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辭將亂七八糟的資料整理好，去廚房倒水的時候發(fā)現(xiàn)西澤爾似乎已經(jīng)睡了，他端著杯子回書房，壓低聲音道：“他今天很不對勁，沒有問我什么時候回來的，也沒有問我最近遇到的事情?！?/br>
    埃德溫道：“可能是他聽見了你說他煩。”

    “不可能，”楚辭篤定的道，“就算我當面說他也還是會問的?！?/br>
    埃德溫改口：“可能你對他的了解出現(xiàn)了偏差?！?/br>
    楚辭：“……”

    他搖了搖頭，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第二天他醒來的時候西澤爾已經(jīng)去軍區(qū)了，當天晚上也沒回來，留言說他要出差。

    陳柚聽說他回來了，本想高高興興的出去玩幾天然后等待開學(xué)，沒想到奧蘭多提前返校，通訊問他們要不要回學(xué)校做實驗。

    這時候陳柚和楚辭才想起來他們手里還有一個研究項目的事，遂痛苦的也跟著提前返校了。

    直到他降落在北斗星楚辭才收到西澤爾的留言回復(fù)，只有寥寥一句“好的”。楚辭猜測他應(yīng)該很忙，于是也就沒在意，找秦教授借了一間實驗室，當天就拽著陳柚和奧蘭多開始做實驗。

    “至于嗎，”奧蘭多碎碎念，“你說你至于嗎？假期都還沒結(jié)束，我他娘的作業(yè)都還沒寫完，你讓我在這做實驗？！”

    “作業(yè)沒寫完是你的事，”楚辭cao作著機器，“柚子，記錄第二組數(shù)據(jù)。”

    “哦！”陳柚立刻舉起了手中的書寫板奮筆疾書，“好的！”

    “等開學(xué)后實驗室可不會像現(xiàn)在這么空閑?！背o道。

    奧蘭多憤而捶桌子：“下個學(xué)年才結(jié)項，我就不應(yīng)該提醒你項目的事情！”

    “項目算什么，”陳柚頭也不抬的道，“她連學(xué)年論文的資料都查好了你敢信？”

    奧蘭多痛苦的重復(fù)：“至于嗎？至于嗎！”

    “我可能會有別的事情要做，”楚辭平靜的道，“怕到時候沒時間?！?/br>
    奧蘭多嘆了一聲，覺得和楚辭做朋友的日子里自己時常感覺人生無望，于是決定在陳柚身上找點優(yōu)越感，湊過去賤兮兮問：“柚子，機甲cao縱練的怎么樣了？”

    陳柚白了他一眼，道：“納金斯叔叔教我練的，肯定比上學(xué)期強！”

    楚辭驚訝道：“納金斯這么閑？”

    “他的工作都交接給肖叔叔了，”陳柚眨眨眼道，“而且他們最近都不是很忙啊。”

    “不忙？”楚辭停下手里的動作，抬起頭，“那西澤爾怎么還出差?！?/br>
    “可能……”陳柚撓了撓腦袋，“師長會比較忙一點？”

    楚辭“嘖”了一聲，繼續(xù)cao作機器。

    假期的最后幾天都在實驗室渡過，奧蘭多跨著批臉在實驗室寫完了他最后的作業(yè)，以至于開學(xué)的時候毫無所察，甚至因為不用每天都去實驗室做實驗而心生幾分慶幸。

    不過開學(xué)一個月時，當項目管理組的老師通知他們做階段成果展示的時候，其他項目組的同學(xué)都因為繁重的日常課程和項目試驗焦頭爛額時，奧蘭多和陳柚由衷的對楚辭豎起大拇指，直呼大佬忒有先見之明。

    林大佬擺了擺手，表示基本cao作而已，并抽空將自己的學(xué)年論文也完成了一半。

    艾略特·萊茵通訊說他決定換掉左小腿骨，裝一根金屬骨骼進去，楚辭疑惑道：“我記得沒傷到骨頭啊。”

    萊茵笑道：“我之前左腿骨裂過，反正這次要裝神經(jīng)處理器，連腿骨一起換掉吧。”

    楚辭沉默了一下，忽然道：“我總覺得沒這么簡單?！?/br>
    萊茵哈哈大笑起來：“林，你越來越敏銳了，以后可以考慮做偵探。”

    楚辭默默道：“我暫時對偵探?jīng)]興趣……”

    “你說得對?！比R茵點頭道，“前天neo告訴我，云河已經(jīng)死了?！?/br>
    楚辭皺眉，一會后又緩緩舒開：“您是想，用改造腿骨做借口，打聽西赫女士？”

    “這是現(xiàn)成的切入點，”萊茵再次露出他慣有的那種平和卻又略微神秘莫測、不可捉摸的笑容，“我可不想浪費。”

    “那，我等您的好消息？”

    結(jié)束通訊之后楚辭才想起來卡萊·埃達和所提斯的事情忘了告訴西澤爾，可是這個人最近就像消失了一樣，毫無音訊，他打開信箱，發(fā)現(xiàn)和西澤爾的對話還停留在開學(xué)當天。

    “他又不開學(xué)，”楚辭嘀咕道，“能有這么忙？”

    說著按下了通訊鍵。

    但過了好一會才連接成功，楚辭問：“你很忙？”

    西澤爾含混的道：“還好。”

    “那你為什么不給我通訊？”理直氣壯的問完，楚辭才想起自己似乎也沒有給西澤爾通訊過，但這并不妨礙他繼續(xù)理直氣壯。

    隔了一秒鐘，西澤爾道：“我怕打擾到你，開學(xué)應(yīng)該事情很多……”

