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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手法醫(yī) 第322節(jié)

    “一早來了,大趙耐不住那幾個小子的叨叨,來了就下去看了,畢竟人泡澡見過,干尸泡澡這還是第一次?!?/br>
    邊走邊說,二人來到第二解剖室,一開門吱呀一聲,解剖室里面蹲在不銹鋼池子前面的幾個人,不約而同地跳起來,一臉驚恐地看向周寧和劉永新,大趙的臉都白了幾分。

    這表情,不難看出,這幾個小子,一定在研究池子里面做spa的一號死者劉祥瑞。

    看著大趙如此樣子,周寧差點控制不住臉上的表情,咳了一聲,這才側(cè)頭扶著劉永新走到幾人近前。

    “怎么樣,恢復(fù)的如何?”

    大趙似乎想努力呲牙,顯示他無所謂的樣子,不過唇角牽動了幾下,還是沒有擠出來這個笑容。

    “嚇?biāo)牢伊?,你們開門的時機,也找的太準(zhǔn)了,我們幾個壯著膽子,將池子上面的布拆掉,鄒家龍要伸手摸摸死者的皮膚,看是不是已經(jīng)恢復(fù)彈性,畢竟看起來效果還不錯,還沒碰到門就開了,都怪小龐,這小子崇尚玄學(xué),還問我們是不是帶護身符了。”

    見大趙如此說,龐天航趕緊擺手。

    “我這可不是搞什么封建迷信,就是我媽怕我出門遇到不干凈的東西,給我掛了一個護身符,就是小時候一直戴著的,我覺得還蠻有效?!?/br>
    周寧拍拍小龐的肩膀,這小子急得嘴唇都在顫抖,被嚇一跳,還急著解釋,一時間神經(jīng)肌rou都已經(jīng)無法配合,不過還是一把將脖子上已經(jīng)褪色的紅繩扯下來,剛要丟掉,被周寧攔住,那褪色的紅繩,是一個母親對孩子的祝福。

    他們可以完全不在意,甚至每天接受這樣的祈福與照顧,都習(xí)以為常,可這就是周寧最渴望的。

    那個夢,已經(jīng)很久沒有再出現(xiàn),可心結(jié)依舊在,羨慕也一直都在。

    “沒事我理解,不是常說西醫(yī)的盡頭是中醫(yī),中醫(yī)的盡頭是玄學(xué),其實我們也一樣,很多事,有時候真的說不清楚,這是你母親對你的期盼和祝福,別丟掉?!?/br>
    大趙看了一眼周寧,他明白周寧感慨什么,一把將小龐捏著護身符的手指掰開,紅繩纏繞起來,直接塞到他的口袋里面。

    “讓你干啥就干啥,別逼逼賴賴的,趕緊將解剖臺準(zhǔn)備妥當(dāng),平車推過來,手套都戴上三層,衣服不用我囑咐你們需要換吧,來了多久了,這些事還需要提醒嗎?”

    如此一吆喝,所有人還恐懼啥,瞬間好像被按動了什么開關(guān),一個個趕緊收起表情,該換衣服的換衣服,該準(zhǔn)備平車的準(zhǔn)備平車,鄒家龍算是動作快的,已經(jīng)走到不銹鋼水池前,隨時等待搬運。

    周寧沒說話,朝著身側(cè)一伸手,大趙已經(jīng)將led放大鏡燈遞了過來,劉祥瑞的尸體完全浸沒在不銹鋼水池底部,皮膚肌rou已經(jīng)浸泡的基本恢復(fù)原貌,比較而言,算是恢復(fù)正常尸體80%的水分。

    死者劉祥瑞小手指上的擦傷,引起了周寧的注意,擦傷上能看到毛刺一樣的皮損,這回?fù)Q做周寧驚訝了。

    當(dāng)時聽李成斌教授說了一嘴,他記下這個盧飛爾溶液,最初是覺得獵奇,沒想到效果如此顯著,畢竟琴島屬于沿海城市,潮濕陰冷,不大容易出現(xiàn)干尸的狀況,這次也算是歪打誤撞。

    “效果不錯,將尸體撈出來,然后放在解剖臺上吧?!?/br>
    大趙嘆息一聲。

    “你們進來之前,我們就在研究這個問題,要怎么撈呢?一邊一個人?還是可以用工具,比如笊籬之類的東西?這池子大小可以,但太深了,伸手進去,夠不到底部,總不能跳進去吧?”

    別說,這問題將周寧難住了,劉永新湊過來,指著池子的一角說道:

    “這邊有個孔,外面是閥門,對準(zhǔn)排污池,將水倒掉就行,我記得這里面沒有什么特殊化學(xué)品吧?”

