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見他搖頭，臉色倏然蒼白下去，結(jié)結(jié)巴巴的道：“沒，沒有嗎？要不你們再仔細找找——”

    她說著要側(cè)身過來，卻不防備撞到了身旁的貨架，一箱亂七八糟的材料和工具倏地砸了下來，眼見就要砸在女人身上，距離她最近的西澤爾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將她往旁邊一拽！

    女人愣了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心有余悸的嚅囁了句“謝謝”。

    她忙不迭的開始收拾東西，西澤爾彎腰撿起來掉在自己腳邊的一個方盒子放回架子上，動作卻停頓了一下，抬起終端打開照明往里看了看。

    艾略特·萊茵問：“怎么了？”

    “有個保險箱?！?/br>
    小保險箱被放在貨架最里，那里的墻壁也凹進去一塊，因此保險箱藏得非常隱蔽，如果不是剛才女人碰掉了箱子，恐怕要費些功夫才能注意到。

    “這是什么？”楚辭問女人。

    “不知道。”女人搖了搖頭，道，“我丈夫從來不讓我動里面的東西。”

    保險箱是老式數(shù)字鎖，艾略特·萊茵很快就打開了箱子，但是里面卻空空如也。

    西澤爾和艾略特·萊茵對視一眼，道：“有人提前拿走了東西？”

    “說不好?！卑蕴亍とR茵看向女人，“你對保險箱里的東西完全沒有任何印象嗎？”

    女人拼命的回憶，最后期期艾艾的道：“這里面應(yīng)該，應(yīng)該不是你們的零件，我記得我丈夫有次放進去一枚鑰匙?！?/br>
    “你丈夫平時會有什么讓你覺得奇怪的地方嗎？”萊茵繼續(xù)問道。

    “沒，沒有，”女人垂著頭，“我沒注意?！?/br>
    “好?！?/br>
    女人又緊張起來：“那，那零件——”

    “我們先去找中間搭橋的牙子，”艾略特·萊茵道，“他那里或許還有些消息，你不用太害怕?！?/br>
    女人舒了一口氣，但隨即又滿臉哀愁起來，重重的嘆了一聲，低聲道：“那我先回去了，孩子要是醒來看不見我，又要鬧。”

    離開工廠，三人走在返回城區(qū)的路上，楚辭問道：“萊茵先生，你剛才真的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

    “也不全是?！卑蕴亍とR茵思索道，“康維的作坊里，連一塊二度晶剛都沒有，也沒有大鉚釘和機動齒輪，儀表盤，石墨導(dǎo)體，能源原液都沒有。”

    “別的也就算了，大鉚釘和機械齒輪不是通用原材嗎？”

    “是啊，可他的主要手藝就是修理和制作機械零件，工作間竟然會沒有這幾樣通用原材？”

    楚辭忽然道：“頌布劫持的那個飛行器，外壁是不是二度晶鋼？”

    艾略特·萊茵笑了起來：“是。”

    “也許是頌布想清理和飛行器有關(guān)的零碎部件，卻連有些通用原材都一并清理了，反而留下了漏洞?！?/br>
    西澤爾道：“所以接下來只需要查清楚，三個月前康維是否出售過飛行器的零件，就基本可以斷定，他是替頌布處理飛行器的那個人。”

    “可就算康維是那個人，他也已經(jīng)失蹤那么久了，說不定早就死了。”

    “他已經(jīng)死了?！卑蕴亍とR茵停下腳步，道，“但我總覺得，他身上還有值得挖掘的地方?！?/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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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萊德？”老鐘驚訝道，“你的傷這就好了？”

    “沒有，”阿萊德雙手一撐坐在了窗臺上，“但總不能一直在家躺著啊，醫(yī)藥費那么貴，連朱迪昨天都問我哪里可以賺錢。”

    “而且已經(jīng)好的差不多了，”阿萊德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表示自己已經(jīng)沒事了，“盡早干活，盡早攢夠錢去換掉我的腿?！?/br>
    “隨你，”老鐘對他帶傷工作這件事不置可否，“倉庫左邊架子上那批貨需要送到泊位場，你去看看？”

    “好嘞。”阿萊德答應(yīng)了一句，從窗臺上跳下來，去了后廚的小倉庫。

    一會，他將貨物裝進了自己的背包，鎖好拉鏈。老鐘不經(jīng)意的問：“橙子這幾天在干什么？”

