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劫 第6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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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停了,一切又陷入寂然之中,他的目光落在高低不平的城墻上。 那里有葉家埋伏的人手。 剛要說什么,西面城墻的陰影突然動了一下。 宋南一猝然渾身繃緊,雙手扒著城墻垛子,極目遠眺,一個小黑點出現(xiàn)在視野里。他不由屏住呼吸,仔細辨認著來人。 近了,更近了。 是高晟! 他果然來了,這個人性情乖張,對鸞兒有種不可理解的偏執(zhí),時時刻刻都要掌控鸞兒的一舉一動,鸞兒來見自己,他定然無法容忍。 宋南一長舒口氣,心中懸著的大石頭落地的同時,卻泛上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意。 鸞兒能猜到其中有詐,高晟肯定也能猜到,即便如此,高晟還是來了,還是一個人。 分明是賭對了,可胸口像塞了一團爛棉花,扯不斷揪不出,堵得他生疼生疼的,憋得他幾乎喘不上氣。 他不禁看向溫鸞,她垂著眼簾,表情也是淡淡的,看不出任何的情緒起伏。 宋南一怔了怔,這個神情,他似乎在誰的臉上看到過。 來不及深思,高晟已經(jīng)策馬來到城樓前,他勒住馬,仰頭看著上面的溫鸞。 溫鸞扭過頭,避開了他的視線。 宋南一驚訝地發(fā)現(xiàn),高晟在笑,不含任何怨憎,沒有一點憤怒,笑容溫和,甚至還有一點的期待和甜蜜,就好像他是來這里與溫鸞幽會似的。 瘋子,真是個不可理喻的瘋子!宋南一低低罵了聲,使勁揮動了一下手臂。 起風(fēng)了,帶著遠處不知名的花香從二人中間穿過,荒草簌簌搖晃,頹墻背陰處暗影驀地扭曲、變形,無數(shù)條人紛紛躍出。陽光下,道道寒光交織成一張密密匝匝的大網(wǎng),鋪天蓋地兜住了高晟。 宋南一興奮地拍了下城墻垛子,“讓葉向晚說中了,高晟真是一個人來的!被閉門思過,走出家門就是抗旨不遵,他定然不會拖著錦衣衛(wèi)的人一起抗旨,高家又沒有護院,哈哈,這回他死定了!” 溫鸞沒說話,靜靜著望著寒光中的高晟。 斗篷飄飛,大馬嘶吼,那抹黑色的身影閃電般穿過層層刀光,一個個刺客的頭顱,在掠過的繡春刀下飛了起來。 然而更多的刺客,如一群群無窮無盡的蜉蝣,黑壓壓地撲向他,他的動作開始變得遲鈍,逐漸吃力。 任憑他再勇猛,此次也在劫難逃。 溫鸞慢慢撫上心口,替jiejie姐夫報了仇,她應(yīng)該高興才對,可為什么,這里會隱隱作痛。 她不明白,也不愿明白。 閉上眼,卻看到如云似霞的櫻花花海,片片花瓣飛落,他站在樹下,黑如墨的眸子盛滿細碎的光芒,如春日下的湖水,溫柔瀲滟。 他說,我不喜歡櫻花,只喜歡櫻花樹下的你。 溫鸞重重透出口氣,不知為何突然想哭。 “鸞兒,”宋南一的聲音驚醒了兀自怔楞的溫鸞,他臉上是掩藏不住的得意和歡喜,“你跟我一起去金陵,現(xiàn)在就啟程,等太上皇還朝后咱們再回京城?!?/br> “我跟你?”話是和他說的,溫鸞的視線卻落在高晟身上。 宋南一以為她顧慮葉向晚,當(dāng)即笑道:“我不會和葉向晚在一起的,鸞兒你多心了。” “我跟你不可能了?!睖佧[說話絲毫沒給他留余地,“你的確不會和她在一起,因為葉家已經(jīng)看不上你了。