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久長
老嫗停了手,氛圍瞬間凝滯。 魔氣?一個妖族何來的魔氣? 她仔仔細細上上下下將眼前奄奄一息的黑龍打量一遍,可是那股氣息轉(zhuǎn)瞬即逝,無法再被捕捉。 它嘶啞地嘶吼兩聲,似乎在呼喚同伴。 巫婆知道,龍心性孤高矜傲,是最接近于神獸的上古妖族。 不過,這龍除了那個姑娘,還有其他同伴? 這片土地上分明已經(jīng)沒有別的龍族了,數(shù)年前她起過兩卦,魔域的那位如今也已經(jīng)隕落無聞,除非…… 思索間,屋門被一陣狂風(fēng)吹開,巫婆來到屋外,卻見整個天幕都呈現(xiàn)出一股妖異的紫色,天地間不斷嗡鳴震動,山河崩裂,碎石紛飛,隱隱呈現(xiàn)出熒惑守心之象。 她嘴里念念有詞,面色凝重地從袖中抽出一把符箓擲出,在屋子周圍形成一層堅實的庇護。 就在那禁制落下的一瞬間,似乎又有一層無形的壓力降落在她那禁制上。 巫婆微怔,回頭看向屋中瀕死的龍,眼中逐漸漫上殺意。 死到臨頭了還折騰! 那龍見自己呼喚無用,沉默了一陣,在她來到自己面前時一改先前的盛怒與她對視,眼里盈著一層模糊的水意,喉嚨里也發(fā)出幾聲可憐巴巴的嗚吟。 一想到這孤高的龍族竟如此低三下四地哀求自己,她陰暗的虛榮心被極大地滿足,不禁從喉嚨里擠出兩聲怪笑:“你繼續(xù)求饒,老身或許可以考慮……” 下一刻,屋外雷聲炸響,燭臺應(yīng)聲倒塌,屋內(nèi)陷入了綿延無窮的黑暗。 巫婆暗啐了一聲,短暫的沉寂之后,她揮袖重新引燃油燈,可眼前的黑龍卻已經(jīng)擺脫了禁制,憑空消失在這屋子里。 屋內(nèi)重新陷入死寂。 巫婆站在原地,死死攥著匕首,膝蓋卻隱隱有些發(fā)顫。 又一聲雷響,攜著要把夜空劈成兩半的氣勢,身后的土地寸寸崩裂,她猛地轉(zhuǎn)身,緊接著便被一陣強烈的沖擊撞飛至墻上。 眼前的龍不知何時變成了一團冒著黑氣的古怪物質(zhì),緊接著,一副完整的四肢從那黑氣中緩緩脫離,少年渾身上下無一處好rou,紅色的筋脈暴露在空氣中,他揚起臉,陰騖的視線盯著她的心口。 隨著他的怒意攀升,黑氣翻滾著變成滔天巨浪,破開屋檐直沖云霄。將屋子都震碎了一半。 霎時,屋內(nèi)所有奇珍異寶都化為了灰燼。 老巫婆目眥欲裂地發(fā)出一聲憤怒的尖叫,面容也隨之變得猙獰,心中殺意大盛,不甘示弱地化出一根木杖,與少年站在滿地殘垣中展開一輪殊死決斗。 他只是重傷,絕對不敵她三千多年吞吃了無數(shù)精怪內(nèi)丹的修為……絕對! 她不斷朝那少年身上的要害擊去,速度快準(zhǔn)又老辣,剛剛化出人形的少年腹部被擊中,噴出一口鮮血,緊接著又被她一杖打落回地面,砸出個大坑,灰塵散盡,他躺在里面垂死掙扎。 巫婆眼中爆發(fā)出狂喜,只要將她這根杖子插入他的七寸,他便會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了。 終于……就差最后一步了! 千鈞一發(fā)之際,她卯足了渾身的氣力,正想要給他最后一擊,卻被誰扯住了衣角,往后拉了一把。 她憤怒又惶然地轉(zhuǎn)過頭怒罵:“誰?是誰——” 凌羲光也錯愕了一瞬,緊接著發(fā)出一聲怒喝,一只手化為利爪,毫不猶豫地攥住她的心臟,斷了她的生脈,與此同時,一個少女抽過那根木杖,將她的丹田也擊碎了。 嘶啞的聲音戛然而止。 巫婆應(yīng)聲倒地。 天地間重新恢復(fù)寂靜。 好不容易才趕來的宣清一愣,下一刻便被少年抱了個滿懷,頸間沾染上深深的水漬。 “阿清……好疼啊。” 他抱著她,沙啞的聲音好像被刀劃過。 少女頓時淚水決堤。 “我來晚了,對不起?!?/br> 宣清一邊伸手回抱住他,一邊大哭,哭得很狼狽,鼻涕眼淚滿臉都是。 凌羲光靠著她,心下抽疼,便用手捧住她滿是灰塵的臉,雖然自己也無法停止流淚,卻仍不斷地吻去她的淚水。 guntang的,咸苦的,卻令人忍不住心生喜悅。 宣清愣愣地瞧他,他也傻傻地由著她看。就這樣相互看了一會兒,凌羲光便忍不住將她抱得更緊,干裂的嘴角微揚,低低地笑起來。 宣清問他:“你為何無緣無故地笑,凌羲光?” 凌羲光斂了笑意,偏頭蹭著她柔軟的發(fā),低聲道:“無甚,只是想抱著阿清?!?/br> “哦,”她干巴巴地問,聲音悶在他的肩頭,“抱、抱多久?” “能多久就多久。”凌羲光閉上眼,埋首入她發(fā)間輕嗅,舉手投足充滿對她的依賴。 宣清心軟成一片,還有些臉紅心跳的。 許久,她吸了吸鼻子,扁著嘴,用方才哭得紅腫的眼看他,一字一句地說:“我們回家好不好,凌羲光?” 凌羲光正要答應(yīng),卻感覺眼前一黑,下一刻便暈倒在她面前。 耳邊一陣嗡鳴,緊接著又傳來少女急切的呼喚。 他想要回應(yīng),卻發(fā)現(xiàn)自己渾身乏力,正被無數(shù)雙鬼手往更黑暗的深處拖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