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很年輕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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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下午放學(xué)時他走之前對我說:“電話給我,我給你發(fā)地址?!?/br> 晚上八點他加了我好友,沒有多余的話。 “趙鷸?” “崔佑?” 然后他給我傳了個地址。 這里離學(xué)校挺遠,好像是市中心的位置……雖說學(xué)校這邊也有很多商場,但是這片區(qū)域,建筑物都偏舊,很多老人生活在這邊。所以學(xué)校這邊基本上快變成老城區(qū)了。 第二天我按照他給我的地址,我剛下車,他就到了。 開車的人是一個很年輕的男人,穿著純黑T恤,手腕上戴著一塊銀色的表,好看的手指握在方向盤上。他的五官和崔佑很像,但是棱角更加分明。崔佑更像是他還沒長開的版本。 崔佑下車后和他揮了下手,便往我這邊走來。他今天穿了件墨綠色短袖,寬松牛仔褲。車上的男人沒有立即把車開走,而是望著我,我撇開了目光,這或許出于類似的理由:為了隱藏膽怯造成的緊張。我也從沒想過,或許他認為我這樣回避很失禮。隨后車開走了。 “走吧?!?/br> “剛剛那位是?”我為了緩和一下我們之前的氣氛,我們還沒有在教室以外單獨相處過——盡管我和他度過了很多個夜晚。 “是我哥?!彼裘伎粗摇N铱傆X得他的眼神是在嘲諷我,好像我覺得他哥是誰這件事,理所應(yīng)當。 崔佑報名的補習(xí)機構(gòu)很大,有不同的部門,如果我沒有在門口遇到他的話,我可能會迷路。他和機構(gòu)里的人都很熟,一路上都在和他們打招呼,他們之中,有的人會很仔細地打量我,然后裝作沒發(fā)生過,繼續(xù)和崔佑說話;有的人會問他,我是誰。 “是我朋友?!?/br> 不是同桌,不是同學(xué)這種字眼。他用了表示我們關(guān)系更好的稱號。 他帶我穿過人群后,來到一間被磨砂玻璃包圍的小房間。 “謝謝。”他幫我推開門。 “你就在這等我,我要上兩個小時課,我下課會回來一趟?!彼褧锏臇|西都拿出來,課本、筆、草稿紙、水杯?!澳阌媱澰趺创虬l(fā)時間?” 我心里不滿,他為什么要用打發(fā)這個詞?又為什么要讓我等他兩小時? 他大可以讓我在他快要上完課時等待。 “學(xué)習(xí)啊?!蔽姨а劭粗?/br> 他下課后悄悄來拿了下水杯,他好像以為我不知道。 “想吃什么?” “才十一點?!?/br> “我提前預(yù)定?!?/br> “隨便吧。我沒什么胃口。” “有什么忌口嗎?” “不吃rou?!?/br> “還有呢?” “沒了?!?/br> 他打了個電話后,從包里掏出一本真題練習(xí)冊。 “這是你的題目?!?/br> “你做錯的部分,要告訴我你的做題思路。” “你不用盲目刷題,哪里不會,你就刷哪個板塊?!?/br> 做數(shù)學(xué)題和準備德語考試,是我不被崔佑分心的法寶。做了一會題,休息時我問他:“你……什么時候回A班?” “應(yīng)該快了吧?!敝車黄澎o,燈光和空虛停在題目的空白上。有些東西死去了,緩慢而真實地死去了。想把生活的快樂恢復(fù)到那一瞬間,是白費功夫。 午餐和晚餐都是和他一起吃的,這么說來,我?guī)缀跻徽於己退谝黄?。我差不多已?jīng)愛上了他的手、他的胸膛、他那接觸過我的腰,還有他的雙眸——當它們以另一種,更加溫柔的目光注視你時,就像發(fā)生了復(fù)活的奇跡一樣??丛倬靡膊粎捑?,反而得一直盯著看,好知道為什么總看不膩。 “有點晚了?!彼炝藗€懶腰。 我看了下手機,九點半了。 我們乘電梯時,他嗓音也懶懶的:“你家在哪?” “學(xué)校那邊?!?/br> “我也住學(xué)校附近。你怎么回去?”