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劫 第24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你們都不用打工的嗎?、作為會長的我,才不可能是rbq(變百NP)、他曾降落、和親草原之后、金牌編劇、占有少年、作為龍,組織派我守海[種田]、精準捕獲、渣了各路大佬后我失憶了(世界之外,快穿,高H)、錯登科(1V1古言)
小書生壯著膽子道:“如果我要你去死呢?” 高晟笑道:“自然如你所愿?!?/br> 偌大的前廳一片嘩然。 小書生又興奮又緊張,立時提足了精神,翻了翻手中的書,大聲道:“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 “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高晟緩緩道。 竟然接上了!小書生呆了一下,又問:“堯舜率天下以仁……” “而民從之;桀紂率天下以暴,而民從之?!边€是一字不差。 再問,再答,五六輪之后,還是沒有難住高晟。 小書生不可置信張大了嘴巴。 “這本《大學》太簡單了,換一本,我來!”一個年長些的生員跳出來,連書也不拿,隨口出題,“古之治道者?!?/br> “以恬養(yǎng)知……”高晟回答的間隙也縮短了。 那人不甘示弱,馬上又是一題,然而他話音剛落,高晟立即背出下句。 不到一刻鐘,那人臉色蒼白,汗水津津,默默拱手坐下。 高晟也笑著還了一禮。 “《莊子》也讀過,看來他真的讀過書。”有幾人看高晟的眼神已不似先前那般鄙夷。 “那也是讀到狗肚子里去了!我就不信考不倒他,我來!” 他們一個接一個出來發(fā)問,各種聲音換了一波又一波,不變的只有高晟的聲音,沉靜而緩慢,不見丁點急躁不安。 在座的生員們從輕視、震驚,再到佩服,到后來已是抱著好奇的心態(tài)提問,還和他有說有笑起來。 連首位坐著的幾位老者都忍不住頷首暗許。 如果溫鸞分神去看葉向晚的話,會發(fā)現(xiàn)她的臉色十分精彩,就像是吃了一碟子其苦無比的蓮子心,還得裝出吃的是蜜糖的模樣。 可惜她現(xiàn)在所有的注意力全在高晟身上。 橙色的余暉從寬大的窗欞照進來,將他身上青色的衣袍染上一層淡淡的黃暈,他背著手,腰背挺得筆直,臉上的笑沒有一貫的譏誚,那是一種君子也難免會有的自豪,帶著點天真,甚至還有點靦腆,這讓他看上去就像個得了表揚的學生! 似乎她在哪里見過這個笑。 也好像在哪里見過類似的背書場面。 溫鸞騰地從椅中跳起來,緊緊抓著欄桿扶手,不錯眼盯著高晟看。 就在這時,高晟被人問住了。 他仔細想了會兒,還是無奈地搖搖頭,“我只讀過四書五經(jīng),你說的我沒讀過?!?/br> 引起一片遺憾的嘆氣,但此時人們早忘記和他的賭約了,第一個提問的小書生急得直跺腳,“這么好的記性,為什么不讀書?” 高晟臉上是毫不掩蓋的失落,“十四歲那年,父親因罪賜死,全家流放遼東,我失去了科舉入仕的資格?!?/br> 溫鸞倒吸口冷氣,她已經(jīng)想起來他是誰了! 作者有話說: 明天中午左右還有一更。 感謝在2023-04-24 01:23:13~2023-04-25 01:01:2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它科技局圖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我心飛揚xy、它科技局圖 10瓶;angie 5瓶;41035388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26章 ◎不放手◎ 溫鸞曾聽父親提起過, 有個學生記憶里很好,幾乎可以說過目不忘,人也聰明, 是塊讀書的好料子,可惜總是病懨懨的, 三天兩頭的請假。 有次她去學堂給父親送飯,恰巧碰到父親考較功課。 父親一向隨和溫厚, 只有這個時候嚴厲,手持戒尺,哪個學生沒有背書, 照著手心就是一下。 二三十個學生,幾乎盡數(shù)受罰,便是背井離鄉(xiāng), 特地跑到父親小學堂陪她的宋南一,也狠狠挨了兩下。 唯有坐在角落里的那個瘦瘦小小, 長得平平無奇的小男生沒有挨打。 作為學堂里唯一的“異類”, 自然有人不服氣:老師肯定是看他體弱多病,有意關照。 這話父親聽到了,便讓學生們也如今日一般,拿著書, 挨個兒上前提問。 宋南一自是不屑做這種事的——贏了不光彩,輸了沒面子, 便悄悄溜出來找她。 那時,她亦滿心滿眼全是宋南一,光顧著和他嘰嘰咕咕說笑, 沒太在意屋里的場景。 只記得一陣高過一陣驚嘆聲, 如海浪般在院中飄蕩。 