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藺雨舟的眼睛，輕輕親吻他的嘴唇，指尖觸上去，他逃避，大滴的汗水從他額頭滑落。藺雨舟覺得李斯琳試圖解剖他，要逼他接受她不帶幾分情感的原始沖動。他心里有點(diǎn)難受，但他接受了。

    第18章 親吻（三） 不行

    對于藺雨舟來說克服羞怯是世界上最難的事。

    他毫無這樣的經(jīng)驗(yàn)，只能握住李斯琳的手腕，與她抗衡，希望她能停止解他前扣的動作。

    李斯琳仰起頭看著他，踮起腳親吻他下巴，要他把注意力轉(zhuǎn)移。她的吻沿他的顎線緩慢地走，終于咬住他耳朵。藺雨舟急急喘了聲，又急急憋住氣。李斯琳的呼吸鉆進(jìn)他的耳鼓，撩過細(xì)細(xì)的那層絨毛，像千只萬只蟻鉆進(jìn)他耳朵。

    胸口劇烈起伏，而李斯琳放棄對他前扣的執(zhí)著，掌心貼上去，輕柔地?fù)嵊|。手心像在觸一塊烙鐵，隔著衣服亦能察覺出燙來。藺雨舟掌心的汗膩在她手腕上，還有他低低的求饒聲：“李斯琳…別…”不知究竟在矜持什么，又或是怕什么。

    藺雨舟無比的緊張，他覺得自己像一塊被水經(jīng)年浸泡的木頭，整個人潮濕而軟爛，輕輕一碰就會掉下渣來。他太緊張了，所以李斯琳每一個細(xì)微動作，都被無限放大。（描寫人的狀態(tài)，請審核同學(xué)不要過度腦補(bǔ)，謝謝）

    他的反應(yīng)激發(fā)了李斯琳全然的興趣，藺雨舟什么都沒做，卻好像什么都做了。他一定不知道，他蹙眉躲閃的動作，像午后的落在窗外的蜻蜓，那么驚慌，那么脆弱。

    不過五分鐘而已，卻像經(jīng)歷一個世紀(jì)的審判。藺雨舟弓起身體，突然將李斯琳抱緊在懷里。喉間那聲游離的嗚咽落到李斯琳耳中，像遠(yuǎn)行的號角。李斯琳回抱他，她依稀能體會那種感覺，好像喧囂的世界瞬間變得清凈，人會有隱隱的空虛。這是他們之間第一個真正的擁抱，毫無縫隙，令人窒息。

    后來他們坐在沙發(fā)上，房間里的一切都很安靜。藺雨舟很久才停止流汗，手一直攥成拳頭放在身側(cè)。李斯琳側(cè)靠在沙發(fā)上看著他，他好像有點(diǎn)傻了。

    “你要不要…換條褲子？”李斯琳問他，那一定潮濕而難受。

    藺雨舟沒有講話，也不敢看李斯琳。他甚至沒法跟任何人討論，這種情況是不是不正常。他沒有顧峻川那種盲目自信的心態(tài)，也沒有蘇景秋那種奇怪的樂觀，他只是想起李斯琳之前擔(dān)憂的：總憋著，會憋壞的。

    他回到房間，關(guān)上門，換了內(nèi)褲和家居褲，然后坐在床邊搜索：被觸摸五分鐘就…他想了很久，那個詞應(yīng)該是怎么形容，是否正常。

    答案非常不樂觀，他被診斷為：功能障礙。

    藺雨舟自然不肯相信，但也有沮喪，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在李斯琳看來他的反應(yīng)就像一個遭受了欺負(fù)的小孩，在自我療傷。

    我也沒冒進(jìn)，應(yīng)該不是我的錯。她將耳朵貼在他的門上聽里面的動靜，心里想的是會不會有男人在這種情況下羞憤懸梁？這不過就是男女之間很淺層的親密啊。

    “藺雨舟，吃飯嗎？”李斯琳敲門叫他：“你不是說要一起吃晚飯嗎？”

    藺雨舟過很久才開門，看著李斯琳欲言又止。

    “？怎么了？”李斯琳問他。她看起來非常坦蕩，其實(shí)不過是掩飾。她也在忐忑自己剛剛是不是太直接、太越界，也在好奇和關(guān)心藺雨舟的感受。李斯琳希望他感覺到愉悅。如果他不愉悅，她又會自責(zé)。

