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第一太子 第84節(jié)
“這話不錯。只是若論功,土豆乃古往今來不世出之物,這等神豆千年不遇,萬年難得。中山王能種出此物,功績之大可謂前無古人,后也未必有來者。要如何賞賜才堪配此等功勞?” 李淵一愣,他不過隨口一問,確實真心想賞李承乾,卻從沒想過這個問題。此等功勞要怎么賞才配呢?一句話讓在場諸人議論紛紛。 “自是加封食邑,晉升王爵?!?/br> “中山王本已是郡王爵,在往上晉便是親王,與其父等同,不妥不妥?!?/br> “有何不妥?秦王征戰(zhàn)天下,打下大唐半壁江山,戰(zhàn)功赫赫。土豆亦是高產(chǎn)良種,能活萬萬人,此功便是比不得親王軍績,也不遑多讓,同為親王又如何?若非只能是親王……” 話說到此,仿佛突然反應(yīng)過來自己言語不當(dāng),嚇得一個機(jī)靈,忙將后頭的話咽回去。 若非怎樣?若非只能是親王,這功績連太子都當(dāng)?shù)茫?/br> 人群中不知是誰輕咳了一聲,出言將話題輕輕揭過:“若王爵晉升,這食邑是否也要跟上?” “那是自然?!?/br> “那應(yīng)當(dāng)加封多少?” 此話一出,眾人踴躍發(fā)言。 兩百?太少了。四百,對比一下土豆的功勞還是覺得少。隨即六百八百往上加,更有甚者出到了一千乃至兩千。 長孫氏心頭一緊,李世民及時握住她的手:“無妨。太子若想將父親的關(guān)注引向承乾,絕不會只有輿論一種cao作。輿論只是第一步。讓他的人挑起話題為承乾請封,并不斷加碼,抬高承乾的功績就是第二步。 “承乾如今的食邑本就是所有郡王中最高的,再往上加,還是上千上千的往上加,不如直接說把整個江山都給他算了。尤其他們故意說我戰(zhàn)功赫赫,又言承乾的功勞在某種程度上不比我差,便是在提醒父親。我與承乾為父子,二人一體,我們倆一武一農(nóng),天下可得。” 李世民轉(zhuǎn)頭看向上方,與李淵的目光碰撞。不過一次眼神交匯,卻仿佛電光火石,硝煙乍起。李淵轉(zhuǎn)瞬將視線移開,低眉垂瞼,臉上的笑容一點(diǎn)點(diǎn)褪去。 李世民冷嗤一聲:“莫擔(dān)心。總歸該來的始終會來?!?/br> 長孫氏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他們贏了,今日的事不算事。若他們輸了,便是無今日這遭,承乾也不會有好下場。因而對他們來說,關(guān)鍵在于最后一役的勝負(fù),而不在于今日事件的發(fā)展。 今日這些將他們秦王府抬上天的恭維言語,為他們挑起的偌大聲望,于他們贏后反而是好事。 另一邊,李承乾本來聽大家夸贊聽得很高興,小尾巴一搖一搖的,特別得意。但越往后越糊涂。懵,很懵,非常懵。 他慢慢察覺到其中的不對勁。 聽聽,聽聽這些人都說了啥。一個個跟身處拍賣場一樣,叫價跟不要錢似的。哦,不對,確實不要錢。因為要的確實不是他們的錢。他們就動動嘴巴,出錢的是李淵。 想到此,李承乾怒了,他蹬蹬蹬跑到李淵身邊:“阿翁,你可千萬別聽他們的。他們就知道口嗨?!?/br> 眾人:??? “敢問小郎君,何為口嗨?” “就是光知道嘴上說,沒半點(diǎn)實際行動啊。你們說了那么多,什么我虎父無犬子;什么我種出來的土豆功在社稷,利在千秋;什么天下黎民都應(yīng)該感謝我。 “既然如此你們算不算黎民的一部分?想感謝我多容易,我就站在這給你們機(jī)會。你們別只是嘴上說,給謝禮啊。你們說了那么多,什么王爵什么食邑,都是我阿翁的。