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秦延聞找到了秦軻，他一坐下便開門見山道：“秦軻，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秦軻裝傻充愣：“您說的是什么?，我還真不知道?！?/br>
    秦延聞并不想同?他彎彎繞繞，他抿了口茶：“石林已經(jīng)被傳訊了?！彼ｎD片刻，沉聲道：“你鬧夠沒有。”

    “鬧？”秦軻彎眉笑?了，他體貼地抬手為父親沏滿了茶，“您這就誤會了，tg吃了那?么?大的虧，我們報案很正常吧……至于查到了什么?，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br>
    說道此處，眼?見著秦父眉頭?越皺越緊，他突然瞪圓了眼?，露出一副驚詫的模樣：“等等，您說舅舅被傳訊了？”他聲情并茂道，“這一定是有什么?誤會吧——畢竟，他怎么?能是出賣我的人呢？”

    “秦軻！”秦延聞已經(jīng)壓不住火氣了，他猛地拍桌，哐當一聲，茶水四濺。

    “他已經(jīng)知道錯了，你還想怎么?樣？”秦延聞道，“你別以為自己的手段沒有人能看出來?，這就是你下的套，你非得和他們撕破臉嗎！”

    “爸，你聽過一句話嗎？”秦軻也斂了笑?意，他直視著父親的眼?睛，“姜太公釣魚，愿者上?鉤?！?/br>
    “商場上?該以和為貴?！鼻匮勇劦?。

    “但也是叢林法則，弱rou強食?！鼻剌V反唇相譏，倏忽又笑?了起來?，“況且‘以和為貴’，應該存在于實力相當?shù)膶κ种?，他們啊……”他的笑?意愈深，遙遙舉杯道：“還不配?！?/br>
    話音落下，見秦延聞臉色鐵青，秦軻又緩和了語氣：“爸，刀砍的是我身上?，而tg里也沒有秦氏半點資金，他們害的是我，而決定權在我手里，你就是再心?軟，也不能替我做決定吧?！?/br>
    秦延聞沉聲道：“你是故意的?！?/br>
    秦軻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他兩?手一攤：“故意什么?？故意讓他們?nèi)デ死?宅，還是故意讓舅舅出賣我？我答應過你，只放過他們一次，再多就不行了?，F(xiàn)在，您覺得是哪次呢……”

    一次非法入室、故意傷人；一次出賣商業(yè)機密。你既然要救他，那?是哪次呢？

    秦延聞沉默片刻，還是妥協(xié)了：“我會給你那?小破公司出資，替石林賠償?！?/br>
    “嗯。”秦軻緩緩點頭?，他啜飲一口茶，“明白了，那?就算上?次的帳?！?/br>
    “那?個也私下和解就好?！鼻匮勇劙櫭嫉?。

    “……”

    秦軻噗嗤笑?出了聲，他緩緩搖頭?嘆道：“太貪心?了，爸，您這是‘既要也要’啊?！?/br>
    “不可能?！彼麛嗟馈?/br>
    “爸，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你還想和那?個人在一起，我也不會阻止的?！鼻剌V明明在笑?，但是眼?神里卻沒有絲毫溫度，他歪歪頭?，以玩笑?的語氣說出了最殘酷的要求。

    “但是你持有的秦氏集團所有的股份，都必須讓出來?。其他雞零狗碎的無所謂，但是股份以及集團的控制權，你一分都不能帶走?！?/br>
    秦延聞猛地撩起眼?皮看他，眼?神鋒利無比：“你想要?！?/br>
    “不，你要全部給我哥。”秦軻看著他，明明在笑?，眼?神卻冰冷無比，“畢竟如果你們再搞出個什么?‘繼承人’，讓石家?有所依仗，這會讓我很頭?疼的?！?/br>
    “您也不希望看到這種局面吧?！?/br>
    秦延聞定定注視著他片刻，猝然起身離開了。

    看著父親毫不留情的背影，秦軻覺得嗓子?有些癢，他有些想笑?，可卻太累了，只是往后一靠，像是被剝?nèi)チ遂`魂，安靜地靠在椅背上?。

    陽光透過玻璃窗，溫度被過濾，落在他的身上?是涼的。

    不知為何，他感覺有些難過。

    *

    秦晟也接到了石林的求救電話，作為秦家?石家?之間的“外人”，他下意識就想答應做老?好人，幫著石家?打圓場，以維護岌岌可危的“圓滿”。

    可在他的目光觸及到展示架上?那?個航船模型時，所有話卻死死哽在喉頭?。

    “秦總，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你才在背叛他呢?！边@是秘書曾經(jīng)對他說的話。

    “他很勇敢，可也比你們想象中?的脆弱?！边@是沈南昭說的。

    最后是那?天在別墅里，在一切混亂與血腥中?，秦軻靠在沈南昭肩上?，遙遙望向他的那?一眼?。

    他笑?著說：“哥，對不起。”

    秦晟舉著手機，那?頭?的石林還在聲淚俱下地懇求，他的思緒卻像是一潭死水鑿開了缺口，陳舊的腐水潺潺流盡，終于有清泉涌入。它激起泥沙翻滾，卻又緩緩沉淀，最終成?了一汪碧波，倒映著瓦藍的天。

    “可是——”他緩聲打斷了對面的喋喋不休。

    “你們傷害了他?！币矀α宋?。

    他冷靜道，拒絕的字句鏗鏘有力。

    “我沒辦法替他做決定?！蔽覜]法原諒你們。

    話音落下，秦晟卻愣住了，他的唇在微不可察地顫動?著，連帶著眸中?泛起濕意。

    隨著他每一個字的發(fā)聲，禁錮在身上?名為“退讓”的枷鎖，悄然出現(xiàn)裂縫，在最后一字落定的瞬間，一切束縛霎時崩裂。

    秦晟驟然感覺渾身一輕，清新的空氣終于沒入鼻腔。

    他將腐rou一刀刀剜盡，終于迎來?了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