    周寧搖搖頭,幾人已經(jīng)按照劉永新的指示,走到排污池邊緣,打開底部的那個閥門,浸泡的盧飛爾溶液瞬間噴涌而出,等待了一會兒池子底部的那一點。

    劉永新一揮手,幾人按照要求將不銹鋼池子直接推到解剖臺前,到了這里,已經(jīng)不用劉永新吩咐,孫高鐵、小龐、小鄒、王痕檢四人已經(jīng)跳進池子里面,將尸體托著抬起,輕柔地放在解剖臺上。

    一瞬間,所有人都長吁一口氣。

    周寧此時已經(jīng)穿戴完畢,拉著led燈的放大鏡仔細(xì)檢查尸表,死者手指上的擦傷很明顯,深及真皮層,不過沒有血痂,看來這是死后傷。

    至于死者的頭部、頸部、軀干、四肢,全部檢查一遍,一點兒問題沒發(fā)現(xiàn),甚至口腔和直腸內(nèi)也沒有什么問題,這個發(fā)現(xiàn),讓周寧有些疑惑,劉永新也湊了過來。

    “怎么,除了頭部損傷,沒有發(fā)現(xiàn)別的外傷?”

    周寧點點頭。

    “按理說,頭部損傷如此嚴(yán)重,至少額頭還有身體上會有因為擊打后摔倒造成的損傷,可死者身上除了小手指的一處死后擦傷外,一點兒沒有發(fā)現(xiàn),難不成死者被擊打頭部的時候,還老老實實坐著或者站著?”

    大趙搖搖頭。

    “我怎么有種感覺,這人被打頭的時候,已經(jīng)失去意識,或者是完全無法動彈,不然誰能老老實實等著被打?”

    周寧沒說話,再度檢查了一遍死者口腔,死者口腔內(nèi)沒有傷痕,也沒有撬開的痕跡,瞥了一眼大屏幕上的骨骼照片,死者頭部的損傷雖然造成顱骨塌陷,但干尸的狀態(tài),顱內(nèi)能否有發(fā)現(xiàn)不好說。

    不過想到之前取的骨磨片,他趕緊看向朱星星。

    “昨天讓你們將顱骨碎片送檢,做骨磨片,結(jié)果出來了嗎?”

    朱星星吐了吐舌頭,趕緊跑到夏沫沫旁邊,夏沫沫已經(jīng)幫她登陸郵箱,隨后在大屏幕上顯示了兩個骨磨片的報告,四個骨磨片,只有顱頂位置的骨磨片上找到了血細(xì)胞,另外的幾個都沒有。

    看到這個,周寧眉頭緊鎖,不過沒說別的,直接示意朱星星開始準(zhǔn)備錄像。

    朱星星清清嗓子,點開錄像鍵,語速不快地介紹了一番,這些對她來說已經(jīng)是駕輕就熟,鄒家龍和龐天航都是一臉羨慕的神色。

    畢竟腦子里面能記住那么多細(xì)節(jié)性的東西,著實讓人敬佩。

    接過手術(shù)刀,周寧開始解剖,打開胸腹,取出消化道,這一掛組織‘補水’并不是特別的充分,不過這個補充狀態(tài)已經(jīng)算是極限了,要是再泡,恐怕就是加速腐敗,看不到想要發(fā)現(xiàn)的細(xì)節(jié)。

    放在托盤上,周寧沒急著去處理內(nèi)臟,而是直接切開胃部,干癟的胃內(nèi)空空如也,完全沒有食物。

    胃壁還有損傷,內(nèi)壁糜爛潰瘍遍布,周寧仔細(xì)觀察一下,這些損傷給人的感覺,不是單純胃炎或者身體疾病造成的,看起來是長時間饑餓胃酸燒灼所致,就是短時間內(nèi)同時出現(xiàn)。

    這發(fā)現(xiàn),讓人有些震驚,死者是很瘦,可達不到厭食癥那種感覺,因為他的手臂和腿部的肌rou線條都很不錯,這是常年鍛煉形成的。

    胃內(nèi)如此樣子,死者至少死之前被餓了五天以上,甚至?xí)谩?/br>
    周寧頓了頓,直接切開死者的腸道,檢查一圈,在死者的十二指腸球部找到一塊一節(jié)大拇指大小的棕褐色物質(zhì),yingying的有些卷曲,無法分辨是什么東西。

    將這塊物質(zhì),放在彎盤里,周寧直接朝著朱星星揚起下巴,朱星星接過來,做了編號隨后交給孫高鐵。

    “送檢吧,看看這個是什么物質(zhì)?”