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兵莫非王臣。你們這二四六八百甚至上千的往上加,說得可真大方,合著花的不是你們的錢。 “你們知道這叫什么嗎?這叫慷他人之慨。就是拿別人的東西假大方。利益是別人出的,名聲是你們賺的。我要是真得了這些王爵跟食邑,是不是還得感謝你們?yōu)槲艺埛?,記你們一份情?你們這算盤打得也太響了,千里之外都能聽到。” 眾人:???!?。?/br> 他握住李淵的手:“阿翁,你可別被他們?nèi)齼删浜寐犜捊o騙了。我跟你說,什么王爵什么食邑總歸全是我們老李家的。本來就是我們家的東西,我們愛怎么分怎么分,關(guān)他們屁事,要他們假大方呢。” 李淵:…… 他微微挑眉:“承乾不想要食邑?” “想啊!但我想要什么會自己爭取,才不要別人幫我爭取呢。他們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似的,太不正常了?!?/br> 李淵頓住:“打了雞血?不正常?” “嗯,打雞血就是太熱情太積極的意思。阿翁你想,這件事有功勞的是我,就算你頒下賞賜,得到晉封的也是我。跟他們有半文錢關(guān)系嗎?他們又不能從中獲利,那一個個情緒如此高漲做什么? “莫非單單只是為了幫我撈好處?可他們是我的誰?誰也不是。他們當(dāng)中好些人我認(rèn)都認(rèn)不全,可能這輩子都沒見過,屁關(guān)系沒有。八竿子打不著的人這么為我著想,幫我討起賞來比我這個當(dāng)事人還積極主動,這不是不正常是什么?” 他抓住李淵的手,懷疑的視線掃過眾人:“阿翁,我告訴你哦。無事獻(xiàn)殷勤非jian即盜,事出反常必有妖?!?/br> 是的,有妖,絕對有妖。也就大唐的人不明白什么叫傳銷,瞧,剛剛那局面不就是一個活脫脫的傳銷現(xiàn)場嗎? 夢里他跟爸媽看過普法節(jié)目。普法節(jié)目里的傳銷演講場面跟這不能說毫無關(guān)系,只能說一模一樣。一個個激情高昂,三言兩語將所有人的情緒調(diào)動起來,讓大家的思路不自覺跟著他們走,都跟打了雞血似的。 爸媽說了,越是這樣的場合越需要警醒,不論他們說的是什么,哪怕他們所說是對自己有利的,但也正是因為對自己有利才更需要打起精神,留十二分的戒心。因為這個有利很可能是引誘自己上當(dāng)?shù)南葳濉?/br> 李承乾握拳。警惕,必須警惕! 雖然他搞不清楚這些人如此做的目的,但他知道背后一定有坑,傳銷得越狠,坑就越大。 李承乾雙眼瞪圓,怒目而視:哼,想坑他,沒門沒路沒窗戶!他聰明著呢! 眾人:…… 李淵目光掃向人群,心念轉(zhuǎn)動。以他對老二的了解,面前這一幕確實不太像老二的手筆,尤其中間有幾個似乎與東宮有些多多少少的牽扯。 李淵瞄了眼李建成,眸光忽明忽暗。 他低頭摸了摸李承乾的頭:“承乾既說想要什么會自己爭取,那你這回想要阿翁如何賞賜你?” “晉爵就算了。我對自己現(xiàn)在這個中山王的爵位挺滿意的?!?/br> 李淵愣住:“承乾不想更進(jìn)一步嗎?” “為什么要更進(jìn)一步?”李承乾歪頭,“阿翁,地位越高權(quán)力越大,責(zé)任也就越大。我若是更進(jìn)一步,是不是要干的事也更多,承擔(dān)的責(zé)任越重? “相對的我能得到什么呢?我現(xiàn)在是中山王,想要什么都有,別人見了我也都是恭恭敬敬的。我不管要做什么要吃什么要喝什么,都很輕易就能如愿。更進(jìn)一步不過也就是這樣,區(qū)別在哪里? “你看,也就是換了個更好聽的名頭,每年多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俸祿。