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白風(fēng)色寒，雪花大如手。

    陳碧渠吸了一下鼻子，重重地把老舊的鐵門拍上，攏了下領(lǐng)子里的圍巾，回身鉆進(jìn)霧蒙蒙的玻璃里。

    “小陳回來了啊，”說話的是個四十來歲的民警，酒糟鼻，眼神迷離，“說了沒啥事兒，你還不放心，我們擱這兒待多少年了……”

    大興安嶺林區(qū)的村鎮(zhèn)派出所，轄區(qū)里全是腿腳不好的老頭老太太。大雪鋪天蓋地的日子，除了兩位一起值班的老光棍，走出十里地都不一定能見到人影。

    邊上另一位看著更年長些，頭發(fā)花白，警服外套胡亂擺在邊上：“小陳來坐坐吧，這天兒可冷。喝酒不？這玩意兒下胃里可頂，來一口試試！”

    陳碧渠對兩位前輩笑了笑，把大衣外套一件件脫下來整整齊齊地掛好，再換上厚實(shí)經(jīng)臟的常服：“在屋子里待久了不舒服，活動活動也好?！?/br>
    酒糟鼻一聽就樂，手肘戳了一下隔壁的同事：“老鄭你跟人小同志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天天就知道喝酒，你看看你那肚子！”

    老鄭嘿嘿一笑，拍了拍肚子：“老子一把年紀(jì)，你學(xué)學(xué)還差不多！”

    “滾蛋，我有小陳那條件嗎我就學(xué)……”

    陳碧渠穿過辦公室，從后門離開。而后關(guān)上門，踩過院子里厚厚的白雪，進(jìn)了陳舊冰冷的老宿舍樓。

    鎮(zhèn)子就在山邊，派出所可能是三十年前修的了，據(jù)稱當(dāng)年還供過暖，但如今大家都靠電取暖器過日子。他檢查了一下昨天給門窗貼的隔風(fēng)條，確認(rèn)沒問題，回身把電熱毯打開預(yù)熱，拎起掃把去院里開始掃雪。

    天氣太冷，他有意加大了動作幅度，沒掃幾下就感覺到軀干微微發(fā)熱。等背心微有汗意了，他停了動作，頷首，看向邊上白雪皚皚的針葉林。

    要過年了……

    陳隊(duì)長他們都回家了，不知道夫人和小珍珠會去哪里吃年夜飯。

    突然后門開了，老鄭探出一張樂呵呵的臉：“小肖給咱們送東西來了！快來吃一口，一會兒全給老高搶光了！”

    陳碧渠含笑點(diǎn)頭：“你們先吃吧，掃完就來?！?/br>
    小肖是前年社考入職的戶籍警，來自鐵嶺的獨(dú)生女，家境優(yōu)越，父母早早就給在縣里買了房子。小肖姑娘為人耿直爽快，在小陳調(diào)來的第一周就表明了心跡，被拒絕后也沒有矯作難堪，反倒以姐自稱，明言“姐罩著你在這地兒橫著走”。

    陳碧渠都活兩輩子了，這點(diǎn)人情世故還是懂的，一口一個姐，喊得小肖姑娘心花怒放豪情萬丈。這不，連那么冷的天都攔不住熱情，硬要開四十公里來給值班的便宜弟弟送口熱乎的。

    “搶什么呢?fù)屖裁茨?！你們倆那么大歲數(shù)了要不要臉，這是我媽給小陳燉的！”肖雨一臉不爽，護(hù)著手底下的食盒，“又不是沒給你們帶！”

    老高一邊嗑著瓜子兒一邊笑，二郎腿上下起伏：“你媽給小陳燉的?。俊?/br>
    老鄭看著陳碧渠推門進(jìn)來：“那雪不用掃，掃了晚上也得繼續(xù)堆……”

    陳碧渠好脾氣地笑了笑，向肖雨打招呼：“肖姐?！?/br>
    肖雨一見他就笑，把他拉到電暖器旁邊來，用力擰開不銹鋼的食盒：“我媽給你燉的小雞兒蘑菇，一直熱著呢，快喝一口?！?/br>
    “謝謝肖姐，”熱氣裹著食物的鮮香撲面而來，陳碧渠吸了一口，“好香啊。幾位也來一點(diǎn)吧?！?/br>
    老鄭老高一聽就湊過來了，肖雨有點(diǎn)不滿但沒說什么，于是四人對著電暖器分完了一盅湯，喝得鼻尖都冒細(xì)細(xì)的汗。

