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質(zhì)上矛盾，老鐘不知道頌布是誰。”

    “你的意思是，”西澤爾緩慢的道，“老鐘追查到了頌布的身份？”

    “可他不應(yīng)該能追溯到頌布的身份，”萊茵道，“他是從什么渠道得知頌布的身份的呢？”

    “也許……”西澤爾沉思道，“但是不應(yīng)該那么草率的讓橙子殺死老鐘。”

    艾略特·萊茵卻道：“不不不，她天性柔軟善良，從未殺過人，可能只有那么一瞬間擁有手刃仇人的勇氣，不應(yīng)該被剝奪?！?/br>
    “而且，這件事里，老鐘只是個邊緣角色?！?/br>
    停頓了一下，他道：“我認(rèn)為，朱葉才是那個重要人物?！?/br>
    西澤爾皺了皺眉，艾略特·萊茵抬起手，又停住，安慰他道：“我會調(diào)查下去的，放心。”

    “但我要去回一趟……”

    他沒有說目的地，但是萊茵可以立刻明悟，他要回去的是聯(lián)邦。

    楚辭不知道從什么地方冒了出來，驚訝道：“你要回去？你假期用完了？”

    “還沒有，”西澤爾道，“但是有點(diǎn)事情。”

    “哦?！?/br>
    楚辭又縮回了頭。

    西澤爾看著的艾略特·萊茵還停在空中的手，疑惑道：“您這是？”

    “哦，”萊茵放下手，笑道，“我本來是想拍一拍你的肩膀，但想到你不喜歡別人的觸碰，就及時的止住了動作?！?/br>
    “您怎么知道我不喜歡別人觸碰？”西澤爾剛問完就自己回答，“我知道了，您觀察的真細(xì)致?！?/br>
    這時候，楚辭再次冒了出來，問西澤爾：“你真的不喜歡別人碰到你？”

    說著用手指戳了戳西澤爾的胳膊。

    西澤爾任由他戳來戳去，無奈道：“你要不再去修一個屋頂？”

    楚辭“切”了一聲，走了。

    “看來……”艾略特·萊茵嘆了一口氣，“頌布真的是埋在他心里的一個死結(jié)?！?/br>
    西澤爾輕輕地“嗯”了一聲。

    他下樓去的時候，楚辭坐在柜臺后面充當(dāng)?shù)昀习?，莫利老婆婆的旅店?shí)在太偏了，三五天也不見一個顧客上門，楚辭坐在那只有打盹的份兒。

    西澤爾走過去，將那塊金屬腕骨放在了柜臺上，道：“明天下午走。”

    楚辭抬起頭：“你怎么知道我要去空間站？”

    西澤爾道：“默契?！?/br>
    楚辭拿走了腕骨，繼續(xù)趴在柜臺上打盹，神識混沌之際，他想，西澤爾說得對，他們好像確實(shí)很有默契。

    ==

    “又要走??？”撒普洛斯將楚辭三人送到了區(qū)位對接門。

    楚辭和西澤爾要回聯(lián)邦，而艾略特·萊茵決定再去一次自由彼岸。

    “你們可真忙，”撒普洛斯感嘆道，“本來還想明天買點(diǎn)好吃的，讓你們嘗嘗莫利的拿手菜。”

    “以后還有機(jī)會。”艾略特·萊茵道。

    星艦直直沖入了太空，半天后在某個樞紐站暫停，艾略特·萊茵折去自由彼岸，而楚辭和西澤爾則跟著星艦去了三星，在那里轉(zhuǎn)去聯(lián)邦。

    幾年過去，斯托利亞空間站也沒有什么變化，依舊是每年清洗一次軌道，做一次大氣層維護(hù)，空間站管理局的門衛(wèi)大爺卻每年都不更換。

    正是大中午。

    人工大氣模擬出來天空很藍(lán)，沒有云彩，街道上除了被灼燒的guntang的自動清掃機(jī)器人之外鮮少有行人溜達(dá)。

    街角處一家飲料店的門開了，熱浪撲面襲來，原本昏昏欲睡的店員瞬間一個機(jī)靈，揉了揉眼睛，打量著走進(jìn)來得兩位客人。

    兩個年輕人，高的那個和店員年紀(jì)差不多，矮的那個看樣子還是個學(xué)生，但這兩個人都穿著長袖長褲，好像不嫌熱似的。

    店員將兩位客人點(diǎn)的餐食和飲料端上來，那個高個子的問：“請問陵園在哪個方向？”

    他的聲音低沉悅耳，店員瞬間精神了一些，道：“在東區(qū)，東區(qū)興華大道133號。”

    “好，謝謝?！?/br>
    客人逐漸多了起來，等到店員忙碌完一回頭，那個聲音好聽的年輕人早就沒有了蹤跡。

    “失策啊，”楚辭感嘆道，“忘了看天氣預(yù)報，空間站為什么這么熱?！?/br>
    占星城是是沒有四季的，以至于兩人忽略了聯(lián)邦的氣候正值盛夏。

    “空間站地域狹小，對流比起大部分星球都要更慢一些。”

    楚辭和西澤爾進(jìn)了空軌，臨近興華大道站的時候，楚辭忽然道：“這是我第一次去看莫森調(diào)查員?！?/br>
    西澤爾低聲道：“他不會怪你的?！?/br>
    陵園里陳列著無數(shù)死去的人留在這個世界上最后的信息，楚辭找到莫森調(diào)查員的靈位，他的箱子里空空如也，因為這位老調(diào)查員沒什么親人，死于意外事故，也沒有什么值錢的遺產(chǎn)，因此也就不會有人來看望他。

