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陰陽劫 第603節(jié)
老翁這輩子都沒如此被人熱情招待過,哪里還記得什么等死的事情啊,吃喝到高興處,拿出了當年在北平天橋上學來的手藝給莊子里的老少爺們兒說起了評書。 那年頭沒有什么手機電視之類的玩意兒,有個說書先生到村子里住些日子說上一部書,周圍十里八村的鄉(xiāng)親們都會樂顛顛的跑過來聽,先生的待遇那是杠杠的。 于是乎老翁就在村子里暫時住了下來。 打從當初逃難到港城,老翁就從沒感覺自己像這幾天一樣精力充沛過,短短六天時間,一套《說岳全傳》就讓他說了大半本。 第七天早上,老翁在村民們給安排的房子里睡醒來之后,好好的洗漱打扮了一番,準備精精神神的給大伙講上一出岳王爺大戰(zhàn)朱仙鎮(zhèn)。 然而一推開房門,老翁卻發(fā)現(xiàn)平日里在村口茶館蹲他的那些鄉(xiāng)親們今天或站或坐的圍在他門口,似乎等了他很久。 老翁心中納悶,詢問眾人這是要做什么,眾人笑而不語,只是簇擁著他離開村莊,到了當日老翁睡著的那棵樹下。 眾人讓老翁稍安勿躁。 村中雖然安樂,但是許久沒有老翁這等有趣的說書人到來了,為表感謝,他們給老翁準備了一份厚禮,讓他在此稍待,便各自散去。 老翁在樹下坐了片刻,突覺精力不濟昏昏睡去,再醒來時天色已黑,身邊有一股惡臭中人欲嘔。 借著月光尋味而望,老翁看到樹干另一側倒著一老翁,身上皮rou已經(jīng)開始腐爛。 亂世之中路有枯骨本是尋常事,可是老翁好心想把那人就地掩埋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尸體身上的破衣爛衫眼熟的過分,在掰過浮腫的面部細看,赫然就是老人自己的模樣。 老人大驚,低頭朝自己身上看去,卻發(fā)現(xiàn)自己穿的是一身農家漢子的短衣汗衫,一雙手也不再枯瘦如雞爪,而是肌rou虬結飽滿有力。 在附近找了一條小河借水而觀,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換了一副樣貌,變成了隔壁村子一個小名三山的青年漢子。 往林深處尋訪沉思莊,卻見沉思莊中街巷建筑如夢中一般,毫無二致,不同之處則是各個宅院內都有棺材停靠,整個莊子也僅有幾位陳姓后人看守著。 老翁這才明白,自己那一夢之中已然身死去了鬼域。 憑借說書的本事討了莊中眾鬼歡心,這才找了個新死之人讓他入體回魂再活一世。 王海生表示,這個故事是當初他做賣魚佬的時候一個碼頭上的工友講給他的,還信誓旦旦說那老翁是他本家的一個親戚。 當時王海生只以為這是個故事罷了,并沒有往心里去,直到他接觸到了青湖精神病院,知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奪舍重生這種事他才開始覺得那個工友給他講的可能都是真的。 我問他能不能找到當初那個工友要到更詳細的資料,王海生無奈的笑了一下,臉上多少帶了點尷尬。 這人啊,窮的時候湊在一起喝個酒,推杯換盞間少不了扯上一頓“茍富貴勿相忘”的豪言壯語,真正有一日發(fā)達了,還能記住的又有幾人? 在我看來,這老翁的故事真實性還是比較高的。 這塊地方很可能有著一種讓人魂體分離的魔力。 對普通人來說可能不太顯,可是王海生本身就是奪舍重生,魂魄和身體結合的并不緊密,所以到了這里就出了異狀。 打方向,查看受傷者情況的行為很可能是在魂魄和身體“接觸不良”的時候,身體原主類似于肌rou記憶的東西起了作用,才做出那么不理智的行為。 而紙人來糾纏他就更好理解了,它是想把王海生體內的魂魄給擠出去,自己占據(jù)這具身體。 可是這么一來……福伯約王海生在這里見面的事情就有些蹊蹺了。 作為一個掌握了杜家邪法的老東西,福伯不可能發(fā)現(xiàn)不了這塊地方的問題。 那讓王海生來豈不是來送菜的? 是想在利用完了以后殺人滅口?還是說……王海生只是一塊釣魚的餌? 第738章 人遁其一 “要不……咱們還是回去吧。” 作為一個成功的商人,王海生的反應也不慢,故事講完之后,他顯然也反應了過來。 “現(xiàn)在回不回去,可能已經(jīng)不是咱們說了算的了?!?/br> 我從車子的工具箱摸出把扳手在路邊一棵槐樹上用力砸了起來,很快,槐樹皮就被砸掉了一大片,露出了里面黃白色的木質部,在沒有路燈的夜晚還算顯眼。 “陳先生,這是什么意思?這棵樹有問題嗎?” “沒有,我吃飽了撐的?!?/br> 我現(xiàn)在心里是真的挺亂,不僅僅是因為可能被人釣魚了,還因為這個地方讓我聞到一股陽謀的味道。 沒錯,不是陰謀,直接就是陽謀。 青湖精神病院是一個搞奪舍重生的地方,而奪舍重生使用的道具居然就那么大刺刺的擺在密室里沒有任何防護措施。 只要有個人發(fā)現(xiàn)了密室里的玄機就可以把那些東西弄走。甚至于……如果梁柱和那個我都快想不起名字來的副院長起了貪心的話,他們也完全可以把那張?zhí)珮O圓床弄走。 單是這樣的話,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可偏偏我拿下太極圓床之后凝凝就被李長安送過來了。 