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的父母？”院長一愣，“怎么會？”

    “警方和西城的公安同志取得聯(lián)系，將調(diào)查范圍縮小到那群人販子團(tuán)伙經(jīng)常出沒的幾個城市，再聯(lián)系當(dāng)?shù)氐碾娪皬S，才有了眉目?！睂幨w說，“杳杳說的是她mama看電視，其實她mama可能是電影演員。深市電影廠的一位演員，在那一年報了公安，說是孩子丟了?！?/br>
    “她和她愛人已經(jīng)在趕過來的路上，院長，我們等等吧?！睂幨w說。

    院長因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傻眼，剛想要對前來辦手續(xù)的這對夫妻解釋，但她還沒出聲，對方都已經(jīng)擺擺手，表示不介意。

    沒有人能比他們清楚失去孩子的痛楚，如果杳杳的親生父母真能找到孩子，他們是打心眼里為這孩子，為這孩子的家人感到高興的。

    杳杳太小了，對親生父母沒什么概念。

    從三歲起，她就住在福利院，如今過去好幾個月，連對上一任養(yǎng)父母的記憶都逐漸模糊。

    她懵懵懂懂地聽著大人說話，眨巴著眼睛，還看了看江珩。

    江珩伸手揉揉她的小腦袋瓜子。

    大家都坐在院長的辦公室里等著。

    辦公桌上，還有沒辦完的領(lǐng)養(yǎng)手續(xù)資料，填寫好了，只是尚未最后蓋章。

    杳杳乖乖待在寧蕎身邊，滿滿的安全感。

    她不知道即將發(fā)生什么，小聲地問了問寧蕎，寧蕎說，爸爸mama很快就要來接她了。

    杳杳歪著腦袋，轉(zhuǎn)頭看向門外。

    等到下午三點左右，前來收養(yǎng)杳杳的中年夫婦坐不住了，起身拿起手續(xù)看了看。

    一個余光，瞄到寧蕎緊張兮兮的神色。

    女同志笑道：“我就是看看而已。”

    這小年輕的臉色，就像是他們要來搶孩子似的。

    他倆真不至于。

    三點三十分，外邊傳來動靜。

    葉冬靈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跑來。

    寧蕎立馬牽著杳杳往外走。

    一看見寧蕎，葉冬靈放心了，回頭喊道：“就在這邊?！?/br>
    寧蕎順著葉冬靈回頭的方向望去，看見一對夫妻。

    男同志的眼中熬出紅血絲，女同志一頭俏麗的短發(fā)，與杳杳的描述相同。

    看見他們的那一瞬，寧蕎徹底放心。

    狼狽又急切，慌里慌張的，明顯不是像大多人說的那樣對一個女娃娃不上心的狀態(tài)。

    女同志見到杳杳，紅著眼迎上前，想抱抱孩子。

    可小團(tuán)子悄悄躲在寧蕎身后。

    她丈夫說道：“先別急，別嚇到孩子?！?/br>
    院長將他們請進(jìn)辦公室。

    他們倆的目光，一直鎖定著杳杳。

    孩子是在深市丟的。

    當(dāng)時孩子的奶奶帶著她出門，一個轉(zhuǎn)身，人就不見了。

    他們第一時間報了公安，用盡一切方法去找，幾乎翻遍整個深市，卻沒有任何有關(guān)于杳杳的消息。

    來領(lǐng)養(yǎng)杳杳的中年夫婦見到這一幕，心里清楚這手續(xù)是辦不成了。

    雖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心酸與感慨。

    杳杳的親生父母，用很長時間，才平靜下來。

    他們已經(jīng)在來的路上得知自己能找到京市，找回孩子，多虧了寧蕎。

    夫妻倆不知道該怎樣表達(dá)自己的感激之情，準(zhǔn)備了一個大信封，里面裝著的都是大團(tuán)結(jié)。

    寧蕎哪里見過這陣仗，趕忙推回去，等到與杳杳mama對視，看得清楚一些，才問道：“你是虞映芝嗎？”

    虞映芝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寧蕎第一次見到虞映芝，是在大一那會兒，當(dāng)時他們幾個文學(xué)系的學(xué)生去電影廠為積壓電影寫梗概。在影片演職人員名單中，她看見虞映芝的名字，晃了一下神。

    在原劇情中，用時間大法一筆帶過九十年代那一陣子的情節(jié)時，提到過一個在當(dāng)時引起轟動的大事件。紅遍兩岸三地的大明星虞映芝，積郁成疾，早早離開人世。原男主唐鴻錦和原女主梅舒在情節(jié)中一同去電影院看電影，談起這位早逝的女明星，都倍感唏噓，她年輕漂亮，事業(yè)順利，怎么會積郁成疾？

    當(dāng)時寧蕎并沒有過多注意到這個情節(jié)。

    直到現(xiàn)在她親眼見到虞映芝本人，才意識到，后世她的積郁成疾，是這個原因。

    到了最后，寧蕎還是沒收下虞映芝給的錢。

    虞映芝的丈夫在言談間聽說她是學(xué)生，問道：“那你是什么學(xué)校的？”

