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沒跟著去，他可見不得小妹哭。

    一想到明早寧蕎就要離開，寧陽就沒胃口，到現(xiàn)在才覺著餓，去廚房找吃的。

    “可惜你晚上沒來吃飯?！苯勾河暾f，“爸做了他的拿手菜?！?/br>
    “懶得出門，就不特地跑一趟了。”他接過妻子脫下的外套掛好，隨口問，“什么大日子，爸親自下廚？”

    “江珩來了，招待未來女婿嘛?！苯勾河晷Φ?。

    寧陽“騰”一下坐起來：“你們怎么沒來喊我？”

    這事大了，寧陽將今晚發(fā)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問了一遍。

    敢情到最后，整個大院所有人都見過他妹夫。

    就他一個人沒見過。

    索性不找吃的了，拿一件襯衫，扣好紐扣之后拉著媳婦往外跑。

    寧陽說：“現(xiàn)在回我爸媽那兒一趟?！?/br>
    焦春雨的動作慢悠悠的，跟著他出門。

    夫妻倆騎一輛二八大杠，她坐后邊，環(huán)著丈夫的腰。

    經(jīng)過國營飯店，焦春雨指了指里邊：“走，陪你去吃香辣牛rou面?！?/br>
    “來不及了！”

    “他已經(jīng)出任務(wù)去了，趕最后一班火車。反正明早去海島，你就差這么一會兒？”

    寧陽目瞪口呆：“那男的回去了？”

    焦春雨：……

    那男的？

    第13章 第13章

    ◎這是他們仨的嫂子？◎

    常芳澤和寧致平親自將江珩送到大院門口。

    寧蕎也跟著。

    皎潔月光灑下，她嬌嬌小小的，眸光清澈地望著他。

    小梁小聲提醒：“江營長，您別光看，說幾句??！”

    江珩不自然地將目光從寧蕎那兒收回：“話多?！?/br>
    小梁發(fā)現(xiàn)江營長不像在島上時那樣不近人情，膽兒更大了，笑瞇瞇看他倆。

    晚飯后的大院最熱鬧。

    不少人在院子里散步，經(jīng)過兩個小年輕邊上時，不由露出滿臉姨母笑。

    多登對啊。

    寧蕎等了好久，常芳澤仍在對江珩念叨著，說著讓他出任務(wù)時注意安全之類的話。

    寧致平笑道：“出任務(wù)又不全是上戰(zhàn)場，這回江珩去臨戰(zhàn)訓(xùn)練。”

    微風(fēng)吹過，發(fā)絲飛揚起來，寧蕎用手捋到耳后，不經(jīng)意之間又與他對視。

    手舉在耳邊，是放下也不是，不放更尷尬。

    索性揮了揮，和他道別。

    夫妻倆：……

    閨女這架勢，像是催著人家走。

    氣氛被這么一烘托，江珩輕咳一聲：“那我先走了?！?/br>
    大院里眾人就這么遠(yuǎn)遠(yuǎn)望著寧蕎對象的背影。

    孩子們也顧不上玩耍，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大院外的軍車吸引。眼看著對方長腿一邁，蹬上副駕駛的位置，可羨慕了。

    好氣派，想再摸一摸車轱轆！

    常芳澤和寧致平目送軍車駛遠(yuǎn)。

    江珩的望向車窗外，寧蕎的方向。

    她的身影變得小小的，目光始終追隨。

    這一幕無比熟悉，仿佛曾幾何時，他每回出任務(wù)，都是被她這樣送出清安軍區(qū)的家屬院。

    一次又一次的道別。

    一次又一次的重逢。

    記憶變得清晰，江珩的心臟劇烈跳動。

    他猛地傾身探出窗，手摁著車窗框，手背上青筋浮現(xiàn)。

    “江營長——”

    “江營長！”

    -

    之前畢竟沒見過江珩本人，所有的印象來自于早年的見面，以及江老爺子那邊傳來的消息，寧致平和常芳澤始終惴惴不安，只是沒有在閨女面前表現(xiàn)出來而已。

    但如今，看見他本人，并面對面和他交談過之后，懸而未決的心情終于變得平靜。

    常芳澤挽著愛人的臂彎，往回走。

    在這個大院里，上了年紀(jì)還能這么膩歪的倆口子并不多。夫妻倆感情好，也不怕人家指指點點，幾十年如一日的恩愛，時間長了，就連大院的老門衛(wèi)都見怪不怪。

    心頭大石已經(jīng)放下，夫妻倆聊起江珩。

    “這孩子話不多，但很實在。我本來都還沒好意思問他有多少津貼，沒想到他全都跟我說明白了?！背７紳尚Φ?，“大概是怕我不放心，津貼、補助，還有大院里的情況，都說得清清楚楚。還說存折都可以上交給我們蕎蕎，不會留在自己身邊呢?！?/br>
    “真的？”寧致平問。

