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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手法醫(yī) 第76節(jié)

    周寧搖搖頭。

    “我不知道該怎么說,一個人即便偽裝,一時一刻可以,可不能完全隱藏起自己暴虐嗜血的一面,那天第一次見崔廣臨,他的溫文爾雅不是裝的。

    可就在二嬸提及查體的時候,那個眼神我現(xiàn)在都無法忘記,就是瞬間,你發(fā)現(xiàn)這個人跟之前那個溫文爾雅的崔廣臨,沒關系了。

    再看眼前審訊室內(nèi),崔廣臨被審訊了一天一夜,一般人早就精疲力盡,可你看他呢,一直盯著地面,仿佛所有的宣講跟他無關,可我看了一下昨晚的審訊,仔細觀察會發(fā)現(xiàn),他們表情不同。

    我覺得,他用不同的崔廣臨來應對審問,如此一來跟輪班一樣,都在換著休息,所以他沒有那么疲憊,剛剛我跟徐大他們沒有多說,是因為這一切只是推斷,就看這些刺激是否有效了。

    畢竟,在崔廣臨眼中,無論是那個好老師崔廣臨,還是虐殺為樂的兇手,或者是小雨面前溫文爾雅的男人,他們之間的關系很微妙,即是競爭關系,又是互相支撐的關系?!?/br>
    大趙愣愣地看著眼前,周寧說得這一切,開始聽著有些驚世駭俗,可仔細想想還真的有道理。

    “聽起來很有道理,不過我們能做的都做了,那就剩下等了!”

    周寧點點頭。

    “對,該做的都做了,只能等?!?/br>
    周寧沒有再說話,而是轉(zhuǎn)頭看向?qū)徲嵤覂?nèi),徐達遠沒有過于悠閑,也沒有完全不重視,只是抱著手臂點燃了一支煙,看著眼前的崔廣臨。

    “你爺爺奶奶對你好嗎?”

    崔廣臨不說話,徐達遠沒有氣餒,一點兒也不在意,直接坐在崔廣臨對面。

    “看來是一般了,父母生了你,將你丟給爺爺奶奶,我想很大一個原因,是因為你的身體吧?所以你怨,你怨你的父母,沒有早早陪伴你成長,沒有帶著你去早些看病,或者干脆別讓你長大。

    我記得周法醫(yī)說過,如若小的時候做了這樣的手術,保持一種性別,即便基因里面能體現(xiàn)缺陷,可你的人生不會如此,至少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對嗎?”

    崔廣臨垂下頭,他在努力咬著牙抿緊唇,這個動作,讓周寧心中一動,有反應這就好,至少說明前面做的工作沒有白費。

    想到那個闌尾炎手術的疤痕,周寧抓起話筒,打開通話的按鈕。

    “徐大,剛才他們體檢的時候,我看到崔廣臨腹部有一道手術疤痕,應該是闌尾炎的手術,我想他2004年8月去省城做檢查,也是因為這個,您看能不能從這個角度問?!?/br>
    徐達遠沒有捂著耳朵,認真聽完周寧的話,只是抽出一支煙點燃,朝著崔廣臨吹出一陣煙霧,崔廣臨閉上眼,扇了扇煙霧。

    “要不跟我說說,為什么去省城檢查身體,看你肚子上的疤痕,應該有幾年了,是做過闌尾炎手術是吧,難道是因為這個手術,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問題?”

    崔廣臨身子一顫,手上的手銬隨著他的動作,嘩楞一下響了一聲,人也抬起頭,臉上哪還有之前的那種淡然,帶著恐懼的目光盯著徐達遠。

    “你們到底是警察,還是魔鬼?在你們面前,真的沒有隱私嗎?”

    第一百零一章 他來了,他被我放出來了!

    徐達遠搖搖頭,對于崔廣臨的怒火,他沒有什么感慨,依舊是一臉淡然地盯著崔廣臨的眼睛。

    “我們是警察,不過在我們面前隱瞞毫無意義,都已經(jīng)到這個份兒上了,隱瞞有意思嗎?”

    崔廣臨嘆息了一聲,盯著徐達遠手中的煙。

    “能給我一支嗎?”

    徐達遠遞給崔廣臨一支煙,還貼心地幫他點燃,崔廣臨猛吸了兩口,隨后瘋狂地開始咳嗽,很顯然他不會抽煙,只是想要通過這種方式,讓自己舒緩情緒。

    隨著不斷的咳嗽,這支煙算是燃盡,徐達遠遞給他一個紙杯,煙蒂丟進去,崔廣臨這才說道:

    “我知道,你們這玻璃后面是鏡子,周寧就在隔壁看著,你所說的這些問題,也都是他讓你問的,讓他過來吧,他過來我就交代,我很佩服他?!?/br>
    徐達遠抱著手臂,微微點頭說道:

    “他是我們這里的法醫(yī),不是刑偵人員,我可以問問他的意思,如若不愿意過來,我也不能強求?!?/br>
    崔廣臨搖搖頭。

    “他不來我不說,我知道這案子沒他,你們查不到我!”

