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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澤爾離開工人宿舍之后沒有立刻就去t 街區(qū)。此時的街道上依舊沒有幾個人，但是凜坂生物的白色卡車已經(jīng)離開。他路過一家洗衣店時換掉了自己的外套，現(xiàn)在他穿著件破舊的牛仔工裝，帶著同樣的帽子，脊背微微駝著，就好像是剛從宿舍里出來的工人。

    他繞到區(qū)位對接門的附件去轉(zhuǎn)了一圈，一個小時后出現(xiàn)在一條滿是酒瓶碎片的地下通道里，這里的頂燈忽閃忽滅，因為街上沒什么人，因此也就死寂無聲，西澤爾的腳步落下，只有極其輕微的沙沙聲。

    身后忽然有什么響動，他不急不慢的回頭，一只碩大的老鼠從酒瓶堆里爬出來，瞪著猩紅的眼睛，并不畏懼人。

    頂燈又閃了一下，一條陰影蔓延上墻壁，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婆婆？”西澤爾驚訝道，“你這么來了？”

    老婆婆甕聲甕氣道：“撒普洛斯去賽道借車，他自己的車昨天晚上摔碎了?！?/br>
    “他都告訴您了？”西澤爾和老婆婆并排往通道出口走去，“他答應(yīng)的很干脆，我以為他不會詢問您的意見?！?/br>
    “秋葉原商務(wù)中心，旁邊可就是凜坂生物的第一總部?！?/br>
    西澤爾點了點頭，道：“確實會有危險，但您已經(jīng)同意撒普洛斯為我們提供幫助了，不然您也不會來。”

    “不是我同意，”老婆婆道，“是他同意，他愿意幫你們?！?/br>
    “謝謝。”

    老婆婆“哼”了一聲：“不用謝，反正你也會支付報酬……”

    兩個人回到了老錢的小店里。

    撒普洛斯已經(jīng)回來了，他指著擠在店面中央的機車，笑意昂揚的道：“我借到車了，兩輛！”

    “好，”西澤爾道，“現(xiàn)在，盡可能快的給它們換個涂裝顏色?！?/br>
    “??？”撒普洛斯張大了嘴，“可是，這是借的……”

    “沒關(guān)系，等用完再換回去?！?/br>
    老婆婆一巴掌拍在撒普洛斯后腦勺上，尖聲道：“學(xué)著點！雖然你們是去一百三十六層，但哪怕是一個涂裝顏色，有心之人也會根據(jù)它追蹤到你的痕跡！”

    撒普洛斯摸著腦袋去找噴漆，西澤爾打開終端，開始按照艾略特·萊茵給的通訊id，攻破則圖拉·昆特的信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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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宙標準時間下午十八時。

    凜坂生物公司派遣出去的清道夫已經(jīng)返回了一半，倉儲部主管張志和擰著眉頭在又一份出門單上的簽下自己的名字，不滿道：“不是讓你們回收尸體做生物肥料了嗎？為什么還需要這么多溶解劑。”

    前來簽字的是保障部的某個文員，諂著臉道：“您也知道，這次的清洗范圍比較大……”

    張志和的筆落下，文員立刻將出門單上傳至流程系統(tǒng)中，匆匆的去調(diào)車運東西。

    “真的是，一整個倉庫都能被他們搬空……”張志和走出倉庫區(qū)，遠遠看到運輸軌道中央停放著一輛黑色的“猛虎”卡車，大聲道，“那輛車怎么回事？違停了！”

    旁邊的倉庫管理員跑過來低聲道：“那是昆特先生的車……”

    說著在張志和耳邊低語幾句，張志和的臉色緩和下來，道：“不要讓昆特先生久等，一定要安排好——算了，這件貨我親自來送。”

    張志和回自己辦公室去拿了記錄單，背著手去了軌道中轉(zhuǎn)點。

    凜坂生物這樣一個龐然大物運作起來，每天都要消耗掉無數(shù)的物資，而這些物資幾乎都是經(jīng)過張志和和他底下員工的手，他雖然名義上只是個主管，但實權(quán)和油水卻幾乎等同于保障部的總監(jiān)，而這一切的緣由，只是因為他是則圖拉·昆特的遠房親戚。

    執(zhí)行董事為自己的親熟謀私利，這種事大家都心照不宣，而張志和也知恩圖報為他開了不少便利，昆特的某些特殊“貨物”為了避開他夫人的耳目，就會走公司通道運輸，直接送到他在德蘭大廈頂層的住處。

    他看了眼時間，推斷著則圖拉·昆特的會差不多快要結(jié)束了，便親自拎起檢測器的探頭，道：“檢測內(nèi)容物?！?/br>
    司機打開了車廂，張志和拿著檢測器走到了車廂后面，檢測只是走個過場，他漫不經(jīng)心的看過去，車廂里是一個透明籠子，里面坐著一個紅裙少女，張志和看清她的面容時，緩緩張大嘴，眼里露出驚艷與貪婪。

