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的酒吧，”唐攤手，“下午就過去了，恐怕天不亮不會回去。”

    萊茵若有所思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忽然抬起終端給楚辭通訊。

    “……對，我感覺他根本不想和軍火商做什么生意，”楚辭道，“估計他就是專門來見那個c小姐?！?/br>
    萊茵道：“明天我再觀察一天，如果他還是和今天一樣的做法，我就折道去自由彼岸和你們匯合。”

    “好。”

    斷掉通訊，楚辭疑惑道：“看樣子不管是卡隆的秘書還是顧勛今天白天的作為都是在打掩護(hù)，他真正的目地是來見c小姐，可他們?yōu)槭裁匆筚M(fèi)周折的做幌子呢？”

    西澤爾想了想，道：“也許他不想讓某個人知道他見了c小姐?！?/br>
    “還有，這個神秘的c小姐，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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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茉莉俱樂部作為菱形方塊最大、價格最高的俱樂部，剛過零點(diǎn)就是它一天中的尖峰時刻。一樓的酒吧音樂聲震天響，舞池最中央的臺子上，三個戴著兔耳朵的女郎正在跳火辣的脫衣舞，圍觀者高聲喝彩著，將冰涼的酒液傾倒在她們涂抹著熒光粉的胸口。吧臺附近飄蕩著青藍(lán)的煙氣，但這煙霧的味道并不難聞，只是聞得久了，就有些頭暈?zāi)垦！?/br>
    顧勛很不喜歡這個味道，這是致幻迷煙，也有催情的效果，他不是藥物的重度依賴者，因此對這些東西都不太感冒。

    他看了一眼終端上的時間，距離去見c小姐還有半個小時。

    他特意訂了一間包廂，但是c小姐卻指明要在一樓的開放式酒吧見面，顧勛動作緩慢地往嘴里遞了一支煙，眼睛瞇著，目光卻清明地的看向周圍，似乎要找出這迷亂的人群中，哪一個是c小姐。

    距離見面時間還有十分鐘的時候，保鏢走過來附在他耳邊低聲道：“剛才聽見街上有槍聲，要不先撤，改天再見？”

    顧勛眼底掙扎的情緒一閃而過，咬牙道：“再等等?！?/br>
    距離約定的時間只剩下一分鐘，人群中擠出來一個身形瘦小的男人，戴著鴨舌帽，穿著夜店客們喜歡的熒光外套。他徑直走過來，坐在了顧勛對面。

    “說吧?！蹦腥松碛吧硢〉膮柡?，就像被高溫燙過，他說著，從終端里調(diào)取出了一封信件，正是顧勛昨天干剛來自由彼岸的時候發(fā)給c小姐的。

    顧勛皺眉道：“我是來找c小姐的，她本應(yīng)該親自來見我?！?/br>
    男人哂笑：“誰說c小姐就必須是女人？這只是一個代號而已?！?/br>
    顧勛有些驚訝，打量了面前瘦削的男人幾秒鐘，才緩慢道：“我舅舅原本打算親自來見朱老板，但是目前一星的形勢——”

    “不要和我說這些廢話，”代號“c小姐”的男人不耐煩道，“要什么型號，要多少?！?/br>
    顧勛唇角扯了一下，道：“三百萬因特的量?！?/br>
    “沒有這么多，”c小姐說，“最多一百萬?！?/br>
    顧勛皺眉：“這是朱老板的意思？”

    “倉庫就這么多閑貨?！?/br>
    “那我——”

    砰！

    一聲凌厲的槍響打斷了顧勛的話語，舞池上空巨大的燈球應(yīng)聲而碎，原本還在舞池中央狂歡的人們四散奔逃，有人被碎片砸中，尖叫聲貫穿了整個酒吧。保鏢立刻俯下身去護(hù)住了顧勛，c小姐也從沙發(fā)上站起身，掏出槍的同時側(cè)身一閃，躲在了吧臺背后。