    孫高鐵舉起來仔細(xì)看看,疑惑地將口罩扯下來一些,看向周寧說道:

    “頭兒我覺得這個像皮帶,你看上面有凹凸的壓印,這不會是撕扯了一塊皮帶吃掉了吧?這是拍抗戰(zhàn)劇嗎?這個年代,怎么會有這樣的事兒?”

    一句話,提醒了周寧,他瞥了一眼孫高鐵,這小子有點兒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架勢,別說如此一分析,還真有可能,周寧再度舉著那塊物質(zhì)送到放大鏡下,果然上面能看到壓痕,不過不確定是不是齒痕,邊緣還有被撕扯開的纖維。

    看來孫高鐵分析的不錯,這很像是皮質(zhì)物的殘片,不過二號死者劉祥瑞到底饑餓到什么程度,竟然需要啃這個東西充饑?

    想著,手上的動作沒有停,周寧舉著這塊東西,放在死者牙齒上,比對了幾個方向,才發(fā)現(xiàn),死者是用右側(cè)尖牙撕咬的,估計這東西很硬,活動了一下右上尖牙,確實有些許松動。

    “分析的很不錯,不過還是要送檢,一切要以檢驗結(jié)果確認(rèn)?!?/br>
    孫高鐵笑嘻嘻地跑了,被夸贊的高興勁藏不住。

    第四百二十一章 轉(zhuǎn)移

    解剖繼續(xù)進行,腸道內(nèi)除了這塊皮革樣的物質(zhì)外,別的倒是沒有發(fā)現(xiàn),不過凝結(jié)干癟的血塊倒是找到好幾個塊,掀開的時候,腸道上明顯也有損傷。

    這一切都顯示,死者長時間饑餓,胃腸道造成糜爛損傷,甚至是出血,至于那塊皮革樣物質(zhì),主要是咬不碎,塊太大,所以卡在十二指腸球部,那里本就有潰瘍,直到死也就留存在那里。

    甩甩頭,此時已經(jīng)檢查到死者的直腸,這里有多處條狀損傷,不過跟胃內(nèi)和小腸里面的潰瘍糜爛不同,似乎是劃傷,劃傷不規(guī)則,非常纖細(xì),不是指甲造成的。

    想到那些皮革樣的物質(zhì),周寧沒有多在意,那樣硬的東西,吃進去腸道各處有損傷不意外,尤其是直腸里面,需要排泄蠕動,如果有堅硬的角很容易造成劃傷。

    做完胸腹的解剖,周寧晃晃酸疼的脖子,直接擺手示意朱星星過去。

    “準(zhǔn)備一下,你繼續(xù)做開顱,避開死者的骨折處,打開后給我看一下,是否有對沖傷就行?!?/br>
    朱星星忍著激動,拽著兩個實習(xí)生準(zhǔn)備東西。

    其實,這倆人經(jīng)過這兩個多月的鍛煉,比其他組的實習(xí)生能力上高了不是一丁點,沒有什么慌亂和緊張,淡定、從容、有條不紊,活脫脫學(xué)到了周寧的精髓。

    劉永新瞥了一眼,滿意地點點頭,別說自己徒弟教學(xué)生真的有一手。

    周寧此時走到死者左側(cè),一號死者劉祥瑞的右手有缺損,看起來是動物撕咬造成的損傷,沒有腐敗,這就說明大概率是形成干尸后被撕扯的,也就是被發(fā)現(xiàn)前不久。

    拉過來一把帶轱轆的椅子,周寧坐下,將led放大鏡也拽過來,仔細(xì)觀察一號死者左手的指甲,死者左手并不像身體其他部位,‘補水’之后,并沒有充分恢復(fù)彈性,估計這跟動作有關(guān)。

    稍微用力掰開手指,死者的手指和指甲都是黑褐色的,小指的指甲有一處斷裂痕跡,甲床上有一塊缺損,斷裂的痕跡邊緣不規(guī)則,甲床上有血痂。

    周寧眨眨眼,一般抓東西或者無意間折斷指甲的時候,一般都會整齊斷裂,即便不整齊,也是沿著指甲邊緣折斷,他這個中間位置斜著折斷的著實有些少見。

    翻轉(zhuǎn)手指,發(fā)現(xiàn)小指指腹似乎有些腫脹,隱約感覺這里似乎是一個躺倒的e形痕跡,這個發(fā)現(xiàn)讓周寧心中一動。

    趕緊拽著放大鏡靠近,不過越是放大,越是無法辨別,這里是否是齒痕,不過周寧直接要了鉗子,還有取樣刀,劃過甲床,將指甲直接分離取下。

    看到這里,大趙哆嗦了一下,不過愣是咬著牙沒有出聲。

    周寧瞥了他一眼,大趙裝作沒事人一樣,將目光避開,周寧看了一眼朱星星那邊,他們都已經(jīng)結(jié)束,孫高鐵此時已經(jīng)回來,他朝著孫高鐵擺擺手。

    孫高鐵不明所以,興奮地跑到周寧面前。

    “咋了頭兒?”

