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立第一次爬圍墻的動作不算太難看，跳下去的時候被阮昊穩(wěn)穩(wěn)拖住。

    躲在墻根，縮成一團瑟瑟發(fā)抖，又不安地叫著的一只毛發(fā)棕黃色的小土狗兒。

    大眼睛濕漉漉看著蹲在不遠處的程立和阮昊，那么點大的一團小生命。

    阮昊說：“我把它抓過來吧?！?/br>
    程立拽住他的手腕，輕聲說：“它會害怕的?！?/br>
    “你喜歡狗？”阮昊也放柔了聲音喚狗放下防備過來這里，他又問：“你喜歡它？”

    程立也朝小狗崽伸出手，讓它過來。

    阮昊說：“把它帶回去，我們一起養(yǎng)它。”

    狗崽吸著鼻子，路都走不穩(wěn)，搖搖晃晃地一點點試探，一步步猶豫，到程立跟前了。

    圍墻里面足球場的幾個男生還在踢球，裴勁就順便往程立那邊望了一眼，看見阮昊跳下墻消失不見了。

    他忙著搶球沒及時跟進這邊進展，等他跑了一會兒再往這邊望一眼，程立也跳下圍墻，不見了。

    “昊子和程立在搞什么??？怎么都跑圍墻外面去了，要是老師發(fā)現(xiàn)就慘了。”

    他說完好幾個男生都往那邊看。

    過了幾秒鐘，卓寧遠一腳把球射門，以1比0的分數(shù)結(jié)束比賽，球場上的所有男生都沖到圍墻這邊，爭先奪后地爬圍墻。

    阮昊逗逗狗逗逗程立的好日子還不到十分鐘。

    “這就是只土狗吧。真好玩兒，這腿短的。”裴勁湊過來想摸狗，被阮昊拍掉了手。

    “什么土狗，這叫中華田園犬！讓我摸一下摸一下嘛?！碧茲M搭著阮昊，爪子伸老長。

    卓寧遠說：“它看著還挺干凈的，應(yīng)該被丟沒多久。它只會喝奶吧，你們誰喂？”

    后面幾個男生聽了這話推推搡搡，相互指奶，哈哈大笑。

    阮昊說：“我決定養(yǎng)它了，等會兒回去給它喂點奶粉?！?/br>
    他側(cè)身問程立：“先給兒子取個名字吧?！?/br>
    小奶狗縮在程立懷里，懵懵懂懂地看著周圍的人，打哈欠吧唧嘴，程立摸它一下，它就尋著味道要舔過去。

    唐滿過來湊熱鬧說：“要不叫小桂子？正好在桂花樹下?lián)斓降摹！?/br>
    被裴勁一個俗字噴回去了，“那跟小凳子小桌子有什么區(qū)別？”

    “你還珠格格看多了吧，你怎么不叫小燕子??？”

    “你他媽才看還珠格格，我每天回家只看新聞聯(lián)播好吧！”

    程立抱著狗聽班上這幾個男生從起名字吵到爭放假回家看電視的內(nèi)容。手里一個被丟棄的又被他跟阮昊撿到的小生命，熱乎乎的在他手掌里。可后面的爭吵升級到美國對伊拉克的軍事部署，同班的男生又在半吊子地爭論起軍事設(shè)備，他覺得好笑，彎了彎唇角。

    阮昊湊近他輕聲說：“要不叫小橙子吧。”

    程立抿嘴不笑了，又說：“叫兜兜。”

    阮昊摸狗崽的手僵硬了一下，抬頭看程立說：“你再說一遍？”

    程立對著小奶狗：“兜兜。”

    卓寧遠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冒出來，湊過來涼涼的說：“兜兜這個名字最棒了。”

    阮昊和卓寧遠原先在球場上沒較量成的比賽，在學(xué)校圍墻外開始了。六班男生陷入混戰(zhàn)。

    最后結(jié)束人rou搏斗比賽的是體育老師的哨聲，這些男生私自翻墻出去，并且“打架斗毆”，晚自習(xí)被集體罰站一堂課，寫一千字的檢討書第二天早上交班主任處。

