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華琳回頭，看見背著書包、梳著兩條麻花辮的漂亮小姑娘。

    是她的女兒，親生女兒。

    “你、你是果果。”沈華琳的眼眶又紅了，小心翼翼地問，“你是來找我的嗎？”

    “我打聽到你以前的住址，是你的鄰居告訴我，你們搬到這邊了?！苯f。

    這是沈華琳第三次見到江果果。

    第一次，她在京大的宿舍看見這孩子，覺得似曾相識。第二次，她在京大宿舍樓下看見這孩子和江珩，貪心地看了好幾眼。

    現(xiàn)在是第三次，第三次見面，她閨女親熱地喊她一聲“mama”。

    所有的委屈與思念在這一刻化為淚水，沈華琳緊緊將江果果擁在懷里。

    她伸手，撫摸孩子的臉蛋：“果果，mama很想你?！?/br>
    江果果笑容純凈：“mama，能陪陪我嗎？”

    沈華琳是出門買菜的，得急著回去給崔家人做飯。

    可此時，親生閨女眼巴巴地望著她。

    沈華琳咬了咬唇，隨即眉心舒展，柔聲道：“好?！?/br>
    沈華琳帶著江果果去了好多地方。

    她們?nèi)コ粤擞窒阌执嗟氖[油餅、甜絲絲的糖葫蘆，還去逛了供銷社和百貨大樓。

    沈華琳有出門帶荷包的習慣，過去幾年她衣食無憂，荷包里一直是裝滿錢和票的，這個習慣，到現(xiàn)在還沒改，但此時的她，問過百貨大樓和供銷社里新奇物品的高昂價格之后，卻望而卻步。

    “mama，不要給我買這個發(fā)卡?！苯f，“這個好貴的，你現(xiàn)在不容易，要省著花錢?！?/br>
    沈華琳心疼閨女的懂事，搖搖頭：“mama虧欠你的太多了，你喜歡，我們就買。”

    這一天，沈華琳給江果果買了一個發(fā)卡、一雙百貨大樓里的皮鞋，還有一盒餅干。

    離開時，江果果依依不舍，回頭看了她好幾回。

    “下次再來找mama，好不好？”

    江果果受寵若驚：“可以嗎？”

    -

    江果果經(jīng)常和沈華琳見面。

    她從軍區(qū)大院坐公交車來沈華琳家門口，知道自己的存在或許會給沈華琳造成困擾與負擔，便安靜在門外等。

    沈華琳的心，被小丫頭溫暖可愛的臉龐所融化。

    看著她這張與自己相似的臉龐和無憂無慮的笑容，沈華琳眼底的笑意也越來越深。這是在崔經(jīng)武入獄之后，她難得綻開的真心笑容。

    沈華琳的日子過得還是不容易。

    年輕時沒有吃過的苦，留到如今將近五十了才吃，她時常覺得很艱難，可想起親生閨女，心頭卻是充盈的。

    她們的相處，是為了彌補彼此心中的遺憾。

    錯過的十四年時光，是沈華琳心頭的結(jié)，她怕江果果打心眼里怨恨自己，可孩子卻只是搖搖頭。

    “mama，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苯f。

    沈華琳端坐在江果果面前，刻在骨子里的優(yōu)雅，讓她無法失態(tài)地痛哭出聲。

    她哽咽著，說道：“果果，你的頭發(fā)亂了。”

    江果果俏皮一笑：“急著出門找mama，忘記梳了?！?/br>
    “mama重新幫你梳辮子。”

    沈華琳的手，輕輕挽起江果果的頭發(fā)。

    江果果安靜地等待著，偶爾會回頭看，這時，總能望見母親溫柔的笑眼。

    沈華琳揪著她的辮子，用發(fā)絲撓一撓她的脖子：“別亂動?！?/br>
    江果果也乖巧地笑，縮一縮脖子：“mama，太癢啦！”

    江果果是在太陽快下山時陪著沈華琳回家的。

    在她家門口，小丫頭聽見屋里傳來老太太的抱怨聲。

    老太太對崔妙妙說：“我就知道她是個不安分的，天天往外跑，估計是又找到個靠山了。你爸才入獄多久？她可真是一點事兒都不耽誤。”

    沈華琳臉色發(fā)白，催著江果果趕緊回去。

    小丫頭仰著臉：“mama，你還會找靠山嗎？”

    沈華琳感到窘迫難堪：“果果，別這么想我。我都多大年紀了，哪里還考慮這些問題……”

    “mama，我不是這個意思?！苯麚u搖頭，“如果你愿意的話，讓我們成為你的依靠吧。”

    沈華琳怔住了。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江果果，顫抖著聲音問：“你說什么？”

