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卻有人按門鈴。

    季時屹回?頭看了一眼，以為自己聽錯。

    阮棲打開?門，耳朵邊還掛著手機(jī)，似乎在一直在跟人通話：“嗯，送上來了?！?/br>
    一抬眼，看見是季時屹，有些驚訝。

    “時屹哥？”

    季時屹皺著眉，似乎在用眼神問她‘怎么?回?事？’

    門鈴聲還在繼續(xù)。

    阮棲來不及跟他解釋：“你?等一下啊，時屹哥?！?/br>
    是樓層管家送來的外賣。

    豪宅的外賣員不允許進(jìn)來，因此外賣進(jìn)來，通常有樓層管家來送。

    阮棲客氣的道了謝。

    等把點的東西放在餐桌上，阮棲一回?頭，發(fā)現(xiàn)季時屹靠著墻，抱著手臂，有些不樂地瞅著她。

    阮棲就覺得怪不好意思?的，微微垂著腦袋：“我以為你?不回?來了，就點了炸雞，剛才一直在跟外賣員通話，沒有聽到?你?回?來了?！?/br>
    “大半夜的，點什么?炸雞？”季時屹有些不爽，具體不爽什么?，他似乎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那你?大半夜的還出去呢?！比顥行┎环獾泥洁洁爨?。

    空氣默了一下。

    阮棲立刻反應(yīng)過來自己越界，趕緊討好道：“時屹哥，要?不要?吃炸雞喝啤酒，下雨天炸雞跟啤酒超配的！”

    季時屹有一瞬間不知道可以說什么?。

    他想了想，把手伸出去；“手機(jī)給我?！?/br>
    “啊？”阮棲有點呆。

    “不是要?投屏？”

    “哦，可是我剛才擺弄了一下，好像會了。”

    季時屹：“.……”有些尷尬的收回?手。

    但是阮棲很明顯get到?他的意思?，熱情的邀約他：“時屹哥，要?不要?跟我一塊兒看電影喝啤酒？”

    季時屹不置可否。

    阮棲就把外賣放到?茶幾上，坐在電視機(jī)前面的地毯上，興致勃勃的開?始找電影。

    季時屹去冰箱里翻啤酒，他看到?牛奶和椰汁，下意識想拿，但看了一眼地毯上坐在地毯上正在選電影的阮棲，又改成?了啤酒。

    確實不是小孩子了，季時屹擰著眉有些怪異的想。

    然后視線有些不受控制的落在女孩的身?上。

    還是那件黑t，因為寬大，更顯得她人瘦且白，空蕩蕩的，季時屹走過去的時候，甚至能隱約窺見內(nèi)里的胸衣……

    他收回?目光，喉頭不動聲色的滑動了一下。

    第23章

    “時屹哥, 你有喜歡的電影類型嗎？懸疑、勵志、還是輕喜劇、或者溫情點的？”阮棲揚著腦袋問她，巴掌大的小臉印著客廳水晶燈的光芒，膚色瓷白細(xì)膩、吹彈可破。

    “恐怖、驚悚?！奔緯r屹手上拿著兩罐啤酒, 不?動聲色地?說。

    阮棲小臉微黑：“……我好像沒有給你這個選項?！?/br>
    季時屹坐下來，學(xué)著阮棲半坐在地毯上，一條腿微微彎曲，一條腿長長的伸展著, 手肘有些懶散地?撐著茶幾, 嗓音也懶：“嗯，但?我想看。下雨天跟恐怖片也配?！?/br>
    阮棲：“.……”好想摔手機(jī)啊！md, 但?是手機(jī)自己的, 摔壞了她更心疼。

    “那……那你自己找，我不?怎么?看恐怖片, 不?太知道有什么?好看的?！比顥行┵€氣的說，而且話里話外暗示得挺明顯的, 看不?出來她已?經(jīng)嚇得瑟瑟發(fā)抖了嗎, 連吃炸雞都?沒有胃口了。