    槍聲接二連三，似乎有人闖進(jìn)了酒吧里，顧勛來不及去管c小姐，在兩個保鏢的一前一后護(hù)衛(wèi)之下往后門走去，可是他們還沒有到通道口就被守在那里的闖入者開槍逼了回來。

    出口被封鎖了。

    酒吧里頓時亂成一片。

    躲在吧臺背后的c小姐抬手敲暈了酒保，動作忙亂而迅速在酒保身上去摸俱樂部晶體卡的時候，忽然聽見有人“嘖”了一聲。

    接著，那人懶懶地道：“真倒霉，遇上搶劫的了?！?/br>
    c小姐抬起頭，看見吧臺的另一頭，不知道什么時候站了一個戴著寬檐帽的少女，她靠在吧臺上，手里玩弄著一把黑漆漆的動能槍，身后槍火閃爍，尖叫連連，但她卻置若未聞一般，踩著滿地碎裂的酒瓶碎片，朝著c小姐走了過來。

    第365章 軍火商（十二）

    c小姐不著痕跡的往后退去，一只腳往后撤離的同時抬起了執(zhí)槍的手臂，可是朝他走來的那人并未因?yàn)闃尶诿嫦蜃约憾Ｏ履_步，就在c小姐將要扣下扳機(jī)的那一剎那，他只覺得眼前有什么光亮閃過，如同一朵火花瞬間逝去，晃得她眼前一黑。

    等他的視線再次恢復(fù)清明時，那少女已經(jīng)走到他的跟前。

    c小姐不自覺地咽了一口唾沫。

    而就在這時，一排流彈正好飛射在吧臺之后的玻璃酒柜上，各種顏色的酒液和透明的酒瓶碎片一齊潑灑，c小姐借此倒地一滾，然后迅捷的爬起身，朝著員工通道飛奔而去。

    他沒有找到酒保身上的晶體卡，于是在他還沒有到達(dá)門口的時候他便開槍射出數(shù)顆子彈打在通道門鎖上，槍火迸濺之中，那門鎖碎成幾瓣掉落在地，這里似乎并沒有搶劫者把守混亂的酒吧內(nèi)也無人注意，而他身形瘦小，一個側(cè)身就從門縫中擠了過去。

    搶劫者切斷了俱樂部的電閘，此時的員工通道一片黑暗，c小姐一只手舉著槍，一只手摸著身后的墻壁，緩慢往前挪動。那些嘈雜的槍聲和驚叫聲似乎遠(yuǎn)了，他心中微微放松了些許，不禁怒罵顧勛這個倒霉東西選的好地方，事情還沒談完還得逃命，說不定還得再去見他一次。

    員工通道通往后廚和垃圾處理間，可是此時的后廚已然被搶劫者占領(lǐng)，c小姐走到通道盡頭時，隱約聽見后廚也傳來輕微的嗚咽和暴躁的怒罵聲，他轉(zhuǎn)身去了垃圾處理間，一般情況下這里只有自動清掃機(jī)器人。他隱蔽在通道口傾聽了半晌，確定垃圾處理間沒有別的聲音之后——

    他剛邁出第一步，額頭上就磕上了一個冰冷而堅硬的東西。

    槍管。

    c小姐壓在帽檐之下的瞳孔猛然一縮。

    自動清掃機(jī)器人恍若未聞的工作著，將一斗一斗的垃圾分類后投入巨大的壓縮罐中，它的光學(xué)鏡中透出一縷淡藍(lán)色的光，那光照見地上，橫著兩具不知死活的人體。

    淡藍(lán)色的光轉(zhuǎn)了個角度，從地面往上打，先是沾著灰塵的短靴，穿著簡單的黑色長褲的筆直雙腿，褲子邊緣并未收進(jìn)靴筒內(nèi)，也沾了幾塊塵泥。而拿著槍的手指細(xì)而修長，膚色蒼白，可是姿態(tài)卻恒定，讓c小姐懷疑，哪怕自己動一下，她手中的槍管就會噴吐出奪命的火焰，收割去自己的性命。

