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毫無形象的靠在座椅的靠背上：“未來會有?！?/br>
    這話反倒勾起了謝清伊的興致，這時候他們剛結婚沒多久，還不打算生孩子，但這并不妨礙謝清伊的想象。她一只手支著下巴，憧憬的道：“我希望是一個男孩，有和奧布林格和杰奎琳一樣漂亮的綠眼睛。”

    奧布林格卻皺著眉道：“女孩比較可愛?！?/br>
    謝清伊有些不滿的瞪了丈夫一眼，對這些事情一向不感興趣的杰奎琳忽然出聲道：“我喜歡女孩?！?/br>
    謝清伊求助般的看向林，這位年輕的科學家聲音肅穆的道：“我以基因學研究學者的專業(yè)性承諾，謝清伊女士、穆赫蘭夫人將得償所愿！”

    “你的專業(yè)性還能預言？”杰奎琳乜著林，說道，“而且，一個奧布林格二世有什么意思？”

    林無辜的眨了眨眼：“雖然是奧布林格的兒子，但不見得就會遺傳他的無趣、刻板和小心眼。”

    奧布林格打開通訊冷靜的對副官道：“把我的配槍拿回來，記得裝滿子彈。”

    林哈哈大笑著腳底抹油逃走。

    那不顧忌的清朗笑聲似乎似乎還在林蔭樹隙間回蕩，可是一轉眼，他們口中那個綠眼睛的男孩已經出生、長大、成年，和他們當初一般的年紀，而當年高談闊論的他們，卻什么都沒有了。

    穆赫蘭夫人笑著對兒子道：“所以他當年預言的倒也很準，你和你爸爸性格上卻是沒那么像，也不像我，也不知道像誰……”

    她抹了一下眼睛：“可你沒見過他，我也不知道他為什么要那么做，但他都沒有等到你出生……”

    西澤爾偏過頭，也看向窗外。花園里草木葳蕤繁茂，卻寂靜無聲。

    不知道在錫林那個飄蕩著極光的夜里，老林知道自己是誰的時候，他念出西澤爾·穆赫蘭這個名字的時候，是什么樣的心情？

    第254章 精神分析師的疑惑

    “不知道他現(xiàn)在在什么地方。”

    西澤爾聽見母親說道。她很少用這樣惆悵又感懷的語氣，但聲音卻依舊柔和。大概因為是故友，總有一二相同之處，這句話竟然讓西澤爾想起來，當年在錫林，老林也是用同樣的聲氣對他說，穆赫蘭上將是他在聯(lián)邦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已經這么多年沒有消息，也許他已經死了?！蹦潞仗m夫人輕聲道，“但是誰知道呢？也許他還活著呢。”

    她心里到底還存著一絲希冀，人有時候固執(zhí)得只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覺，更何況這件事湮滅在過去的長河里，成為了回憶，連他們這些當事者都不愿意提及，又有誰還會記得。

    西澤爾的嘴唇翕動了幾下，最終還是一言未發(fā)。

    穆赫蘭夫人重新?lián)P起笑容：“好了，不說這些。快去換掉衣服，不然你父親晚上回來又要說你?！?/br>
    她說完就轉身下樓，午后稀疏的日光停留在木質相框的邊緣，塑封膜折射出幾圈暗沉的光暈，杰奎琳·穆赫蘭的面容模糊起來，猶如過往之事，神秘而莫測。

    西澤爾回到房間換掉了那件扣子丟失的襯衫，其實如果仔細看還會發(fā)現(xiàn)領口沒有洗掉的血漬，留下幾點淡淡的污痕。將襯衫扔進臟衣籃里，他打開終端，將杰奎琳·穆赫蘭失蹤于陸川號事故的事情告訴了沈晝。

    傍晚，穆赫蘭元帥從舊月基地回來，穆赫蘭夫人高高興興的叫兒子下樓，準備晚飯。

    桐垣要等明天才能到家，她大前天剛從家里出發(fā)去凜江星系談工作，沒辦法立刻趕回來。

    說起來，這個家里竟然只有穆赫蘭夫人一個人稱得上悠閑，其他人都忙到不行。

    穆赫蘭元帥坐在餐桌上首，沉聲道：“怎么這時候回來？”