為這丁點(diǎn)的東西,給自己攬那么大責(zé)任,劃不劃算?我是多想不開才想更進(jìn)一步?” 李淵:…… 想不開想更進(jìn)一步的李建成以及同樣想不開想更進(jìn)一步的李世民:…… 李承乾眼睛一瞇,嬉笑著說:“所以啊,我還是當(dāng)我的中山王好了。就算天塌下來,也有你跟阿耶頂著,我只管躲在后頭瀟瀟灑灑過自己的暢快日子就行,多舒心。簡直倍兒爽!” 眾人:…… 全場鴉雀無聲。 長孫氏低頭失笑。李世民倍感無奈,不免升起幾分愁緒。承乾這性子,如今還好,若日后他登基為帝,作為儲君可怎么辦? 他猛然又想起吳峰的批言。 就這?就這種不思進(jìn)取,毫無野心的人,你跟我說是天降紫微星?紫微星就這樣? 李世民深表懷疑。 李淵面上不自覺再次浮現(xiàn)笑意,他輕咳兩聲:“那承乾想讓阿翁賞你什么?” “賞我食邑唄,再給我點(diǎn)金銀錢財。金銀給多點(diǎn),我花錢的地方好多呢。至于食邑,這個就不用太多了,他們說得什么六百八百還上千,聽著就怪讓人心驚的。阿翁覺得多少合適,看著辦吧?!?/br> 李淵神色微動:“承乾不是喜歡食邑封地嗎?為何不愿多要?” “我是喜歡啊。可喜歡也得有個度,要量力而行。太多了我管不過來啊。”李承乾一嘆,“哎,既是我的封地,我就得負(fù)責(zé)吧。怎么也得讓封地的百姓都過上好日子。但我現(xiàn)在能力有限,弄出來的新東西也少。就西紅柿西瓜辣椒跟土豆這四樣而已?!?/br> 眾人:…… 中山王,你要不要聽聽你自己說的是什么話?新作物多難得,你兩三年搞出四個,還而已?別人費(fèi)盡心機(jī)想一個都不能得呢!你可真是飽漢不知餓漢饑。尤其你這四樣里頭,還有一樣是畝產(chǎn)四五千的良種! 想到此,再一想當(dāng)日土豆豐收時,李承乾言及土豆尋常四千左右太少的嫌棄勁,眾人心梗了。自閉吧。 李承乾抓著李淵的手輕輕搖晃:“阿翁先給我一點(diǎn),等往后我弄出來的新作物多些,能力大些,能管理的過來了,再問你要,你再給我。咱們一步步來,一口吃不成胖子。” 李淵莞爾失笑:“好,阿翁先給你一點(diǎn)?!?/br> “嗯嗯嗯。”李承乾忙不迭點(diǎn)頭。今兒一點(diǎn),明兒一點(diǎn)。等往后他從系統(tǒng)中弄出來的東西多了,就可以一百戶種這個,一百戶種那個。以百為單位推廣不同的作物,讓夢中食材遍布大唐。歐耶,完美! 李承乾喜滋滋,全然不知下面起哄的眾人心情如何復(fù)雜,一個個臉色跟便秘似的。一場蓄意挑起針對李承乾的危機(jī)輕飄飄消弭于無形。 李淵一聲令下,繼續(xù)奏樂繼續(xù)舞。場面重新回到原來吃吃喝喝,彼此閑聊的局面。宴席過半,大家不再局限于坐在原本的位子上,有起身走動閑逛的,有吹風(fēng)醒酒的,也有跑來跟李承乾打聽土豆的,更有前去跟李世民套近乎的,場面瞬間又熱鬧起來。 李建成忽然收到倒酒女婢送來的紙條,打開一看頓時愣住,目光看向張婕妤的位置,那里空空如也,他眉宇微蹙,思慮再三,還是抽了個空檔悄悄離席。 某偏僻殿舍。 張婕妤急切望著李建成:“太子,你給我一句準(zhǔn)話,你到底打算怎么辦?” “你將我喚過來便是為了問這些?這就是你口中的天大之事?” 李建成蹙眉,很不高興。他會來是因為張婕妤說天大之事,他擔(dān)心張婕妤發(fā)現(xiàn)了什么,這個發(fā)現(xiàn)或許還是關(guān)于李淵的,甚至關(guān)乎整個局勢。結(jié)果就這?就這? “這還不算天大之事嗎?如今局面對我們大為不利。太子,你可有……可有勝算。你是否打算……” “住嘴!”李建成厲聲呵斥,將她未出口之言擋回去,“你知不知道這是在哪?