    他的墓志銘只有公事公辦的一句話——他是一位恪盡職守的調(diào)查員，一個好人。

    他確實(shí)是。

    楚辭將頌布的腕骨放在了莫森調(diào)查員的箱子里，退后幾步，深深鞠躬，卻什么話都沒有說。

    ……

    “你不回晴空星？”西澤爾問。

    “暑假還有一段時間，我要回家一趟?！背o道，“你的假期不是沒有結(jié)束嗎，要不要跟我去二星玩？”

    “我也要回家一趟?！?/br>
    “中央星圈？”

    西澤爾“嗯”了一聲：“我就不邀請你了，你肯定不會去。”

    楚辭聳了聳肩：“你是不是很久沒回家了？”

    “一兩年吧?！?/br>
    “好家伙，”楚辭嘖嘖的感嘆，“你媽怎么還沒打死你?！?/br>
    “她打不到?！?/br>
    黃昏時候，西澤爾的神情有些倦怠，他和楚辭坐在廣場邊緣的長椅上，吹風(fēng)。

    “你這話敢當(dāng)著你媽的面說嗎？”

    “敢倒是敢，我媽脾氣很好?！蔽鳚蔂枒械牡溃熬褪恰?/br>
    楚辭好奇：“就是什么？”

    “就是可能會被我爸教育，”他嘆氣，“你知道吧？陸軍總帥官架子比較大，哪怕是教育兒子，也得拿出三軍會議的氣勢和排場來，而我最他討厭的就是開會。”

    他看向遠(yuǎn)方。

    大氣層模擬出的夕陽如同火燒錦繡，金紅明黃，如夢似幻。

    霧海從來看不到這樣的景色，那里只有冰冷的霓虹和迷蒙的無盡夜色。而今再看到廣闊的天空，西澤爾忽然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中央廣場接近空間站調(diào)查分局，他驀然想起，幾年之前那聲尖銳的敵襲警報，打碎了他單薄的言語，那天午后疏淡的日光里，他所有關(guān)于未來的幻想，永遠(yuǎn)都只能是幻想。

    “說的好像你和你爸是階級敵人一樣?！?/br>
    楚辭不以為然的聲音打碎了他的思緒，西澤爾忽然意識到，那些幻想已經(jīng)蒲公英般隨風(fēng)遠(yuǎn)去，因為經(jīng)年之后，此時此刻，他和楚辭坐在廣場的長椅上，討論著回家該怎么對付他愛擺排場的父親。

    小孩已經(jīng)成了挺拔少年，領(lǐng)銜是上校的學(xué)生成了軍銜是準(zhǔn)將的師長。

    他忽然伸開手臂攬著楚辭肩膀?qū)⑺约鹤约焊耙粠А?/br>
    猝不及防楚辭被他嚇了一跳，罵道：“你沒毛病吧？”

    “穆赫蘭元帥不是我的階級敵人，不過也差不多，他和我們暮元帥是死對頭，而我現(xiàn)在在暮元帥手下做事?！?/br>
    “不至于不至于，好歹是你爸，你怎么總想著對付他呢?！?/br>
    西澤爾慢慢的吐出一口氣，道：“我是得想想辦法對付他，不然怎么從他嘴里問出我想知道的東西？”

    楚辭抱起手臂，道：“你姑姑？”

    西澤爾道：“還有別的?！?/br>
    楚辭忽然道：“你不會是為了這個才回家的吧？”

    “我還要去找精神分析師。”

    楚辭聽了直搖頭：“我還以為你是因為太久沒回家，好不容易休假想回家看看呢?！?/br>
    他語速飛快的道：“我記得住了，等以后見到你媽，就給她告狀，說你總也想不起來回家?！?/br>
    西澤爾笑道：“她又不是不知道。不過……”

    “不過什么？”

    “不過我記得你的話了，以后要跟我回家。”

    楚辭“切”了一聲，道：“你這次回去，就別給你媽的貓剪毛了吧，我怕貓自閉?！?/br>
    “……”

    翌日一早，西澤爾登上了去往首都星的星艦，而楚辭去了卡斯特拉主衛(wèi)三。

    去那里一是因為走私船比較好找，二是他告訴沈晝自己找到了頌布之后，沈晝聽說他在聯(lián)邦，叫他專程回去一趟，照看一下原本的老屋子，另外，找莉莉·李維斯拿當(dāng)年兒童拐賣案的所有卷宗。

    “當(dāng)時和頌布一起追拉萊葉殺手，除了他沒有一個活下來的?！?/br>
    “他的記憶也被動過手腳，西澤爾帶著記憶芯片回中央星圈找精神分析師了?！?/br>
    楚辭走出廊橋，看著陌生又熟悉的港口，繼續(xù)問道：“你為什么忽然又想起來兒童拐賣案？”

    “我現(xiàn)在是米貞的助理律師，”沈晝冷沉的道，“她前幾天接了一個類似案件，讓我去公安局調(diào)近十年的兒童失蹤案件的檔。”

    楚辭忽然停下腳步：“有相同情況？”

    “對，而且也是兒童救濟(jì)院報的案。”

    楚辭沉默了一瞬，道：“我這就去找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