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蔣眠 Уцzhaщц.щorк
對于復(fù)健,左斯年想得過于樂觀了。手外科的哥們兒跟他談話時候,他說,我對你們有信心,我對我也有信心,放心,再艱苦漫長的復(fù)健我也配合,畢竟我們外科就是靠手藝救人命的,我還要靠這雙手吃飯。 傷筋動骨一百天,手臂神經(jīng)受損的恢復(fù)尤為漫長。左斯年的無名指和小指不時還是感到麻木,知覺遲鈍。 和梁佑瑾吃火鍋,好不容易夾起顆魚蛋,筷子一抖,魚蛋又掉進鍋里。他心氣不順,放下筷子,頓覺沒有胃口。她把魚蛋撈起來放進他碗里:“別急,慢慢來?!?/br> “前陣子手臂有蟻行感,又微微刺痛,我還小小高興,覺得差不多,感覺回來了。”左斯年嘆氣,說吃飽了。 “這就把你打敗啦?”梁佑瑾說:“鬧什么脾氣呢,還要我喂你不成?” 在桌下,他用左手握著稍微冰涼的右手,狠狠捏了捏。 他瞞著她,其實他去臨床培訓(xùn)中心了,那里是外科醫(yī)生集中培訓(xùn)技能的動物實驗基地。他拿起久違的持針器,在縫合豬血管時,失敗了。 所有人都在和他說,會好的,要堅持。他的熱情在一點點被磨滅,這雙手,什么時候才能恢復(fù)原來的靈活呢? 看著歪歪扭扭的縫合線,他第一次在手術(shù)室發(fā)了脾氣。 沒有人愿意有個殘缺的伴侶。左斯年開始認真思考這個問題。如果再也沒辦法拿起手術(shù)刀,怎么辦。 師弟問他恨不恨傷害他和主任的那個患者家屬,他說我恨,但是仇恨不解決任何問題。 師兄開啟了為期兩年的交換,左斯年因傷無法排手術(shù),主任和幾個帶組忙得腳踩風(fēng)火輪,一下子失去兩員大將,手術(shù)從早排到晚,大家都疲憊不堪。 左斯年還是會去手術(shù)室,坐在腳踏凳上,跟麻醉醫(yī)生聊天。站在師弟身邊,看他cao作。他跟蔣眠說,哪天要好好和你男朋友喝一杯。 “我救命恩人。沒有他,我估計連左手一起沒了。” “他說,你是他救命恩人?!笔Y眠剛下一臺手術(shù),摘下口罩和帽子,鬢角被汗打透了。 “救命恩人相見?!弊笏鼓暾f:“擇日不如撞日,今晚吧,我們四個,我?guī)е掀??!?/br> “別?!笔Y眠直接拒絕了:“前女友和現(xiàn)女友見面,我尷尬?!?/br> 左斯年訕笑著回答,還是你想得周到。于是晚上單獨約了蔣眠的男朋友喝酒聊天。 梁佑瑾找到蔣眠時,她正好要下班??吹矫媲暗呐?,她回想起左斯年的形容。 短發(fā),單眼皮,嘴角有個小小的梨渦,喜歡素色,穿什么都跟模特似的,特別直爽,其實也挺心軟。 幾乎第一眼,蔣眠就認出她了,原來這個人就是左斯年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就是他心頭的朱砂痣啊。 梁佑瑾送上一個信封:“見面禮,謝謝你。” 蔣眠有點不習(xí)慣,猶豫著,伸手接下來。梁佑瑾說:“我聽說了,是你男朋友第一個沖進來救了左斯年。左斯年說他當(dāng)面感謝就行了,我想想,還是來見見你。” “就……也沒什么?!笔Y眠憨憨一笑,擺弄著手袋上的小玩偶。 “你是梁佑瑾吧?左斯年常提起你?!?/br> “我?” “嗯。”蔣眠歪著腦袋,回憶道:“你可是他的女神?!?/br> “真是的?!绷河予÷曕止荆骸芭窠?jīng)還差不多。” 蔣眠一下子放松,覺得沒那么不自在了,“人是復(fù)雜的動物,不是只有一面。左斯年稀里糊涂答應(yīng)我交往,然后又稀里糊涂跟我提分手,我心里咒罵他,渣男,一輩子不舉。” “你可夠狠的,哈哈?!绷河予?。 “是啊,當(dāng)時挺生氣的,不過后來遇到現(xiàn)在的男朋友,就慶幸逃得快,揮別錯的才能和對的相逢。他總說心里有人,讓我別等他。今天見到你,我才意識到,他又渣又深情。他講起你的時候啊,眼睛里都是星星?!?/br> “他都講我什么壞話呢。” 蔣眠走過去,拉起梁佑瑾的手:“其實我要感謝左斯年,他的第叁面,是一位優(yōu)秀的外科醫(yī)生。我感謝他為我男朋友做手術(shù)。他在臺上的時候,整個人都是發(fā)著光的?!?/br> 而如今,這個在臺上渾身發(fā)光的人,卻沒辦法再拿起手術(shù)刀。左斯年今晚喝得有點多,他先自干叁杯,敬蔣眠男朋友。男朋友說,左醫(yī)生左醫(yī)生你聽我說,我要先感謝你,然后兩人又噸噸噸連喝叁杯。 左斯年永遠不會讓他們知道,那場手術(shù),其實是師弟做的。 時至如今,他仍不后悔當(dāng)時的決定??矗F(xiàn)在自己不能再手術(shù)了,師弟成功接過了接力棒,站在了帶組老師的身邊,甚至,可以做主任的一助了。 “左醫(yī)生,雖然你們都告訴我血管瘤是個小毛病,我那時候真的成宿成宿睡不著啊。”男朋友給兩人滿上,感嘆道:“蔣眠這么好的姑娘,我不能耽誤她。萬一有什么后遺癥,我提分手肯定刺激她,但是就這么在一起,更拖累人家。她一個正常人,憑什么照顧個病身子啊,一天兩天或許還行,久病床前無孝子,何況毫無血緣關(guān)系的兩人呢。我和她還沒結(jié)婚,她有更好的選擇?!?/br> “我懂?!弊笏鼓晗電A起一?;ㄉ祝瑩Q了幾次姿勢,還是失敗了。他平靜放下筷子,換了勺子。 “我就是太愛她了,沒辦法失去她,所以太痛苦了。離開是為她好,但是眼睜睜看著她投入別人的懷抱,比從我心上剜rou還疼?!蹦信笥押鹊轿涣?,眼睛一紅,“所以你和主任救了我,你們跟我說,一切都正常,小事,別擔(dān)心。你們不知道我多感謝?!?/br> “我謝的不僅是你們還我一個健康的身子,更感謝你們,讓我有機會好好對蔣眠,和她走下去。”男朋友舉杯,說:“我比你大,叫你一聲老弟。老弟,再敬您一杯?!?/br> 左斯年一口悶,擦擦嘴角,說:“不至于,言重了,真的是挺常見的小問題?!彼麆觿舆€是麻木的手指,“你太小看蔣眠了,愛可以讓人變得強大。” “可是人都很現(xiàn)實啊。”男朋友說:“不說那些了,來,喝酒?!?/br> 送走梁佑瑾,蔣眠拆開信封,是新疆精品雙人游的旅行套餐,看這個路線和食宿,沒有七八萬下不來。她咂咂舌,這禮太重了,拿在手上沉甸甸。 她打給男朋友:“喝完了么?” 男朋友喝到大舌頭,對著話筒說,蔣眠,蔣眠,從今以后我和左斯年就是異父異母的兄弟了。我跟我弟今晚要不醉不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