    藺雨舟根本沒法直接問李斯琳他剛剛是否太快，只是搖搖頭去廚房。他越這樣李斯琳越好奇，跟在他身后打量他，斟酌再三后開口：“你不喜歡是嗎？對不起，我以為你喜歡?！?/br>
    “不是?！?/br>
    “那你就是喜歡？”李斯琳眼睛一瞇，笑了。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碧A雨舟放下手中的活計(jì)，轉(zhuǎn)身看著她。

    “你問?！?/br>
    “你說讓我們正視感情以外的欲/望，我理解的你想表達(dá)的是盡管沒有感情，但還能發(fā)生身體接觸。那如果沒有感情，身體也不行呢？”

    “身體不行指的是什么？”

    “就比如…”藺雨舟說不出那些詞語，他嘴笨，講話又有邊界，整個人被逼急了，聲音都比從前大一點(diǎn)：“就是…不行。”

    “不舉？”

    “類似。”

    李斯琳想了想，答：“又沒有感情，又不能解決沖動，那還有什么必要接觸啊。那…”她話音未落，就見藺雨舟變了神色，他好像受了什么傷，轉(zhuǎn)頭過去干活，一句話不肯再說。

    李斯琳覺得他的情緒很莫名，把不準(zhǔn)這個脈，卻因?yàn)橛邢挛绲挠H吻打底，身體像被打開了閥門，總想再跟他這樣那樣耳鬢廝磨一會兒。

    吃過飯她提議煮果茶，還把茶幾收拾干凈，放上一個花瓶、花瓶里插著一朵孤零零的芍藥花。果茶在茶幾上咕嚕嚕煮著，聲音好聽，連帶著她心里都在冒泡。電視打開，投屏一個浪漫電影。李斯琳說不清自己做這些的心態(tài)，但她內(nèi)心很快樂。這讓她找到十幾歲時候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因?yàn)橄虢游?，而去做很多無關(guān)痛癢的事，好像必須要把氛圍烘托到某種程度，那個吻才能讓人難忘一樣。

    她做好這一切招呼藺雨舟：“小藺，你看，你當(dāng)初提議沙發(fā)要干凈還真是有先見之明。果真能派上用場。來吧，咱們喝會兒茶?！?/br>
    藺雨舟呢，卻拎著垃圾袋：“我去扔垃圾?！?/br>
    這一個垃圾扔了兩個多小時，李斯琳果茶喝了三壺，整個人哈欠連天，也沒等到他回來。給他打電話，他說他要走走，問他怎么了，他說沒事。

    李斯琳生氣了，跟他說：“你躲著我干什么？你直說你不喜歡，后悔了，我能聽懂?！睊鞌嚯娫挏?zhǔn)備去沖澡，起身的時候看那茶幾來氣，順腿兒給了一腳，又哎呦一聲跌回沙發(fā)，腳趾破了皮。

    兩個人心里都兵荒馬亂的，李斯琳顯然沒比藺雨舟好到哪去，這么一來，整個人就xiele氣，坐在沙發(fā)那沒由來哭了一鼻子。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哭，但她一邊哭一邊給自己定規(guī)矩：從此刻開始，我再也不碰藺雨舟一個手指頭！

    沖澡，一瘸一拐回到床上。外面有門的響動，逃兵藺雨舟終于回來了。他輕手輕腳的似乎怕吵到李斯琳，這更讓李斯琳生氣，被子蒙在頭上，氣哼哼睡了。

    第二天睜眼，外面靜悄悄的。藺雨舟走了，他竟然周末不在家，走了。李斯琳也想出門玩，但何韻的電話一個接一個，讓她務(wù)必去相個親。

    “相什么親？”

    “你就走個過場?！?/br>
    “我為什么要去走過場啊，我根本不想結(jié)婚?！?/br>
    “你知道m(xù)ama單位那個管福利的阿姨吧？對mama很好那個。每次發(fā)東西都給mama申請那個，她外甥。你就去見一面，就一面。”

