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跟著脖子，喊：“我就不還！”

    “你！”男人說著話就抬起巴掌。

    余秀蘭趕緊打斷：“誒誒，說話就說話，別動手。”

    “跟你個娘們說不通。”男人一甩手，轉(zhuǎn)身回家。

    他走了，余秀蘭又教訓(xùn)他媳婦兒，“東西也沒多少，各退一步，省得吵架嘛。”

    田桂枝不愿意，“憑啥？！不行！”

    余秀蘭語氣也有點兒沖：“那你們想咋地？”

    在場的人——

    有死活要要回東西的；

    有不想承認(rèn)自個兒言而無信的；

    有到嘴里的東西不想吐的；

    還有純看熱鬧的。

    以及，一個被徹底忽略的趙柯。

    第18章

    這些社員就像是哭鬧的小孩兒, 在家長的哄勸下越來越起勁兒，還花樣百出。

    如果趙柯不是婦女主任，她都想站在旁邊看熱鬧。

    但她已經(jīng)是婦女主任，架在這兒, 必須得上。

    趙柯走上前, 輕輕拍親媽的肩。

    余秀蘭抖了一下肩, 回頭對趙柯說：“忙著呢, 別搗亂?！?/br>
    趙柯又拍。

    余秀蘭惱火，“干啥？”

    趙柯好脾氣地提醒：“媽, 你是不是忘了啥事兒。”

    “我能……”余秀蘭的話戛然而止, 臉色逐漸漲成豬肝。

    周圍也靜了靜, 吵架的火熱氣氛都斷了。

    可不是忘了嗎？

    現(xiàn)在的婦女主任, 是趙柯啊，不是余秀蘭了。

    眾人想起她們把趙柯晾一邊兒，都有些尷尬。

    但婦女們不像小姑娘們皮薄，害臊一會兒, 反倒還有人嗔怪：“你看你, 咋不出個聲兒呢？”

    還怪她了。

    趙柯忍住嘴角的抽動，幽默地回她：“這不長兩條腿，自己走出來了嗎？”

    對方一噎，隨即也不客氣地說：“你一個年輕姑娘，能管啥用？”

    不止她，其他社員也都是這樣不信任的表情。

    余秀蘭看著不得勁兒, 自家姑娘, 她咋說都行, 她們憑啥……

    趙柯輕輕握住母親的手腕, 心平氣和地說：“沒事兒, 正常?！?/br>
    余秀蘭維護(hù)的話被提前打斷，知道她現(xiàn)在的身份不應(yīng)該再搶閨女的風(fēng)頭，就抬抬下巴，示意她主持。

    不過她也沒有站遠(yuǎn)，就在趙柯兩步外盯著。

    一是讓這些刁鉆的老娘們知道，趙柯就算是個年輕丫頭，背后也有她余秀蘭。

    二是萬一趙柯處理的不好，隨時提醒。

    村子小，有啥新鮮事兒，很快就引得越來越多的人看熱鬧，指指點點。

    趙二奶也不管有多少人看，躺在地上跟躺自己家炕上一樣安逸。

    趙柯?lián)P聲：“不急著吵，有個問題，要先明確一下哈?！?/br>
    趙二奶不搭理她。

    其他人神情也都很敷衍。

    看戲的東嬸兒捧場，問：“啥問題?！?/br>
    圍觀社員附和：“說說?！?/br>
    “二奶送禮是為了給胡和志拉票吧？大家收下了，是答應(yīng)投票，對吧？”

    這事兒，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她偏偏還特意問出來。

    為啥？？

    相關(guān)的人彼此對眼神，沒答話。

    他們不答話，有人搭，圍觀一社員大聲說：“肯定是，大家伙不都知道嗎？”

    趙柯點點頭，繼續(xù)說：“這個行為，是選舉中行賄和受賄，二奶，田嬸兒，還有其他叔嬸兒，你們認(rèn)不？”

    鄉(xiāng)下人再沒文化，也知道行賄受賄是啥意思，神色變幻。

    趙二奶蹭地坐起來，撒潑：“咋？你還要告我去啊，你逼死我得了！”

    田桂枝也不陰不陽地說：“高中生就是不一樣，大家都是一個生產(chǎn)隊的，收同村兒兩斤苞米、小豆都成受賄了?！?/br>
    其他人看向趙柯的表情也都不怎么好。

