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難防 第6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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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內(nèi)侍與奴交好,偷偷告訴奴的,”張嬤嬤道,“是那宋仁章宋大人彈劾李大人與國公爺,這個人您也知,最受官員厭惡,可偏偏圣上喜歡用他,聽聞馬上要給這宋仁章升官呢?!?/br> 太皇太后當(dāng)然知道宋仁章,他六親不認,誰不忌憚? 可這次竟彈劾她娘家人! 而且秦昉還要升他的官? 難不成是秦昉授意宋仁章,要拿她李家開刀? 先把她弟弟調(diào)離江州,又把李豐弄入大牢,接下來是不是要找她弟弟的錯處,把她弟弟也抓了? 為什么? 她的心突突直跳,渾身發(fā)涼。 …………………… 李豐還在吃著飯就被抓走了。 李夫人嚇得臉色煞白,以為是李豐下藥的事被發(fā)現(xiàn),就怕自己也被當(dāng)成幫兇,等會也抓了去,后來派人去大理寺打聽,才知是李豐在外面做得混賬事,倒是松了口氣。 但很快她又擔(dān)心起來,雖然丈夫不成器,可也是李家的當(dāng)家人,他若出了事,被定罪名,自然會影響到整個李家,影響到女兒這個王妃,所以李夫人急忙跑去曹國公府求助。 李老夫人聽后一陣頭疼。 他丈夫被調(diào)到越州一事,都有官員猜測曹國公府圣眷不在了,結(jié)果李豐又鬧出丑事,她恨不得與這家劃清界限。 李老夫人手指捏著佛珠:“那些事他到底做了沒有?” “我只知道他在外面花天酒地,別的我不清楚?!崩罘蛉说吐暤溃疤脣?,我知道我不該來求您,可我實在沒有辦法,若是別的衙門便罷了,這大理寺……怕只有您能救相公了!” 大理寺原先的堂官還好說話,如今換成魏立民,她能奈何?李老夫人道:“你還是回去等著吧,我看阿豐興許是被冤枉,指不定明日就能回家?!?/br> 居然下逐客令了,李夫人咬牙,聲音也跟著尖銳起來:“堂嬸,您真就這么無情?我們兩家是不在一個院中生活了,可同為李家人,那是打斷骨頭連著筋呢!我們家要是出一個罪人,你曹國公府名聲也不好聽啊,指不定還累及太皇太后,您不往宮里捎一句話嗎?” 李老夫人微怒,差點喊“送客”,將佛珠在手上轉(zhuǎn)了一圈才慢慢平靜起來:“容我考慮一下?!?/br> 李夫人滿意了,告辭離去。 在外面聽著的二夫人進來道:“母親,您信佛之后,當(dāng)真更寬容了。” 李老夫人長嘆口氣:“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啊,我們家怕是……”她隱隱有種不好的預(yù)感,故而前不久開始信奉神佛,望神佛保佑他們李家。 “可堂哥的事您打算怎么管呢?”二夫人皺眉,“大理寺卿親自抓人,定是圣上下令。” “我們管不管其實都一個結(jié)果,總是要驚動太皇太后的,你當(dāng)阿瑤不會去宮里?” 李老夫人已經(jīng)捉摸不透那一房的事情了。 那李瑤先是莫名其妙地被封為瑞王妃,后來又病成這樣,而今瑞王去了津州,她一個人留在京城,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總是亂七八糟的。 “還是問問太皇太后的意思吧。”她派人去捎信。 此事除了攪亂李家陣腳外,也讓宋春汐緊密關(guān)注著事態(tài)的發(fā)展。 她手持一枚白棋放下,向霍云中腹進攻,好似寶劍橫掃,立時消滅了他那一片兵卒,嘴里道:“不知太皇太后會不會出面,圣上應(yīng)該不會徇私吧?” 