    “不知道真假，反正目前看來是挺有誠意的?！背７紳烧f，“總不至于是騙我的吧？”

    “不會的?！睂幨w說。

    她話音落下，父母都轉(zhuǎn)頭看過來。

    他倆滿面笑容，那眼神的意味也很分明，大概是笑她剛見過對方一面，就開始為他說話了。

    可寧蕎就是這樣想的。

    第一次見面，雖說不出個什么所以然，但她對江珩有好感。直覺告訴她，他是個堂堂正正的人，不會來虛的。

    寧蕎被爸媽的眼神盯得臉頰紅紅的，悶聲道：“笑什么呀?！?/br>
    小姑娘臉皮薄，夫妻倆也不拿她打趣了，繼續(xù)聊自己的。

    “海島是遠(yuǎn)，但氣候好，一年四季沒有太冷的時候。”

    “軍屬大院環(huán)境和設(shè)施都不錯，蕎蕎要買什么都方便，在家里歇著的時候，看看大海，心情也好。”

    “再加上部隊有食堂，蕎蕎連飯都不用學(xué)著做，每天都吃現(xiàn)成的?！?/br>
    “比下鄉(xiāng)日曬雨淋強多了?！?/br>
    夫妻倆對江珩如此滿意，還有個重要的原因。前兩天江老爺子多次表達(dá)自己的歉意，是因為都到了結(jié)婚的節(jié)骨眼上，他孫子卻沒辦法來安城，是千不該萬不該。

    組織上安排的任務(wù)不能推托，更不應(yīng)推托，寧致平和常芳澤都能理解。反正也不差這幾天，等寧蕎到了西城，靜心等待，雙方總能碰面。

    可大概是之前沒抱希望，今天江珩抽時間突然出現(xiàn)，就更讓人感受到被重視的驚喜。

    為短短幾個小時的露面，打亂他先前的所有安排，這份心意是可貴的。

    即便是板上釘釘?shù)幕槭?，江家卻沒有絲毫的怠慢，與林廠長一家的傲慢完全不同。

    寧致平愈發(fā)確信自己沒有看錯人。

    寧蕎落在后邊，聽父母聊著，腦海中也開始描繪起自己一點一滴的將來。

    -

    雜七雜八的行李都已經(jīng)收拾得差不多了，寧蕎聽母親的話，再檢查一遍。

    除了生活所需的日用品、衣裳和書之外，常芳澤還給她理了一些藥品。

    “你身體弱，這些都是平時常吃的藥。還有上次大夫開的草藥，等到了那邊安頓下來，自己學(xué)著煎?！背７紳筛嬖V寧蕎煎藥的方法，怕她記不住，又特地找了紙筆打算記下來。

    寧蕎攔住她：“媽，你跟我說過好幾遍啦。而且我平時看你煎，早就已經(jīng)學(xué)會了?！?/br>
    閨女的聲音軟軟糯糯的，是在撒嬌。

    常芳澤鼻子一酸，繼續(xù)道：“好，那就不寫了。你一受涼就感冒，到了那邊要注意保暖，如果真不舒服，千萬不要硬撐著，軍區(qū)有醫(yī)院，記得一定要去看?！?/br>
    常芳澤提醒時事無巨細(xì)，絞盡腦汁想著還有沒有什么遺漏。

    寧蕎伸手，緊緊抱著mama。

    爸爸mama總說，她永遠(yuǎn)都是小孩，就算他們怎么寵愛她都不過分?？傻鹊饺チ撕u，她就不再是小孩了。

    她要學(xué)著照顧自己，過得好好的，才能讓家人放心。

    寧蕎眼圈微紅，鼻尖也酸，小臉孩子氣地往母親肩膀上蹭了蹭。

    閨女離開時會是怎樣一番情景，這會兒常芳澤想都不敢想，但再開口時，聲音哽咽。

    等到最后，常芳澤還是決定不送閨女去海島。丈夫和兒子都已經(jīng)向單位請假，她可以放心了，若是自己也跟著前往，到時候在軍區(qū)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多難為情，要是島上其他人瞧見了，笑話閨女怎么辦？

    這也就意味著，這是她和閨女待在一起的最后一晚。

    “媽。”寧蕎輕聲道，“你今天晚上陪我一起睡好不好？”

    常芳澤揉了揉她的發(fā)絲：“好。”

    這一夜，母女倆有說不完的話。

    秋天的夜晚裹挾些許涼意，窗外樹梢被微風(fēng)吹得吱呀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