葉向晚根本就沒有與你聯(lián)姻的打算——你口口聲聲說唯有我一個,死也不娶別人,面對這樣的未婚夫,哪個女子心胸會如此寬廣?更不要說從來都是高高在上,根本不愁嫁的葉氏女?!?/br> 對上她略帶譏誚的眼神,宋南一登時漲紅了臉,緊咬牙關(guān)什么也沒說。 溫鸞卻是來了談興,“你我都是葉家的棋子,或許得知你母親把我送到高晟床上那刻開始,他們就盤算如何利用我們了。不要以為他們會替你善后,你看,葉向晚自始至終也沒露面,皇上絕對會追究高晟之死,而你,就是葉家推出來的替罪羊,你的父母、你的meimei,都會被牽連進來,這一次,怕是要滿門抄斬了?!?/br> 宋南一低低道:“那還等什么,我們現(xiàn)在就走?!闭f著,就要拉溫鸞的手。 溫鸞后退一步避開他的手,“我是要走,去順天府,我要告發(fā)葉家!” 宋南一大吃一驚,“你瘋了?” “這是你我唯一保命的法子,也是避免牽扯無辜的唯一法子?!睖佧[眼神微微閃爍,目光越過宋南一的肩膀,看向緩緩走近的葉向晚。 “士別三日,當(dāng)刮目相待,曾經(jīng)柔弱沒主意的溫小姐,如今也會玩心計挑撥離間了?!比~向晚款款走到溫鸞面前,微微一笑,“可惜你手段太稚嫩,偷雞不成蝕把米,我本來打算立刻送走你們的,可現(xiàn)在,還是放在身邊看著比較放心。” 溫鸞也笑了,“其實,我今天來這里,就沒想活著離開?!?/br> “什么?”葉向晚一怔。 溫鸞猛地扭住她的胳膊,拖著她,毫不猶豫地跳下城墻。 身子重重一頓,耳邊是葉向晚驚恐的尖叫聲,兩人懸在城墻外,宋南一大半個身子從垛口探出,死死抓住她的胳膊。 葉向晚反應(yīng)倒也快,拼命扒住城墻沿壁,“宋南一,拉我上去!” 宋南一的右手幾經(jīng)磨難,早就廢掉了,根本使不上勁,唯一完好的左手拉著溫鸞,只有松開溫鸞才能救她。 葉向晚的身子一點一點向下滑,她急了,厲聲喝道:“你救她,她能保你平安?她能保住宋家?她恨不得你們都死!錦衣衛(wèi)更不會放過你,我,只有我,才能庇護你!” 汗珠順著宋南一的下巴滴落,砸在溫鸞的臉頰上。 她在宋南一的眼中看到了痛苦和掙扎,還有……歉意。 宋南一松開了手。 世界在旋轉(zhuǎn)、躍動,一瞬間所有景象和聲音都遠去了。世界是如此的靜,風(fēng)聲,只有風(fēng)聲,溫鸞覺得自己的靈魂如風(fēng)般掠過,審視著宋南一,審視著這個世界,審視著烙在自己生命上的一切。 心境出奇的平靜,或許潛意識中早已不對宋南一抱有任何希望,他松手的那一刻,她不覺得難受,也沒有憤怒。 相反,竟有一種“終于要解脫了”如釋重負的感覺。 她閉上了眼睛。 “溫鸞——” 有人在喊她,這兩個字不像是喊出來的,更像是心里生生挖出來,血淋淋的,疼得人好像能聽到心碎的聲音。 溫鸞霍地睜開眼睛。 這一刻眼前的景象似乎無限放慢,她看到高晟沖破森森刀鋒,不顧一切向她奔赴而來。 他扔下刀,張開雙臂。 溫鸞也向他伸出雙手。 他接住了她。 強勁的沖力撞得他咚咚后退幾步,但始終緊緊抱住溫鸞沒有撒手。 撲! 刀光夾雜著四濺的血,高晟的后背中了一刀,他再也堅持不住,搖搖晃晃倒下去。 第75章 ◎心亂◎ 濕熱的血順著指縫往外冒, 染紅了溫鸞的手,浸透了她月白色的前襟。 溫鸞腦子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成, 只是徒勞地捂住高晟的傷口,希翼血流得慢一點。 刺客們小心翼翼靠近, 互相觀望著,猶豫著是否上前。 “他死了沒有?”宋南一跑過來, 一把扒拉開圍觀的人群,便見高晟伏在溫鸞懷里,閉著眼, 一動不動。 