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4當誰以前不是個綠茶似的。
夜宵吃完回來都十點過了,家里人各自回房間洗漱。 舒席玉仔仔細細地把自己搓干凈,坐到書桌前劃拉了兩筆寒假作業(yè),想到什么,把平板架起來,就著《明光》開始抄答案。 【女人目光銳利,一一劃過那些男人面孔,語調(diào)里還帶著一點笑:“還請諸子答我,天下民不聊生,何臣天子?何服諸侯?!”】 天子,諸侯。 舒席玉手速飛快地留下一行字跡,隱約覺得自己下一次也認不出來, 【滿場死寂中,老者前趨而拜,呼吸有些急促:“謝先生授漁之恩!” 女人連忙將他扶起:“您太言重了!”】 先生。 女人要像jiejie那樣優(yōu)秀,才能被稱為先生,而他只需要長大,就能被理所當然地稱為先生。 無數(shù)念頭從眼前流過,他筆尖一頓,盯著那兩排空格。 “《離sao》中以美人字喻,表明他人嫉妒我的風姿,所以造謠我妖艷yin蕩的句子是: , ?!?/br> 嫉妒我的風姿,造謠我妖艷yin蕩。 【年輕人笑嘻嘻地發(fā)問:“敢問君王后!王焉不妾于?!” 韓國新王去歲迎娶齊地貴女,年逾而立膝下只有一位庶姬,四境皆知。夫人來歸一載無孕,旁無隨媵,為什么不給大王納妾呢? 有人看不下去,斥其言行無狀,年輕人渾不在意,笑容輕佻浪蕩:“‘丈夫五十而好色未解,婦人年叁十而美色衰矣’,君王后媚取前朝高位,又以婦人身立百士之前,高談闊論,嘩眾取寵——諸子莫怪,詬我如此,君與王后何親也!” 這么罵我,你和王后可真是親密?。 ?/br> 舒席玉聽明白了,按了暫停,靜了一會兒。 媚取前朝高位。 筆尖落下,他一筆一劃,認認真真地寫下那句無端記得、清晰至極的句子。 【眾女嫉余之蛾眉兮,謠諑謂余以善yin?!?/br> 這個jiejie是不一樣的。 那些他人的詬病、辱罵、指責……自己一一確認過后,都是不對的。 寫完,他點了一下繼續(xù)播放,看著屏幕里從容含笑的女人,沒忍住用指腹碰了碰。 冷的,硬的,不屬于人的觸感。 不是這樣的。 她有溫熱的肌膚,飽滿的胸脯,柔軟的懷抱和特別的香氣。她裸露的身軀在陽光下簡直像在發(fā)光,胸脯上一點紅艷得晃人,還有細細的腰肢與—— 他驀地低了頭,飛快地抄寫文段,下筆很重,筆尖都快戳進紙里了。 那時候她跨坐在男人身上,大腿隨著節(jié)奏一次次地繃緊,臉紅得不像樣子。 他躲在柜子后面,從縫隙里窺見她的風情,在荒唐里逐漸抽離,只有壓抑到極致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待風消雨霽,他下來偷走她幾根落發(fā),而后忍著褲子里的濡濕,回到自己的房間里,放任自己回憶一切關于她的細節(jié)。 他不知道這是什么心態(tài)。 似乎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對異性和性話題的熱衷是常見且可以被原諒的……但他自認在這方面相當早熟,不該是這么隱晦而興奮的態(tài)度才是,畢竟他九歲就在那條街上鬼混了。 小時候那些jiejie們愛逗他,把他按住,摸他腿間柔順的器官。他總是憤怒地大叫,對著她們?nèi)蚰_踢,王老叁每每都上前阻止,把她們都罵回去,然后把他拎回拳館。 幾次過后就沒有類似的事了,但他和jiejie們的關系一直都很融洽,融洽到她們接客都不再避諱他。 此后他再沒有對著女人赤身裸體過,但他好像什么都見過了。 男人,虬結的肌rou或是肥厚的肚腩,亂糟糟的粗硬毛發(fā),暗淡的rutou,各色的體味,難聽的吼叫……總是不大得用的生殖器支撐著他們的自尊,而后發(fā)泄到那些可憐的女人身上。 他不知道那種幾分鐘的親密接觸到底能帶來什么滿足,他也不想自詡自己潔身自好jiejie們無恥墮落,他只是生理性地厭惡那個律動的節(jié)奏,那是刻在基因里的對丑陋的厭惡。 但是jiejie不一樣。 想到這里,他在心中做了一個澄清,是這個叫寧昭同的jiejie。 