    大趙一把抓住周寧的手背,顯然是有些擔憂。

    周寧搖搖頭,之前不露面,讓何善存去處置,是想要避嫌。

    既然崔廣臨想要見自己,他沒有什么可擔憂的,畢竟這個人這輩子算是不能出來了,對小雨也沒了威脅,無論是3.10案,還是這個紅衣連環(huán)殺人案,這只是一個量的區(qū)別。

    “別擔心,我去聽一下,他能供述出來最好,我們也省去麻煩?!?/br>
    “我知道,但你還是小心一些,畢竟盧博士那里還沒出最終的檢驗結(jié)果,而且這個人太危險,還化學方面的知識很牛逼,要是存了什么不為人知的東西……”

    周寧拍拍他的手臂,大趙的關心他很感動。

    “別擔心,救小雨那天,我們打亂了他的計劃,他做什么都來不及的。”

    說著,周寧快步出了房間,敲響審訊室的門,隨后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警服。

    門開了,徐達遠朝周寧點點頭,他跟著進去,沒有去審訊的位置坐下,而是徑直來到崔廣臨面前。

    “你要見我?”

    崔廣臨點點頭。

    “我想知道你怎么懷疑到我的,難道就因為我沒同意小雨母親的體檢要求?還是說,你們查了那個省城醫(yī)院的檔案,看到我才懷疑我的?!?/br>
    周寧盯著崔廣臨,微微笑了一下。

    “回答你問題之前,我想問一下,你現(xiàn)在是哪個崔廣臨?是那個想得到父母認可,討好型人格的崔廣臨?

    還是負責任喜歡科研,更喜歡小雨的那個溫柔上進的崔廣臨?再或者是自卑到極點,虐殺成性的崔廣臨?當然,或許還有我沒有發(fā)現(xiàn)的人格,再或許他們還有別的名字?”

    崔廣臨愣了愣,臉上表情變換非常多,有驚訝有慌亂,最后竟然仰頭大笑,笑的渾身亂顫,最后眼淚都流了出來。

    徐達遠和周寧都沒有去打斷他的情緒宣泄。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停了下來,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水漬,這才抬起頭。

    “真沒想到,最了解我的,竟然是一個法醫(yī),還是差點兒成為我大舅哥的法醫(yī),我從來沒有去想過,你所說的這種分類法,不過我知道,我心里住著很多人。

    童年的時候,我一說想要見父母,我爺爺奶奶就說,他們工作忙,然后一堆的理由,都是類似養(yǎng)兩個孩子不易,需要去奮斗,賺錢不易,讓我要有出息,長大了需要孝敬他們。

    我那個時候信了,所以我成績優(yōu)異,做任何事都想成為最好,不過是希望得到一兩句的牽掛,可這些沒有換來他們的關注,甚至兩三年能見一次的春節(jié),都是客氣的像遠親。

    從沒有人問過,我比同齡人矮小,是不是吃得不好,營養(yǎng)不良,也沒人跟我說過,我與別人長得不一樣的緣由,更沒人帶我去過醫(yī)院。

    至于我身體的特殊性,我是看到鄰居家孩子夏天洗海澡時發(fā)現(xiàn)的,我不敢去探究,畢竟生物課上我也看過那些圖片,似乎不去管,不讓別人發(fā)現(xiàn),我就能逃避一樣。

    那個乖巧的崔廣臨,就是這時候出現(xiàn)的,他很好學很討人喜歡,鄰居沒人不夸贊,可他還是一個失敗的人,父母爺爺奶奶沒有因為他的出現(xiàn),而多一絲關注,所以他被我孤立了,只有需要的時候,才會被我放出來。”

    周寧朝書記員要了一瓶礦泉水,扭開瓶蓋,遞給崔廣臨,崔廣臨接過直接喝了半瓶水,他是真的渴了,畢竟一天一夜的疲勞戰(zhàn)術,他的消耗是最大的。

    “之后你闌尾炎住院手術,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不同?”

    崔廣臨點點頭。

    “2004年春節(jié),他們沒有回來過年,我就去寧州玩兒了,除夕那天我突然肚子疼,酒店的人幫我叫的120,我自己簽字,做了急診手術。

    之后醫(yī)生跟我說,讓我之后去查一下體,說出我身體的不同,當然可以做手術去除女性的生值器,但這個是大手術,需要家屬幫著簽字。

    看到那個診斷的時候,兒時的種種我一下子想通了,不是我優(yōu)秀就能得到家人的看重,在他們眼中我就是個怪胎,是一個想要被遺棄的人,他們和崔廣旭才是一家人。

    丟在爺爺奶奶這里,也是任我自生自滅,可是我活下來了,雖然沒有得到他們的教育,也繼承了他們的職業(yè),在一所不錯的學校,成為一名老師。

    我憤怒、迷茫、痛恨,可不知道用什么途徑去宣泄,就在這個時候,我心里又多了一個人,我每次都是拼勁全力將他關起來,關在我的心底,用道德還有世俗的一切,將他鎖在心底。

    直到2006年寒假,我遇到了那個穿著紅色羊毛裙的姑娘,這一切才被打破,他來了,你知道嗎?他被我從心底放了出來,什么枷鎖都控制不了他?!?/br>
    周寧呼出一口氣,他聽明白了,這就是紅衣連環(huán)殺人案的第一個案件,徐達遠在一旁插話道。

    “寒假,你難道不記得日期了?”