    西澤爾道：“有點別的事，正好休掉之前的假期?！?/br>
    “讓你多回家陪你mama，”穆赫蘭元帥慣常訓兒子，“你倒好，一年到頭見不到人影，一個師長比我這個元帥還忙？”

    西澤爾還想著下午的事情，熟練的應對老父親：“好?！?/br>
    “好什么好？”穆赫蘭元帥皺眉，“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在聽?！?/br>
    “好了，”穆赫蘭夫人坐在了丈夫身邊，“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就別說他了。”

    穆赫蘭元帥冷哼一聲，拿起了餐具。

    飯后，穆赫蘭夫人要去參加一個晚宴，正忙著在衣帽間挑選禮服和飾品，她換了一件水青色的裙子，走出來問穆赫蘭元帥：“這件怎么樣？”

    穆赫蘭元帥抬頭看了一眼，道：“嗯，挺好?！?/br>
    穆赫蘭夫人對著鏡子端詳了一會，搖頭：“不行，這個布料太容易皺了，今晚大部分時間都得坐著?！?/br>
    她說著去換了另一件，復又問穆赫蘭元帥：“這件呢？”

    穆赫蘭元帥重復剛才的流程，抬頭，看一眼，道：“嗯，不錯?！?/br>
    “我就不該問你。”

    穆赫蘭夫人最終選定了一件米白色的禮服，配珍珠首飾，她一邊戴耳環(huán)，忽然道：“西澤爾下午問起杰奎琳的事情。”

    穆赫蘭元帥抬了抬眼：“問這個做什么？”

    穆赫蘭夫人隨手將珍珠項鏈遞過去，穆赫蘭元帥替她戴好，才道：“他以前也問過我，就在，剛去邊防軍那個時候?！?/br>
    “他提到了《一九法案》?！?/br>
    穆赫蘭元帥頓了一下，眉頭微皺。

    穆赫蘭夫人道：“我一開始以為是因為靳總參，但后來一想，恐怕不是?！?/br>
    穆赫蘭元帥寬慰夫人：“叢林之心的變動傳到邊防軍不奇怪?！?/br>
    “不過，”他頓了一下，繼續(xù)道，“你怎么回答他的？”

    “我說了些過去的事情。”穆赫蘭夫人道。

    一個小時后，送穆赫蘭夫人的車子駛出了元帥府，穆赫蘭元帥去了一樓的小會客廳，走進去才發(fā)現(xiàn)，西澤爾也在這里，似乎正在通訊。

    他沉默的等待西澤爾通訊結束，走過去坐在了他對面。

    “爸？”西澤爾驚訝，“我還以為你要和我媽一起去?！?/br>
    穆赫蘭元帥擺擺手：“她是去慈善晚宴，我跟去干什么?！?/br>
    西澤爾“哦”了一聲。

    “怎么樣？”穆赫蘭元帥問，“在晴空星還呆的習慣嗎？”

    “都這么久了?！蔽鳚蔂柕?，“而且哪有什么習慣不習慣的?！?/br>
    穆赫蘭元帥：“你媽讓我問你，找到對象沒有？”

    西澤爾無奈：“……您到底想說什么？”

    穆赫蘭元帥咳嗽了兩聲，道：“關于叢林之心的議事權的提案暫時被下議院議長壓回去了，《一九法案》頒布了這么多年，不會說廢除就廢除的?！?/br>
    西澤爾合上終端：“我媽又和您說什么了？”

    “你別管你媽和我說什么，”穆赫蘭元帥冷沉的道，“聽我的就對了。”

    西澤爾既沒有反駁，也沒有答應。

    半晌，穆赫蘭元帥忽然問：“你媽都對給你說什么了？”