    老高把雞rou啃完，將碗里的湯一飲而盡，放了碗豎起大拇指：“你媽這手藝絕了！”

    肖雨一聽就得意：“是吧？我姥家傳的！”

    老高還在慢吞吞地小口喝著，一邊喝一邊問陳碧渠：“今年回不了家，你老婆沒意見吧？”

    陳碧渠把碗放下，呼出一口熱氣，擦了一下鼻尖的汗：“夫人很理解我的工作?！?/br>
    這稱呼未免矯情，肖雨聽得撇了下嘴，把碗碟扔到池子里，一聲不小的動靜。老鄭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那你閨女也不想你。”

    陳碧渠聞言失笑：“孩子還不到兩歲，估計(jì)不知道什么想不想的……”

    老鄭一聽就樂了：“那你呢？你想不想老婆閨女？”

    陳碧渠也很坦然：“當(dāng)然想啊?！?/br>
    肖雨搭話：“那你讓她們來看看你啊。”

    “她在北京，我們這里又那么偏，來一趟太麻煩了，何況還帶著孩子，”陳碧渠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等暖和了再說吧?！?/br>
    老高附和：“那倒是，咱們這地兒鳥不拉屎的，弟妹那大城市里住習(xí)慣的，不得凍壞了？”

    老鄭笑了笑，沒說話。

    夫人，孩子，弟妹。沒有結(jié)婚。北京海淀公安局的刑警，公大畢業(yè)的高材生，來東北的林子里當(dāng)了個片兒警。

    肖雨帶著濾鏡都能看出問題，老高還真一點(diǎn)端倪都沒發(fā)現(xiàn)。

    吵吵嚷嚷的聊了一會兒，過了六點(diǎn)，天徹底黑下來了。一推門外面黑洞洞的，還飄著雪，老高一見，示意陳碧渠：“你把小肖送上車吧，門口那燈還沒來得及修，雖然咱這是派出所，也保不齊有那膽大包天的。”

    肖雨想拒絕，偏頭卻迎上了老高眨了眨眼，話就沒能出口。

    老高覺得自己做得沒錯。他也不是一心想讓小陳犯錯誤，跟小肖整個婚外情出來，但小肖這一片癡心，換點(diǎn)兒夜送上車的殷勤總沒問題吧？

    陳碧渠自然應(yīng)聲，摸過旁邊的手電筒：“走吧肖姐?！?/br>
    肖雨把包拿起來，陳碧渠前行推開門，狂風(fēng)凌冽卷入，惹得老鄭和老高齊齊叫起來：“趕緊關(guān)門！”

    陳碧渠連忙把玻璃門按上，正要回頭撐傘，這時候手機(jī)卻響了。

    陳碧渠抱歉一笑，肖雨干脆直接把他再推了回去，關(guān)上門：“先接吧?！?/br>
    老鄭和老高都看過來，見小陳一看手機(jī)號碼，白熾燈光下一張俊臉頓時心花怒放，都有點(diǎn)好奇了。

    誰??？

    如果他們跟陳碧渠夠熟，這個問題根本就不必問。

    “夫人！”

    肖雨隱約聽到那邊傳來個清越的女聲，語調(diào)帶一點(diǎn)淡淡的笑意：“怎么辦啊陳警官，我好像迷路了。天好黑，雪好大，你能來接我一下嗎？”

    陳碧渠一下子呼吸都不穩(wěn)了：“你、你在哪里？”

    “應(yīng)該在村口的樹下，司機(jī)是這么告訴我的，”寧昭同看了看腳底下在雪里打滾的閨女，又看了看腳邊躺著的大狗，“我的手機(jī)電量大概還能撐二十分鐘，你能在我徹底跟外界失聯(lián)前找到我嗎？”

    “當(dāng)然！”陳碧渠忙道，拎著傘推門而出，“夫人找個避風(fēng)的地方躲躲！臣馬上就到！”

