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在把一只屬于自然與野外的動物強行捕捉，把它關(guān)在了我狹小而陰暗的生存環(huán)境中。因為我的病痛，我的小動物被迫同我受罪，無法自由地飛翔。

    希爾諾是自由的小精靈，不該成為我的寵物，不該被安上枷鎖……

    我又被撓了一下，這次是后頸。旁邊的工作人員說我與這只貓感情真好，我皮笑rou不笑。

    再看屏幕時，希爾諾已經(jīng)搖著樹藤蕩過了大裂谷，以驚人的速度爬上山頂，一把拔起比他還高的勝利旗幟。

    火紅的旗幟被風(fēng)鼓動，裹住了他的身軀，把他顯得更為嬌小?？删褪沁@樣不算健壯的身影，一路干掉了所有的競爭者，登上最高峰。

    我著迷地看起紀(jì)念館中屬于希爾諾的每一張圖像，像是癲狂的藝術(shù)家欣賞著他的美神。由于希爾諾的出色表現(xiàn)，紀(jì)念館里大半都是他的臉，人們討論他贊美他，可只有我認(rèn)識他。

    當(dāng)希爾諾牽起我的手，我才從這股沉醉中醒來。他已洗凈身體，換好衣服，說可以回家了。

    我莫名想到了十多年前的夜晚，我給幼時的他所念誦的童話。當(dāng)午夜的鐘聲響起時，辛迪瑞拉便要從幻夢中離開，匆匆回到無趣而沉悶的日常生活。

    希爾諾眼中還殘存著滿足，那是意猶未盡?？上笳髦鵁o趣與冰冷的大家長已然來接他，可憐的希爾諾只能從奇妙的舞會離開……

    那只貓爪子再度襲來，這次是被希爾諾所阻止：“小黑！不可以撓尤珈老師！”

    所以我說，我真的是無可救藥。希爾諾只需要這么一句話，便可以挑動我的心臟，讓我覺得我是被重視的，被喜愛的。

    希爾諾牽起我的手，如同我牽起他的手。他問我覺得這個游戲如何，我說還不錯。

    “那下次我和您一起來玩好不好？就在下個月，就我們兩個人。我們玩雙人組隊的模式，一起拿下勝利?！?/br>
    “好?！?/br>
    我如此回答著，冷淡而簡潔，像是遷就著孩子的家長。我突然對這樣的自己心生厭惡。

    “我很期待?！蔽椅站o了手中的手，看著眼中的眼，看到希爾諾微微一怔。

    希爾諾笑了，笑得很好看：“我會提前給您仔細(xì)講解攻略。其實我一直不確定您會不會喜歡，畢竟中途還要趟泥塘……但是下次我會選干凈一點的主題，絕對會讓您玩得開心！到時候……”

    耳邊是希爾諾時而自信時而緊張的聲音，他在我面前總是坦蕩而主動，照顧好我的一切情感需求。

    我照顧著他，他照顧著我。如果我們能一輩子這樣下去……

    5月15日

    希爾諾想去接觸克里斯托弗，我允許了。

    我終于有勇氣將選擇的權(quán)利交予給希爾諾，由他決定我們的未來。

    作者有話要說：

    1

    沒寫日記時：

    尤珈：正經(jīng)人誰寫日記？寫日記這種事未免軟弱又矯情。

    寫日記的第一天：

    尤珈：我開始寫日記了，可我并不軟弱，我只是為了記錄希爾諾而已。

    寫日記不到半個月：

    尤珈：嗚嗚，我就是這么軟弱，就是離不開希爾諾。

    2

    希爾諾，其實是布偶貓和薩摩耶的結(jié)合，簡稱純白棉花糖。

    薩摩耶有微笑天使的別名嘛，笑容很讓人治愈。

    靈巧機敏，友善溫和，忠誠有活力，樂于服務(wù)，沒有進(jìn)攻性，不會給人添麻煩。

    也有被用于極地探險與險境搜救。

    布偶貓的話，有貓中小狗的標(biāo)簽。

    大多并不別扭，也不高冷，很粘人也很甜。溫和恬靜，待人友善。

    對疼痛的忍受力很強，哪怕被弄疼了也很能忍，不做聲，像個布偶一樣。

    所以，希爾諾做受會非常澀。（以下省略一大段文字）

    第140章 有仇記仇

    希爾諾去見克里斯托弗時, 內(nèi)心帶著細(xì)細(xì)的緊張。這份緊張他自己也說不清源于哪里，也許是尤珈老師曾再三對他的叮囑，也許是梅納德老師將他急忙從對方身邊拉走的那次。

