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呵呵?！?/br>
    還好話題沒在他們身上停留太久。

    老師們激情聊起歐洲高校和中國高校的教育區(qū)別時，姜來終于松了口氣：“激動啥啊兄弟？”

    季然臉色凝重，沒有說話。

    姜來苦口婆心：“不然咱死心吧，我姐都說你沒希望的，你們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字面上的，小謝老師可是法國人啊?！?/br>
    季然看了他一眼，貌似下了什么決定。

    姜來：“想通了？”

    季然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在姜來露出欣慰一笑時霍地站了起來。

    姜來：“？？？”

    年輕高大的男生一經(jīng)起身就吸引了全場目光。

    姜苒扯著他的衣擺死命往下拽，沒用，一米八幾的體育生哪是他單手就能拽得動的。

    季然眼神毅然看著謝薔，帶著股破釜沉舟視死如歸的氣勢。

    謝薔一頭霧水：“同學(xué)，有事——”

    季然：“謝老師，我喜歡你！特別喜歡！”

    謝薔：“......？”

    平地一聲驚雷。

    滿場的老師都下意識坐直起來，目光迥異地望著季然。

    周行川也在看他，只是顯得有些神色不明。

    獨(dú)有許湘面色不虞，姜苒無語嘆氣。

    謝薔最懵：“喜歡我？”

    季然重重點(diǎn)頭。

    謝薔：“可我不是你老師啊?！?/br>
    “不是那種喜歡?！奔救粩S地有聲，眼神堅(jiān)毅得下一秒就能原地入黨：“是我想追你，想讓你當(dāng)我女朋友！”

    謝薔：“......”

    媽呀，姜來捂著臉不忍直視。

    季然：“謝老師，從之前在舞蹈室第一次見面我就喜歡你了，之后我每天去都是為了見你，可惜一直沒能找到機(jī)會跟你說話?！?/br>
    “上次晚會我真很想去，可是省隊(duì)里臨時有訓(xùn)練，我沒辦法，只能讓我朋友幫我錄了視頻，我看了好多遍！”

    “我本來不想今天說，可是你都要回國了，我怕我再不說就沒機(jī)會了所以，謝老師你......你能給我一個機(jī)會嗎？”

    謝薔還是頭一次面對這種情況。

    自己是老師，對方是學(xué)生，她不能像過去每一次那樣直白拒絕，只好繞著彎意圖給他臺階：“抱歉同學(xué)，我還沒有談戀愛的打算?！?/br>
    季然立刻道：“沒關(guān)系老師，我可以等，等你什么時候想談戀愛，我都可以！”

    謝薔再度語塞。

    包間默契地保持著安靜。

    許湘面無表情夾著拍黃瓜往嘴里放。

    隨著時間緩慢向前流動，季然得不到回應(yīng)，眼神慢慢黯下來：“老師，所以是，不可以嗎？”

    謝薔斟酌著語氣：“快要期末了，要不你還是回學(xué)校好好復(fù)習(xí)吧？”

    “我知道了。”

    幾乎在謝薔話音落下的同時，季然拉開凳子悶頭對謝薔說了一句“打擾”，轉(zhuǎn)身疾步離開了包間。

    姜來胡亂往嘴里塞了兩塊紅燒rou，對諸位老師抱歉笑笑，追出去：“傻缺，你往那邊跑啥，那邊是廁所不是出口！”

    隨著腳步聲遠(yuǎn)去，徒留包間一片尷尬。

    謝薔也拘謹(jǐn)?shù)牟恢涝撜f什么。

    還好有姜苒幫著圓場：“小孩兒青春期，正是見色起意哦不是，正是知慕少艾的時候，蠻正常的，我們繼續(xù)吃飯吧，對了，一會兒我們是去那家洗腳城來著？”

    大家也很配合：“城東那家怎么樣，是按摩椅，很舒服?！?/br>
    “可以，我也去過那家，服務(wù)不錯。”

    “我還有優(yōu)惠卡。”

    “行，那就決定去那家了?！?/br>
    氣氛重新活絡(luò)起來，仿佛剛才什么也沒發(fā)生，

    謝薔正好收到謝洵意的消息了，拿上包安靜離開了包間。

    巧的是人剛走，姜苒正想和許湘說話，就看見對面的周行川也悄無聲息跟著起身后腳離開。

    出了飯店大門，外面冷風(fēng)一吹，謝薔裹緊了外套。

    低頭剛想給謝洵意打電話，從后面靠近的一道腳步聲停在她身邊：“謝老師現(xiàn)在就要回家么？”

    謝薔看向周行川，點(diǎn)點(diǎn)頭。

    周行川溫聲：“打車還是家里人來接？”