這話是能隨便說的嗎?” 李建成大怒,這女人有沒有腦子,今兒是何等日子,父親與百官都在,倘若有人發(fā)現(xiàn)他們見面會如何? 李建成渾身一震:“如今局勢緊張,你我不該單獨(dú)見面,若有何事,讓婢子聯(lián)系太子妃便好。宴席還在繼續(xù),你我不能離開太久,趁暫時未有人發(fā)現(xiàn),我們需盡快回去?!?/br> 轉(zhuǎn)身便要走,張婕妤沖上去一把拽住他:“不行!太子以為我不曾找太子妃嗎?我找了,可找了有什么用,你只說讓我靜等,讓我稍安勿躁。你倒是告訴我你有什么打算?你若是打算舉事有何需要我?guī)兔Φ牡胤?,我也好配合你?!?/br> 打算?便是有打算,他敢告訴張婕妤嗎?就憑張婕妤現(xiàn)今這副模樣,一旦告知就等著失敗被殺吧! “我說過了,我自有主張。” 然而這輕飄飄地一句話并不能讓張婕妤安心,反而更加焦慮。 自有主張,自有主張!每次都是這樣!那到底是個什么主張! 張婕妤再次上前,緊盯著李建成的眼睛,抓著他的手勁一點(diǎn)點(diǎn)收緊。 感覺胳膊上傳來的力道,又見近在咫尺仿佛的張婕妤,李建成立時抽身將她推出去,退后兩步。距離如今近,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倆有染呢! 可惜張婕妤此刻哪里看得到這些,又哪里顧得上,她趴在地上忍不住哭起來:“太子是不耐煩了嗎?我只是想要太子給我一句準(zhǔn)話罷了,便是這點(diǎn)要求太子也不肯答應(yīng)嗎? “太子,我所求不多。我只是想知道你有什么打算,可打算……打算舉事,可需要我配合。太子,我與尹jiejie這些年幫了你不少。念在我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你給我一句話好不好?就一句話?” 一句話?這是簡單一句話的事嗎?李建成環(huán)顧四周,心如擂鼓。今日之事太不尋常,今日張婕妤的言行也不尋常。這女人是不太聰明,可還不至于蠢成這樣。除非有人從中作梗。 若是如此,張婕妤想要的這句話便更不能給。 李建成猛然回頭看向張婕妤:“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了什么?” 張婕妤儼然已經(jīng)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大腦無法正常運(yùn)轉(zhuǎn):“什么人?說什么?有什么可說的。尹jiejie已經(jīng)瘋了,我也快瘋了。太子,我們要瘋了你知道嗎!” “你冷靜點(diǎn)!”李建成蹙眉,望向殿外,他有心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卻明白此刻不是計較來龍去脈的時候,他必須回席,立刻,馬上! 他只能溫聲安撫:“你先冷靜下來,不要多想。今日不是時候,我們先回去。等我挑個合適的時機(jī)與你詳談。你不要急。尹德妃那邊我不方便出面,太子妃與我一體,也不方便主動出面。只能勞你多照顧些,若有何需要的,只管問太子妃要?!?/br> “尹jiejie缺的是這些嗎?她想要什么太子該明白。太子,你告訴我,尹jiejie所求你會答應(yīng)嗎?你能辦到嗎?我們當(dāng)初聯(lián)手時所定的盟約還算數(shù)嗎?” 李建成越是想走,張婕妤越是不讓他走,儼然有不達(dá)目的不罷休之勢,又一次上前拽住他的褲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