    “好了嗎？”司機問。

    張志和這才回過神來，慌忙地道：“馬，馬上！”

    他拿著探頭在車廂附近隨意的戳了幾下，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車廂。

    等到車廂門關(guān)上，檢測儀的晶屏上倒映出他的神情，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滿臉悵然若失。

    張志和連忙調(diào)整好表情，打開軌道障欄，對司機道：“好了?！?/br>
    司機和他還算熟悉，打了個呵欠，隨口問：“今天怎么這么慢？”

    “模式改了，”張志和道，“監(jiān)測時間不達標不能通行?！?/br>
    “真麻煩。”

    “誰說不是呢？”張志和假裝不在意的靠在車門邊，給司機遞過去一支煙，“今天怎么開這輛車？前幾次不都是新買的那輛‘瑞萊’嗎？”

    “那輛被佐默秘書開走了，”司機道，“好像是有什么急事，下午我見他匆匆忙忙的走了，連會都不開了。老梁去送他，不然這差事哪會落在我頭上，我這會早就下班了?！?/br>
    張志和用眼睛指了指車廂，“這次是從哪里送過來的？”

    “不太清楚，”司機搖了搖頭，“好像說是下層?！?/br>
    “底下還能有這樣的貨色？”

    司機“嘿”了一聲：“這還真說不準，我前天去‘夜鶯’，老板說有新送來的雛兒，拉過來看了眼，那叫一個嫩！可惜就是太貴了，咱消費不起?！?/br>
    將煙叼在嘴里，司機遺憾的咂了兩下嘴。

    “誒，走了走了，時間來不及了?！?/br>
    輕型卡車緩慢的駛?cè)胪ǖ?，進入了空間場，消失在旋渦里。張志和熟練地改掉記錄單上的運輸記錄，回到辦公室往椅子上一躺，少女美麗到極致的面容在他腦海里揮之不去，便起身，開著自己的車往司機口中的“夜鶯”去了。

    與此同時，“猛虎”卡車跳出空間場，停在了德蘭大廈負三層的架空停車位上。司機下車，和早就在此等待的接應(yīng)人打了個招呼，將整個后車廂都卸下來，安裝上板輪，看著接應(yīng)人慢慢將車廂推進了升降梯里。

    升降梯不停的上升。

    司機剛要原路返回，終端上卻忽然跳出了一條信息，他只好認命的將車子開出停車位，按照昆特另外一名秘書的要求，去總部送外賓離開。

    他一路行駛過環(huán)形軌道。

    后視鏡里，德蘭大廈的外表是水波一般的鐳射藍，霓虹和喧鬧的全息影像映照上去，就好像一片深紅暗影，或者流動的火焰。

    越來越紅。

    第236章 昆特的晚餐

    砰！

    冷白地板上逐漸洇開猩紅的血，有的滲透進了接縫處，蔓延開一條黑紅的線，越來越深，越來越紅。

    面無表情的保鏢拖起地上的尸體拎了出去，仿佛一袋廚房剛換下來的垃圾，一路滴下星星點點的血跡。

    清潔機器人沿著他的腳步滾動了一圈，地板光潔如初。

    則圖拉·昆特接過女傭遞上來的手巾，非常仔細的擦掉手縫里的血紅，將沒有加消音管的動能槍扔在地上，砸在機器人沒有來得及清理的血泊中，血花四濺。

    “趙卓女士剛才找您。”返回的保鏢聲調(diào)平板的道。

    昆特緩緩的轉(zhuǎn)過身望了保鏢一眼。他的年齡已經(jīng)超過一百歲，但卻離奇的看不出衰老，皮膚光滑，頭發(fā)是沒有一絲雜質(zhì)的銀白色。他喜歡穿淺色西裝，戴著一副無邊框人造石英眼鏡，粉紅色，鏡片很薄，形狀活像一對昆蟲翅膀。

    此時他正在認真的盯著自己外套上一點針孔大小的血，抬頭疑惑道：“趙卓是誰？”

    “安全部新任的二級主管?！北ｇS答。

    “她找我什么事？”

    “她說，安全系統(tǒng)檢測到您的辦公室有異常能量波動，還有槍聲……擔心您的安全，所以親自前來查看?！?/br>
    “她不是擔心的安全，”則圖拉·昆特慢條斯理的道，“她是想來提醒我，總部內(nèi)不允許動用武器，我這是在挑戰(zhàn)她的權(quán)威?！?/br>
    保鏢輕蔑的道：“她？”

    “她不值一提，”昆特松開手，絲綢手巾流水般從他指間滑落，“既然她想要業(yè)績，那就把轉(zhuǎn)化生物肥料的項目給她去做吧，看看她能轉(zhuǎn)化出什么花來。”