    正是剛才在吧臺遇上的那個少女。

    可是c小姐想不明白，自己并未在員工通道見到其他任何人，她是怎么先自己一步來到這里的？

    “你好像跑得有點(diǎn)慢?！?/br>
    她還是那樣漫不經(jīng)心的語氣，聲音低而涼，微有些沙啞，就像是吸入了硝煙之后掩蓋了她原本的音色，可是莫名讓c小姐覺得這聲音歐幾分熟悉。

    “走吧，”少女說道，“這里不是個說話的好地方?！?/br>
    她說完，手探到c小家身后一折就卸掉了他手中的槍，然后在他身上摸了摸，拿走了他藏在衣服各個角落里的武器和一些小暗器，然后抓過旁邊一條用來捆垃圾袋的纖維繩，動作熟練地將他的手腕捆上，拎著他的衣服領(lǐng)子離開。

    紅茉莉俱樂部被搶劫者包圍，所有出入口都有人把守，但是這少女拎著一個人卻如過無人之境，不過幾分鐘，他們就來到了外面的街道上。

    車輛和飛行器川流不息，冷冰冰的全息投影睥睨著立交橋上偶爾經(jīng)過的醉鬼，一語不發(fā)。

    這不過是自由彼岸再正常不過的一個夜晚而已。

    少女拎著c小姐在路邊等待了幾分鐘，一輛其貌不揚(yáng)的黑色轎車飛馳而來，它甚至都沒有停下，只是速度減緩，少女拉開車門就將c小姐扔了進(jìn)去，然后一手扣著車門邊緣，敏捷地跳了進(jìn)去。

    “搞定了？”司機(jī)的語氣有些驚訝。

    少女拍了拍手：“這么簡單的活兒，要費(fèi)多少時間？”

    她停頓了一下，又道：“不過顧勛恐怕要倒霉了，紅茉莉酒吧今晚遇到了搶劫，嘖，他運(yùn)氣真好?！?/br>
    c小姐越來越覺得這個聲音似曾相識，就像是翻開了塵封已久的記憶，拂去雪花和塵埃是，抖落出一些往事的氣息。

    他猶豫著，剛開口：“你——”

    那少女倏然回過頭來看著他：“你誰的人？”

    c小姐緘默不語。

    少女“哈”了一聲：“不說？不說就把你殺了，然后腦袋拿去做記憶恢復(fù)。”

    不知道是不是被楚辭嚇到，c小姐似乎僵了一下，然后慢慢抬起了頭。車窗之外，藍(lán)色霓虹凌厲而錯亂的光被折射成一方一方的模塊，貼著c小姐的頭顱劃過去，一瞬間的光亮里，他的下頜輪廓很秀氣，嘴唇很小，是清淡的水紅色。

    楚辭抬手要拿掉他的帽子時，那人忽然道：“……林？”

    陌生的聲音中滿是不可置信。

    楚辭“咦”了一聲，手指在空中停了一下，下一秒?yún)s還是拿掉了c小姐的帽子。

    帽子之下是一頭亂糟糟的橙色頭發(fā)。

    頭發(fā)不算長，剛剛過耳朵，是霧海的年輕女孩子們都會喜歡的那種發(fā)型，而她因?yàn)榇髁嗣弊?，所以將幾率頭發(fā)折起來壓在帽檐之下。她的面容不算驚艷，只是臉頰很小，輪廓秀氣，唯一引人注目就是那雙眼睛，她的瞳孔是鮮艷的橙紅色。

    楚辭遲疑了一下，還是道：“橙子？”

    “是是是，”橙子連連點(diǎn)頭，聲音卻依舊是陌生的男聲，“我耳朵后面貼著變聲器，拿掉就好了。”