    大門洞開，狂風(fēng)卷入，激得三人對視一眼，打了一個戰(zhàn)栗。

    片刻后，三人裹緊衣服大步追了出去——小陳的老婆真來了！

    “mama——”小珍珠抱住懷人的脖子，眨了眨剔透的大眼睛，“月月！月！”

    “月月馬上就到了，”寧昭同蹲下來，溫聲安撫，“小珍珠還記得月月嗎？”

    小珍珠不太明白她的意思，揉了揉懷人的耳朵：“平平！”

    “平平回自己家里去了，過兩天我們回去就能見到他了?！?/br>
    陳承平老爹上個月動了個大手術(shù)，他還是想去看一眼。

    “平平！”小珍珠點(diǎn)頭，“婷婷！”

    寧昭同沒忍住笑出聲來，摸了摸女兒的頭：“好，咱們回去就找婷婷。那羽羽和非非呢？”

    “羽羽！非非！”小珍珠開心地拍了一下手，“羽羽！”

    “小珍珠更喜歡羽羽嗎？”

    小珍珠笑彎了眼睛，撲進(jìn)她的懷里。

    寧昭同柔和了眉眼，摸了摸女兒柔軟的頭發(fā)。

    林織羽長得漂亮，連貓都更喜歡他，何況小珍珠的輔食一直是他在喂的，女兒更親近他也是常理。

    突然大片的黑暗里出現(xiàn)一個光點(diǎn)，懷人立馬警惕地豎起耳朵，寧昭同安撫地拍了拍狗狗的腦袋，試探著揚(yáng)聲：“潛月？”

    “夫人！”陳碧渠快步跑近，調(diào)暗了手電筒，呼吸蒸騰出白煙，“夫人！”

    “月月！”小珍珠叫了一聲從寧昭同懷里掙出來，撲過去抱住他的腿，“月月月月！”

    陳碧渠看著腿上的小人，眼睛都笑彎了，連忙把她抱起來：“小珍珠！”

    “月月！”小珍珠湊上去親了他一下，笑得甜甜的，“抱，親親?！?/br>
    “好，親親，”他輕輕吻了一下女兒柔潤的小臉，把圍巾給她掖好，看向?qū)幷淹?，“夫人冷不冷？沒有開車過來嗎？”

    “這個路況不敢自己開，飛機(jī)過來的，”寧昭同笑，示意了一下他身后跟過來的幾個光點(diǎn)，“同事？”

    陳碧渠回頭一看，連忙招呼：“肖姐，高哥，鄭哥，這是我夫人寧昭同。夫人，這三位是派出所的同事?！?/br>
    肖雨瞅著樹下站著的高挑美女，心里有點(diǎn)酸。

    寧昭同含笑，把狗繩換了只手握著：“各位好?！?/br>
    幾人陸續(xù)回應(yīng)，老高訕訕地搓了搓手。

    肖雨轉(zhuǎn)開視，看著陳碧渠懷里的小姑娘，有點(diǎn)按捺不住喜歡：“你女兒好可愛啊，叫什么?。俊?/br>
    “小珍珠！”小珍珠聽懂了，但還不能很好的組織句子，睜著大眼睛，“瓅瓅！”

    陳碧渠解釋：“大名叫寧瓅，小名叫小珍珠，快兩歲了。”

    老高驚訝：“跟弟妹姓??？”

    寧昭同笑笑，老高連忙打圓場：“那么冷的天兒，別跟這兒雪地里聊了，回所里再說吧！”

    肖雨沒敢多留，再逗了兩句小珍珠就開車回縣里了。老鄭老高一前一后打著手電筒，陳碧渠抱著孩子，寧昭同則牽著懷人。

    后面的老鄭瞅著瞅著突然問：“這是高加索吧，那么大個兒?！?/br>
    寧昭同笑，腳步有點(diǎn)不太穩(wěn)：“對，高加索。”

    “這狗城里不讓養(yǎng)吧?！?/br>
    “朋友的狗，一直養(yǎng)在沉陽郊區(qū)，我?guī)С鰜砹锪锏??！?/br>
    “這狗要真養(yǎng)在北京就憋屈了，”老鄭嘖了一聲，“要不你問問你那朋友，讓小陳幫他養(yǎng)得了，還能每天放山上跑一圈兒……”

    “高加索還好，本來就不怎么愛動彈……”