    季時屹這個狗東西卻不?為所動，修長的手指果?真開始擺弄自己的手機(jī)。

    帥哥玩手機(jī)的手指都?好看，跟白玉似的，白到能看見里面的青筋……阮棲有點手控，腦子里忽然莫名其妙地?開始勾勒那雙手的線條。

    等回過神，暗恨自己不?爭氣，轉(zhuǎn)眼看見季時屹這次沒給?她拿牛奶, 只拿了啤酒, 阮棲又覺得那兩個小玩意兒的效果?還是很明顯的, 唇角不?自覺地?往上翹了翹。

    她把炸雞盒打開，又拉開啤酒的拉環(huán)。

    當(dāng)屏幕上開始出現(xiàn)暗黑殷紅的影子, 配合著陰森森的背景音樂的時候，阮棲身體一僵，喝酒嗆了一口，想了想，偷偷摸摸的伸手從沙發(fā)上默默地?抱了抱枕過來。

    她好像逃回臥室啊，三更半夜的，她為什么?要邀請季時屹看電影。

    可邀約是她發(fā)出的，半途逃跑算怎么?回事。

    第一幕就是一雙紅色的繡花鞋，民國時期的女人，穿著大紅的嫁衣，躺在厚重的棺材里，臉色是沒有血色的慘白，妝容也是那種屬于死者的妝容，然后門一打開，有個正在咳嗽的，臉色比尸體還白的病態(tài)紅眼男走進(jìn)?來……

    阮棲下意識閉上眼睛，差點兒連耳朵都?捂上，內(nèi)心簡直想尖叫。

    季時屹也拉開了啤酒的拉環(huán)，抬眼看過去，發(fā)現(xiàn)阮棲已?經(jīng)開始閉眼睛，嚇得跟只小雛鳥似的僅僅抱著抱枕，小身板也抖動地?跟糠篩兒似的，忍不?住嗤笑。

    仿佛心里那點剛才?擔(dān)心她，馬不?停蹄地?趕回來，卻發(fā)現(xiàn)她跟個沒事兒人還要享受外賣的那點不?平衡都?平了平。

    阮棲終于捂上耳朵，不?看不?聽，就不?會有驚嚇跟噩夢。

    但?屏幕的光影在眼皮上跳動，阮棲側(cè)著腦袋，睜開眼，剛好對上季時屹正在若有所思?的看著她的，那雙幽深的，帶著點兒惡作劇得逞的目光。

    阮棲：“.……”被捉弄了。

    她有點憤怒，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忽然膽子肥了，有點上頭的把抱枕砸過去，是真的挺生氣的：“你故意的！”

    季時屹被砸得下意識閉了一下眼睛，他睫毛長，又濃密，似乎沒有被人砸的經(jīng)歷，幾乎忘了要躲。

    阮棲也有點懵，不?知道為什么?，自己也有點嚇到，總覺得季時屹就算跟無數(shù)個女朋友交往，也不?會有人敢往他那張臉上砸東西。

    有的人好像天生就有那種氣場，高不?可攀的、生人勿進(jìn)?的、不?能肆意玩笑的……

    何?況現(xiàn)在他還是她房東……

    兩個人都?愣了一下。

    阮棲反應(yīng)快，跳起來就要逃跑，反正她才?不?樂意看什么?恐怖片。

    逃跑路線要經(jīng)過季時屹的那雙長腿，季時屹下意識用腿把人勾過來，又怕她被絆倒，拽住她一只胳膊：“還想跑？”

    但?阮棲還是被絆倒，身體不?受控的往下摔，又被對方拽著胳膊，于是形成了撞到季時屹懷里的姿勢。

    季時屹也僵了一下。

    阮棲整個身體撲到他懷里，鼻尖全?是屬于女孩子獨特的馨香，胸口處軟綿綿的，是對方的體溫，她形狀漂亮的還沾著酒意的嘴唇差點要貼到他鼻尖……

    空氣里拉出了甜膩的絲，曖昧又黏膩的，把彼此都?裹挾進(jìn)?去，仿佛下一秒就要擦槍走火。

    但?電影里忽然一聲詭異的‘尖叫’，混合著恐怖的bgm，阮棲嚇得一哆嗦，半點旖旎的心情都?沒有，整個人下意識抱緊了季時屹，哆哆嗦嗦的：“哇嗚嗚……有鬼?！?/br>
    真的有那么?害怕嗎？

