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以妖靈起誓

    丟失憑據(jù)

    文/望舒

    一開始陳敬也是會流血的，也會感覺到疼痛。

    他抱著向玥的尸體，安靜地感受著鮮血流出，目光追隨著指尖滑落的鮮紅，等待著自己鮮血與她的融合為一體的時刻。

    只是沒過多久，大概是指尖那滴鮮血剛剛墜落的時刻，他就感覺到自己的傷口已經(jīng)開始愈合。

    不可以。

    他知道這是自己精怪體質(zhì)的原因，凡人的利器傷了他，會很快恢復(fù)。

    思及此，陳敬緩緩抬起左手，掌心立即燃氣一團淡藍色的火焰，染著鮮血的指尖輕輕彈出，火焰便落在了身側(cè)的長劍上。

    此刻這柄長劍不再是普通的凡物，帶著他的伴生火焰，已經(jīng)具有了妖力。

    用這樣的劍自戕，他就能打破身體的自愈。

    抱著懷里已經(jīng)逐漸冰涼的人，陳敬再次用劍狠狠劃向自己的脖頸。

    幾乎是瞬間，一道長而深的血口子就暴露在寒冷的空氣中，獻血很快流出，落在地上時，被皚皚白雪映襯出淺淺的藍。

    那是馳狼特有血跡的顏色。

    這一方天地的白雪早就被滿地的鮮血和斷臂殘肢覆蓋浸透，卻也抵擋不住勢頭漸大的飛雪。

    風(fēng)與雪交加，刮在臉上時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幾乎穿透身上的衣物，寒意直達骨骼。

    陳敬能感受到自己鮮血的流逝，但他卻沒有半點害怕死亡，因為他知道這是另一種和她相守的方式。

    阿玥，我很快就能來見你了。

    他摟著人緩緩低頭，用自己的身軀為她最后圍出一處擋風(fēng)的港灣，將風(fēng)雪都阻隔在外，用自己最后的體溫去暖她的身體。

    只是沒等陳敬閉上眼在布滿血水的雪地中枯坐多久，他就察覺到了異常。

    脖頸上的皮rou正在收緊。

    他忽地睜開眼，感受到被劃破的皮rou逐漸收緊吻合，溫?zé)岬孽r血也逐漸停止繼續(xù)流淌。

    愣了幾秒，陳敬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在觸及到完好無損的肌膚時，他最終低頭苦笑。

    “為什么…”

    “天道！不是說我們是契約在身，會同生共死么？！”

    陳敬抱著人，看著手掌上也不再流血的傷口，忍不住抬頭望天嘶吼。

    他知道因為自己是這世間留存至今唯一的上古大妖，所以不論何時，天道都會分出一絲神志去關(guān)心著自己的修煉動向。

    不然剛剛自己脖頸上，在妖力自戕下形成的傷口也不會愈合得這么快。

    就像當初和向玥簽訂契約成為她的專屬雪狼奴仆時，天道也是知曉的，只要他不出手阻攔，都是默許的。

    所以他很清楚只要他去呼喚天道，就一定會得到應(yīng)答。

    只是此刻空蕩的山谷間只有自己的聲音，無人應(yīng)答的紛揚大雪里，他感受到刺骨的寒風(fēng)，忍不住抱緊了懷里的人。

    空氣間還有濃郁的血腥氣，那幾株被復(fù)活的梔子花錯落在向玥的身側(cè)，顯得微不足道，花香也混雜其中，讓人一時間難以分辨。

    就連五感一向敏銳的陳敬都沒有察覺到花香和梔子花的異常。

    他的質(zhì)問并沒有得到天道的回答，可往往沒有回答就是回答。

    為什么他的傷口會急速愈合，為什么即使是他注入了妖力在劍刃上，也無法將自己重創(chuàng)致死？

    原因很簡單，只不過因為他是上古大妖，是這世間唯一僅有的。

    陳敬算得上是叁界間的稀有物種，天道自然不會眼睜睜看著他就這樣毀了自己。

    可是這也讓陳敬感到悲哀。

    為什么天道要這樣不公，他的阿玥是凡人，所以死就死了，沒有半點要挽救的價值，而自己因為這層身份，卻連死的權(quán)力都被剝奪。

    他沒辦法死，也沒有權(quán)力去選擇讓自己死，這一刻，陳敬更加痛恨自己的能力弱小。

    若是自己再強大一點，就不會中了萬年狐妖的死咒，也不會在最后陪伴她的時刻，都沒有獨自選擇的權(quán)力。

    他抱著不論如何都捂不熱的向玥，再次滾下淚水，他原本是想陪著她一起離開世間，等到了冥界，幫她一起進入輪回。

    他還想跟她有來生。

    因為陳敬很清楚，像她這樣枉死的凡人，是很難進入輪回的，極有可能會變成游蕩叁界的孤魂野鬼。

    現(xiàn)在他死不了，就無法幫助她的魂魄進入輪回。

    但…他或許可以用自己為她再搏一搏。

    不是說唯一的上古大妖很珍貴么，即使死不了，他也可以用自己做籌碼跟天道談條件。

    于是，在這一夜的蕭蕭寒風(fēng)中，陳敬以自己的妖靈起誓。

    他以千年后墜入萬劫不復(fù)的地獄為代價，換取了她進入輪回，成為蕓蕓眾生的機會。

    厚重的云層不知何時散盡，圓月之下，是他跪地起誓的背影。

    無人所在的懸崖上，滿是陳敬一字一句珍重的聲音。

    可惜只有林間的草木和風(fēng)雪聽聞過他悲痛的誓言。

    作者有話說：

    差不多要虐完了……親媽也心疼得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