    “可是這個項目不是已經(jīng)給了后勤保障部——”

    “二級主管親自上門來找我了，”昆特回頭看了眼墻上的鐘表，“怎么能空著手回去。”

    保鏢立刻將這個消息轉(zhuǎn)達給了佐默秘書。這次的大清洗執(zhí)行部門是安全部，但收尾和善后工作這等“擦屁股的活計”卻分派給了保障部，本來生物肥料的轉(zhuǎn)換項目給了保障部，倒也算勉強堵住保障部總監(jiān)的口，但現(xiàn)在……

    董事會似乎有后勤保障部一分為二的想法，而后勤保障部和安全部兩部門負責人又素來私下不和，只是勉強維持著表面和平，這樣一來，恐怕矛盾會激化。

    佐默并沒有立即給出答復(fù)，保鏢也沒怎么在意，畢竟他下午離開的公司的時候非常匆忙，似乎有重要急事。

    “回去吧，”則圖拉·昆特語氣愉悅的道，“今天會收到一份漂亮的小禮物，我已經(jīng)迫不及待了?！?/br>
    保鏢跟著他走進了升降梯，同時給等待在地下車庫的司機發(fā)了條信息，告訴他老板要提前回去。

    合上終端，他覺得自己似乎有點困，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中午吃飯的時候多喝了一杯酒……但是改造人的身體代謝能力很強，難道是因為他的胃和人造胰臟又出現(xiàn)了排異反應(yīng)？應(yīng)該抽個時間去自由彼岸看看。

    佐默有事不在，第二秘書去區(qū)位對接門送今天參加會議的客人，此時跟在昆特身邊的，只有兩位保鏢，一個就是剛才在辦公室那位，他叫妥爾，長相斯文，看上去不像保鏢，倒像是個秘書，但是倘若仔細看就會發(fā)現(xiàn)他走路的姿勢有些刻板，因為他的兩條腿，自膝蓋以下都是機械造成；另外一位是個戴墨鏡的女人，身材高挑，站在升降梯間里不言不語。

    另外兩位保鏢，一位隱藏在暗處很少出現(xiàn)，就像是影子一般；另外一位此時等在泊車位上，充當司機。

    五分鐘后，一行五個人兩輛車魚貫的進入了空間場，只用了不到十秒鐘，就再次出現(xiàn)在德蘭大廈的服務(wù)層泊位上。

    “東西送到了嗎？”妥爾低聲問。

    司機道：“二十分鐘前就到了?！?/br>
    則圖拉·昆特心情不錯的進了升降梯，等到升降梯間的門再次打開，房門的基因鎖正好照過他的臉，同時打開，正對著門口的大廳中央，擺著一個透明籠子。

    這間客廳非常寬闊，簡直就像個小型禮堂，風(fēng)格卻很復(fù)古，也沒有像別的頂層房屋一樣為了視野開闊而辟出巨大的落地窗，它的窗戶只能算普通，甚至有些狹小，還是那種手動開合的樣式，并沒有安裝自動滑軌。窗戶能打開倒不是因為需要通風(fēng)，這間屋子的恒溫系統(tǒng)要比霧海大多數(shù)建筑都先進的多，窗戶做成這樣主要是為了迎合整體風(fēng)格。

    窗邊擺放著一排木質(zhì)陳列柜，奇怪的是它們并不是透明的，而是分開不同的小格子，每個格子都關(guān)的嚴嚴實實。柜前是配套的木質(zhì)桌子，這張桌子非常大，大到可以平躺好幾個人上去，也空蕩蕩的沒什么程設(shè)，唯有邊緣支起一截可以變換各種角度的機械燈，這是屋子里為數(shù)不多的科技風(fēng)格濃郁的家具。

    還有那個巨型的透明籠子，里面關(guān)著一個紅裙少女。

    少女的臉頰美麗得讓人驚嘆，身形纖細，手腕上綁著幾個惟妙惟肖的人偶娃娃，似乎是某種風(fēng)格獨特的裝飾品。

    墨鏡女站在了窗邊，這是她慣常會在的地方。

    影子就在屋中的某個地方，但是如果他不出來，沒人知道他在哪。

    司機以及守在門口。

    妥爾照?？戳搜鄞巴?，朝著墨鏡女點了點頭，在他看來，今晚和過去無數(shù)個夜晚一樣，并無異常。

    除了……他的目光瞥向大廳中央的籠子，他們這次送來的“貨物”確實美麗非凡，老板大概很滿意。

    妥爾打了個呵欠，并沒有注意到，墨鏡女輕微的甩了甩頭，動作有些遲鈍。

    則圖拉·昆特在透明籠子邊踱步，他就像是在欣賞藝術(shù)品，嘖嘖嘆道：“真是漂亮的皮囊，我既不忍心損壞，又迫不及待?！?/br>
    “讓人無法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