    季時屹有點判斷不?出來這小姑娘有沒有表演的成分，想要推開，她跟只八爪魚似的摟著他不?放，幾乎纏得他氣息不?穩(wěn)，想了想，只能騰出手手摸到遙控器，順手把電視關(guān)掉。

    空氣靜謐下來。

    耳邊恐怖的氛圍弋?消失。

    氣氛卻透著某種捉摸不?定的詭秘。

    阮棲還維持著摟住季時屹的姿勢，簡直像只樹袋熊爬樹一樣纏在他身上，等冷靜下來，屬于對方的氣味、心跳、以?及呼吸就格外明顯。

    然后就是比社死還要窘迫的尷尬。

    她試探著松開手，然后慢慢從季時屹胸口爬起來，脖子到臉，已?經(jīng)完全?紅透了，像只煮熟的蝦米。

    季時屹還維持著上半身靠著沙發(fā)的姿勢，手肘搭在旁邊的小圓茶幾上，有些吊兒郎當(dāng)?shù)募w绔模樣，不?知道為什么?忽然隨手把剛才?阮棲扔過來的抱枕放在了小腹上。

    他淡藍(lán)的眼睛黑沉沉的，看她的目光帶著一絲探究

    混合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難以?捉摸的嘲諷。

    阮棲當(dāng)時沒有注意到他那個動作，也沒注意到他的眼神。

    她連看都?不?敢看他，很恭恭敬敬地?跟他鞠了一躬：“對不?起?！?/br>
    說完轉(zhuǎn)頭就回客臥了，簡直是逃跑。

    季時屹黑著臉，嘴角劃過一絲諷刺，把剩下的啤酒一口喝光了。

    回臥室沖了一個冷水澡。

    阮棲還在微信上解釋：“我小時候真的看過鬼火，不?騙您，您以?后別用恐怖片下我了?！?/br>
    都?用上‘您’這種尊稱了。

    嘖，她還怪委屈的，季時屹冷眼瞅了一眼自己的下半身，懶得搭理她，把手機(jī)扣著，干脆的睡覺了。

    阮棲卻睡得不?好，一半是夢里全?是那雙陰森恐怖繡花鞋，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夢境變了，她抱著布娃娃，看見特意打扮過的許佳寧上了姜成的豪車，那個時候許佳寧還沒有離婚，她小小的，隱約懂了一點，一心想要叫住許佳寧，但?許佳寧安慰她，乖乖在家看動畫片，看完動畫片，mama就回來了。

    但?是阮棲看了一集又一集的動畫片，許佳寧還是沒有回來，反倒是開始下雨，窗外電閃雷鳴，阮棲有點害怕，幸好爸爸回來了。

    那個沉默的男人，阮棲下意識想撲過去求救，卻看到男人猩紅的眼，他問阮棲：“你媽去哪兒了？”

    阮棲閉著嘴巴不?敢答。

    男人就拿出雞毛撣子，他很高、也很壯，那是他第一次打她，整個破舊的屋子里都?是她的尖叫聲跟哭聲，還有男人的咒罵聲，混合著窗外的電閃雷鳴，他是真的發(fā)了瘋、失了智，要不?是門口有鄰居攔著，阮棲能被他打斷腿。

    小阮棲住了一個星期的醫(yī)院。

    從那時起，阮棲對雨天就有種莫名的抵觸情緒，成了她的童年陰影。

    其實不?是因為挨打，阮棲隱約的意識得到，小時候不?懂事，不?明白什么?道德不?道德的，長大一點，也不?忍心去責(zé)怪疼愛她的許佳寧，但?是很多時候，會被一種莫名的矛盾的情緒拉扯，愧疚、自厭、憤怒許佳寧，又討厭自己，許佳寧可以?跟老公?大吵一架，然后離婚嫁入豪門，她沒有，她那時還很小，膽子也小，甚至沒有人關(guān)心過她也會有情緒，只能憋著，憋不?住了也只能憋著，她得乖一點，不?然姜成不?喜歡，奶奶那邊是絕對不?要女孩的，她無處可去……

    第二天是周末。

    下了一場暴雨，碧空如洗，整座城市似乎都?被洗刷了一遍，空氣清新。

    阮棲做了一夜噩夢，小臉有些浮腫，神色倦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