死了,他定是死了!巨大的狂喜沖擊得宋南一頭暈?zāi)垦?,興奮中難掩激動, 幾乎讓他失聲痛哭。 “他沒死。”溫鸞忽地抬眼望來,“還有呼吸, 心臟跳得也十分有力, 你若不信,大可親自過來查看?!?/br> 兜頭一盆冷水潑下,宋南一呆滯了一瞬才回過神,他心虛, 不敢與溫鸞對視,亦不敢過去, 便隨便指了一人,吩咐那人過去看看。 溫鸞冷冷笑了聲。 那笑聲很輕,卻薄薄的像把冰冷的刀, 毫不留情割開宋南一的皮囊, 把腸子肚子都翻了出來, 盡數(shù)放在陽光下曝曬。 宋南一又惱又羞,“你笑什么?后悔把他引過來了是不是?可惜現(xiàn)在后悔也晚了!” “我不后悔!”溫鸞看起來相當(dāng)平靜,連聲音都沒有一絲的波動,“唯一后悔的是,在你身上白白浪費了我最美好的年華?!?/br> “你……” 溫鸞聽到重重吞下一口空氣的聲音,他似乎被噎到了,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宋南一已是無法維持最后的體面,氣急敗壞大喝道:“你喜歡上他了是不是?你后悔了,你定然是后悔了!我是對不住你,我混蛋,我無恥,你可以罵我、打我,哪怕殺了我,我都絕無二話?!?/br> “可你不能喜歡他,他才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啊鸞兒!是他逼得我們反目成仇,是他制造了董家馮家的冤案,是他殺了你jiejie姐夫,你怎么可以喜歡他?怎么可以?你對得起你的jiejie姐夫嗎?” 提及jiejie姐夫,溫鸞的眼神突然之間暗淡了。 她盯著腳邊的一把長劍,上面沾染了點點血跡,不知道是那個人丟的,或許長劍的主人已經(jīng)死了。 “我不愛他,不愛,不愛……”她喃喃說著,手向那把劍摸去。 宋南一緊緊盯著她的手,期盼長劍刺穿高晟的身體。 可劍鋒,橫在溫鸞自己的脖子上。 “鸞兒?”宋南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為救他寧可自毀名節(jié)的溫鸞,為救他不惜舍棄生命的溫鸞,曾經(jīng)滿心滿眼都是他的溫鸞,竟然要為了別人自盡? 剛才松手的瞬間,他就知道,溫鸞不會再愛他了,但她怎能扭頭就喜歡上別人? 還是高晟! “你瘋了,放下,放下?!彼文弦坏穆曇纛澏兜脜柡?,雙腿卻牢牢釘在地上,一步未動。 “真的是……有夠胡來的?!卑橹偷偷男β?,一只手摁住溫鸞的手,緩慢而強硬地奪走長劍,“溫鸞,你記住,哪天我真的死了,你只要為我流幾滴眼淚,我就滿足了,用不著給我殉情。” 溫鸞怔怔望著他,說不出心里是個什么滋味,下意識反駁道:“別誤會,我不是殉情,也不會為你流淚?!?/br> 高晟笑笑,“還真是嘴硬?!?/br> 看著慢慢坐起身的高晟,宋南一驚得倒退兩步,立刻大喝一聲,“殺了他,快殺了他!” “孬種?!备哧砂褱佧[護在身后,滿臉譏誚的笑。 我就在你面前,傷重得站不起來,你卻連親手殺我都不敢。 宋南一自然看懂他的嘲諷,登時氣急,一把搶過旁邊人手里的刀,然到底顧忌高晟,生怕他有什么后手,h還是不肯上前一步。 “不要!哥,哥,不要——”驀地,宋嘉卉斜里沖出來,踉踉蹌蹌?chuàng)踉谒麄冎虚g,因跑得太急,鞋子都丟了一只。 宋南一愣愣看著meimei,眼中滿是疑惑和震驚,“你跑出來做什么?我讓你在鎮(zhèn)子西口等我,你怎么不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