    西澤爾“哦”了一聲：“原來她沒有全部告訴你啊?！?/br>
    穆赫蘭元帥：“……”

    他冷冷的睨了兒子一眼，卻發(fā)現(xiàn)這小子完全不為所動，只得命令道：“趕緊說。”

    西澤爾抬起眼眸，正視著他，道：“她說起，一個叫林的科學家?！?/br>
    西澤爾注意到當他說出林這個名字時，他的父親，山崩也面不改色的陸軍總帥明顯的眉頭往下壓了一瞬，墨綠深沉的眼睛里卻似乎有云團凝聚，往事如暴雨，傾瀉在不為人知的回憶里。

    “噢，”他淡淡道，“提那個叛徒做什么?！?/br>
    西澤爾沉默了幾秒鐘，語氣如常的道：“沒什么，陸川號出事故，深究來說也是因為他吧？”

    “陸川號的事故和林沒什么直接關系，”穆赫蘭元帥皺眉，“這樣的邏輯本身就有問題。”

    西澤爾笑了一下，極其短暫。他低聲道：“林還是您的朋友。”

    穆赫蘭元帥眉頭皺的更深，卻出奇的沒有反駁他。

    “我知道了?！蔽鳚蔂栒酒鹕黼x開了小會客廳。

    穆赫蘭元帥緊皺的眉頭一直沒有松開，好一會，他對著燈火通明的走廊，輕微的嘆了一聲。

    ……

    “我沒回去，”楚辭垂頭喪氣的道，“又去占星城了，還被我姨罵了一頓?！?/br>
    “因為萊茵先生說卡萊·埃達想要見我，我怕錯過什么重要信息，就直接過來了?！?/br>
    西澤爾聽他抱怨了半天，才道：“我問過我母親，沈晝的猜測是正確的，陸川號事故中失蹤的科學家，確實是我姑姑。”

    “這件事不是之前就基本確定了嗎？”楚辭奇怪道，“你為什么又要問一遍。”

    “我只是想求證一下?！?/br>
    楚辭狐疑的看著他：“真的？”

    西澤爾也看著他，忽然笑了笑，似乎是猶豫，又或者無可奈何。他道：“假的?！?/br>
    “是為了證實另外一個猜測?！?/br>
    “別賣關子，”楚辭催促，“快說?！?/br>
    西澤爾低聲道：“在錫林……老林曾經對我說，如果有什么疑惑，就去找我姑姑?！?/br>
    楚辭愣了一下，順著他的話道：“可是你姑姑不是失蹤了嗎？”

    “陸川號當時出航要執(zhí)行的是一項追捕任務，目標就是老林。他說我姑姑的搭檔，也是我父母的朋友?！?/br>
    “所以，”楚辭緩慢的眨了一下眼睛，道，“那時候他才會認出你是誰。”

    西澤爾“嗯”了一聲，聽見楚辭自言自語般呢喃：“他真的是聯(lián)邦的叛徒啊……”

    這句話仿佛有余音，長久的回響著，勾起西澤爾回憶里許多于此相關的聲音，有老林、有他自己、有穆赫蘭夫人、有穆赫蘭元帥、有靳昀初……一聲一聲重疊著，猶如霧靄迷障，尋不到源頭。

    他問楚辭：“你相信嗎？”

    楚辭搖了搖頭：“我不知道?！?/br>
    “我也不知道?！蔽鳚蔂栒f道，“但是令我疑惑的是，我的父母、我姑姑，他們似乎都不知道……老林為什么要叛逃，為什么要毀掉自己做了好幾年的研究成果？”

    “那……勃朗寧會不會知道？”

    “也許?！蔽鳚蔂柾ｎD了一下，按了按自己的太陽xue，換了個輕松一點的話題，“按照我母親說法，老林當年經常來我家做客，他們還討論過當時沒有出生的我?！?/br>
    他將穆赫蘭夫人的話講給楚辭，卻不由的想，如果后來那些事情沒有發(fā)生，老林沒有叛逃……他是不是就可以和楚辭一起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