當時只以為李長安是為了拉低本家對手的業(yè)績才給我送個人來幫忙,后來再想想,可能并非如此。 如果凝凝奪舍重生了,我和杜家作對的理由就少了一個。 甚至為了好不容易獲得重生的凝凝,我可能會主動躲避杜家。于是……他們就少了一個大麻煩? 可是凝凝來了以后我并沒有利用那張?zhí)珮O圓床讓她復活,于是杜家人又給我安排了眼下這么一個會讓人魂體不穩(wěn)的地方,從而給我提供了一個不需要犧牲一個人魂魄的備選方案? 麻蛋的,這要真是送給我的福利坑,我到底是跳還是不跳? 算了,目前看來,這也不是我能決定的。 引擎的轟鳴聲再度響起,王海生駕著車子,沿大路一路開了下去。 我從被我砸出木質部的那棵槐樹開始一棵一棵的數(shù)了下去,當我數(shù)到第八棵的時候,那棵槐樹上赫然少了一大塊樹皮,就和被我砸掉的一模一樣。 我沒有告訴王海生,只是讓他繼續(xù)往前開。 沒過多一會,我就又看到了那棵被砸掉皮的樹。 我大概看出來了。 我們現(xiàn)在是陷入了一個困陣之中。 榆柳?;彼目脴錇橐恍〗M,七個小組為一中組,也是有個小輪回。 之前遇到紙人摩托的時候,我是數(shù)了四十九棵榆樹,也就是七個中組時遇到的。 七這個數(shù)字,比較特別。 易經(jīng)中單數(shù)為陽,雙數(shù)為陰,但是七卻是一個經(jīng)常用在葬禮之上的數(shù)字。 除了人死后停靈七天,燒紙要從頭七燒到尾七之外,還有諸如“壽宴食九,婚宴吃八,喪宴品七”的說法。 這個七當屬陽中之陰,想從這條路上逃出去,少不得要從這個數(shù)字下手。 “準備好,等下前面不管出現(xiàn)什么都給我撞過去?!?/br> 路邊的樹已經(jīng)過了六個中組,眼看第七個就要到了。 “什么?” 王海生還沒反應過來我是什么意思,一個人影陡然從前面那棵槐樹后竄了出來揮舞著雙手試圖把車攔下來。 和上次不同,這次這位似乎是自帶燈光一樣,那張老臉在夜色中極度的清晰,竟然是孟慶龍! 王海生驚叫一聲,下意識的就要打方向盤,我打著石膏的左手直接揮了過去砸在他握方向盤的右手上。 被這么一耽擱,轉向已經(jīng)來不及了,車子狠狠懟在孟慶龍的身上。 孟慶龍并沒有像紙人騎手那樣從車頂翻過去,而是挺正常的慘叫一聲倒飛出去五六米遠打了好幾個滾倒在地上微微的抽搐著。 “我,我……那是我大哥……” 我阻止了他轉向卻沒法阻止他踩剎車,車子在孟慶龍身前兩米多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這一次王海生沒有下車,只是緊握著方向盤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我正想訓斥他一句,瞄了一眼路邊的王海生突然一腳油門踩下,車轱轆毫不客氣的從孟慶龍的身上碾了過去,我甚至聽到了沿著車身傳來的內臟被從上下兩個口擠出來時的聲音。 “咋?自己想明白了?” “嗯……樹,路邊的樹是那棵被你砸掉皮的,咱們進了鬼打墻對不對?” “差不多,按理說沉思莊早就該到了?!?/br> “那怎么辦?下車去路邊撒尿,還是吐口水???鬼打墻是很常見的東西,對你來說沒有什么難度吧?!?/br> “難度很大。這不是單純的鬼打墻?!?/br> 鬼打墻看起來像是一種很高大上的能把空間橋接在一起的能力,可是實際上那只是鬼遮眼的強化版,欺騙人的感知罷了。 有鬼對我用這招的話,多少都能察覺一點。 這應該是陣,還是比較高明的那種,憑我在吳瞎子那本風水秘術上學到的東西,想破陣只能賭一下了。 “一會兒等我的口令,懟著從路邊出來的家伙,直接沖到路外面去?!?/br> “一會兒還有嗎?這次是誰?” “別問那么多,最好在那家伙踏上公路的一瞬間撞出去。” 鬼怪的出現(xiàn)為七七之數(shù),四十九小組。 所謂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這個人遁其一說的不是人要在從這四十九條大道中找一條逃跑,而是說那四十九條大道皆為定數(shù),生靈在這些定數(shù)中想要破局可以去尋找那唯一一條被隱去的變數(shù)。 而在這條路上,唯一的變數(shù)也就是那些突然冒出來的家伙了。 “前面那一組,桑樹和槐樹之間,撞過去!” 很快又到了七七之數(shù),我沒記錯的話,第一個紙人騎士是從榆樹和柳樹之間出來的,孟慶龍是從柳樹和桑樹之間出來的,那么這一次,應該就在?;敝g了。 王海生沒有說話,只是緊咬牙關按我說的狠狠一轉方向盤。 車頭還有三米就將沖出路面,一個身影就和我想的一樣從桑樹和槐樹之間鉆了出來。 和上一次不同,這次鉆出來的并非是王海生的熟人,而是穿著紅色公主裙的澄澄! 第739章 榨血迷霧 可能是在這條道上跑的時間有點久了,我的精神也受到了一些干擾,居然下意識的想要喊停,好在及時在舌尖上咬了一口,停下了去搶方向盤的動作。 王海生顯然也有類似的動作,舌尖已經(jīng)咬破,一些血絲都從他嘴角溢出來了,然后當看到澄澄沖出來時,本該把油門踩到底的他還是松開了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