    一輛車打著雙閃在路邊停下。

    謝薔眼尖地認(rèn)出那是謝洵意的車，對周行川道：“我哥哥過來接我，我先走了周老師?！?/br>
    沒想到周行川提步跟上：“我送你過去吧?！?/br>
    謝薔不大明白就幾步路有什么好送的，不過也是因?yàn)橹挥袔撞铰?，她沒說什么。

    到了車前，謝薔對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繞到另一邊拉開車門。

    駕駛座車窗沒有搖上。

    周行川目送謝薔上車后收回目光，主動和謝洵意打招呼：“謝律師，你好，我姓周，芙大數(shù)學(xué)系老師，也算謝老師的同事吧?！?/br>
    謝洵意看著周行川，略略頷首，聲色疏離：“聽薔薔說聚會還沒有結(jié)束，周老師這么早就出來了？”

    周行川笑笑：“下一場不打算參加了，看謝老師也出來了，本想著順便送一程，現(xiàn)在看來是不用了。”

    謝洵意淡淡收回目光：“多謝好意。”

    車窗很快被搖上，車輛進(jìn)入前方掉轉(zhuǎn)方向。

    周五，加上鬧市區(qū)，這個時間段路上堵得厲害，湊上紅綠燈，有點(diǎn)寸步難行的味道。

    他們跟著前車停在右車道。

    謝薔不知道會堵車，有點(diǎn)后悔讓謝洵意來接自己了。

    再看謝洵意心情不是很好的樣子，滿以為是因?yàn)槎萝?，剛想道歉，余光一閃看見什么，忽然縮進(jìn)座椅默默搖上車窗。

    謝洵意偏了偏頭：“怎么了？”

    謝薔：“有點(diǎn)尷尬?！?/br>
    謝洵意往外看，是之前在練舞室外跟謝薔要微信的那個男生，眼下正垂頭喪氣蹲在路邊，另一個男生蹲在他旁邊說著什么，看著像是在安慰他。

    謝洵意：“尷尬什么？”

    “他剛剛跟我告白了?！敝x薔撓撓臉，全然沒注意到聽者微變的臉色：“就在吃飯的包間里，老師們都在......”

    “你答應(yīng)了？”

    謝洵意問完才發(fā)現(xiàn)自己這個問題有多蠢，緊了緊握著方向盤的手指，閉了閉眼吐出一口郁氣。

    “沒有啊，怎么會答應(yīng)?！?/br>
    謝薔貼近車窗，看著季然和姜來終于離開了，剛想將車窗重新?lián)u下，就聽謝洵意的聲音傳來：“薔薔，別答應(yīng)他們。”

    他們？

    謝薔疑惑轉(zhuǎn)頭，卻在對上昏暗中那雙深邃如墨的眼睛時不由一怔，張了口，又忘了剛才想說什么。

    謝洵意聲音沉甸甸的，夾帶著認(rèn)命的嘆息：“別答應(yīng)他們的告白?！?/br>
    謝薔難得從他的眼神中找回自己的理智，強(qiáng)作淡定，企圖將自己剛才莫名的怔愣掩飾過去：“是因?yàn)橛惺裁葱W(xué)嗎？”

    謝洵意：“不是?！?/br>
    謝薔：“那——”

    謝洵意：“你答應(yīng)了別人，我該怎么辦?！?/br>
    怎么......辦？

    謝薔沒來由空白了一瞬。

    謝洵意這句話在她腦袋里還沒能被清晰解讀，又聽見下一句：“那晚問你要不要換個方式留在中國，不是隨口一說?！?/br>
    “薔薔，我喜歡你，希望你能留在中國，不是隨口一說。”

    謝洵意低緩地?cái)⑹觯骸霸臼窍朐俾稽c(diǎn)，久一點(diǎn)，那樣不至于會嚇到你，但是沒有辦法。”

    “現(xiàn)實(shí)是競爭者太多，而時間太少，我沒有信心你不會喜歡上別人，也不敢再拖下去?！?/br>
    “我知道這很突然，所以不用立刻給我答案，至少在今晚，我只是想要告訴你?！?/br>
    謝洵意看著她，霓虹透過車前玻璃落在他側(cè)臉。

    清冷矜貴的模樣，卻在將自己整個攤開來，一字一句，對她坦誠一直以來克制掩藏的一切。

    包括躊躇，彷徨，膽怯，遲疑。

    還有，日益劇增的喜歡。

    “我比他們都要喜歡你?！?/br>
    車窗搖下一半，路燈重影一扇接著一扇，飛速倒退的冷空氣卷入窗口，一路牽動著謝薔的耳際的碎發(fā)。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車，怎么上的樓。

    安靜之下，只記得心跳聲震得她頭暈，冷風(fēng)吹得她耳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