他看著我說話,我有些心慌。 “打車或騎共享吧?!蔽胰嗔巳嗖弊?。 “要和我一起嗎?剛好我也住那邊?!?/br> 拜托,拜托,讓時間過得再慢一些?!昂??!毙⌒囊硪淼陌l(fā)音,喉嚨里的聲音,在我的口腔深處回響。 “我哥還要一會才到,我們?nèi)デ懊婺莻€公園門口等他?!睆臉抢锍鰜砗?,他領(lǐng)著我去公園,我喜歡我們像是在并肩而行的樣子。 “那日你是故意激怒劉哉的吧?!彼趺凑J識劉哉? “嗯,怎么了?”我很開心,他看透了我那日帶有惡意的目光。 “你為什么要招惹他?你不怕受傷?”難道他是在擔心我? 但這很快又令我不安到極點。我何苦受這種罪?我希望他斥責劉哉,再跟我一起笑,就像平日里和他聊天一樣?!罢腥??我怎么招惹他了?” “你知道我在說什么,你為什么要管他們的事?” “沒有為什么,我看人不爽,而他們也確實和我結(jié)下梁子了。所以,這不單純是為了文恩。” “我還是不理解,你這么做,對你有什么好處?” “好處嗎?大概是我太無聊了?”我想,我還是離他遠點吧。 “你們?nèi)齻€不會在私下里查之前跳樓那件事吧?” “你知道這件事和他們有關(guān)?”我突然停下來。 “我不知道,我對他們的事不感興趣,只是善意提醒你?!?/br> “是么……”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公正地解決,你救得了文恩,那你自己呢?還有和她身處一樣境地的人,你救得過來嗎?”冷冰冰的語調(diào)。就像他周遭的氣溫一樣冷?!皠e人可以對我施惡,那我為什么不能還擊?”我苦笑,是他把我想的太好了,我從來沒有想過救不救誰。 “那你,對別人施惡過嗎?”他的眸子在月光下就像一把銳利、冷酷,像亮晃晃的刀刃,在被害人瞥見時旋即收回,并給我一個平淡的微笑,仿佛說:現(xiàn)在沒必要隱藏。 “或許吧??赡芪矣X得沒有錯,但是對方不會這么覺得。誰說得準?”然而在最意想不到的時刻,如此美好的夜晚,這些令人既寒心又反感的阻礙,悄悄出現(xiàn)在我們之間?!皠⒃諅宋业谋?,你不是不知道。他受傷了嗎?沒有。而這次,他可不止是想傷我的背,因為我沒有受傷,所以他連一個警告,處分都沒有得到。如果靳鐘瑞晚了一點,或者是她不在,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醫(yī)院了吧。”要與他保持距離。 “就算她不在,你也不會進醫(yī)院?!?/br> “你別忘了你同桌也在場,我不會讓他傷害你?!?/br> 夜讓外面的世界寂靜無聲,蟾蜍時不時地呱呱叫著。每個灌木叢都是靜佇收縮的一團。眼見我又變成那個,就像面對其他事情一樣,不知道如何暗示,不知道如何表達。結(jié)結(jié)巴巴、東拉西扯,以免吐露心聲。我只能如此了?!斑@頓飯多少錢?我轉(zhuǎn)給你?!敝灰€能撐得住,繼續(xù)隱藏不露,我多少都能若無其事地應(yīng)付過去。 “不用,一頓飯而已。你要真覺得過意不去,下次數(shù)學(xué)考好點?!泵髅骶褪莾深D。 “你是覺得我數(shù)學(xué)太差勁了?好的程度確實說不上,可是……” “你想太多了?!?/br> 我們倆走到公園門口,早上那輛黑色的車已經(jīng)停好了。 我在上車前拉住他衣角,緊張地問他:“我要怎么……稱呼你哥哥?” “你叫他叔叔吧?!笨墒撬拈L相并不像個叔叔。 “他已經(jīng)二十八了,你要是想跟著我叫他哥哥也行。”他特地加重了哥哥兩字。 叫哥哥,更奇怪了。 車上的男人拉下車窗,他輕咳了一聲我立馬鉆進座位,“您好?!彼⑽?cè)過臉,點了下頭。他還是白天那套裝束,不過多加了個金絲眼鏡。 我給崔佑發(fā)了個地址,他不一會就傾身和他哥說話:“哥,先送她去伊春路的小區(qū)?!?/br> “好?!蔽也恢罏槭裁此缟砩系臍鈮簳@么低,冰霜和冷淡有的是辦法往我身體里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