    楚辭愕然：“真的是你？”

    他連忙將傾身過去將綁在橙子手腕上的繩索解開，橙子揉了幾下手腕，抬手摘掉了耳后的變聲器。她的聲音瞬間回歸了少女的清越：“是我！真的是我?！?/br>
    楚辭將繩子扔在一邊，問道：“你怎么會在那？”

    “我……”橙子急切的想要開口，卻不知道從何說起，她怔忪了幾秒鐘，低聲道，“我能看看你嗎？”

    楚辭拿掉了自己的帽子。

    他除了頭發(fā)長了很長之外沒有任何變化，橙子牽著嘴角笑了笑，然后笑容擴(kuò)大，嘴唇微微張開，露出潔白的牙齒。眼眸先是彎彎的，濃烈的笑意從眼底蔓出來，似乎是笑得太滿了，于是眼淚便溢出來，瞬間盈滿了眼眶。

    她傾身往前，抱住了楚辭。

    楚辭聽見她輕微抽泣的聲音，猶豫了半晌，抬起手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脊背。西澤爾將車速減慢下來，他微微回頭看過來，楚辭抬起手，輕輕在唇上壓了一下。

    半晌，橙子抬起頭，她一邊壓著自己亂糟糟的頭發(fā)，破涕為笑：“我……沒事，我只是太高興了，沒想到就這樣遇見你了，我之前的那個終端有一次遇上爆炸，什么都沒有了，你們的通訊id都沒有了……我本來想等我有時間就去圣羅蘭找你和萊茵先生，可是我好像一只都很忙，一直都沒有時間。”

    “我前些天還聽到你的消息，可是我都好幾年沒有聽見你的消息了，我還一直在看懸賞墻上的信息變動，但是什么都沒有?！彼檬直衬艘幌卵蹨I，語無倫次地說著，“可是就在前幾天，星網(wǎng)上的人都說你在一星，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真的，”楚辭道，“那陣子我確實(shí)在一星?！?/br>
    橙子慢慢的吐出一口卡在喉嚨里的氣息：“那你這次來自由彼岸，也是因?yàn)橐恍堑氖虑?？?/br>
    “你知道？”楚辭驚訝道，“你為什么會去見顧勛？”

    橙子壓低了聲音：“他來代表威爾遜·卡隆來找朱葉買軍火?！?/br>
    楚辭挑眉：“朱葉——就是當(dāng)年和老鐘一起用‘綠色通道’走私貨物的女人？”

    橙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低聲道：“找個地方停車再說，免得有人跟蹤?！?/br>
    她給西澤爾指了一處地址，車子七拐八拐到了一條漆黑無人的街道，橙子道：“這是我的安全屋，上個月才剛剛確定的位置，沒有人知道?！?/br>
    她推開車門下去的時候又將帽子扣在了腦袋上，西澤爾將車子停在了隱蔽的角落，下車時他拉住楚辭，聲音很輕地道：“你和她好幾年沒見了?！?/br>
    “我知道，”楚辭聳了聳肩，“先跟上去看看?！?/br>
    三個人錯開走進(jìn)了黑暗無光的公寓里，橙子沒有進(jìn)升降梯，而是走了安全通道，上到三層的時候就跳出了樓道的窗戶，沿著空中平臺到了對面的公寓，這才進(jìn)了升降梯，一路上到十三層。

    楚辭隨口道：“安全屋不要設(shè)這么高，有情況要逃走的時候不方便?！?/br>
    “樓下是這條街上一個地下□□的據(jù)點(diǎn)，一般沒什么人敢過來?！背茸佑么艞l卡打開了房間門，“快進(jìn)來?！?/br>
    楚辭和西澤爾先后走進(jìn)去，她往外望了望，然后抬手扣上了房門。

    “你為什么會去見顧勛？”楚辭挑眉，“‘c小姐’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