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陰陽劫 第6節(jié)
出了院子,三叔喘口氣把我放下來,說他剛剛聽到趙美芝說話了,問我,她說的啥? 我到這會兒才感覺魂魄歸體,七竅通氣,哇的一聲,捂著肩膀蹲在地上,眼淚嘩嘩的流了出來。 “媽的,真有鬼啊,三叔,我,我明天早上就走,回城里,再待下去,我會被活活嚇?biāo)赖摹!蔽覜_著三叔委屈的大叫了起來。 陰燭招來的厲鬼抽煙借火,我雖然怕,但并沒有感覺生命危險。 但肩膀火辣辣的疼痛,與趙美芝驟然詐尸給我?guī)淼目謶?,徹底擊破了我的心理防線。 “大老爺們,哭個屁,以后有你跟它們打交道的時候,快告訴我,她跟你說啥了?!比宀荒蜔┑拇邌栁?。 “她就說了蛐蛐、陳正,還有說要吃咸魚,我看咱們趕緊給她買兩條咸魚來供上吧?!蔽揖忂^神來,抹掉眼淚道。 “供你個大頭鬼,想什么呢?”三叔抬手賞了我一個爆栗子,然后眉頭緊鎖,嘴里反復(fù)念叨著蛐蛐,蛐蛐,到底是啥玩意? 我說,我知道個屁,當(dāng)時都嚇傻了,那娘們就說的是蛐蛐。 三叔又念叨了幾遍,猛然他激動的問我:“她,她跟你提到陳正了?她還有說什么,你快告訴我啊?!?/br> 我說就這三句,沒別的了。 三叔像是很痛苦的撓著頭,嘴里碎碎叨叨的重復(fù)著蛐蛐兩個字,走進(jìn)了里屋,剛進(jìn)門檻,又回過頭來,叮囑我:“千萬別告訴老爺子,這娘們開口說話的事?!?/br> 我說,這不好吧,也許爺爺能破解話中的意思。 他雙手叉在門框上,沒好氣的拋下一句,“你要是想氣死老爺子,就隨你大便了。” 說完,他咬著香煙陰沉著臉進(jìn)了里屋。 我覺的三叔有點古怪,早些時候,他讓李胡子穿大紅袍,現(xiàn)在又不讓我跟爺爺通氣。尤其是他剛剛出現(xiàn)的時機(jī),實在太巧了,就像是一直在門外等著,我一喊,他就竄進(jìn)來。 難道是因為跟當(dāng)年他造的孽有關(guān),所以他變的有些神叨? 哎,想什么呢,他可是我的親叔,難不成還能害自家人。 我沒敢再想,里屋我是不敢進(jìn)了,只能趴在窗口往里瞅了一眼,趙美芝安靜的躺在床上,她的嘴微微張開著,依然保持說話的嘴型。 這讓我確定,剛剛發(fā)生的一切不是做夢,而是真實的。 到底要不要告訴爺爺呢?想也是白想,他老人家還在昏迷當(dāng)中,一切等明天再說吧。 被趙美芝這么一鬧,屋里我肯定是不敢呆了,只能回到老屋。 回到家,我媽正湊著燈光用簸箕挑米粒兒,大晚上的,她眼神不太好,眼珠子瞅紅了,直流淚水,讓我很是心疼。 我是個急脾氣,罵她吃飽了沒事做,陳年爛米,有啥好挑的,挑瞎了眼就高興了! 我媽擦了把眼淚,沙啞著嗓子說,這是老爺子交代的,要挑出最好的陳年糯米,能救我的命。 我明白了,我媽流淚不僅僅是眼睛難受,她是在擔(dān)心我。 我指著旁邊滿滿的一個小布袋說,這不有一袋了嗎?還費(fèi)這勁干嘛。 我媽說,這是給小魚的,明天我倆必須出村,路上用得著。 她在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很悲傷,就像是生離死別一樣。爺爺說過,這次大劫很危險,但到了此刻,我才體會到,形勢有多么的緊迫。 我生氣說,你管她干嘛,都是她搞的鬼,她要是被鬼掐死了,那也是報應(yīng)。 我媽白了我一眼,罵道:“你個二愣子,你爺爺常說小魚是個寶,以后能幫你大忙,你好生對她,莫寒了人的心?!?/br> 就她那丑樣,除了會坑人,還能干啥,搞笑吧。 我沒心情跟她討論周小魚,就把趙美芝詐尸說的事告訴了我媽,被三叔這么一嚇唬,我都快憋死了,此刻說出來輕松了許多。 我媽聽完,臉色大變,手中的米袋子險些掉在了地上。 “滿伢子,你聽清楚了,她提到了陳正?”我媽嘴唇在打哆嗦,緊張兮兮的問我。 我說聽清楚了,蛐蛐、陳正、咸魚! 然后又問她,陳正到底是誰? 