不對,以后……不然就只管她叫jiejie好了。 jiejie很漂亮,從內(nèi)到外的漂亮,他不知道那是不是一種知識支撐出的魅力,目及就好像能聞到來自靈魂的香氣。 想到這里,他驀地笑了一下,覺得這個形容有點土。 但她就是那樣,沒有侵略性的漂亮,卻輕而易舉就黏住了旁人的目光。她的愛向來坦然,對著兒女也對著一屋子的男人,她的欲望同樣坦然,恃著美麗去向愛人索取靈rou的歡愉……她叫床的聲音好媚。 他有點用力地扔了筆,整個人鉆進被窩里,懊惱地把手伸進褲子。 過了一會兒,視頻軟件自動換集,他探手去摸床頭的衛(wèi)生紙,探出半張紅潤的臉,急促地喘氣。 擦干凈了,他把自己翻過來,看著影影綽綽的天花板。 胸膛起伏,眼睛逐漸失了焦。 他想著,他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他好像也沒辦法干什么。 如果不是洱海邊的意外,他跟這個jiejie一輩子都不會有任何接觸。她很有錢也很有社會地位,她的家里有很多不平凡的人,他在這里住著,一出房間門就會戰(zhàn)戰(zhàn)兢兢。 哪怕不說般配,他甚至都不敢承認喜歡她。 喜歡一個,可能比他親媽還大的老女人。 他咬住被子,發(fā)狠用力,等到腮幫子酸了,吐出來,掀開被子跳下床。 女人摸不到好歹作業(yè)要做完,都失眠了,總不能什么都撈不著。 凌晨四點,陳碧渠行尸走rou一樣推開了家里的大門。 懷人正要叫,湊過來聞了一下,夾著尾巴嫌棄地走開了,趴進窩里。 陳碧渠看出來了,有點氣又有點好笑,踹了鞋準備去開燈。還沒走到,頂燈突然亮了,他心頭一跳,對上樓梯上舒席玉的眼睛。 “……陳叔叔,”舒席玉撓了撓腦袋,“你回來了?!?/br> 回來。 陳碧渠看著他一身睡衣,不知道是不是熬夜太久海馬體損傷了,胸口驀地升騰起來一點怒意,好像是在不忿怎么一個外人在家里比他還滋潤:“……席玉,還沒睡嗎?” 舒席玉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睡前看《明光》看入神了,有點口渴,下來拿瓶水。叔叔辛苦了,快去休息一會兒吧,明天估計要上班了?!?/br> 明光。 陳碧渠懂了,神色溫和了一點,脫了外套朝廚房走:“不辛苦,才結案,你爸爸也剛剛回去。你要什么飲料?” 舒聯(lián)慶回去了。 舒席玉不知道這話是不是趕他的意思,走下樓梯:“我自己來就好。陳叔叔,那個‘陳潛月’的角色是韓叔叔照著你寫的嗎?” 陳碧渠一聽就笑,從冰箱里摸了兩個蛋糕出來:“像嗎?” “那個演員沒有叔叔你好看,”舒席玉熟練賣乖,會意地分享了一個蛋糕,塞進嘴里咬了一口,“大王和韓將軍都太過分了,jiejie那么喜歡他們,他們竟然這么辜負她,那時候jiejie還懷著孕呢。還是陳叔叔你好,一直陪著jiejie……” 這小子真會說話,陳碧渠眼見著越笑越燦爛——舒席玉天真發(fā)問:“……不知道韓叔叔是不是故意的,陳叔叔你哪里都好,就是跟jiejie在一起的時候已經(jīng)很晚了。明明你認識jiejie也不是很晚,在驚綺軍的時候,你跟jiejie的接觸比將軍多多了……” 。 這孩子會不會說話? 陳碧渠咬了一下牙,心說男孩子晚熟一點怎么了,正要開口反駁,樓梯上又傳來一點聲響。 兩人都看過去,聶郁有點驚訝,壓低聲音:“席玉還沒睡???小陳你是剛剛回來嗎?” 陳碧渠應了一聲,又突然意識到什么,眉頭蹙了一下,盯著聶郁:“夫人歇下了嗎?” “還沒睡熟,讓我下來給她拿冰椰汁,”聶郁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十足十的純良模樣,“你是不是明天就要回去上班了?好辛苦啊,整個年都沒怎么見到同同。” “……” “……” 舒席玉大為震撼。 這是能直接說的嗎? 聶郁迎著陳碧渠殺人的視線走下來,姿態(tài)從容地打開冰箱:“那么晚了還吃蛋糕,很容易長胖的,小陳你也到年紀了,作息不規(guī)律本來就容易發(fā)福,該注意一點了……” 陳碧渠笑了一下:“我到年紀了,那你呢,半截入土了?” 