么生氣的跡象。但是納金斯曾經(jīng)說過，他們師長內(nèi)斂深沉，喜怒不形于色……

    半響，西澤爾嘆了一聲，道：“我沒有生氣，我自責(zé)都來不及，怎么會生氣？”

    “干嘛要自責(zé)？”楚辭直起身體，“這是我的錯?！?/br>
    “如果你覺得足夠信任，就不會什么都不告訴我了。”

    “不是，”楚辭搖頭，“不是這樣。”

    西澤爾問：“那是為什么？”

    “因?yàn)榫嚯x，”楚辭道，“我會離你越來越遠(yuǎn)。與其和我一樣深陷泥潭，還不如一開始就什么都不知道?！?/br>
    如果我死在途中，你可以傷心難過。但不必像我，日夜為了真相和仇恨而奔襲。

    “小傻子，”西澤爾失笑，“從我的星艦墜毀在錫林那一刻起，我就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你只知道一點(diǎn)點(diǎn)，”楚辭抬手比了一小段距離，“基本可以忽略不計(jì)?！?/br>
    西澤爾按下他的手，忽然將他的頭發(fā)揉得一團(tuán)糟，就好像泄憤似的，楚辭一言不發(fā)的任他揉。但他的動作卻逐漸遲緩，凝滯，直到最后完全停止，又慢慢的將楚辭亂糟糟的頭發(fā)撫平。

    “我一直在等你告訴我，”他平靜的道，“但你似乎沒有開口的打算，甚至不告而別，我就只好自己問了?！?/br>
    “我不是給你留言了嗎？”楚辭辯駁。

    “這就叫告別？”西澤爾反問。

    “下次一定當(dāng)面告別?！?/br>
    “還有下次？”

    楚辭忍不住吐槽：“你總不能把我裝口袋里隨身攜帶吧，肯定會有分開的時候啊?！?/br>
    西澤爾道：“我倒是想，省的你到處亂跑，還跑到這么危險(xiǎn)的地方。”

    他接著問：“我看你那天早上很著急就走了，來這是有急事？”

    “是有事，不過以后慢慢說吧，現(xiàn)在開始講到明天早上都不一定講得完……”楚辭打了個呵欠，翻身躺在床上，“你一定會知道，關(guān)于我的一切。”

    第231章 大清洗

    旅店的老婆婆慢騰騰的推上店門，那扇門因?yàn)槟昃檬蓿T軸斷裂，只能靠著粘合劑勉強(qiáng)維持。

    “吱吱呀呀”一陣別扭的聲響，門才勉強(qiáng)關(guān)上。

    鎖鏈將要掛上時，一只手忽然從門縫里伸了進(jìn)來，扣住邊沿，老婆婆氣喘吁吁才能關(guān)上的門被那只手輕而易舉的拽開。

    “你竟然沒走？”老婆婆驚訝。

    “當(dāng)然?！?/br>
    門扉閃開，跨進(jìn)來一個寸頭年輕人，他穿著去年很流行的那種寬褲子，上身套著件臟兮兮的夾克，他的腦袋側(cè)面有一道大約三寸長，半指寬的痕跡，有可能是某種時興的潮流造型，但若是走近了，就會發(fā)現(xiàn)那其實(shí)是一道傷疤。

    他看上去像是街頭混混或者幫派小子。

    “外面都是穿黑衣服的，”老人絮絮的道，“把街上的小年輕都嚇得夠嗆，該你死的時候，躲都躲不掉哦?！?/br>
    “你怎么總是說這話？”年輕人一手叉著腰，俯身去柜臺后面的箱子里找吃的，“我過來的時候看到街口有兩個他們的人。”

    “實(shí)際上更多?！崩先怂坪跤悬c(diǎn)生氣，“所以我才讓你走，他們要是打進(jìn)來，老婆子我可救不了你，只能自己先跑?！?/br>
    “喂，你都已經(jīng)這么老了，”年輕人毫不客氣的道，“還沒活夠？”

    “我說了，該死的時候，躲不掉……同樣，不該死的時候，就好好活著?！?/br>
    年輕人一屁股坐在柜臺上，原本就殘缺不全的柜臺此時更搖搖欲墜：“他們應(yīng)該沒有發(fā)現(xiàn)我，放心?！?/br>
    他抬頭往樓上看了一眼，訝然：“今天竟然有人光顧你的生意？”

    “是和你一樣，走不掉的兩個年輕人，和他們一起來的還有個標(biāo)記手，”老人的語氣有些神神叨叨的，“要我說，那姑娘也該留在風(fēng)鈴大道，但她躲不掉……”

    “你又開始了?！蹦贻p人露出生無可戀的神情，三兩口吞掉手里的面包，起身就要走。

    “撒普洛斯！”

    老婆婆忽然尖叫了一聲，年輕人被嚇得差點(diǎn)跳起來，摸著胳膊上異軍突起的雞皮疙瘩道：“老不死，你干嘛！”

    “他們要開始了。”

    “什么開始——”

    他話音剛落，外面就響起一陣猛烈地槍聲。

    老婆婆看著年輕人震驚的神情，冷哼道：“你真的以為他們不敢在風(fēng)鈴大道動手？”

    年輕人瞪大眼睛：“那現(xiàn)在怎么辦？”

    “撒普洛斯，你總是大驚小怪……”

    叫撒普洛斯的年輕人嘴角抽了抽：“到底是誰大驚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