圣上當(dāng)然不會了,但霍云沒接話,盯著棋盤眉頭緊鎖。 他第一次跟宋春汐對弈。 本以為她一個女子能有多精妙的棋藝,現(xiàn)在看來,自己有點自取其辱。 見他不知該如何走下一步,宋春汐指指右下角一處地方:“如果放這里,你還能茍延殘喘一會?!?/br> 霍云:“……” 算了,還是認輸好。 聽她指點,豈不是更屈辱?他干脆道:“我輸了?!?/br> 宋春汐睨他一眼:“為何不聽我的?” 霍云挑眉:“就這么想凌虐我?” 不得不說,在棋盤上虐他確實十分舒服,宋春汐輕聲的笑,眸色明媚又狡猾,他手癢,走過去把她摟在懷里,低頭便是一陣炙熱的吻。 宋春汐被親得氣喘吁吁,伸手推他。 他親得更猛,攻城掠地,幾乎要觸到她喉嚨。 像是要在這里找回面子,宋春汐暗自好笑,含糊道:“紙上談兵總是容易些……” 他停了停。 “對弈再厲害也不能去打仗嘛,不像你是有真本事?!?/br> 他笑了,輕舐她的唇,不再深吻,過得會道:“熟能生巧,我以后常與你對弈,不信贏不了你。” “不愧是都督,果真有毅力,想必學(xué)起來也是舉一反三。” 霍云被夸得挺舒服,低頭道:“過幾日去選馬?李豐的事你別想了,我會派人盯著……你啊,真把自己當(dāng)查案的官員了!” 是不是太過投入了?可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上天選中她又有什么辦法?不過忙里也該偷閑,是得放松放松,宋春汐點點頭:“好。” 距離立夏還有段時間,天氣卻有些熱了。 錢昊給魏立民倒上涼茶,笑著道:“聽聞大人喜歡桑葉,小的專門放了一些?!?/br> 寧州天候濕熱,他覺得放些桑葉能清熱,來到京城后從未與人提過,也不需要,怎地這小吏會知?魏立民道:“以后不必放……你聽誰說的?” “小人自有門道?!卞X昊低頭替他整理案上卷宗,輕聲道,“大人,您與宋大人是知交嗎?” 一個小吏竟突然問堂官的私事,魏立民臉色微沉:“你下去吧?!?/br> 錢昊并沒有聽從,仍不緊不慢的道:“大人與宋大人怕不是一條道上的人,您要交朋友,多得是官員給您挑,宋大人真不合適啊?!?/br> 世上哪有小吏敢這么說話?魏立民心頭一跳:“你是……” 錢昊打斷他:“您一個寒門學(xué)子比誰都清楚官途上的艱辛,難得晉升三品,還是好好過日子吧,您說是不是?” 真是秦瑀的人! 魏立民渾身發(fā)寒。 原來秦瑀竟在他身邊安插了眼線,他一無所知。 是怕他說出鐵礦一事嗎? 他其實一開始也不知那主謀是秦瑀,他原以為是昌王,因船只是在接近濟州的地方??康?,誰不會往昌王身上想?但后來他發(fā)現(xiàn),那鐵礦又換了地方,因他是參與者,更好調(diào)查,自然就查到老瑞王身上,但自個兒有把柄,又顧及家人,明知老瑞王要造反,他也不敢揭發(fā)。 如今那瑞王換了秦瑀,做事更是周全了,竟就這樣把他監(jiān)控起來。 一聲令下,恐怕他人頭不保。 只是,他這樣活著還有意思嗎?每日都受著煎熬,良心過不去,就算做再多的好事也難以彌補。 魏立民閉了閉眼睛,沒有說話。 一時不知他是什么想法,錢昊正要再問,就見有官員進來,只好躬身退出去。 有太醫(yī)的調(diào)養(yǎng),李瑤本該身子會有好轉(zhuǎn),但她心思太重,沒有進展,今兒又晴天霹靂,父親竟犯事被抓,她急得差點吐出一口血。 事關(guān)父親生死,她自然要求見太皇太后,哪怕是爬著去也得去。 李夫人勸她:“你堂祖母會想辦法,我同她說了利害了,我不信她坐視不理,我們家倒了,她家也好不到哪兒去!到時我還有個好女婿,她又有什么?如果此趟保不住你父親,那太皇太后真是一無用處了?!?/br> 李瑤靠在床頭,手指握成了拳:“您平時怎么不勸勸父親?