    陳碧渠輕笑，用晉地官話問她：“將軍愿意嗎？”

    “你真要養(yǎng)?。俊睂幷淹悬c(diǎn)驚訝，又笑，“問題不大。他說他主人是我，狗主人是他，那算起來狗主人也是我。所以他愿不愿意不用考慮，我說了算?！?/br>
    將軍這話真是。

    陳碧渠失笑，把懷里開始犯困的閨女抱得更穩(wěn)了一些，跟著老高進(jìn)了門。

    鎮(zhèn)上里沒什么娛樂，基本入了夜大家就各自玩手機(jī)去了。老鄭把水槽里的碗筷洗了，老高也催著陳碧渠趕緊收拾一下床鋪，說前頭活他們來就行。

    陳碧渠道過謝，先燒了壺?zé)崴o小珍珠擦了擦臉和手腳，然后把她放到電熱毯最暖和的地方，輕手輕腳地蓋上被子。一出門正碰上寧昭同洗漱回來，手里還端著要給懷人喝的水：“還不歇嗎？”

    “夫人先進(jìn)去吧，小珍珠已經(jīng)睡著了，”他揚(yáng)了揚(yáng)手里的東西，“我去灌個熱水袋?！?/br>
    “哦，好，”她點(diǎn)頭，又道，“瓅瓅對光線敏感，我先把燈關(guān)了，一會兒你進(jìn)來的時候注意下腳下，別被懷人絆倒了?！?/br>
    他笑，上來輕輕抱了她一下：“好?！?/br>
    寧昭同把拖鞋踹了，睡到床里面，把女兒輕輕摟進(jìn)懷里。小珍珠無意識地蹭了蹭她的前懷，她低頭把女兒抱起來，將額頭抵在女兒的額頭上。

    稚子身上淡淡的奶香，聞得她幾乎瞬間就來了困意。

    不多時，陳碧渠推門進(jìn)來，飛快地將門按上，抖了抖頭頂和肩頭的碎雪。他脫了外套，將身上捂得暖和些了才脫了鞋鉆進(jìn)被子里，小心翼翼地朝最暖的一團(tuán)靠近。

    寧昭同已經(jīng)有點(diǎn)迷糊了，抬手跨過女兒的腰握住他的手臂，小聲道：“冷不冷？”

    “臣已經(jīng)習(xí)慣了，”他也小聲回，“夫人冷不冷？讓小珍珠睡里面吧?！?/br>
    里面……

    她稍微清醒了一點(diǎn)，點(diǎn)頭，輕手輕腳地把女兒搬到床最內(nèi)側(cè)。她偏過身把女兒護(hù)在臂彎里，而背上立即貼上來一個厚實(shí)guntang的胸膛，他伸出手?jǐn)堊∷难?，把臉埋進(jìn)了她的后頸。

    他做了一個深呼吸。熟悉的、馥郁的香氣。

    她握住他的手掌，將手指介入他的指間。

    溫暖的床鋪，厚實(shí)的被子，腿邊熨帖著的熱水袋，愛人沉緩的心跳和女兒安謐的睡顏……縱然簡陋了些，在這天地負(fù)雪的冬夜，卻也有些難言的溫馨。

    她輕輕捏了捏他的手指：“沒想到我會來吧？”

    他執(zhí)著著不肯離開，哪怕發(fā)絲的阻隔讓他呼吸都開始困難：“嗯，臣很驚喜?！?/br>
    “早就想來看看你了，沒想到今年會那么忙，”她確認(rèn)女兒沒有轉(zhuǎn)醒的跡象，聲音稍微放大了一點(diǎn)，“你這里條件也太艱苦了，準(zhǔn)備待多久?。俊?/br>
    “至少兩年吧?！?/br>
    “那么久啊，”她有點(diǎn)苦惱，“這個職稱咱們一定要評嗎？而且本來不是說房山嗎，你這出省都不說了，一來來個東北老林子，我都沒辦法經(jīng)常來看你……”

    他指尖微微一勾，安撫道：“兩年很快的?！?/br>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他聽見了，連忙又道：“家中有人陪著夫人，臣也沒什么放不下心”

    “說什么呢！”她擰他一下，打斷他，“這時候說這話，你成心氣我是吧？”