她好奇望了一眼。 風動樹搖, 陽光的碎屑源源不斷灑向那個少年,流金的世界耀得他眉眼彎彎,臉頰泛起微微的紅。 那笑容,漸漸和眼前這個男人重合了。 后來,父親病了,可還不忘吩咐她送本《周易》給那個學生,不住嘆息道:“這么好的讀書苗子,這么小的年紀……告訴他一句話,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br> 把她聽得如墜五里霧。 一打聽才知道,那學生的父親因貪墨、侵占軍屯被治罪,已是判了斬監(jiān)候,全家也判了流刑。 她不由有點害怕,恰好宋南一來找她,便叫他的小廝代為跑腿。 驚艷只是一剎那,有處處完美的宋南一在跟前,沒多久她就忘了這個人、這樁事。 原來他真是父親的學生! 有當年的師生之情,他沒理由再扣住自己不放。 溫鸞生怕別人瞧出端倪,極力壓制著波折起伏的心緒,卻是坐也坐不穩(wěn),站也站不寧,只焦急地注視著被眾人圍著的他,只盼他早點注意到樓上還有個自己。 “皇上要開恩科?”下面又開始沸騰了。 但聽高晟朗聲道:“旨意尚未明發(fā),但已是十拿九穩(wěn)的事了,為的是表彰諸位學子在去年京城保衛(wèi)戰(zhàn)中的功績?!?/br> “我們?我們有什么功績?” 高晟提高聲音道:“莫要妄自菲薄,雖沒人給你們請功,可皇上心里記得,瓦剌人攻打京城時……” “是你們,在街頭安撫百姓,免去一場內(nèi)亂?!?/br> “是你們,肩扛手提,往城墻上運送吃的喝的,讓我們的士兵有力氣殺敵?!?/br> “是你們,用提筆寫字的手,拿起刀槍,以羸弱之軀對抗豺狼。” “也是你們,始終堅信著,我們大周不會敗,我們大周不會亡!” “你們是大周的脊梁,是大周的底氣,更是大周的希望,有你們在,大周必將穩(wěn)如磐石,不可動搖!” 高晟環(huán)視一周,緩緩笑道:“這些是皇上的原話,現(xiàn)在你們還覺得自己不是大周的功臣嗎?” 年輕的學生們個個興奮得滿臉通紅,熱血沸騰,不住山呼萬歲,場面熱烈極了。 當然,還有不少人在激動的同時,也想起去年那場慘烈至極的保衛(wèi)戰(zhàn),護城河的水都被大周將士的血染紅了,城墻外尸骨遍野,百里無人煙。 那位棄城而逃的太上皇…… 不由互相交換下目光,默默收回想聯(lián)名的小手手。 至于長桌上的聯(lián)名信,不知什么時候落到了地上,又不知被何人踩了兩腳,灑了酒,簽名處的字跡模糊成黑團團,看也看不清楚。 葉向晚再也掩飾不住了,臉色鍋底似的黑,真想跳起來指著高晟鼻子破口大罵,可她不敢,也不能。 好不容易用父親的名頭說動了國子監(jiān)祭酒和各大書院的山長,只等萬人聯(lián)名信橫空出世,給當今迎頭一擊,逼得他不得不同意和瓦剌人談判。 哪知高晟不費吹灰之力就攪黃了! 她惱恨地盯著眼前這些男人,不就一個破恩科么,太上皇回來了一樣會給你們,真真是一群目光短淺的東西,不堪大用,開恩科你們也考不上。 旁邊坐著的幾位老山長瞥見她的神色,不約而同離她遠了些。 終于,樓下的熱烈告一段落,高晟分開人群,緩步拾階而上。 “等急了?” 不等他說完,溫鸞就撲了過來,“你是我爹的學生對不對?我記得你!” 高晟顯得不是特別意外,微一挑眉,似是在等她接下來的話。 “放過我。”溫鸞的聲音止不住地發(fā)抖,激動、期待、忐忑……種種情感匯聚在她眼中,讓那雙美妙的眼睛蒙上霧一般的淚。 高晟的笑容漸漸淡了,“沒有別的話和我說?” 溫鸞腦子亂亂的,只想著如何讓他記起父親的好,“那個……你記不記得,我爹給過你一本書?” “書?”高晟怔楞了下,好像不記得這事。 溫鸞使勁點頭,“對,是《周易》,我爹還特意叮囑你,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他很遺憾你不能繼續(xù)讀書,連說好幾聲可惜。” “這樣啊……”高晟眼神微暗,“是很可惜?!?/br> 溫鸞本想說當時是國公府的小廝送過去的,但看他這反應,莫名覺得哪里不對,把這話又吞了回去。 “看在我父親的面上,放過我?!彼o緊抓著他的胳膊,“求求你。” 高晟笑著搖搖頭,“不行?!?/br> “為什么?”溫鸞幾近崩潰,“我爹對你那么好,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這個世界本就沒有道理可言,我不愿放手,就這么簡單。”他的聲音如二月的風,帶著暖意,透著絲絲的寒氣。 “游戲,還沒結(jié)束?!?/br> 溫鸞眼中的光一點點消失,失去渾身氣力般跌坐椅中。 “我是人,不是你圈養(yǎng)起來的金絲雀……高晟,我恨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