    “mama，跟我回家?！苯嶂^，笑容軟糯。

    -

    寧蕎終于忙完教授交代的任務(wù)。

    在給電影廠寫梗概的這段時間，她看了不少積壓的電影，各種類型的影片都有，情節(jié)跌宕起伏、扣人心弦。

    她的同學(xué)們，討論希望將來畢業(yè)之后能進電影廠，或者是做其他與文學(xué)相關(guān)的工作。寧蕎聽著他們對未來的暢想，但當他們問起她將來想做什么工作時，她卻一時答不上來。

    寧蕎有些迷茫。

    但好在如今才大一，她還有足夠的時間，慢慢規(guī)劃將來。

    忙完這一陣，恰好是勞動節(jié)假期。

    如今不管是學(xué)校還是單位，每周都只休息一天，勞動節(jié)一到，這休假就跟白撿的一般，宿舍里大家都很期待。

    周難妹想約寧蕎出門，但寧蕎沒時間，得回家屬院。

    她便望向梅舒。

    梅舒說：“你別看我，唐同志問我勞動節(jié)有沒有時間，想約我去劃船。”

    崔妙妙知道自己難以融入，不等周南妹問自己，直接尷尬地說道：“我要和余巍然出去?！?/br>
    寧蕎回想原劇情。

    余巍然的事，怎么還沒被揭露？

    勞動節(jié)前一天，寧蕎下午只有一節(jié)課，下課后就能回家。

    “你去坐公交車嗎？”梅舒問。

    “對，但是好像要轉(zhuǎn)車?！睂幨w說，“我一會兒去問問?！?/br>
    崔妙妙已經(jīng)收拾好要出門。

    在臨出宿舍之前，她說了一句：“我知道在哪里坐公交車，不用轉(zhuǎn)車就能去北城軍區(qū)，寫在紙條上了。”

    崔妙妙的桌上，放著一張紙條。

    她是本地人，提醒寧蕎走近路去坐公交車，這一進一出能省不少時間。

    -

    坐公交車去北城軍區(qū)，需要一個小時。

    寧蕎不熟路，下車之后到處問人，才找到家屬院。

    北城軍區(qū)的家屬院大門，比海島上的軍區(qū)大院要更加氣派。

    門衛(wèi)很客氣，問寧蕎要找誰。

    “我是江珩同志的愛人?！睂幨w說，“來之前比較匆忙，沒提前告訴他，是不是不方便讓我進去？”

    門衛(wèi)立馬笑道：“你帶學(xué)生證了嗎？”

    寧蕎隨身帶著學(xué)生證，雙手遞給門衛(wèi)。

    門衛(wèi)做了簡單的登記，說道：“江團長跟我說過，說是他愛人隨時有可能回家?！?/br>
    “他還說什么了？”寧蕎笑著問。

    “江團長說，我一眼見到你，肯定能認出來，他愛人很好看?！遍T衛(wèi)又說，“還有，他愛人是京市大學(xué)的大學(xué)生，特別了不起！”

    寧蕎失笑。

    江團長在私底下這么能顯擺的嗎？

    “不過我就是讓你進了家屬院，也進不去家門。”門衛(wèi)解釋，“你得先去部隊，問江團長拿鑰匙?！?/br>
    寧蕎聽說江珩最近很忙，這會兒去部隊，怕影響到他，便問道：“軍區(qū)中學(xué)在哪里？離這兒遠嗎？”

    “你是要去找家里的meimei吧。”門衛(wèi)熱心地指了路，“不遠，你看那邊——”

    寧蕎照著門衛(wèi)指的路去軍區(qū)中學(xué)。

    算一算時間，江果果應(yīng)該快下課了，現(xiàn)在去找她正正好。

    寧蕎一路到了軍區(qū)中學(xué)門口，發(fā)現(xiàn)自己的學(xué)生證竟連在這兒都能暢通無阻。

    她進了學(xué)校，記起江果果就讀的班級，到了教室門口，透過窗子，卻不見人。

    等到下課，寧蕎才上前問道：“老師，江果果是這個班的學(xué)生嗎？”

    “江果果？她早就回去了。”老師納悶道，“最近這孩子下午都請假，說是家里有急事。”

    寧蕎一愣：“多久了？”

    “多久？”老師回想，“少說得有半個月了吧。”

    剛轉(zhuǎn)學(xué)過來時的分班考試，江果果考得第一名的好成績，老師便自然而然地對她特別喜愛。因此，當這孩子提出要請假，語氣還這么著急時，她二話不說就同意了。

    沒想到，現(xiàn)在孩子的家人竟來學(xué)校找人。

    老師著急地問：“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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