    這種有難同當(dāng)?shù)膽土P對這些二八少年來說就像個小插曲，他們幾乎是享樂在其中。

    晚自習(xí)最后一節(jié)課時，程立又被坐在后面的阮昊拿筆戳肩膀，給他遞小紙條。

    “等會兒下課你到cao場下的籃球場那邊去，我?guī)憧炊刀??！?/br>
    程立沒收了小紙條，沒回他。

    下課鈴聲響后，教學(xué)樓熱鬧后，逐漸空蕩下來。

    程立收拾好課本，一個人下樓。

    往宿舍樓有三條路都能通過去，其中必經(jīng)籃球場的小道，沒有路燈，空氣中有桂花香味兒，周圍黑漆漆的。

    這邊地勢比較矮，籃球場上面是升旗的cao場，砌了高高的墻。東側(cè)有個情人湖，周邊栽了很多垂柳。

    程立剛走進球場就被阮昊拉住胳膊推到墻角靠著。

    阮昊比他高出八厘米，塊頭更比他大很多，穿著黑色的連帽衛(wèi)衣，撐著手把他桎梏在自己的兩臂之間，低頭壞笑著看他。

    “它呢？”程立想推開他，被阮昊抓住手指捏在手心里。

    阮昊說：“兜兜不就在你面前嗎？”

    他并不在意程立下午時要給小狗崽取名叫狗狗，周末時他帶程立卓寧遠他們回家吃飯，左倩十分熱心地招待，對第一次到家來做客的程立表現(xiàn)出十分喜愛，在廚房里喊阮昊過去幫她端湯，叫了他小名。

    他沒想到程立會記住，居然也會用這個調(diào)侃他。

    他已經(jīng)忍了很久，想親他，想抱著他極貼近地和他說話。

    他低頭輕咬程立的鼻頭說：“別動，不然就親你?！?/br>
    程立知道這人是用狗崽騙他過來了，兩只手都在推他。

    阮昊無聲地笑了下，在夜里看程立的眼神又黑又亮。

    他輕易的就握住了程立的手腕，低頭吻他的眼睛，親他的臉頰，兩人的氣息相互交織，他吻住程立的嘴唇，一遍遍含著吮舔，突破防線，舔著他的舌尖使壞地輕咬。

    程立輕喘著，推他的手漸漸失了力道，張開嘴任他肆意親吻。

    阮昊在他耳邊帶著酥麻的熱氣說：“大兜兜也喜歡你?！?/br>
    第13章

    次日，程立去學(xué)校上課，途經(jīng)西大門的主干道時，路都被學(xué)生圍住了，且大部分為女生，很多舉著相機或手機，人群里不時發(fā)出興奮的驚呼聲。

    等程教授想要轉(zhuǎn)身原路返回換條路走時，發(fā)現(xiàn)身后也被堵住了，他隨著人流被推到路旁。

    原來是某部熱ip的校園劇在t大取景，劇里的男主角正在這條道上。

    卓寧遠戴著個大黑超，身上西褲襯衫。在街道兩旁女孩子們的尖叫聲和保鏢的擁護下，雙手閑適插兜，一步步朝這邊走過來。

    “ivan！ivan！ivan！”周圍都是熱烈震耳的應(yīng)援聲。

    卓寧遠突然停住，慢鏡頭一樣摘下墨鏡，露出極為sao包的笑容跟人群里的程立揮手say了一聲“hi～”

    只消片刻，無數(shù)閃光燈朝程立招呼過來。

    僅僅一個上午時間，原本只在t大被奉為傳奇人物之一的程教授，紅遍微博了。

    飯拍清晰多角度ivan和t大程教授的重逢場景，吸睛無數(shù)。程立在t大的校園傳說里占有一席之地，只是身在讓人望而止步的數(shù)學(xué)系，很多學(xué)生只能聽聞一些關(guān)于他的事跡，就算見到程教授本人，也會被他那副寡言冷淡的樣子逼退。

    好大腦，矜貴的性格，一副好皮囊。他宛若上天的寵兒。

    嚴謹禁欲的知識分子系教授和偏生一雙桃花眼且性向不明的當(dāng)紅小生是舊時，卓寧遠的粉絲炸鍋了。

    中午十二點多，唐滿被阮昊開車來接去吃飯。

    “有種在冷宮熬出頭被裹著棉被送去寵幸的幸福辛酸感?！碧茲M抖著腿享受軟日天難得的周到。

    他們就近在商場找了家川菜館，阮昊極有效率地全點硬菜，給唐滿點了一份白粥，一碟酸菜。

    等菜飯上桌，唐滿使勁擦眼睛，并控訴道：“日天兄，你吃rou我喝粥？”