    楚辭心想，你以前三更半夜通訊的時候可不是這么說的。

    “我忘了告訴你，卡萊·埃達之前找過我。”他公事公辦的說完一個月前發(fā)生的事情，最后道，“我說完了，再見?！?/br>
    然后不給西澤爾反應(yīng)的機會，立刻斷掉了通訊。

    他將手放進衣服兜里大步往前走，一邊在心里默數(shù)，一，二，三——

    當他數(shù)到“三”的時候，耳朵里果然傳來埃德溫聲音：“林，穆赫蘭師長通訊。”

    第262章 謊話的萬分之一

    午夜的風(fēng)幽咽蕭瑟，裹挾著沁骨涼意，深秋季節(jié)，陰天要比晴天多，氣溫也就漸漸降落了下來。楚辭打了個呵欠，按下通訊鍵，面無表情問：“還有什么事？”

    西澤爾似乎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沉默半晌，才道：“你怎么還在外面?！?/br>
    “開學(xué)，”楚辭一板一眼的復(fù)讀，“事情很多。”

    “……別學(xué)我說話?！?/br>
    楚辭：“呵?！?/br>
    “我肯定沒你忙，你還要出差呢，”他意有所指的道，“是不是，穆赫蘭師長？”

    陰陽怪氣的太明顯，西澤爾笑了起來：“怎么都叫穆赫蘭師長了，你又不是我的下屬?！?/br>
    “那我是你的誰？”楚辭板著臉道，“陳柚說你根本沒那么忙，為什么要騙我？”

    “沒騙你，”西澤爾停頓了一瞬，道，“真的出差了?！?/br>
    “那你為什么這么久不理我?！背o皺起眉，“生氣了？不應(yīng)該啊……”

    “沒有?！蔽鳚蔂栠€想解釋幾句，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嘴唇緊緊的抿起，成了一條肅然的線。

    楚辭很少見到他這樣，冷肅深沉，目光如冰，眉頭微微皺著，壓迫感極強。

    “怎么了呀？”他遲疑的問，“真的生氣了？”

    “沒生氣，只是想起了別的事。”西澤爾看著他，“難道你還怕我生氣？”

    “怕啊，”楚辭說“怕你又忽然不理我?！?/br>
    “沒有?！?/br>
    “什么沒有？”

    西澤爾忽而被他問得啞口無言。他想逃走，因為對楚辭他說不出哪怕萬分之一的謊話，甚至寧愿此刻自己是個啞巴也好，這樣就不用回答楚辭的問題，也不用被他疑惑的目光所詰責(zé)。

    可他又沒有做什么，西澤爾想，是我的錯。

    西澤爾低聲道：“抱歉?！?/br>
    “你好奇怪?！背o湊近通訊屏幕，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點什么來，“忽然不理我，又忽然道歉，前言不搭后語的，好歹有個理由吧？”

    半晌，西澤爾才道：“要是沒有呢？”

    “沒有就算了。”楚辭聳了聳肩，煞有介事的點頭，“看來穆赫蘭師長脾氣古怪又反復(fù)無常，是真的?！?/br>
    西澤爾莞爾，半真半假的道：“嗯，是。”

    “好吧。”楚辭妥協(xié)一般道，“其實我是因為去了s俱樂部的聚會才回來這么晚的?！?/br>
    “你還在那個社團？”

    楚辭點頭：“沈晝讓我多了解了解，他說基因主義……”

    他的話語沒有停，西澤爾卻只聽進去前半句。楚辭應(yīng)該很討厭這種事，還會因為沈晝的話一直沒有退出社團……西澤爾忽然被自己的想法驚了一驚，垂在身側(cè)的手驟然握緊，心底生出強烈的愧疚，就像一張網(wǎng)，將他整個都包羅進去。

    不，不應(yīng)該這樣。

    “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楚辭的聲音像是從很遙遠的遠方傳來，西澤爾想，確實很遠，北斗星距離晴空星十幾光年，太遠了。

    他說道：“我在聽，你說基因主義觀念比你想的要根深蒂固、歷史悠久?！?/br>
    西澤爾決心換個話題，“你到家了嗎？”

    “馬上，我走到柳葉小園了。”楚辭問，“你的精神分析學(xué)的怎么樣？”

    “我在做簡單的記憶模組練習(xí)?！?/br>
    “已經(jīng)可以分析記憶了？”楚辭有些驚訝，“這么快?！?/br>
    他找研究所專門研究精神力學(xué)的老師咨詢過相關(guān)問題，精神分析學(xué)專業(yè)本科需要五年，核心課程加上關(guān)聯(lián)學(xué)科要一年的學(xué)習(xí)才算入門，可西澤爾才開始學(xué)不到兩個月，就已經(jīng)可以分析記憶了，這速度堪比空間轉(zhuǎn)移。

    楚辭提醒：“小心精神負荷?！?/br>
    西澤爾笑道：“沒那么嚴重，我又分寸?！?/br>
    “是因為這件事嗎？”

    西澤爾一怔：“什么？”

    楚辭道：“你是因為這個才悶悶不樂的嗎？”

    “我……我沒有不高興?！蔽鳚蔂柕吐暤?。

    “但你也沒有高興?！背o自顧自道，“你是不是壓力太大了？要不暫時放一放，反正也不著急這一時?！?/br>
    西澤爾沉默了一下，道：“好?！?/br>
    “你不要覺得找我會打擾到我，沒關(guān)系的。哥？”

    “嗯?！?/br>
    楚辭又叫了一聲，西澤爾疑惑：“我剛才答應(yīng)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