    有相同的利益連接，一下子就一致對外了。

    而圍觀的社員們一聽趙柯這話，議論聲越來越大——

    “年輕人真沖?！?/br>
    “都一個生產(chǎn)隊的，哪能鬧那么大?！?/br>
    “是啊，抬頭不見低頭見，以后咋相處？”

    “那行賄受賄會咋樣啊？”

    “不知道……”

    余秀蘭聽著眾人的議論，急忙扒拉趙柯一下，“鄉(xiāng)里鄉(xiāng)親，你說這些干啥？”

    “不是調(diào)解糾紛嗎？”趙柯理所當(dāng)然地說，“當(dāng)然得從根源掰扯清楚，否則稀里糊涂的，吵不明白啊。”

    還是年輕不經(jīng)事，人情世故欠缺，余秀蘭皺眉，“生產(chǎn)隊內(nèi)的事兒，沒那么嚴(yán)重?！?/br>
    趙柯重又看向眾人，忽然做了個恍然大悟的表情，“是我沒說清楚，怪我?！?/br>
    “咱們村子小，送點兒吃的，情節(jié)輕，頂多就是選上了，萬一被人舉報到公社，再被擼下去?！壁w柯始終面帶笑容，頓了頓，話鋒一轉(zhuǎn)，“不過，胡和志這不沒選上嗎？”

    對啊，胡和志沒選上。

    田桂枝等人和圍觀群眾對趙柯升起的質(zhì)疑霎時一松。

    唯有趙二奶一家，笑不出來。

    費勁兒忙活一場，落個選舉行賄的名頭，還沒選上，莫說趙芳芳臉臊得通紅，連趙二奶坐在地上都如坐針氈。

    而趙二奶家院門口，趙芳芳父母躲在人群后聽見社員們笑話他們家的話，趕緊縮回家去。

    至于胡和志，好像憑空挨了一巴掌，“哐”地合上他那屋的窗戶，再沒打開。

    “那你說啥行賄干啥？”

    圍觀社員里，不知道誰嚎了一嗓子。

    趙柯心想，雖然他們在中間像是被圍觀的猴兒，可圍觀的社員多了，總有幾個好捧哏。

    “我就是想提醒，情節(jié)輕沒啥，但要是因為這個事兒，有什么流血事件，性質(zhì)就上升了，屬于錯上加錯?！?/br>
    趙柯看向趙二奶，得到一個瞪眼，不以為意地說：“二奶，你真要去死啊？”

    趙二奶中氣十足，“誰不讓我好，我就死給誰看！”

    趙柯了解，“那這事兒，誰也不能日夜守著你，既然攔不住，我肯定尊重你的意愿?！?/br>
    趙二奶不敢置信地看著她，“你說啥？！”

    趙柯賊善解人意，耐心地重復(fù)：“我尊重你?！?/br>
    趙二奶頓時開始拍地，哭天抹淚：“這是啥婦女主任??？咋這么不負(fù)責(zé)任~我命好苦??！”

    趙二奶這樣鬧著要死要活的人，才不是真想死，沒準(zhǔn)兒還怕死的很。

    越有人攔，她只會越來勁兒。

    趙柯沒那么閑，去配合老太太唱大戲，轉(zhuǎn)向田桂枝等人，“我不管你們誰選誰沒選，收受賄賂就是犯錯誤，你們要是鬧到動手，別以為能落到好啊?！?/br>
    田桂枝等人面面相覷，先前跟丈夫吵得兇的女人金麗訕訕地說：“哪能動手。”

    其他人也都附和說肯定不會動手。

    既然不會動手，不會有傷亡，就都是小問題。

    趙柯余光瞥見趙楓在人群里，沖他招招手。

    趙楓……不想進(jìn)去當(dāng)猴子，但二姐的話不敢不聽，乖乖走出來。

    “回家去把我喝水的茶缸拿過來，再給我拿個板凳?！壁w柯想到親媽也在，改口，“拿倆。”

    圍觀的常山嫂子問：“趙柯，你要板凳干啥？我家有，我家近?！?/br>
    趙柯笑呵呵地回：“這不是還沒吵出結(jié)果嘛，我在旁邊兒監(jiān)督著，省得動手?！?/br>
    “??？”常山嫂子懵，“還吵?。俊?/br>
    趙柯笑而不語。

    趙楓懂，立即招呼他的朋友，先去常山嫂子家借一條長板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