我都不知他做了這些事?!?/br> 李夫人也冤枉:“我怎么不勸了?我跟他吵了多少次,你不清楚嗎?阿瑤,你爹這個人實在是……不過這么多年也過來了,沒見出過事,還是那宋仁章可惡,就他要管閑事,除了彈劾你爹,還罵你堂祖父包庇呢!真是吃飽了閑得,一天彈劾這個,彈劾那個,在朝堂上跟官員罵架,毫無體統(tǒng),弄得烏煙瘴氣,也不知圣上怎么容得了他的?” 宋仁章? 李瑤臉色一變:“又是宋仁章,又是魏立民,父親這回怕是……”她渾身發(fā)涼,秦昉對她如此冷漠,想必也不會對父親留情吧?太皇太后能阻止他嗎? 她掙扎著起來:“我得入宮?!?/br> 李夫人按住她:“要是再昏厥怎么辦?你就等著吧,宮里肯定會有消息的?!?/br> 李瑤不聽,一定要去,李夫人沒辦法,只好扶著她坐車前往皇宮。 太皇太后正跟李老夫人說話,聽說母女倆求見,忙讓張嬤嬤傳話,允許李瑤坐車入慈安宮,省得累到,至于李夫人,讓她在車里等著。 李老夫人繼續(xù)道:“聽聞證據(jù)確鑿,如今只希望罪名定得輕一些?!?/br> 太皇太后嘆氣:“李豐怎么就這么糊涂?阿瑤剛剛出嫁沒多久就弄出這等事,阿瑀也不在……還有明良,若是明良在京城,我也能跟他商量商量。” 李老夫人道:“我已經(jīng)給相公捎信了,可惜遠水解不了近渴,等他回信只怕要好幾日。” 太皇太后想起秦昉說的,越州離京城近一些,實在諷刺。 他就是不愿讓弟弟再管著江州。 他們李家到底怎么惹到他了? 此時李瑤走入了慈安宮,臉色蒼白地向太皇太后跟李老夫人行了一禮。 太皇太后讓她坐到身邊來,疼惜道:“你這身子就不該出門,有什么事我會幫你解決的。” 她若真有能力解決,自己就不會是瑞王妃了,父親也不會只做個六品官,李瑤見殿內(nèi)的宮女都屏退了,大著膽子道:“祖母,我不是不信任您,可我聽母親說,彈劾父親的是宋仁章,這宋仁章氣勢囂張,將齊尚書都扳倒了,可圣上卻一直縱容他,才讓宋仁章有膽氣彈劾父親,不止如此,圣上還讓魏立民負責(zé)此案,這不是要把父親逼上絕路嗎?”她忍不住落淚,“祖母,父親這回怕是只有死路一條了!” 太皇太后的心又狂跳起來。 她本來就懷疑秦昉是在對付他們李家,被李瑤這般分析,當(dāng)真是十分明顯。 大燕最著名的兩位清官,矛頭都對準(zhǔn)了李豐,可不是想殺了他嗎? 太皇太后心神一陣大亂。 李老夫人卻是較為鎮(zhèn)定,看向李瑤:“阿瑤,宋大人一向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的所作所為應(yīng)該與圣上無關(guān)吧?至于魏大人,他原就是大理寺卿,本就是負責(zé)審理的?!?/br> 李瑤微微搖頭:“堂祖母,您真這么想嗎?如果圣上真的顧念我們李家,豈會將堂祖父調(diào)去越州?外面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您也知道,個個都在說曹國公府不如以前了,還有我跟祖母,您很了解我們是怎么對待圣上的,但圣上可看祖母一分面子?如今這樁事不止要定父親的罪,還直指堂祖父,圣上這是在學(xué)睿宗!” 睿宗一登基就將外戚除得干干凈凈,因為睿宗覺得外戚是禍患。 李老夫人心頭一凜:“這……圣上不像是這樣的人啊!” 她聲音顫抖,已然是半信半疑了,太皇太后深埋在心底的念頭又冒了出來,沉聲道:“早晚阿昉還要殺了明良的,明良在外多年,人無完人,哪里會一點錯都不犯呢?弟妹,只怕我們要早做準(zhǔn)備了!” 李老夫人臉上血色全無。 她沒料到只是入宮討論李豐的事,竟就參與造反了。 可造反之后呢? 是了,可以讓瑞王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