第9章 全都得死 母親突然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頹然的哦了一聲,然后沉默不語,繼續(xù)低頭撿米,不過她的手顫抖的厲害,好幾次撿到手邊上的米粒又掉了。 我了解她,母親守了這么多年的活寡,村里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生活的苦難,都沒能讓她低頭。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她如此傷感,在那一瞬間,我的心像被刺了一刀,痛的厲害。 我不明白為什么她聽到陳正這個名字,反應(yīng)會這么大,到現(xiàn)在我依然是一頭霧水,更沒有能力去改變它。 咸魚是活路,陳正是人名,至于蛐蛐,應(yīng)該是我聽茬了,要不然三叔不會來回的琢磨這個詞。 懷著郁悶的心情,我倒頭便睡。 第二天一大清早,祖堂外面敲鑼打鼓,我麻溜的醒了過來,往祖堂趕去,今天是第三天,按照周家的要求,應(yīng)該送趙美芝入土。 祖堂內(nèi),周家人吵吵鬧鬧,讓我滾出去捧靈牌子。 “六姑,你家這媳婦已經(jīng)成了氣候,葬不得,現(xiàn)在燒了還來得及,不然村里會出大麻煩的?!睜敔斂嗫谄判牡膭裾f六姑。 周六姑張著漏風(fēng)的嘴巴,陰陽怪氣說:“陳麻子,你家孫子欺負(fù)了我兒媳婦,把她逼死,現(xiàn)在還不讓入土為安,你到底安得什么心思!” 我爺爺也是急了,老臉一沉,重重的拍桌子站了起來,大罵道:“我不管是誰給你出的這昏招,你要報仇,老子這條老命賠給你,尸體今天必須燒了,要不然首先死的就是你周家人?!?/br> 周六姑愣了愣,繼而昏黃的老眼珠子轉(zhuǎn)了一圈,拉著旁邊主持公道的村長衣袖,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村長,你看陳麻子多欺負(fù)人,我家老頭子在的時候,他就罵我周家是外來的邪門歪道,現(xiàn)在他孫子害死了我兒媳婦,還不讓她入土。哎喲,我的媳婦兒哎,你咋就這么命苦啊?!?/br> 老太婆這一嗷嗷,更是火上澆油,周家人撈起鋤頭、鐵鎬就要開打。 村長有些看不過眼了,連忙打圓場,雖然他知道我爺爺有本事,也信他老人家。但這事從明面上來說,我陳家不占理,他是想幫也沒轍。 “老陳啊,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就別較這真了,也許沒那么玄乎?!贝彘L勸說道。 “你懂個屁啊,你們沒看到她開了眼嗎?紅妝裹尸見生人,她成了氣候,見過的人,一個都別想活著。”三叔冷笑道。 “去你奶奶個腿的,陳文仁,當(dāng)年的事,老周家還沒找你算,你還有臉在這瞎碎叨,今天新仇、舊恨一起算,不見點紅,你以為我周家是好欺負(fù)的?!敝芗依衔逯苓\(yùn)生本就是鎮(zhèn)子里的混混,沖出人群照著我三叔就是一柴刀。 三叔正站在尸體旁,沒躲閃開來,當(dāng)即肩膀挨了一刀,鮮血飛濺,沾了女尸一臉。 說來也是奇了,沾了血水后,趙美芝原本已經(jīng)被香灰封住的雙眼,不停的涌出了血水,沖掉了香灰,露出了發(fā)兇光的血眼。 她本來就死的蹊蹺,此刻血眼一睜,臉上笑容更盛,詭異莫名,散發(fā)著濃郁的兇氣。 所有人都被這詭異的一幕給鎮(zhèn)住了,誰也沒有說話,靈堂氣氛像是凝固了,大家都像旱鴨子一樣,伸長了脖子望著爺爺。 “血尸睜眼,見者必死,六姑,你家周老怪活著的時候,也算是這行的一號人物,這尸體兇不兇,你心里清楚,你要出幺蛾子,我就隨了你的愿?!?/br> 爺爺瞇著眼,吸著煙灰鍋子,冷冷注視著周六姑,打破了沉悶。 村長有些怕了,就勸六姑:“人也傷了,鬧到這地步也該收了吧,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以后抬頭不見低頭見,沒必要鬧這么僵啊。” 