    “來,你接手我這里的取樣,將死者所有指甲取下來,標(biāo)注清楚哪只手,然后準(zhǔn)備送檢?!?/br>
    “哦,?。俊?/br>
    孫高鐵一激靈,看看周寧又看看解剖臺,劉永新看看孫高鐵,目光朝著朱星星邊上的兩個實習(xí)生瞥了一眼,孫高鐵將要沖出口的話,全都咽了回去,趕緊戴好手套,站到周寧剛剛所站立的位置,開始哆哆嗦嗦處理指甲。

    周寧現(xiàn)在腦子是亂的,因為現(xiàn)有的各種發(fā)現(xiàn),都在顯示,死者是死于長時間饑餓,唯獨剩下頭部的骨折,不過骨磨片的顯示,這四處擊打傷,只有一處是在死者瀕死的狀態(tài)下造成的。

    那么,一個被餓了五天,馬上沒有氣息的人,為何被接連擊打頭部?

    收起腦子里面的想法,周寧走到朱星星面前,這里開顱已經(jīng)完成,那兩個實習(xí)生正在配合朱星星,將死者的顱骨掀開,二人笨拙的樣子,此時已經(jīng)快要跪下,一頭一臉的汗。

    其實周寧是故意的,他們見識過碎尸,還是巨人觀高腐狀態(tài)下的碎尸,以及化糞池里面打撈的骸骨,這次又是干尸,又是‘補水’,又是開顱,如此高密度的刺激,之后跟什么解剖都不會感到過于刺激了。

    朱星星將連接部位剪掉,二人才算解脫,抬著托盤,趕緊給周寧讓開位置。

    瞥了一眼顱內(nèi),腦組織蜷縮成一團,上面褶皺清晰,額部、顱底、蝶竇等等部位,都沒有血性染色,更沒有對沖傷出現(xiàn)。

    輕輕分離那團腦組織,周寧將其舉起,觀察一圈,只有顱頂對應(yīng)的腦組織位置,有血性分泌物的痕跡,不過量非常少,就是一個黃豆大小的斑塊,其他位置也是如此。

    周寧長吁一口氣,將腦組織放回去,朝著朱星星擺手。

    “縫合吧,各種樣本重新整理一下,全部送檢?!?/br>
    朱星星關(guān)閉了錄像,急急忙忙攔住周寧。

    “頭兒,快跟我們說說吧,這死者顱內(nèi)損傷不嚴(yán)重,除了手掌,身上也沒有什么致命外傷,舌骨、甲狀軟骨完整,頸部沒有勒痕或者是指印,口鼻部也沒有溺液形成的干涸泡沫。

    肺部也是正常干燥的狀態(tài),心臟、肝臟、脾臟、腎臟、膀胱,我們能檢查的臟器全都檢查一遍,除了消化道有些潰瘍和糜爛的痕跡,壓根沒啥有用的發(fā)現(xiàn),這人到底死因是什么?”

    所有人都看向周寧,周寧扯下口罩,瞥了一眼大屏幕上死者的片子。

    “說的不錯,他沒有疾病,頭頂上的四處擊打傷,不是瀕死狀態(tài),就是死后被擊打造成的損傷,至于致命傷,我認(rèn)為是饑餓,這個人是餓死的。

    長時間饑餓的后期,能量攝入不足,自體脂肪和蛋白質(zhì)代謝產(chǎn)物在體內(nèi)積蓄,出現(xiàn)氮血癥和酸堿平衡紊亂,使維持正常生命活動的重要器官功能障礙,從而致死。

    當(dāng)然這個死者還有嚴(yán)重脫水的表現(xiàn),就是說他不單單是被餓,還是在一個沒有水的地方被餓著,這讓我想到地震后被困的人員,不過他們是活動受限,而他的身上沒有約束傷,這是我不能理解的。”

    周寧的話說完,解剖室內(nèi)所有人都沉默了,不是因為晦澀難懂,而是覺得這個一號死者死的太慘了,活活被餓死,瀕死的時候還被打了頭,更是被曝尸荒野最后成了干尸,這是什么仇什么怨?

    就在沉默中,解剖室的門被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