    阮昊給他夾了一筷子rou丁，特正直地說：“才打完疫苗，忌口。醫(yī)生給你開的單子被我兒子吃了？”

    “你兒子？上你家戶口本了？那是t大的單身爹程教授家的狗?！碧茲M再拿筷子夾宮保雞丁里幾塊被阮昊攔住，咬牙切齒地開口。

    阮昊慢悠悠說：“我老婆的兒子當(dāng)然得喊我爸爸?！?/br>
    “呸?！?/br>
    唐滿不論文武都斗不過此人，吃了幾口寡淡無味的白粥，掏出手機一邊刷微博一邊唱苦命歌。

    “小白菜呀地里黃呀，軟日天啊不給我吃糧。哎呦臥槽?！?/br>
    “小白菜呀地里黃呀，日天吃rou啊我喝粥啊。我了個大草?！碧茲M唱了兩句就歇，將手機遞給阮昊，說：“你兒子的爹跟寧遠傳緋聞了…”

    阮昊從不玩微博，手機里唯一躺著的社交軟件就是微信，單純的聯(lián)系工具，他的朋友圈一片空白。

    他停下筷子拿著手機翻屏幕上圖片，程立西裝筆挺地在一群學(xué)生堆里站著，跟卓寧遠“深情脈脈”地對視。轉(zhuǎn)發(fā)最多的一條狗仔新聞標題也夠帶勁的：“大揭秘！當(dāng)紅小生性向成謎，ivan高校遇昔日同窗?！?/br>
    唐滿見阮昊的臉色以rou眼可見的速度黑了下來。

    阮昊拿著手機繼續(xù)翻新聞，卓寧遠占熱點消息的第一名。如今男色流行賣腐蹭看點和熱點，卓寧遠這兩年拍的戲都跟男二男三cp感更佳，他可man可美的外形宜攻宜受，粉絲給他配的男男cp都能繞t大西門口一個圈。

    阮昊還未去找當(dāng)事人算賬，卓寧遠的微信已經(jīng)過來了。

    他笑嘻嘻地發(fā)表情包，問他跟程立配不配。

    阮昊沒好氣地回了個“滾”，不解氣，又翻表情包，發(fā)現(xiàn)全是唐滿給的中老年大全，好不容易翻出來個“炸成煙花”炸過去。

    幾輪表情包斗下來，阮昊說：“別讓他照片在網(wǎng)上傳了?！?/br>
    “我會處理好的?！弊繉庍h最后回復(fù)他。

    這件事原本以為就這么過去了。

    阮昊還未在上海站穩(wěn)跟腳。那次傷病出院后他就有了退役的想法，是轉(zhuǎn)業(yè)還是買斷他也曾猶豫不決。已經(jīng)不是二十出頭的小年輕了，能憑一身意氣闖江湖。他拒絕北京左家要給他的位置，也曾在書房與自己父親談判許久。

    “白手起家”的“創(chuàng)業(yè)”看起來總那么富有情懷，甚至在一些資本家成功演講的案例里還帶了點詩意。去年唐滿就從原游戲公司的高管層退了出來，他大學(xué)計算機專業(yè)，不光代碼溜，一張嘴出去談生意，能把死的說成活的。所在的公司已在上海穩(wěn)步，新研發(fā)游戲公測也大受好評。但阮昊一句話他就抽身了，說在里面沒激情，公司高層內(nèi)斗太厲害。他帶著好幾個骨干辭職，跟遠在北京的阮昊商量策劃案，市場調(diào)研后一點點改。他們拉了卓寧遠做投資人，目前正在談收購一家儀器儀表廠，啟動借殼方案。

    阮昊平均一天只睡四小時不到，這比在軍隊最累的體能訓(xùn)練還讓人吃不消。要社會關(guān)系就必須先學(xué)會裝孫子，他身上那股軍隊作風(fēng)的殺伐氣息要斂干凈，飯桌上敬過來的酒得笑臉咽下去。不為五斗米折腰是骨氣，為大局而不計小節(jié)也是氣量。

    他忙亂了一下午，和唐滿從百米高的商業(yè)樓出來，已經(jīng)過了下午五點。

    進樓下的車庫取車，他脫了西裝坐駕駛座，松開領(lǐng)帶有些疲憊地揉太陽x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