    “和平時一樣啊。”阿萊德頭也不抬的道，“昨天晚上又去了趟碾壓場，不過什么都沒撈到?！?/br>
    “我早說讓你們不要再去碾壓場了，”老鐘搖頭感嘆，“小心被馬蒂那個老東西抓住，有你們的好果子吃?！?/br>
    阿萊德卻只是聳了聳肩。

    “這幾天怎么都沒有見過橙子，”老鐘不急不慢的道，“她一次都沒有來過。”

    “哎，”阿萊德嘆了一聲，“她這幾天做什么事都不太能提的起興致的樣子，我讓可樂問，說是，失戀了?！?/br>
    阿萊德摸了摸腦袋，滿臉疑惑：“關(guān)鍵是她連男朋友都沒有，怎么失戀的？夢里嗎？”

    “哦……”老鐘了然的笑了一下，“這件事啊，我知道，我當(dāng)時還勸她來著。還以為她怎么了呢?！?/br>
    阿萊德湊過來，露出感興趣的神情：“什么事？展開說說?！?/br>
    老鐘一把將他掀開在旁邊：“大男人打聽人家小姑娘私事，像什么話？趕緊送過去?！?/br>
    阿萊德遺憾的撇了撇嘴，剛準(zhǔn)備走，老鐘又道：“正好你去泊位場，幫我打聽個人?！?/br>
    “誰？”

    “叫康維。”老鐘停頓了一下，繼續(xù)道，“是個手工匠人，做零件的。他上次找我預(yù)定了一批貨，貨到了卻聯(lián)系不上他，你幫我問問?！?/br>
    “他住在哪啊？”阿萊德問。

    “他住在哪我還真不知道，”老鐘皺眉，“但我知道他的作坊在果酒廠。”

    “行，”阿萊德答應(yīng)著，往酒吧門口走去，“等我送完貨過去問問。”

    老鐘看著他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街道穿行的車流之中，神色晦暗不明。

    ……

    阿萊德在泊位場送完貨，按照老鐘說的去了果酒廠。果酒廠是一個很久之前就廢棄的廠子，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被改造成雜亂的大市場。他一路走一路詢問，最后終于找到了康維的店面，但大門緊鎖，顯然久無人煙。

    “大爺，”阿萊德問旁邊賣合成rou的大爺，“你知道這家店的老板康維什么時候營業(yè)?。俊?/br>
    大爺擺了擺不太靈活的機械手，道：“他失蹤了，已經(jīng)好幾個月不見人啦！”

    “啊？”阿萊德有些摸不著頭腦。

    “今天早上她老婆還帶人過來找東西，怕不是債主！”

    回去的路上，阿萊德將打聽到的消息告訴了老鐘，老鐘卻讓他原路折回去，問清楚今天早上康維的妻子帶去店里找東西的那幾個人長什么樣，說了什么話，還許諾給阿萊德三百因特的報酬。

    阿萊德嘀咕：“這老家伙是發(fā)財了？今天這么大方?！?/br>
    然后從沒坐幾站的懸浮軌道列車下來，又原路返回，搞得等他回家已經(jīng)過了凌晨。

    “你怎么才回來？”

    只有橙子還醒著，但是她也困的夠嗆，一句話打了三個呵欠。

    “不是說了不用等我，”阿萊德埋怨道，“早點睡?！?/br>
    橙子皺眉道：“你的傷都沒好……”

    “就是送個貨而已，”阿萊德壓低了聲音，但語氣卻是雀躍的，似乎十分高興，“沒有干什么重活。而且今天老鐘那老小子跟吃錯藥了一樣大方，我?guī)退蚵犃藗€消息，他給我三百因特，嘿！”

    聽到老鐘的名字，橙子下意識的蹙了一下眉，問：“打聽什么？”

    “一個叫康維的手工匠，”阿萊德道，“說是訂了貨但聯(lián)系不上人，讓我過去問問，我就去了，結(jié)果你猜怎么著？”