聶郁置若罔聞:“怎么有叁個牌子,我不知道同同喜歡哪一種啊?!?/br> 這一刻一個陌生的成語突然鉆進腦海,舒席玉脫口而出,小聲道:“顧左右而言他?!?/br> 兩個男人都看過來了。 舒席玉一下子臉都紅了,躲到陳碧渠身后去,低眉順眼:“對不起叔叔,我不是故意的?!?/br> “……” “……” 不是,這話是不是有點過于耳熟了? 看聶郁額頭跳了一下,陳碧渠笑,有點冷:“連夫人愛喝哪個牌子的椰汁都不知道,你在對著我秀什么?老了就是老了,有什么不敢承認的?!?/br> 聶郁氣笑了:“那倒是,陳統(tǒng)領是老過的人。” 舒席玉:? 不是,什么老過?什么陳統(tǒng)領? 陳碧渠懶得跟他多話,拿了一瓶椰汁就朝樓上走,聶郁快步跟了上去,到底有點顧慮的意思:“同同睡下了,別吵她吧?” 陳碧渠回頭,揚了一下眉梢:“睡覺而已,夫人不介意再多一個人的?!?/br> 舒席玉:????? 夫人介不介意要問夫人,而夫人當然不介意,并且還有點心疼,一把把陳碧渠的腦袋按進懷里:“這幾天都沒好好睡覺是不是?快睡會兒,再過兩個小時就上班了。” 夫人的香味,溫暖的氣息。 陳碧渠都顧不上挑釁聶郁,朝更柔軟處鉆了鉆,撒了句嬌直接就睡過去了,跟昏迷似的。 寧昭同揉了揉他不怎么干凈的頭發(fā),對聶郁和后面探頭探腦的舒席玉做了個手勢。聶郁把門關了,看著床上橫著的那么大一塊,有點無語,又不好意思趕他。 “出去那么久,都不洗洗,”最后聶郁憋出這么一句,干巴巴的,“不講衛(wèi)生?!?/br> 寧昭同瞪了他一眼,又有點想笑,擺了擺手,指了下旁邊的沙發(fā):“你去那里睡。” “……同同,”聶郁覺得自己要委屈了,“過分死了。” 今天早上說好的等他,偷偷摸摸跟崔喬回房間了,晚上說好補償他,又突然竄出這么個東西。 “好啦,”她溫聲安撫,“潛月明天就上班了,你至少能待到十五呢。” 聶郁不滿:“初七你也要出去了?!?/br> 寧昭同驚訝:“啊,你不想跟我一起嗎?” “……想,”聶郁小聲回應,懂事地起身,“我去睡沙發(fā)?!?/br> 初六,小陳副大隊長坐在收心會現(xiàn)場,目光幽幽。 “……你這是哪樣意思,”大隊長郭偉勇欲言又止,撥弄著面前的話筒,“精神點哈,今天是收心會?!?/br> 陳碧渠挺了一下背脊,等郭偉勇目光轉(zhuǎn)開,又癱進去了。 舒聯(lián)慶剛走到第二排最邊上坐定,一抬眼看見陳碧渠茶杯空了,把筆記本放了起身,走到臺前準備給他添點水。太久沒這么夜以繼日地熬了,陳碧渠反應有點慢,等注意到場內(nèi)人的視線,連忙過來攔著:“您客氣了,我自己來就好。” 舒聯(lián)慶哎了一聲:“我們局的案子,你辛苦那么幾天了,我給你倒個水有哪樣嘛?” 陳碧渠笑,跟著他走到飲水機邊上:“您也辛苦,一直帶著人沖在一線?!?/br> 舒聯(lián)慶哈哈一笑:“你看起不止是辛苦哦,乃嘛,寧老師說你了?” “……沒有,”陳碧渠嘆了口氣,聲音壓小了一點,“年叁十才放假,年夜晚上夫人就回老家奔喪了。您知道,席玉來家里那天夫人才回來,當天晚上我就出來辦案子了……今天凌晨結的案,六點就起床上班了,都沒能多看夫人幾眼?!?/br> 一番話說得舒聯(lián)慶怪尷尬的,他跟老婆現(xiàn)在就是普通中年夫妻,沒動過離婚的念頭,但也想不起彼此關心兩句:“……啊,是呢,不是很巧……” 陳碧渠又嘆了口氣。 舒聯(lián)慶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看人還沒來齊,也不急著回去,轉(zhuǎn)開話題:“舒席玉懂事不?” “小舒很乖巧,夫人和瓅瓅都很喜歡他,”陳碧渠笑,“您也好久沒見他了,今天過來看看吧?!?/br> “那是對到你們,對到我是大呼小叫呢。” “這個年紀的男孩子難免的,您多耐心些,有機會跟他好好聊聊?!?/br> …… 陳碧渠其實也沒想跟舒聯(lián)慶聊育兒聊那么久,但他今天必須得把舒聯(lián)慶弄回家,讓舒聯(lián)慶把自己兒子帶走——小小年紀不知道好好學習,天天琢磨勾引夫人,一句句叔叔jiejie的,當大家都看不出來? 