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擾亂的進(jìn)程，又再一次地走上了正軌。

    接下來即將發(fā)生的這段經(jīng)歷，是過去真實發(fā)生過的，只是沒有他，所以他理所當(dāng)然，被這個場景里的其他存在無視了。

    郁訶盯著眼前一無所知的“秦猶妄”。

    “讓開。”對方再次道。

    “……”

    黑貓沒有動靜。

    他按捺不住，牙齒打顫：“滾開！”

    話音落下。

    下一刻，黑貓終于動了。

    只見它活動了一下身軀，就像一只真正的動物，伸了個懶腰，尾巴在地面輕輕地?fù)u晃了一下。

    那雙猩紅的眼珠，漫不經(jīng)心，注視著眼前的人類。

    很快，周圍空氣變潮濕了。

    他眨了眨眼，后知后覺，遲鈍地看向地面的臺階，在看清地下一秒恐懼出聲！

    就在泥濘的地板上，竟出現(xiàn)了大量黑色的液體，順著三階臺階，不斷地往下滑落，向著他的方向爭先恐后地涌動而去。

    比起說是液體，更像是某種活物。

    在這樣毛骨悚然的畫面里，這只黑貓依舊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任由液體從它身后流出。

    “秦猶妄”連連后退，想要逃走，但卻遠(yuǎn)沒有液體涌動的速度快，很快就讓它們來到了他的鞋邊。

    它順著他的褲腳，爬了上去。

    他又抓又撓，想要把覆蓋上身軀的黑液扯掉，但源源不斷的新液，只是進(jìn)一步地逐漸覆蓋了他的面孔。

    郁訶看到，它從他的口鼻、尖叫的嘴里灌入。

    而他的身軀被壓倒，匍匐在地面，這些液體進(jìn)一步地碾壓，很快，這人類的身體就消失在了其中。

    讓郁訶無比在乎、甚至違背感情不外露原則的那只黑貓——

    竟在片刻間融化進(jìn)了黑液中。

    他可以確定，這和“秦猶妄”被吸收不一樣。

    更像是……

    回歸了本源。

    黑液歸于平靜。

    但很快，它上面忽然涌動了一下。

    一具新的、陌生的身軀，就這樣逐漸地升高、出現(xiàn)，凝聚成了新的模樣，穿著和方才那人一樣的服飾。

    與此同時，這些液體也滲透進(jìn)了鞋底的地面，消失在了視線里。

    郁訶盯著黑液褪去后，露出的那張臉。

    冷漠、桀驁。

    有點像終年不化的雪山，讓人望而生畏。

    再熟悉不過。

    而當(dāng)他面無表情的時候，這些氣勢都收斂了進(jìn)去，好像他不過是某個會擦肩而過的路人，而不是剛才恐怖畫面的締造者。

    他并沒有注意到郁訶的目光，甚至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存在，只是彎下腰，撿起了地面上掉落的卡片。

    “秦、猶、妄……”

    這個青年，艱澀地說出了這個名字，然后皺眉。

    他一字一頓：“難聽?！?/br>
    這次說話終于歸于正常，甚至相當(dāng)流暢。

    看來，他很快就拋棄了貓的習(xí)慣，完全適應(yīng)了這具新的人類構(gòu)造。

    新的、郁訶認(rèn)識的那個秦猶妄，隨手把身份id卡放進(jìn)了衣服口袋里，臉上露出的漠然，讓人覺得他不會擁有任何人類的感情。

    但很快，他的目光停留在了窗戶上。

    郁訶不知道這個時候的自己在做什么。

    他可能在睡覺，也可能在干別的事，總而言之，他根本沒有意識到窗外發(fā)生了什么。

    難以置信。

    秦猶妄似乎打算立刻離開。

    但忽然，隨著他看到的東西，他不打算這么做了。

    只見他伸出手，打開窗戶，輕輕地取下了那個沾著血的玩偶。

    粗糙的郁訶玩偶，用紐扣眼和他對視，仰著身體，有一種滑稽的倔強感。

    他低下頭，盯著它看了一會兒，忽然勾唇笑了。

    對于一個如此冷漠、又以可怖方式出現(xiàn)的未知存在，這個表情竟使讓他眼底的雪山融化，驚人地呈現(xiàn)出一種類似于人的模糊感。

    “再見?！?/br>
    秦猶妄對著它道。

    很快，他的目光閃爍著厭惡，低聲道，“教團(tuán)……”

    隨著他的聲音，周圍的空氣發(fā)出了震動和嗡鳴。

    整個表世界，似乎都因為他此時流露出來的情緒而做出回應(yīng)——哪怕這不過是一段過去而已。

    郁訶看到他把玩偶放進(jìn)了口袋里，然后，轉(zhuǎn)身離開了這條街道。

    他一直盯著這道身影，腦海里混亂無比。

    無數(shù)念頭都在同一時間浮現(xiàn)出來，讓他無法準(zhǔn)確地思考，將自己看到的東西和現(xiàn)實聯(lián)系在一起。

    秦猶妄，就是當(dāng)年的那只貓？

    那么……

    他為什么會在他身邊？

    而他當(dāng)年離開，是因為發(fā)現(xiàn)了教團(tuán)的存在？

    他到底是誰？

    和表世界到底有什么關(guān)系？

    “咔噠”

    頭頂?shù)闹羔?，忽然發(fā)出了巨大的響動。

    郁訶猛地抬起頭，看向頭頂，卻發(fā)現(xiàn)指針在視線里融化。

    黑色的液體流淌下來，緩緩地滲入了地面，涌動著，將凌亂的景物拖進(jìn)了暈眩的氛圍里，讓這虛假的表世界陷阱不攻而破。

    極其熟悉的畫面。

    這樣的液體，這樣的場景——

    郁訶若有所覺，看向正前方。

    不知何時，一道身影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眼前。

    在朦朧的霧氣里，閃爍的路燈里，那抹輪廓存在感極強，讓人完全無法忽視。

    不是幻覺。

    不是過去。

    而是完全真實的存在，就站在離他不足十米的位置。

    猝不及防間，他直接對上了那雙猩紅的眼眸，正靜靜地看著他。

    是他的那個秦猶妄。

    郁訶想到了自己先前的問題，關(guān)于貓為什么要離開……

    “我從來沒有離開?！鼻鬲q妄道。

    第69章

    郁訶和眼前的人對視。

    這個時候, 他本該在意的是他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他話里的意思。

    秦猶妄，不, 或者說是那個保護(hù)了他的黑貓。

    在郁訶本人知道之前, 他就已經(jīng)為他做了很多事，而這些本身是沒有任何回報的。

    保護(hù)他的安全。

    讓他遠(yuǎn)離教團(tuán)的sao擾。

    甚至是……

    成為了巡查官，接下了他的監(jiān)護(hù)任務(wù), 出現(xiàn)在他周圍。

    為什么？

    那雙眼睛分明如此漠然。

    郁訶本身是那種不喜歡留下疑惑的人，如此多的問題, 環(huán)繞在兩人之間，分明等待著他去追問。

    而能夠解答的人就站在他的面前。

    但忽然, 他心底升起了逃避的心思, 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

    秦猶妄一直在注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