    “怎么了？”他的話成功的勾起了橙子的好奇心。

    “人都失蹤三四個月了?！卑⑷R德?lián)u了搖頭，感嘆，“這么久不出現(xiàn)，八成是死了，今天早上他老婆還帶著債主去他的店里找東西呢?！?/br>
    “這種事不是很常見嗎？”橙子頓時興致缺缺，“別說整個霧海，自由彼岸一年都要失蹤多少人?！?/br>
    “別人失蹤不失蹤關(guān)我什么事，”阿萊德得意道，“但這個叫康維的失蹤，可是讓我賺到了三百因特……送貨要跑三趟才能賺到?！?/br>
    他說著，打開終端熟練的劃給橙子一百因特，道：“明天早點回來，去給朱迪買蛋白奶粉，他太瘦了，這樣下去怎么長的高。”

    “不用這么多?！背茸拥拿碱^皺得越深了些。

    “剩下的錢給薇薇安和可樂他們也都買點好吃的。”阿萊德脫掉沾滿灰塵和汗水的上衣，“以后不要等我了，早點睡覺。”

    “那也不用這么多，”橙子將錢還給他一半，“你的傷還沒有好，留著買藥吧。而且我上次我?guī)团笥汛蚵犗ⅲo的錢還剩下好多。”

    阿萊德脫衣服的動作一頓，回過頭道：“你的朋友，是不是救了我的那個？”

    橙子緩慢的點了點頭。

    “誒，說起來，”阿萊德?lián)炱鹑釉诘厣系囊路?，若有所思道，“老鐘讓我今天打聽的那幾個人，就是早上去康維的店里找東西的那幾個債主，其中有一個好像和你那個朋友有點像?！?/br>
    橙子本來都打算進去了，聽到他的話腳步一頓，猝然回過頭來。

    阿萊德卻沒有注意到她的的反應(yīng)，抬手摸了摸后腦勺，道：“我當(dāng)時就覺得這個人好像有點熟悉，但死活想不起來，剛才你一說我——”

    “什么樣？”橙子打斷了他的話。

    “就是，大概和我一樣高，”阿萊德回憶道，“穿著襯衫長褲，挺瘦的，戴著個翹邊的寬檐帽，不太能看得清臉?！?/br>
    橙子臉色微變，急聲道：“和他通行的人呢？”

    “和他一起的有兩個人，都很高，其中一個年紀(jì)長一點，另外一個還很年輕，綠眼睛，長的很好看?！?/br>
    橙子的心臟急促的跳動起來，擂鼓一般咚咚的響。

    阿萊德沒有見過西澤爾，但橙子卻是見過的，他的綠眼睛太具有標(biāo)識性，如果有人告訴橙子寬檐帽和綠眼睛一高一矮的組合，橙子一定第一時間就會想起楚辭和西澤爾。

    她按捺住自己心里的害怕和強烈的不適感，假裝不經(jīng)意的道：“老鐘打聽他們做什么？”

    “我哪知道，”阿萊德轉(zhuǎn)身往淋浴間走去，玩笑似的道，“可能是想和他們一起找康維討債？”

    他從手腕上拿下終端的時候，將橙子剛才還給他的五十因特再次話劃給了橙子，笑道：“拿著吧，說不定什么時候就用的到。”

    橙子站在里間的門口，外面的霓虹亮光從很遠的地方飄來，到這里只剩下昏暗變換的光影，照得她神情明晦不定。

    阿萊德看著窗外的紅光，語氣憧憬的道：“要是以后的每一天都能有這種活做就好了，這樣就可以很快攢夠裝機械腿的錢，你也不用一直用劣質(zhì)染色劑眼藥水了。”

    他說著，像是忽然下定決心似的道：“橙子，等我攢夠了錢，一定帶你去給眼睛做個變色手術(shù)——”

    說了半天不見橙子有什么反應(yīng)，他若有所感的回過頭，發(fā)現(xiàn)身后已然空無一人，橙子早就不知道什么時候離開了。

    “這丫頭……”阿萊德笑著搖了搖頭，轉(zhuǎn)身走進了淋浴間。

    橙子躲在廚房里。

    她攥著終端的手指因為太用力而骨節(jié)泛白，可是通訊一直連接不上，她的心跳越來越快，簡直就快要擠到了嗓子眼，血液上涌，橫沖直撞進腦海里，攪得她神經(jīng)發(fā)熱，滿頭大汗，汗液流淌過額頭，蓄積在睫毛上，于是眼睛刺痛睜不開，視線一片模糊。

    “快點連接快點連接……”

    她一邊小聲祈禱著，一邊不停深呼吸，直到通訊頻道里傳來林的聲音，她意識里豁然一驚動，差點將自己的終端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