    校長先生并不像表面那樣和善, 希爾諾已有了這樣的判斷。即便如此，他仍需要踏出腳步。

    想要變得更成熟、更強大，想要站上能保護尤珈老師的位置……擺在他面前的, 是兩條線路。

    選擇接觸未曾謀面、不知態(tài)度的叔父, 便是開啟了王權(quán)線，將卷入無休止的斗爭中；選擇接觸具有一定危險性、曾給予他負(fù)面感觸的校長，便是仍然停留在魔法界中, 只不過這次有了更高的可能、更艱難的前路。

    希爾諾毫不猶豫舍棄了前者, 連嘗試的想法都沒有。

    從理智上分析，他目前為止所有的資源與積淀，都存在于魔法界。拋棄這么多年的積累從零開始，希爾諾不認(rèn)為這是聰明的選擇。

    他至今最大的倚靠是尤珈老師。以尤珈老師為出發(fā)點，向周圍散開輻射線, 收攏一切寶貴的機遇。尤珈老師給了他所有能給的，自己也毫無保留地接受對方所有的安排。

    如若開始了權(quán)勢斗爭，所有熟悉的東西都遠(yuǎn)去, 只能依靠那位叔父的指引去摸索, 便要將這份信任轉(zhuǎn)交給那位血親, 接受對方的安排與控制。

    希爾諾不認(rèn)為這個世界上有人會比尤珈老師更珍視他，不認(rèn)為還有第二個人會為他傻傻地獻(xiàn)出一切。

    接觸校長先生則不同。無論是在校園還是在委員會，亦或是魔法界其他的地方, 希爾諾都有著自己的熟悉與認(rèn)知, 不至于兩眼一抹黑被完全掌控, 再說也有尤珈老師悉心護著他。

    希爾諾從沒和人說過, 他其實討厭被人控制的感覺。更想要自己思考，自己做出選擇，自己承受后果，而不是順從他人的指揮。

    ……唯有尤珈老師是特別的。

    他想要留在老師身邊，站在離對方最近的位置，想要和對方肩并肩，想要同行。那么，所謂的世俗權(quán)力與榮耀，只不過是會浪費他時間、把他從老師身邊拉走的阻礙罷了。

    當(dāng)克里斯托弗問起時，希爾諾坦然托出了以上全部的理由。對方在試探他，他也在試探對方。

    尤珈老師說已經(jīng)與校長先生聯(lián)系好，不需要他額外cao心。希爾諾隱隱感到有些不對，老師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得太快，仿佛早已與校長先生做好了約定。

    是什么讓尤珈老師改變了想法？轉(zhuǎn)變的理由是關(guān)于老師還是關(guān)于自己？這會對老師產(chǎn)生危險嗎？

    希爾諾一顆心起伏不定，他像是第一天上學(xué)的孩子，舍不得離開家，只想快些回到那份溫暖的懷抱中。

    克里斯托弗把這些微小的神態(tài)看在眼里，他靜靜注視著眼前的孩子——與兩百以上的年齡相比，二十多歲確實形同幼崽。

    他緩緩開口，不再阻止這份堅韌的情感，而是換了另一份說法。

    這番話是如此貼合希爾諾的想法，令他內(nèi)心里都想要點頭。

    “只有你變得更強，才能保護好你在意的人。想要成為強者，你需要有好勝心，你需要做永遠(yuǎn)的第一，爬上最高點?！?/br>
    對，沒錯。自己正是為了這個目的而來的，不變得強大起來，自己會失去尤珈老師。老師會受傷，會難過。尤珈老師只有他了，只有他才能保護好老師。