六姑陰沉著臉沒有說話,她似乎有些猶豫。 就在這時候,周家老二湊到她的耳邊嘀咕了幾句,六姑神情一凜,“陳麻子,莫說廢話,你要不葬,就讓你孫子給我兒媳婦陪葬。” 我一聽不干了,大聲叫道:“誰說是我害死你兒媳婦的,我去之前,她就已經(jīng)死了?!?/br> 六姑罵我兔崽子,紅口白牙,莫要狡辯。 我指著人群中,躲躲閃閃的周小魚,紅著眼大叫道:“周小魚,你站出來,告訴大家,你二娘是怎么回事?” 周家人用吃人的眼神瞪著小魚,嚇的她瑟瑟發(fā)抖,哪里敢動。 爺爺走上前,把她拉了過來,讓她正對著鄉(xiāng)親們,滿臉嚴(yán)肅的告訴她,事關(guān)小河村的生死存亡,讓她當(dāng)著鄉(xiāng)親們的面,說清楚。 小魚低頭咬著牙花子,很是為難,沉默了片刻,她偷偷的掃了我一眼,像是瞬間有了勇氣,抬起頭堅定說:“長生哥說的沒錯,我娘在他去之前就已經(jīng)死了。是奶奶設(shè)計讓我陷害他,想要占陳家的寶xue。” 周小魚的話一出,真相大白了,村里人紛紛議論,說周家太缺德了,拿死人做文章,也不怕遭天打雷劈。 六姑面上無光,氣的渾身發(fā)抖,拿起拐杖照著周小魚劈頭蓋臉的砸:“你個吃里扒外的小畜生,我們周家白養(yǎng)你這么多年,你胳膊肘往外拐,看我不打死你。” “這丑女平時就跟陳長生親近,搞不好她倆暗中早就勾搭上了,幫著外人壞咱們周家呢?!?/br> “打死她,反正活著也是丟我們周家人的臉。” “沒錯,這娘倆都是倒家煞,要不然也不會克死我大哥!” 周家人在一旁幫腔,根本就沒把小魚當(dāng)家人,若不是鄉(xiāng)親們都在,他們準(zhǔn)得活埋她。 小魚也是硬氣,六姑砸她的頭,砰砰作響,她吭都不吭一聲,眼里含著淚花,咬著牙,也不躲閃,愣是硬扛。 其實她完全沒必要站出來替我說話,這話一出,只怕以后周家人容不下她了。 夠了! 我橫里沖出去,護(hù)著周小魚,一把抓住六姑的拐杖,沖她大吼了一嗓子:“老妖婆,你有沒有人性,她可是你的親孫女?!?/br> “親孫女?嘿嘿,她是怎么來的,你們陳家人心里最清楚!”六姑看著爺爺,冷笑道。 爺爺臉色不太自然,把小魚拉到了一旁,護(hù)在懷里,安慰道:“小魚莫怕,他周家不要你,以后你就是我陳家人?!?/br> 就在兩家吵的不可開交的時候,李胡子的大哥李大牛神色慌張的沖進(jìn)了靈堂,邊拍巴掌邊慌張的吆喝,讓大家別吵,村里出大事了。 有人問他出啥事了,李大牛淚流滿面,因為緊張、害怕,他說話直打結(jié)巴:“我弟死……死了,陳爺,你們快去看看吧?!?/br> 原本在靈堂看熱鬧的人,一聽李胡子死了,一窩蜂往村口涌去。 爺爺讓三叔守住靈堂,領(lǐng)著我往村口走去。 還沒到村口,遠(yuǎn)遠(yuǎn)就聽到李胡子媳婦嚎啕大哭,待走到近處,眼前的一幕,讓我頭皮發(fā)麻,膽汁都快要吐出來了。 第10章 一尸兩命 我這輩子從沒見過如此詭異、可怕的場景,簡直讓人難以想象。 村里的那棵百年老槐,竟然流血了,涙涙的鮮血從樹皮中間滲了出來,形成一道血流,滲到了土里,在地表留下了一連串的血沫子,散發(fā)著濃郁刺鼻的腥味。 李胡子的尸體橫掛在樹上,在風(fēng)中飄蕩著!渾身赤裸,面目已經(jīng)扭曲的變形! 他被自己的皮帶勒死在樹上,七孔流血,咬著半截青紫的舌頭,雙目圓睜,眼珠子充血如魚泡一樣鼓凸著,顯然死前經(jīng)歷了可怕、痛苦的掙扎。。 讓我毛骨悚然的是,李胡子的腳上穿著一雙大紅繡花鞋,繡花鞋穿在他的腳上明顯偏大,垂掛在腳趾頭上,隨著尸體的晃動,一顛一顛的。 我撓了撓快要失去知覺的頭皮,這會兒臉,甚至舌頭都是麻的,過了足足半分鐘,我才感覺自己從恐懼中回過神來。 昨天晚上的時候,李胡子還喜滋滋的,鋼鐵般的漢子,說沒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