    葉冬靈幫寧蕎回答：“京市大學(xué)！”

    虞映芝的丈夫記下這所學(xué)校，在愛人仍打算悄悄找個機(jī)會將一沓大團(tuán)結(jié)塞給寧蕎，攔住了她。一看這好心人倆口子，就知道他們不缺錢，想要感謝京大的學(xué)生，有很多種方式，不急于一時。

    其實光是虞映芝和杳杳站在一起，就看得出來，她們是一對母女。

    不過虞映芝和她愛人在開介紹信來京市之前怕再出波折，提前準(zhǔn)備好杳杳剛出生時的照片以及戶口證明等等。

    夫妻倆迫不及待地想要接杳杳回家。

    院長連忙協(xié)助他們辦好手續(xù)。

    看得出來，杳杳對這對夫妻，并不抗拒。

    她時不時探出腦袋，看看他倆，又將腦袋縮回寧蕎的身后。

    等到最后，虞映芝蹲在杳杳面前，伸出雙臂，哽咽著說：“杳杳，爸爸mama帶你回家?！?/br>
    杳杳的一只小手，塞進(jìn)寧蕎的掌心里。

    歪著腦袋想了想，小團(tuán)子覺得這還不夠，又將自己的另一只手小手，塞進(jìn)江珩的掌心。

    杳杳的親生父母，花了好久，耐心地哄著杳杳。

    杳杳好幾次動了動小腳丫，又靦腆地躲回去。

    這個過程很漫長，看得寧蕎和江珩眼底帶了溫柔笑意。

    等到最后，杳杳輕手輕腳地，挪到虞映芝的懷里。

    小團(tuán)子可愛，還惹人憐。

    寧蕎有些動容，眼中蓄著淚光。

    江珩附到媳婦耳畔：“我們能不能也生個一樣的？”

    寧蕎將眼淚忍回去，和他商量：“生不出一模一樣的吧？”

    -

    到了一九八零年的四月份。

    杳杳的父母采納了寧蕎和柳教授的意見，一舉一動都從孩子的角度出發(fā)，直到她真正接受他們，才提出接她回家。

    寧蕎不愿意收錢，虞映芝和她愛人，直接將情真意切的感謝信以及錦旗送到京市大學(xué)。

    與此同時，西城、京市以及深市的公安投入到調(diào)查行動中，雖做不到將人販子團(tuán)伙一網(wǎng)打盡，但有了顯著成效。

    寧蕎在學(xué)生大會上受到表彰，臺下掌聲雷動。

    京大校長在頒發(fā)證書與獎金時，拍了拍她的肩膀，充滿著贊許。

    “獎金看起來好豐厚，這證書是不是也有點用處？”

    “估計得記錄在檔案里?！?/br>
    “我估計這直接影響到將來的就業(yè)安排?！?/br>
    “該不會給她分配到電視臺工作吧！”

    臺上，寧蕎捧著獎狀和獎金，笑容耀眼奪目，風(fēng)光無限。

    文學(xué)系的學(xué)生們議論紛紛。

    大家都羨慕她受到的表彰，可也沒法如法炮制。

    寧蕎一開始沒有任何功利心，就只是純粹想要幫助小朋友，花了好幾個月的時間，幫出能夠記錄在檔案中的表彰，實在沒得酸。

    這是寧蕎頭一回收到錦旗，回宿舍之后，她看了又看，疊好放在書桌上。

    然而第二天，她從教學(xué)樓回去時，看見宿舍門口，杳杳父母贈送的錦旗被掛上了。

    “周怡！”寧蕎大聲喊。

    周怡打開門，驕傲道：“喊啥！這是多么光榮的事！”

    -

    一九八零年的夏天，江果果參加高考。

    去高考時，江果果點名要小嫂子陪著她一塊兒。

    到了考點門口，寧蕎問：“果果，你緊張嗎？”

    “不緊張?！苯麚u頭，挽著小嫂子的臂彎，“考完出來，我就是北城大學(xué)的大學(xué)生了。”

    話音落下，她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能這么嘚瑟?！?/br>
    寧蕎：……

    不嘚瑟也嘚瑟了，早知道江果果胸有成竹，她昨晚就不擔(dān)心得一宿沒睡好了！

    “小嫂子，你的校對工作完成了嗎？”江果果問。

    “還沒呢，最后的收尾階段。”寧蕎說，“暑假比較忙，可能要在學(xué)校里住一段時間了。不過在你出高考成績和填志愿的時候，我會盡量趕回來?！?/br>
    江果果擺擺手：“你忙去吧，我自己可以。”

    見小嫂子還不放心，江果果認(rèn)真地打斷她：“我都十七歲了！”

    “才十六?！睂幨w敲了敲她的腦門，“別裝大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