當誰以前不是個綠茶似的。 不過他看得出來是一回事,像喻藍江說的,夫人在辨認綠茶這件事上經(jīng)驗點是負的。舒席玉年紀小,自己出面天然就占了劣勢,何況這小子年紀雖小段位還不低,至少喻藍江自認鑒婊達人卻沒看出半點不對。 可惡。 陳碧渠心里罵了一聲,面上保持著微笑,帶著舒聯(lián)慶進門,跟夫人身后的少年人打招呼:“席玉,你爸爸來了。” 舒席玉還是一貫的靦腆笑容,叫了一聲爸,挨著寧昭同坐到了沙發(fā)邊上。 “舒警官,最近辛苦了,”寧昭同打招呼,也不是很顧及外人在場,低頭把腳套進襪子里,“昨晚四點才結案,怎么不回家多休息休息,想席玉了啊?” 陳碧渠一聽,不妙,夫人竟然想留舒席玉,連忙直接開口替舒聯(lián)慶做了主:“舒哥特地來接席玉的。剛開年沒有那么忙,他們一家叁口能多相處相處?!?/br> 寧昭同聽笑了,問舒席玉:“想跟父母多相處相處嗎?” 舒席玉心頭一顫。 這種問題,jiejie竟然沒有默認舒聯(lián)慶的絕對權威,反倒問他想不想。 他看見舒聯(lián)慶的眼睛瞇了一下,是這個男人察覺到問題時的表現(xiàn)。他感覺到自己開始緊張,手心也開始出汗,密密匝匝。 “不知道合不合適,只是瓅瓅喜歡席玉,我就想多留他一陣子,”寧昭同看著舒聯(lián)慶,有點抱歉的意思,“席玉也大了,我看他在家里待得自在,多玩幾天也耽擱不了什么事?!?/br> 一番話說得舒聯(lián)慶驚疑不定,不知道這臭小子到底何德何能,讓寧昭同這么誠心地留他。兩父子目光對上,舒席玉瞬間就移開了目光,不過似乎不是退讓,而是挑釁。 舒聯(lián)慶磨了一下牙,心說又欠教訓了,強行忍了忍不虞:“你的想法呢?” 他竟然退讓了。 舒席玉按捺住一點不遜的笑,小聲道:“爸,我能不能過幾天再回來?” 寧昭同眉眼一緩,陳碧渠不動聲色地掐了一下夫人的大腿。 “還有人呢,別鬧,”寧昭同笑意不變,按住陳碧渠的手,“舒警官,其他先不說,您跟夫人聯(lián)系一下,晚上過來吃個飯吧。這次的案子我聽小陳說過幾句,您是出了大功的,席玉的事情不說,也該好好謝謝您的?!?/br> 這話就讓舒聯(lián)慶有點坐不住了,又念著陳碧渠的意思,沒敢應晚飯這事:“張青敏回老家去了?!?/br> 舒席玉愣了一下。 他都不知道這件事。 寧昭同把舒席玉的反應看在眼里,心說這倆夫妻一個賽一個不靠譜,想了想,把話說得稍重了兩分:“舒警官,就算我不懂事,想多留席玉住幾天。以后您和夫人過來要是不方便,我讓小陳去接,畢竟二位才是親生父母,是不是?” 舒聯(lián)慶訕訕的,跟兒子說:“那你懂事點,多跟寧老師好好學習?!?/br> 舒席玉乖巧應了,半點鋒芒都沒有。 再坐了一會兒,舒聯(lián)慶說要去看看舒席玉的房間,寧昭同親自把兩人送上去,一點沒有離開的意思。 這下舒聯(lián)慶算是看明白了,寧昭同這意思是舒席玉讓他們夫妻養(yǎng)委屈了,準備給這臭小子撐腰。 不過看明白也不代表他有異議的資格,他倒是沒有太多沾寧家光的想法,但總不至于特地還得罪寧昭同。叁兩句囑咐過后,舒聯(lián)慶準備告辭,陳碧渠剛洗漱說來,說送他一程,讓寧昭同給叫住了:“快去休息會兒,累著了我不心疼???我讓玠光去送?!?/br> 心疼。 陳碧渠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沒有堅持,跟舒聯(lián)慶告過罪,目送幾人下樓。 半小時后,寧昭同擰開陳碧渠的門,輕手輕腳地鎖上。床幃里的人沒有發(fā)出半點動靜,看上去已經(jīng)睡熟了,她脫了鞋上床,摸了摸他溫順的睡臉。 忽而睫毛劃過指尖,她低頭,對上一雙朦朧的眼睛:“……潛月,我吵醒你了嗎?” 他甚至沒有回復的力氣,撐著酸軟的身體鉆進她的懷里,戀戀不舍地垂下了眼睛。 在夫人身邊,他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