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確曾見過這種圖案◎

    這個星期, 宋晞和裴未抒都有些忙。

    裴未抒出差去了另一座城市，宋晞在他離開的當(dāng)天，收到他寄來的快遞。

    是香薰, 和他車里的味道相同, 安息香冷杉。

    之前她說過這個味道很好聞，裴未抒就送了她一樣的。

    可能氣味會喚醒大腦的記憶，家里擺放著同款香薰，總覺得像在他的車廂里, 而裴未抒就在身邊。

    他們偶爾忙里偷閑，通個電話或者視頻。

    這天裴未抒打來視頻時，宋晞剛結(jié)束加班回家, 正在給自己做晚飯。

    蘑菇“滋啦——”下鍋, 視頻提示音也響起。

    接起視頻時那份快樂，怎么隱藏都沒用。

    宋晞笑容燦爛, 對著屏幕里的人揮手，在油鍋和排油煙機的干擾聲中，微微提高聲音，快樂地說：“嗨, 晚上好呀?！?/br>
    裴未抒那邊像是酒店房間, 一切都干凈、簡約。

    他也在畫面里跟著笑起來：“你的小熊圖案圍裙很可愛?！?/br>
    “搬家時楊婷陪我挑的，我們買了一樣的?！?/br>
    “在做什么, 晚飯還是夜宵？”

    “是晚飯，今天下班晚?！?/br>
    宋晞把手機立靠在電熱水壺前, 拿了鍋鏟去翻炒蘑菇，一心二用地和裴未抒聊天, 給他講帝都的天氣、瑣碎日常, 也聽他講另一座城市的出差生活。

    聽到他說餐食比較簡單, 兩菜一湯，宋晞想起什么似的，問道：“裴未抒，明天是冬至了，你在那邊吃得到餃子么？”

    “可能吃不到，據(jù)說當(dāng)?shù)厥嵌烈妊騬ou湯。”

    他們聊天從來都是有來有往的，不會讓對方受冷落。

    裴未抒也問宋晞，在是否她的家鄉(xiāng)，冬至也有吃餃子的習(xí)俗。

    “是沒有的。我們也是到帝都之后才入鄉(xiāng)隨俗，以前在鎮(zhèn)子上，冬至?xí)贼亵危琺ama也會做八寶飯，很好吃的?！?/br>
    炒蘑菇出鍋后，宋晞切了后置攝像頭：“裴未抒，給你看——”

    被裴未抒一眼給認出來了，笑道：“怎么把‘小粉’和‘小黃’給炒了？”

    “物盡其值，我看盒子上寫了是可食用的?！?/br>
    因為要吃飯，宋晞和裴未抒結(jié)束了視頻通話，但也還是在吃飯期間，忍不住互相發(fā)著信息聯(lián)系。

    裴未抒問：

    【小粉和小黃味道怎么樣？】

    宋晞很誠實地回復(fù)他：

    【中看不中用?！?/br>
    【沒什么菌香，不如鎮(zhèn)上的菌子好吃。】

    那天晚上他們一直在用信息聯(lián)系，聊到很晚才準(zhǔn)備入睡。

    裴未抒的最后兩條信息是：

    【晚安。】

    【你像阿加莎·克里斯蒂的書籍。】

    也許對其他人來說，這句話平平無奇，甚至有些莫名其妙。

    可宋晞和裴未抒同是推理迷、阿婆書迷，他們之間更有默契。

    也因此，她比別人更能夠get到裴未抒的點，也更能感受到，這句話所帶來的感動。

    阿婆的書籍引人入勝，對推理迷們來說，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只要翻開了第一幕，幾乎不可能停下。

    宋晞自己也有過這種經(jīng)歷，告誡過自己無數(shù)次“今天能不熬夜”、“要早睡早起”、“只看完這幾頁就睡”......

