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他自信地增加了個環(huán)節(jié),笑瞇瞇地示意:“內容比較簡略,如果有不清楚的地方,可以現(xiàn)場舉手提問,我們將為大家一一解答。” 林總監(jiān)的重點是“內容比較簡單”,他想用最謙虛的話反襯自己項目演示的牛逼—— 畢竟任何耗時長達一個半鐘頭的演示文檔,都不能用“簡單”來概括了,這是對作者的不尊重,更是對聽眾的侮辱。 遺憾的是,身后那群新兵蛋子對職場的黑話并沒有深刻認知,他們眼里全是領導盲目的信任,以及被分公司如此重視的深深感激。 滴水之恩,自當涌泉相報。 既然如此,這個場是不捧也得捧了! 話音剛落,林總監(jiān)便眼睜睜地看著眾人的胳膊肘子如雨后春筍般,從會議室的四面八方蹭蹭冒起。 他傻眼了,像是毫無防備被人踹了一屁股墩,狠狠摔了個狗啃泥??蛇@又能怎么辦呢? 林總監(jiān)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最前排的秦軻,沒想到,尊貴的vvvip客戶正撐著下巴,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老板要看戲,這場就不能謝幕。 林總監(jiān)打掉牙往肚里咽,只能和著血淚,欲哭無淚地顫巍巍伸出手,勉強笑道:“來,請先提出你的疑問?!?/br> 站起身的組員滿臉興奮地搓搓手:“好的,那我就不客氣了!我想問……” 后來,兩方就某一話題進行了“親切交流”。 交流持續(xù)一個半鐘頭,最終以此起彼伏的腹鳴聲宣布告終。 所有人餓得前胸貼后背,滿眼冒金星。只有坐在角落的陳安蝶憑借天時地利人和——以及包里藏著的奶糖,得以幸免。 她本想著偷偷分沈南昭一顆,卻被婉拒了。 “謝謝,我不怎么吃奶糖?!鄙蚰险研÷暤馈?/br> 陳安蝶看著場內熱火朝天的辯論賽,皺起眉道:“沈哥,看樣子還要一會兒呢,你要不補充點能量,不要低血糖了?!?/br> 她嚼嚼嚼,糖有點粘牙。 “沒事,我還不餓?!鄙蚰险褟澚嗣佳郏麑W著陳安蝶的樣子,也微微湊前,小聲調侃道,“而且——小朋友吃多了糖會蛀牙?!?/br> 陳安蝶鼓著的腮幫子頓時停住,她抽抽鼻子,慢吞吞道:“沈哥,我們不是三歲的小孩子了?!?/br> 她只得放棄零食安利計劃,又像花栗鼠般嚼嚼,隨口問道,“那你一般吃什么口味的糖呢?” 她瞇起眼上下打量道:“沈哥,你不會戒糖吧,多巴胺分泌不足,會不快樂的?!?/br> “我吃得還真比較少,如果非要說喜歡的話……”沈南昭思忖片刻,笑道,“葡萄味吧。” “我喜歡葡萄味的東西?!彼隙ǖ?。 好不容易熬到會議結束,隨著林總監(jiān)生無可戀的一聲“請大家用餐”,會議室里掀起了小小的歡呼浪潮。大家各自飛速收拾著桌面的資料,活像是幼稚園放學前的狂歡。 沈南昭也整理好了東西,他在收到會議用餐通知后,下意識地看了圓桌前面一眼。秦軻依舊被裹挾在中間,擁擠的人群形成了無法逾越的銅墻鐵壁。 他又收回了目光。 晚餐安排在了半山酒店,就坐落在誠億區(qū)的邊緣,像是靠在城市旁邊的孤島。從主干道上下來,岔進旁路,沒一會兒就到了。 風景清幽,交通也頗為便利。 秦軻在三樓的包廂,而沈南昭他們組則被安排在自助餐廳,吃完就徑直跟著車輛原路返回。 包廂里已經(jīng)候著人,甚至等著了幾名集團的老總,秦軻進去的時候,他們互相交換了隱晦的眼神,笑著迎了上去。 一場宴席,賓客盡歡,每人都藏著暗戳戳的小心思。 他們明里暗里都在試探著、揣測著,試圖問出秦軻這段時間頻頻回到總部的動機。 “在外面鍛煉那么久了,秦總也是時候讓你回來接手了?!庇腥伺e杯感嘆道。 “是啊是啊,秦少年紀輕輕,tg都快成為龍頭老大了,要是回來,那秦氏集團發(fā)展更蒸蒸日上!”又有人笑著附和。 人人都情深意切,恨不得他明天就回來——但什么企業(yè)發(fā)展都是借口,秦軻是出了名“不管事”的主兒,他們想要的就是個可以cao控的傀儡,好豎起“黨爭”的大旗。 秦軻吃了一半,就覺得這幾張臉格外倒胃口,實在沒了興致。他借口去洗手間,卻無視了包廂內部的設施,徑直走到外面。 走過長長的鋪滿地毯的過道,他來到了露臺,低頭給自己點了支煙??蛇€沒來得及抽上一口,卻有一種被注視的感覺。他叼著煙,維持著半掩火機的動作,微微撩起眼皮往那個方向看去。 下一秒,他的手不自覺放下,整個人傻傻愣愣地待在原地。 前方夜色藹藹中,那個站在露臺邊沿的身影,他無比熟悉卻也格外陌生。 那人似乎感覺到了身后的動靜,也轉身看了過來。晚風撥亂了他額前的鬢發(fā),背對著璀璨繁華的霓虹,在深藍的夜幕中,他在秦軻眼底落下了清晰的剪影。 沈南昭從露臺邊緣的臺階走下,此時他單手插兜,原本無比齊整的外套解開了所有扣子,襯衫也不再是規(guī)規(guī)整整的,反倒有一種隨性灑脫。 他每走一步,就像是狡猾的狩獵者,正逼近被捕獲的兔子,視線肆無忌憚,步履不緊不慢。 因為他知道,獵物已經(jīng)躺在了他的掌心,再無逃脫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