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jiān)察第五天。

    蘇醫(yī)生意外的遲到了。

    少年盤著腿坐在地面上，雙眸微抬，視線不經(jīng)意掃過門口。墻上的時(shí)鐘快指向九點(diǎn)，她還沒來。

    許顧收回視線，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擱在大腿上，微微收緊。

    白色的浴巾還圍在下半身，他指尖翻動，一個(gè)小小的東西在腿上滾了幾下，又倒頭栽在地面。

    許顧漫不經(jīng)心，又扶起來。

    這是一只紙折的小狼。

    折痕干凈，栩栩如生。它直挺挺地立在地面上，尖耳豎起，僵硬的尾巴翹起來，倒有幾分可愛。

    正想著，外面響起腳步聲。

    許顧的尖耳動了動，細(xì)微地察覺到腳步聲的異常，并不是蘇泠飛快的噠噠噠。

    來人走兩步，停兩步，猶豫不定。

    許顧幽冷的綠眸閃了閃，動作放緩，面無表情地盯著門口。

    片刻，那人越來越靠近。

    隔離室的門被推開，進(jìn)來的果然不是熟悉身影。孟落暉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拎著一桶炸雞，探頭看過來，正好對上許顧的目光。

    氣氛尷尬了一瞬。

    孟落暉不自然地咳了咳，慢吞吞地從門口進(jìn)來：“那個(gè)……”

    許顧看著他。

    頂著冷冰冰的視線，孟落暉的全身都有些發(fā)麻。他一步一步挪到桌子邊，擦了擦鼻尖冒的汗，說道：“蘇醫(yī)生身體不太舒服，這兩天請假了，接下來我替她的工作?！?/br>
    孟落暉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跟一個(gè)半獸人解釋這些。

    他都快嚇到窒息了?？傆X得不說點(diǎn)什么，這個(gè)少年就立刻露出猙獰的獠牙，撲過來把他咬死——

    事實(shí)上，許顧安靜得很。

    他低垂下頭，目光落在那只折紙小狼上。

    小狼依然可可愛愛，許顧的神情卻逐漸變得淡漠，他捏住小狼脆弱的身軀，慢慢在掌心揉成一個(gè)紙團(tuán)。

    “吃……吃這個(gè)嗎？”

    孟落暉的聲音又響起。他咽了咽口水，把炸雞桶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往前面推。

    許顧瞥了眼，沒說話。

    “奇怪，”孟落暉又是一顫，自言自語地低喃，“不是蘇醫(yī)生說你要吃嗎？”

    聞言，許顧坐著沒動，細(xì)碎的黑發(fā)垂下額角，嘴角扯起嘲諷的弧度。

    見少年沒什么反應(yīng)，孟落暉悄咪咪地拿回來，抓了個(gè)雞腿往嘴里咬。不吃算了，他自己吃。

    孟落暉本以為這個(gè)少年會很難搞，但沒想到，這一天下來出奇的平靜。

    那天籠子里的兇獸仿佛被什么封印起來了，雖然他眼神里透著冷感，卻總算沒有起初的警惕和侵略性。

    只是他從來不說話。

    要不是蘇泠在資料上記錄過“會說人話”，孟落暉還真以為半獸人有自己的語言，或者干脆就像獅子老虎似的，溝通全靠吼。

    第五天，平靜地過去了。

    第六天，蘇醫(yī)生沒來，也平靜地過去了。

    第七天，移交國科院。

    孟落暉長吁一口氣，總算是不辱使命，順利完成任務(wù)。

    自放假以來，蘇泠的小日子是越過越舒心。

    傍晚，姚景書又把她約出來遛街，兩人散步有一句沒一句的嘮著。他幫蘇泠提著零食，問道：“最近還做噩夢嗎？”

    “沒。”蘇泠呼出一口氣，“好得很?！?/br>
    姚景書心下稍微安定：“怎么這幾天忽然就放假？你之前不是還忙到加班？”

    “我自己請假的。”

    蘇泠說完，把手機(jī)掏出來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日期顯示11月3日，時(shí)間7點(diǎn)48分。

    這時(shí)候，許顧應(yīng)該已經(jīng)在移交去國科院的路上了。

    “我說，”姚景書瞥向她，“你這出來都魂不守舍的，跟你呆一塊兒兩個(gè)小時(shí)，你都看了無數(shù)次了……有情況啊？”

    蘇泠把手機(jī)放回去，笑瞇瞇的：“野男人?！?/br>
    姚景書嘁了聲，懶得信她的鬼話。

    說到這個(gè)，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說道：“對了，我們單位有個(gè)男的長得不錯(cuò)，我偷偷看過他換衣服，身材賊好，你要不要嘗試接觸一下？”

    蘇泠拿出一顆糖塞進(jìn)嘴里，興致缺缺：“你自己留著吧。”

    “我倒是想?！?/br>
    姚景書一臉憤恨，咬牙切齒：“他鋼管直?！敝标潱菐缀跏遣豢赡艿?。

    蘇泠懶懶地笑了笑，沒再接話。

    秋末的時(shí)節(jié)，空氣里已經(jīng)透著絲絲涼意。她仰頭，輕輕呼出一口熱氣。

    今夜天空烏云密布，看不見半顆星子。

    無趣。

    兩人快走到小區(qū)樓下了，蘇泠接過姚景書手里的東西：“你別送我上去了，回去吧。”

    “嗯?！币皶鴳?yīng)了聲。

    他又開始嘮叨：“你家里沒個(gè)男人還是不行，我總也不放心，要不改明兒你養(yǎng)條狗吧？”

    “哎，你上回不是說所里有只狗嗎？

    “它有沒有主人的？你跟它要是處好關(guān)系了，不如就帶家里來，沒男人有只狗陪著也行?！?/br>
    蘇泠：“……”

    她伸出一腳輕輕踹在他大腿上，面無表情：“那狗送走了，快滾?！?/br>
    姚景書：“哦?！?/br>
    他再也沒話了：“那我看著你進(jìn)去。”

    蘇泠沒有再磨嘰，她朝姚景書擺了擺手，就轉(zhuǎn)身往小區(qū)里走去。

    這時(shí)天色暗了，沿路的燈還沒亮起來。蘇泠懶得開手電筒，徑直找著自己的單元樓走進(jìn)去。

    一樓的聲控?zé)魬?yīng)聲而亮，她低垂著頭，不去看慘白的墻面，快步往臺階上走。

    很快到了黑黢黢的叁樓。

    蘇泠騰出手來掏鑰匙，鑰匙串碰撞的清脆響聲在樓道里格外清晰，她挑出一片正要開門，動作卻忽然頓住。

    有聲音。

    她抬眼，背脊僵硬。

    在這個(gè)狹窄靜謐的樓道里，有微弱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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