    他悶笑一聲，湊得再近了一點(diǎn)，磨蹭著她柔軟的臉側(cè)：“夫人……好想夫人。”

    “你才不想我，”她小聲抱怨，“說走就走，一走就要走兩年，一問原因還糊弄我，說什么自己要評職稱……”

    他心頭一頓。

    夫人她都知道。

    也是，即便是需要基層經(jīng)歷，他也不該從北京來到那么偏遠(yuǎn)的外省山區(qū)。

    他眼里神色微微一暗，不搭話，卻探身輕輕咬了一下她的耳垂，惹得她壓抑著輕呼一聲。她正要表達(dá)意見，一只手卻靈活地從腰間鉆入，很不規(guī)矩地朝上游移，握住了她柔軟飽滿的胸乳。

    她輕喘著按住他的手，無奈地笑了下：“孩子在呢。”

    “小珍珠一直睡得很沉，”他低聲道，嗓音壓在喉間有些顯啞，精神無比的下身已經(jīng)抵在了她的屁股上，“臣好想夫人，可夫人不信，臣只能向夫人證明證明了?！?/br>
    “……小混蛋，”她嘆氣，拿起他的手，輕輕咬了下他的指尖，“感覺自己是送上門來讓你欺負(fù)的?！?/br>
    指腹被唇齒分隔，濕潤溫?zé)崤c干燥冰冷的強(qiáng)烈對比，他一下子呼吸都亂了，甚至顧不上反駁一句。他吻著她的耳畔，雙手撫上柔軟的肌膚，熟練地挑動她的情欲，聽見她越喘越急。

    直到隔著內(nèi)褲都能感覺到她的濕潤，他將她細(xì)細(xì)的腰肢按在自己的腰腹上，挺身頂了進(jìn)去。

    她含著自己的食指關(guān)節(jié)，不肯叫出聲來，肢體卻已經(jīng)隨著他的進(jìn)入舒展開來。

    床是鐵架子，一搖就響，他不敢動作太大，便只能小幅度地磨蹭。然而這樣的頻率實(shí)在太磨人了些，她忍了片刻忍不住，開始輕輕搖動腰臀迎合他。

    他察覺到了，低低一笑，握住她的腰調(diào)整了下角度，重重地頂向她最要命的地方。她被這一下撞得差點(diǎn)叫出聲來，他連忙用了點(diǎn)力捂住她的嘴，而后將手指伸向她的唇齒之間。

    她含著他的手指，一邊控制著將從唇角流出的唾液，一邊勉力承受著他刁鉆的侵犯，很快連大腿都開始顫抖起來。他感受到了，咬著她的耳朵加快了速度，這下床到底還是響起來了，甚至和著肌膚相擊的沉悶聲響。

    guntang的體溫，蒸騰起來的汗意，不敢咬合的牙齒，從結(jié)合處炸裂開的快感……到高潮時她含糊地發(fā)出了一聲哭腔，快感強(qiáng)烈到都有些窒息，于是不得不如溺水者一般探出頭來，讓潮紅的臉將濕氣散發(fā)出去。

    他急喘著射在潮濕的甬道里，在她汗津津的后脖子上落下纏綿的吻，一路往下。

    直到那個紋身。

    郁郁乎文哉。

    他三歲就會背這句話了，子曰“周監(jiān)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從周”，謂周禮法二代而成，文采繁盛，故而從之?？伤麖膩矶紱]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因?yàn)橐粋€可笑的理由，那么厭惡這句先賢之言。

    他頓了片刻，將唇齒覆上去，吮了一下。

    她輕輕一顫，開口，聲線也是顫的：“潛月……”

    “夫人，”他語氣停得很急，尾音咽在喉嚨里，又很緩地重復(fù)了一句，輕若嘆息，“夫人……”

    夫人，夫人。

    “臣不求生生世世了。”

    他輕聲道。

    他不再奢求天地鬼神能再眷顧于他，讓他能生生世世陪在她的夫人身邊。

    “臣只想要夫人再無遺憾?！?/br>
    他因遺憾而來，自然不愿她再有遺憾。

    “愿夫人此生能萬事順?biāo)欤酥?，臣別無所求?！?/br>
    他別無所求。

    于是，一萬年太久，他只求朝夕與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