    崔廣臨蹙眉,朝著徐達遠擺手。

    “你閉嘴,別打斷我!”

    徐達遠一怔,退后了一步抬起手,周寧趕緊上前一步。

    “沒事你繼續(xù),我聽明白了,他出來了,你控制不了他!”

    崔廣臨用力點點頭,眼睛死死盯著周寧,眼底的恐懼無法隱藏,似乎那個人他也害怕提及,聲音都壓低了一些。

    “對,他出來了,我控制不了他,不過那個日子我記得清楚,是2006年2月24日,因為那天是我的生日,我想去溫泉鎮(zhèn)。

    途徑惜福鎮(zhèn)的時候,我餓了然后我想找地方去吃點東西,畢竟天黑了,路不好走還非常堵,我被前車給別住,無奈拐入一個小路口,隨后被那個姑娘攔住了。

    她說她是學生,想讓我順路送她,我知道她在說謊,雖然她年齡不大,但一身的廉價香水味道,還有蹩腳的琴島話,不用猜我就知道她是什么職業(yè),尤其是那一頭棕紅色的卷發(fā),以及瘦小的身材,讓我想到我媽。

    后面我記不清了,因為我被關起來了,你懂嗎?我被那個放出來的崔廣臨,關在小黑屋,他將那個女人綁起來,然后開到一處破舊的院子,將那姑娘虐殺,我只是能聽到那姑娘慘叫的聲音。

    等我被丟出來時,那姑娘死了,我嚇壞了,趕緊穿上褲子,用玻璃水清洗了我的手,還有那姑娘身上,之后我查了導航,這里就是一個城鄉(xiāng)交界地,我將尸體丟在路邊的一處陰溝里,用枯草遮掩上。

    然后我開車跑了,在溫泉鎮(zhèn)住了五天,這才開車回家,直到三月中旬,我才在琴島的今日新聞聽到這個公告,他們找到了一具無法辨認的尸體,唯一的特征就是一身紅色毛呢裙,我哭了,我知道我再也關不住他了。”

    崔廣臨哭了,眼淚鼻涕都流了下來,完全沒了之前那種冷漠和淡然,仿佛換了一個人,周寧盯著崔廣臨,沒有覺得他是在表演。

    這個人已經(jīng)將自己身上的所有特制區(qū)分出了,形成了不同的人格,一個‘他’來形容那個暴虐的崔廣臨,不過是減低自己的負罪感。

    “然后呢?為什么選在二月和八月,我想你絕對不是因為寒暑假的關系,既然二月二十四是你生日,說說看八月是誰的重要日子嗎?”

    第一百零二章 告訴小雨,我愛她

    崔廣臨笑了,臉上的鼻涕和眼淚被他用袖子擦了一把,就這樣緩緩抬頭,帶著詭異的笑容。

    “你真的讓我吃驚,竟然能問到如此關鍵的問題,發(fā)現(xiàn)尸體的日子,這個不受控制,不過每年二月殺人的日子都是我的生日,當然!也是‘他’的生日。

    至于八月,你猜猜看?猜對了,我就跟你說我殺了幾個人,猜不對那你們就慢慢查吧,我不會再說什么了,怎么樣敢不敢?”

    周寧笑了,這個問題問出口,周寧心里就有答案了,崔廣臨的戶籍信息他看過,也查了他父母的戶籍,當時就注意到這一點。

    “八月二日,是崔廣旭的生日。”

    崔廣臨點點頭,依舊帶著笑容,不過嘴唇是在顫抖的。

    周寧嘆息一聲,并非可憐他,只是覺得他的父母,對崔廣臨真的不負責任,但凡對他關心一些,也不會有這么多的人,因他而死。

    “我和崔廣旭相差兩歲,準確來算是比我小了十八個月,生下我這么個怪胎,他們立馬要了一個健康的孩子,我仿佛沒有在他們的生命中出現(xiàn)過一樣,所以這個日子對我很重要。”

    說到這里,崔廣臨頓了頓,看向周寧。

    “你還沒跟我說,怎么懷疑到我的?”

    “很多原因,手指長度、對潮汐和地形的掌控、死者體內(nèi)殘留的dna,當然還有那天宴會后你離開的眼神,那個目光跟先前判若兩人,當我在省城調(diào)取的檔案中看到你,自然成了重點調(diào)查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