    “為了一點(diǎn)蠅頭小利就出賣你的女兒。”李斯琳哼一聲，表達(dá)不滿。

    “你愛吃那個咸鴨蛋，冒油的那個，買不到的那個…”何韻提醒李斯琳，這可不是蠅頭小利，這是人間美味。

    李斯琳反正呆著也是呆著，不如就為老母親的老年退休福利努力一次，于是打扮了一下出門了。

    地點(diǎn)在她家附近，說對方是一個科創(chuàng)公司老板，剛拿到b輪融資。李斯琳到了以后看到那家咖啡館里滿是人，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穿一身西裝的男人站在窗邊。男人看起來不太像搞科技公司的，反倒像搞時尚的。

    李斯琳走到他身邊對他嗨一聲，他把咖啡遞給她，對她說：“這個地方不適合談話。我小姨選的。說時尚的年輕人喜歡?！?/br>
    李斯琳這一天穿著一條碎花緊身連衣裙，一件短款小皮衣，連衣裙腰身處做了開放設(shè)計(jì)，兩側(cè)露出腰線，的確時尚。但這個咖啡廳她也確實(shí)覺得吵。

    “走啊，外面走走。”頭一甩，率先走了。

    男人跟在她身后，出了咖啡廳松了一口氣，笑了，對她伸出手：“周楊?！?/br>
    “李斯琳?！?/br>
    李斯琳對周楊笑笑，兩個人沿清大東路散步。周楊說話言簡意賅，一句頂一句。但他總是看表，李斯琳能看出他對這個相親也就是來應(yīng)付，于是問他：“什么條件??？讓你來相親？”

    周楊就直說：“我爸的一個朋友，幫我搞c輪。不來不搞。你呢？”

    “那我跟你比起來可就簡單多嘍，冒油的咸鴨蛋，你小姨每年都給我媽發(fā)?！?/br>
    李斯琳對周楊撇撇嘴，非?？蓯?。在此以前，周楊對李斯琳印象一般。他不喜歡太過外露的女生，聽她說這句話，就認(rèn)真看她一眼。

    李斯琳呢，顯然想不動聲色把相親搞砸，從衣兜里拿出一張名片來遞給周楊：“我每周在這里唱兩次歌，歡迎來捧場。買酒提我打折，當(dāng)然，我也有提成?！?/br>
    周楊察覺到她的故意，就接過名片：“好，回頭帶客戶去捧場?！毖酝庵馕易约翰蝗?，算是婉拒。

    其實(shí)周楊見過李斯琳。

    他也畢業(yè)于清大，比李斯琳大兩屆。李斯琳入學(xué)以后被學(xué)長們盯上，周楊那時覺得這樣的女孩太張揚(yáng)。

    “你住附近？”周楊問。

    李斯琳伸手一指：“馬路對面。”這一指不要緊，看到藺雨舟騎著自行車過去。好像并沒看到她。

    兩個人站在那里禮貌閑聊片刻，終于聊到校友這一層的時候，感覺到對方不太討厭。周楊還有別的事，看了眼手表：“那今天到這？”

    “到這唄?！崩钏沽张e起手中的咖啡杯：“回見?！?/br>
    “回見?！?/br>
    李斯琳相了一個莫名其妙的親，見到一個半死不活的男人，心里想著自己這造的什么孽，為了冒油的咸鴨蛋出賣自己的周末。過了馬路就打給何韻，想跟她抱怨幾句，何韻卻說：“我在你家里呢，見面說?！?/br>
    李斯琳進(jìn)門后偷偷對何韻說：“你別跟小藺八卦我相親的事?！?/br>
    “晚了?！?/br>
    李斯琳覺得頭疼。何韻問她相親怎么樣，她就搪塞她：“我努力了，冒油咸鴨蛋還能不能有，就看對方了。至于人么，我形容不出來。”

    李斯琳對人并不苛刻，周楊的優(yōu)點(diǎn)十分明顯，缺點(diǎn)也同樣明顯。但那都跟她沒關(guān)系，她又不跟他搞對象。

    何韻對李斯琳的敷衍態(tài)度不滿，但好歹是交了差。她對李斯琳是否結(jié)婚不太執(zhí)著。聊了幾句就指指藺雨舟房間：“上次給小藺介紹那個，姑娘真看上他了。還跟我說呢，小藺真是有為青年。但小藺總借口忙，不再跟人見面。他是不是喜歡你？”何韻突然調(diào)轉(zhuǎn)槍頭來了這么一句，把李斯琳嚇個半死。

