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俗雨 第3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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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婷端著聲音, 捏緊嗓子,一副矯揉造作的甜意侵入這凜冽的風(fēng)聲:“這一周我要到國外進一批貨,能不能麻煩你接一下老二放學(xué)?” 梁凈詞直言:“我沒有義務(wù)替你照看孩子?!?/br> 他接著話, 沒再往前走。只覷一眼對面的餐廳,因為店里暖氣足, 迎燈脫下大衣, 背門而坐,毛衣是薄薄的天青色, 勾出窄肩瘦腰的形。 像一枚剔透的碧玉。 梁凈詞的眼波在她后頸與耳側(cè)稍作停留。 又稍稍抬起下頜,看向她對面的男……生。 想來想去,不能稱之為男人。 十八九歲大小,戴一副薄薄的眉框鏡, 單薄、瘦削, 是和對面的女孩出雙入對時,會被評價一句“好配”的長相。 都溫柔敦厚, 都文質(zhì)彬彬。當真出雙入對,是會攜手共赴圖書館的一對學(xué)神情侶。 莊婷的聲音將她的浮想聯(lián)翩扯回—— “你給安安請個保姆也行啊,他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 “我是梁凈詞,不是梁守行?!?/br> 他一邊對電話開口,一邊摸一摸口袋,捏住一個快空掉的煙盒,手指緊了緊稍作宣泄,語氣還算平靜:“不知道你是不是撥錯電話,還請不要碰上一個姓梁的就開始行乞。如果實在不會做人,起碼做一個正直的母親?!?/br> 莊婷嫣然一笑,語氣更是柔和幾分:“怎么了,只是接孩子放學(xué),幫個忙也不行?什么做人不做人的,說到底你也是他們的哥哥,這兩天老大的學(xué)校申請下來了,還想說請你和大姐吃個飯,看來也不肯賞臉咯?” 梁凈詞只說:“體面一點,莊女士?!?/br> 莊婷說:“該做的我做了,到這份上,不體面的人恐怕不是我——算了,不愿意就不愿意吧,我自個兒想辦法,幫我像翎姐問好?!?/br> 他說:“她很好,六根清凈?!?/br> 在女人十足譏誚的話音再冒出頭之際,梁凈詞還算禮貌地截住,淡聲道:“再會?!?/br> 再看向店里,不知道是被什么嗆到,迎燈咳了兩下,對面男生忙抽了三張紙,遞給她。 遞了個空。 姜迎燈一張都沒有接,只一手捂住嘴巴,一手去抽旁邊干凈的紙巾。 肢體語言就是這么微妙又神奇。 人是很難藏住心事的。 無論是邏輯低級、言行俗套的外室,還是說著物色對象,又對外人放不下戒備的小女孩。 一旦被洞悉本質(zhì),所有虛情假意的成分就會逐一浮現(xiàn)。 梁凈詞決心還是不去打擾人家吃飯。 心底本有東西不輕不重地咯著,與其說是一塊磨人的石頭,更像是一塊懸梁的冰棱,在他返程的路上,緩緩地、緩緩地消融。 梁凈詞走在雪中,摸出煙盒,將里面最后一根煙取出,銜進口中。 姜迎燈的消息發(fā)過來:你晚上還有工作嗎? 他用指夾住煙,擦擦屏幕上兩點雪痕,給她回復(fù):沒,回去了。 - 還好雞湯很美味,姜迎燈出來的時候胃里暖暖,沖淡傷感。 周暮辭還是察覺到了些微異樣:“進去的時候還好好的,出來怎么感覺話變少了?!?/br> 姜迎燈微笑一下:“說起來也很奇怪,每次跟你在一起都碰到一些煩心事。” “怎么了?感情糾葛?” “可能都稱不上吧?!彼龘u頭。 他看她滿臉苦澀,便點到為止沒再問。 可能因為周暮辭那句“話變少”,姜迎燈努力開始找話題,熱絡(luò)氣氛,順便也將自己的注意力轉(zhuǎn)移:“你覺得我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周暮辭說:“文人多傲骨,一開始以為會有點兒倔,相處下來發(fā)現(xiàn)其實性子很慢悠悠的,有時候看起來有點傻——哎,我這么說你不會生氣吧?” 姜迎燈大度地笑著,搖頭:“看來我不是合格的文人。” 心里想的卻是:有個人也這樣說過她傻,不止一次。 他們走在寧靜的街上。 周暮辭和她講學(xué)校的一些事,比如兼職:“我的第一桶金是上個月賺的,給心理學(xué)的同學(xué)做測試掙錢,一份15元?!?/br> “能給這么多?” “因為他們的測試很長很費腦。我室友前兩天去心理學(xué)部做了個測試,感覺他們那專業(yè)是真花錢,找十五個人過去監(jiān)測睡眠,睡四個小時給你五百塊錢。” 她不可思議問:“還有這種好事?” 