    可還是欲罷不能，禁不住捧著書一口氣讀到凌晨，非要看看兇手和案件的原貌。

    裴未抒竟然用這種感覺，來形容她。

    掛鐘夜光的指針顯示著時間，已經(jīng)快要到夜里12點。

    宋晞心跳好快，錯覺自己的心跳聲已經(jīng)大到，會吵醒魚缸里沉睡的金魚。

    而宋晞那天晚上對“小粉”和“小黃”的味道評價，只是隨口一說，裴未抒卻已經(jīng)放在了心上。

    星期六那天的聚餐，客隨主便，根據(jù)裴未抒的意思，餐食內(nèi)容就這么變成了菌湯火鍋。

    只是不太湊巧，宋晞他們辦公室的暖氣壞了，需要找?guī)煾瞪祥T修理。

    辦公室主任臨時抓壯丁，抓住了住得近的宋晞，讓她星期六過去盯著些。

    于是星期六那天，其他人都一大早就去了裴未抒家，只有宋晞被扣在辦公室里，邊盯著師傅修理暖氣管，邊給群里發(fā)信息：

    【那我晚點過去，等我呀?！?/br>
    【水果不要買了，我買了好多好多?！?/br>
    【小熊轉(zhuǎn)圈圈.jpg】

    裴未抒家面積大，全落地窗，視野極其開闊。

    楊婷他們到時，裴未抒正和別人通著電話。

    他迎朋友們進來，簡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后，又舉著手機走開，對電話里的人說：

    “那好，我記下了，cao作時如果有困難，我再聯(lián)系您，謝謝王叔?！?/br>
    開放式廚房的料理臺上，擺放著各種新鮮菌菇，滿室彌漫著菌類特有的味道。

    程熵捏起一朵胖乎乎的牛肝菌，挺驚訝地問：“裴哥，哪來這么多新鮮蘑菇??？看著可太有食欲了好嗎?！?/br>
    其實弄到這些蘑菇，是費了些周折。

    都是裴未抒的爸爸，托了住在南方的朋友，發(fā)加急快遞寄過來的。

    裴未抒省去過程，只說結(jié)果：“一位叔叔從南方寄來的。”

    蔡宇川走過去聞聞，比了個大拇指：“說真的，什么都是當(dāng)?shù)禺a(chǎn)的最地道。我們超市里的蘑菇，就沒有這么香。”

    “那能一樣么？我們這邊買的，多數(shù)是在菌菇大棚里種的。人家這個，是野生的?！?/br>
    楊婷男友打量著一坨金黃色的菌類：“這是什么？”

    程熵說是“金耳”，有rou一般的口感：“待會兒你嘗嘗，可太美味了?！?/br>
    “不過怎么突然想起自己做菌湯火鍋？挺費事的呢，還得是裴哥，太愛我們了。”

    別人不知道，楊婷還能不知道嗎？

    他愛的是你們嗎？最愛吃菌菇的人是誰？

    就是她的好閨蜜宋晞啊。

    楊婷忍不住，小聲嘀咕：“醉翁之意不在酒吧?！?/br>
    裴未抒笑笑，不置可否。

    其實楊婷有很多話想說的。

    她見過宋晞默默流眼淚的樣子，也見過宋晞在凌晨三點鐘還坐在桌邊，點一盞充網(wǎng)費送的小臺燈，刻苦地翻譯著英文資料。

    那時候楊婷掀開上鋪的簾子，壓低聲音問她：“晞晞，你還不睡么？”

    宋晞就會抬起頭，揉揉已經(jīng)泛紅的眼睛，柔柔一笑：“馬上就睡?！?/br>
    別人上了大學(xué)都過得多姿多彩，只有宋晞，一分鐘都不敢懈怠似的，把自己忙得像陀螺。

    那時候楊婷很不解，不明白為什么閨蜜要拼命成那樣。

    閨蜜只是說，她覺得自己差得太遠。

    至于這個“差的太遠”，是在和誰們作比較，宋晞當(dāng)時并沒有說過。

    楊婷想要把這些，統(tǒng)統(tǒng)都講給裴未抒聽。

    也想要問問裴未抒，你能不能發(fā)誓，一輩子對我的姐妹好？

    但楊婷不能開口。

    畢竟她是個成熟的閨蜜了，要把眼光放長遠。

    宋晞和她說過，在今晚他們都離開后，宋晞會留下來，和裴未抒說說暗戀的實情。

    感情畢竟是兩個人的事情，該讓他們自己處理。

    而且楊婷也覺得，等他們散場肯定已經(jīng)是大半夜了，到時候只留下裴未抒和宋晞，倆人共處一室，再說點肺腑之言......

    那肯定是得發(fā)生點什么的！

    她不能壞閨蜜的好事。

    忍住，必須得忍住。

    小不忍則亂大謀......

    正做著心里斗爭呢，誰知道裴未抒忽然抬眼看了楊婷一眼。

    這可給楊婷心虛壞了，倒退半步，差點一屁股坐在他家的實木地板上。

    裴未抒像是能看穿人心，忽然開口：“我會對她好的，放心?！?/br>
    楊婷猛地偏開頭。

    媽的，被裴未抒說的突然好想哭。

    調(diào)料包調(diào)出來的菌湯火鍋不夠鮮，裴未抒打電話咨詢過那位叔叔，準(zhǔn)備自己用鮮蘑菇做鍋底。

    他穿著米白色高領(lǐng)毛衣，套上圍裙，拿出破壁機在往里面放蘑菇。

    旁邊的“混吃混喝”三人組就知道灌飲料、偷吃切好的午餐rou，顯得默默為女朋友做料理的裴未抒更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