    “媽，你現(xiàn)在講話怎么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br>
    “就是要打你個措手不及。”何韻點(diǎn)她額頭：“剛剛小藺聽說你去相親，臉都綠了?！?/br>
    “沒人臉會綠?！?/br>
    “打個比方?！?/br>
    李斯琳嗯嗯啊啊地應(yīng)付何韻，最后把她送下樓。她這一天沒正經(jīng)吃東西，中午又灌了一杯咖啡，這會兒有點(diǎn)心慌。也不指望跟她生氣的藺雨舟能給她弄點(diǎn)吃的，就隨便打包了一份飯帶上去。

    進(jìn)了門聽到廚房有響動，藺雨舟在做飯。李斯琳又覺得一陣委屈，心想我就餓死了我也不吃你做的東西！于是坐在茶幾前，打開餐盒吃快餐。才吃幾口，藺雨舟端著一個平底方盤出來，他做了快手菜麻辣香鍋。

    人坐在李斯琳身邊，把空碗和筷子也推給她。

    “我不吃?！崩钏沽照f：“我不跟莫名其妙的人一起吃飯?！彼浆F(xiàn)在都想不明白，從昨天到今天，她到底哪件事做錯了哪句話說錯了，要藺雨舟突然對她冷臉。

    “我不行?！碧A雨舟突然說。他心理建設(shè)十幾個小時，決定跟李斯琳攤牌。冒著傻氣的人，毅然告訴李斯琳實(shí)情，她不喜歡他，對他有需求但他的身體恐怕不行。做研究的堅(jiān)持到了感情面前毫無用處，他差的不是開蒙，是一場徹底的山崩地裂似的新世界崛起。

    “你哪不行？”

    “我…昨天那種情況，我…時間不行?！?/br>
    李斯琳愣了。

    她還是第一次聽一個男人直接說自己不行。男的，只要能支棱起來，哪怕只支棱一秒，也覺得自己非常行。

    她的眼眨啊眨，頭腦瞬間將昨天發(fā)生的一切捋清楚了，大傻子藺雨舟以為自己不行。她知道自己在這個時候不該笑，但她忍不住，噗一聲。又忙捂住嘴，另一手?jǐn)[擺：“對不起啊?！?/br>
    第19章 親吻（四） 漂亮男孩

    李斯琳笑得腮幫子酸，掌心拍拍臉，再手臂環(huán)住膝蓋，轉(zhuǎn)頭看著藺雨舟。后者顯然還沉浸在自我懷疑之中，神情凝重。

    他越這樣，李斯琳越覺得好笑。藺雨舟的來時路由書籍鋪就，這書籍里一定不包括生理書。她笑了半天，才擦掉眼淚，推開小茶幾，拍拍藺雨舟膝蓋，讓他面對著她坐著。她決定好好給藺雨舟普及一下。她沒跟男人聊過“行與不行”的問題，在開口前也是再三斟酌過的。

    “藺雨舟，我跟你說啊，大多數(shù)男人，第一次都不行?！崩钏沽照f完覺得自己斟酌得還是不太夠，這么說好像她見過很多男人不行的第一次一樣。藺雨舟顯然沒想這么多，他只聚焦在自己的問題上，很坦誠地說：“…我那甚至不能算第一次。就已經(jīng)….”

    “環(huán)境、心態(tài)都會有影響。你緊張成那樣，那不是很正常嗎？”

    這個對話超出了藺雨舟的承受范圍，他轉(zhuǎn)過身去拉回茶幾安靜吃飯。李斯琳看他實(shí)在好笑，就捧著他的臉，讓他面對她。眼神追著他跑了幾里路，終于追上：“藺雨舟，你都不敢看我。你這樣會讓我誤以為你不喜歡我吻你。我很難過，像回到三年多以前，好像我又冒犯了你?！?/br>
    “不是，我很喜歡?！?/br>
    “我看不出你喜歡。你證明給我看?！崩钏沽盏哪_還隱隱作痛，這都拜藺雨舟所賜。掌心熱烘烘的，卻不像藺雨舟那樣緊張起來就會出汗。眼睛瞪起來，看著很嚴(yán)肅，逼藺雨舟證明給她看。

    藺雨舟就輕輕碰了下她嘴唇，再碰一下，李斯琳想深入，他身體向后逃跑：“不行李斯琳，我覺得我需要一點(diǎn)時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