周暮辭搖頭:“不太好,全身插著儀器,不舒服?!?/br> 姜迎燈笑著,“感覺很有意思,有機會體驗一下?!?/br> “好啊,下次有問卷也給你發(fā)一份?!?/br> 周暮辭這個人很蓬勃,姜迎燈覺得他就像梁啟超筆下志當存高遠的少年人,能為她短暫驅(qū)散陰霾,把她本該精彩的校園生活拉回到正軌,讓她接納自己新鮮而朝氣的十八歲。 他們的話題局限于校園。 比如功課,論文,公選課,專業(yè)課。 又或者更遠一些:“如果條件允許,你也可以出國留學(xué)試試?!?/br> 姜迎燈呆呆反問:“出國嗎?” 周暮辭說:“交換項目挺多的,一般是大三,早一點的話大二也可以申請。不過國內(nèi)的學(xué)分也得修完,可能壓力會大一點,功課忙一點。但是我覺得如果有機會,能去國外看看是很好的體驗?!?/br> 姜迎燈想了想,喃喃說:“應(yīng)該要花很多錢吧?” 他說:“一般院里排名靠前的同學(xué)可以免一部分學(xué)費?!?/br> 周暮辭說著,又笑一笑:“反正好好學(xué)□□沒錯,把績點提上去,或許不知道在哪個地方就能派上用場了?!?/br> 姜迎燈深以為然地點頭:“對,是這樣的?!?/br> 安靜下來,不知道要說什么。 姜迎燈跟他談笑風(fēng)生,心底還是脫不開那個姓名。 她低頭看著路,踩在濕濕的薄雪之上。 此時此刻,像一種麻木的快樂墊在皮囊之上。 她的校園生活本可以這樣豐富,上課作業(yè),游泳健身,讀書寫論文,和朋友出去約飯聚餐。 可是在這四平八穩(wěn)的快樂之中,偏偏插進來一個讓她跌宕的梁凈詞。 最終還是因為一句話,被輕飄飄地揭開了疤痕。 在路口,周暮辭忽然問了一個問題:“對了我還沒問你,那天你為什么說,那一首歌對你來說很重要?” 如果他不提,迎燈都快忘記,他們認識還是最開始在軍訓(xùn)場上,他唱了一首歌,吸引到她。jsg 姜迎燈的笑容變酸澀,她仰頭看了眼飄雪的夜空,氣息浮出一團一團濁白的霧氣,蕩在凜冽的深空。 “因為一個很喜歡的哥哥?!?/br> - 回到學(xué)校,一切如常。 不知不覺就過去半個月,承諾給他的衣服,他沒問,她就沒再提。 說不定梁凈詞壓根不記得了,他也不是缺一兩件衣服的人。 臨近年關(guān),宿舍組織了一個集體跨年活動,打算在31號一起去看一出話劇。 姜迎燈本來興高采烈打算隨她們一起買票,不知道誰提到了陳釗的名字,知道有男生加入后,期待值倏地就降到最低。 姜迎燈大概是有點回避型人格,只要男孩子稍微對她表現(xiàn)出一丁點的在意,哪怕視線在她身上停留久一些,她都會感到不適,對此人的印象分大打折扣。 哪怕對方并沒有做錯什么。 陳釗就是在她心里“打了折”的男生之一。 也許多多少少也受到了梁凈詞那句評價的影響。 大概因為這點原因,導(dǎo)致心理暗示起作用,她在搶票環(huán)節(jié)一個失手,沒搶到那場話劇的票。 姜迎燈看著“很遺憾”的提示字樣,突然松了一口氣一般笑一笑。 大家很熱心說幫她買一張黃牛票,姜迎燈好說歹說真的不用,才在假期這天迎來一點獨處的空間。 一個人跨年其實也沒什么。 姜迎燈大多數(shù)時候確實喜歡自己待著。 只不過入夜后,宿舍里的死寂氛圍會稍稍加劇惆悵。 她躺在床上給裴紋打了個電話,裴紋問她過年回不回家,又給她苦口婆心交代事情,姜迎燈沉默聽著,淺聲地應(yīng)。 打完電話,外面好像有放煙花的聲音,不知道哪里有跨年活動。 姜迎燈沒去看,她枕在枕上,握著手機。 像是身體里有一根難以自控的神經(jīng),牽著她找到他。 反復(fù)點進某人的主頁,又反復(fù)被三天可見逼退出來。一條朋友圈也不發(fā),吝嗇又無聊的大人! 在對話框,編輯無數(shù)次新年快樂,又默默刪掉。 姜迎燈郁悶糾結(jié),隨便在視頻網(wǎng)站打開了一部電影,在大過節(jié)的讓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看到一半的時候,梁凈詞的電話突然打過來。 那時晚上九點,看到她備注的“l(fā)”來電,姜迎燈吸鼻子的聲音都停得很突兀。 她忙坐起身,堵塞的鼻腔霎時疏通,姜迎燈抽了一團紙巾倉促地擦了擦眼淚,接通電話后,卻怕露怯,并不開口。 梁凈詞那頭很安靜,不見她吱聲,半晌才徐徐問:“不開心?” 他的聲音磁沉而冷靜,問的話倒是很有人情味。 這男人有千里眼、順風(fēng)耳,隔著電話線明察秋毫,即便她一點聲音沒發(fā)出,他也能柔下聲音,精準地點破:“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