    希爾諾眼前浮現(xiàn)出一片血色，那是尤珈死亡的樣子。這片血色又很快消散開來，只剩下灰蒙蒙的一片。

    冰涼的灰色中，沒有尤珈。是他還不夠強，所以才留不住那個人。

    他想起了十年前與尤珈分別，想起了每年冬季堆的尤珈雪人，想起了每年春天到來之際，那雪人便毫不留情地自發(fā)銷毀，隨著陽光逐漸明媚而死亡。

    他的雪人耐不住溫暖，永遠(yuǎn)看不見美麗的春光。希爾諾會伏在窗邊一點點看他的大哥哥死亡。

    而后消失的是撫育他的兩位老人。他們?nèi)诨诖蟮?，又在幾年后奔赴上真正的死亡，果斷地離開他。

    尤珈也會離開他，會把他獨自一個人留在這個世界上……

    希爾諾感到害怕，為這份孤獨，為這個沒有尤珈的世界。尤珈死前是不是很痛苦……為什么會死，為什么會離開……是不是不喜歡自己了……

    “希爾諾，你今天很累嗎？可以早點休息，剩下的事情我來做?！?/br>
    關(guān)切的聲音傳入耳中，希爾諾從思緒中驚醒，面前是尤珈老師，幾乎將臉湊到他跟前的尤珈老師。

    他眨了眨眼睛，四周是熟悉的房屋內(nèi)，自己坐在餐桌前，正享用著尤珈老師所做的晚餐。

    啊，他今天下午便已經(jīng)從校長先生那里回來了，回來之后……回來之后似乎一直心不在焉，腦海里仍舊回想著白天發(fā)生的事情。

    他很長一段時間沒陷入過這種莫名的低沉情緒了，上一次似乎還是被梅納德老師拉走的那次，也是校長先生找他說了許多話。

    嗯……

    校長先生說往后每周會抽出一天時間，讓他承擔(dān)助理的工作。希爾諾明白這是一種最有效的實踐學(xué)習(xí)，他應(yīng)下了。

    當(dāng)然，尤珈老師的事情也很重要。他需要提前規(guī)劃好兩邊的行程，務(wù)必不讓老師的工作受到拖累，也不浪費校長先生的一片好意。

    希爾諾分得很清，無論校長先生真實想法如何，對方愿意培養(yǎng)他、指點他，這已經(jīng)是一份恩情。

    ——有恩記恩，有仇記仇，這是做人的最基本原則。

    “我沒事，只是在消化校長先生今天講的東西?！毕栔Z搖搖頭，他又適時露出一抹困惑說，“我原本以為您和校長先生之間的關(guān)系并不好，現(xiàn)在看來不是這樣?！?/br>
    尤珈老師怔怔地盯著他，眼神逐步發(fā)生了變化，嘴邊慢吞吞吐出個反問：“……消化他講的東西？”

    希爾諾點頭，一點點講述今天的所學(xué)，其中大部分是各項事務(wù)的說明，方便他往后跟著做事。

    他如此自然說著，沒留心旁邊座位的尤珈已站起身，走至他的側(cè)邊，彎腰俯下一片陰影。

    等察覺時，尤珈老師正用雙手捧起他的臉，鼻尖幾乎要點上他的鼻尖，聲音極輕：“希爾諾，他是不是說了讓你不舒服的話？”

    老師這個反應(yīng)……

    希爾諾保持著被捧起臉頰的姿勢，直勾勾望著相隔不足一掌的雙眼，繼續(xù)用著那副困惑的語氣：“什么是不舒服？”

    “比如，他是不是在給你灌輸些負(fù)面的思想。他告訴你，你必須要變得更強，必須成為第一，必須站得比誰都要高……希爾諾，不要相信這些。我希望你是真心想要前進(jìn)，快樂地前進(jìn)，而不是被他這種人引誘著前進(jìn)，痛苦地前進(jìn)。

    “克里斯托弗的唯一作用就是成為你的踏腳石。他有任何出格的動作，你都要告訴我。不要害怕，我會解決掉他。他的精神攻擊傷害不了你的，你身上有精神防護，我請人給你做了最安全的防護，你不會有事的……”

    尤珈老師的眼神把他盯得很緊，手上的動作卻很輕，像是害怕把他給捧壞了。

    近乎的夢囈的語氣，說到最后仿佛是自言自語，為了給他自己心安。

    希爾諾再次乖巧點頭，伸手環(huán)住對方的脖頸，將青年人上半身拉到他的懷中。

    尤珈被牽動著跪到地毯上，沒明白希爾諾的這番舉動。他茫然仰望著希爾諾的眉眼，見到他的學(xué)徒認(rèn)真凝視著他。

    “所以，老師您曾經(jīng)就是受到過這樣的對待嗎？”

    作者有話要說：

    尤珈的dna里：完美，頂尖，最強，第一。

    尤珈對希爾諾：這都是害人的思想，別聽別信。（捂住希爾諾的耳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