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出是方醫(yī)生的聲音，沈慈書說不上是輕松還是失望，他輕輕點頭，睫毛在眼底投下一抹陰影。

    方醫(yī)生放下|藥箱后開始給沈慈書換藥，他拆下紗布，膝蓋上的烏青蔓延得很大一片，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

    沈慈書好像感覺不到疼似的，目光找不到焦點，不知道是在看方醫(yī)生替他換藥，還是在盯著腳下的地板。

    換好藥之后方醫(yī)生提著醫(yī)藥準備離開，衣角忽然一緊。

    他低下頭，看見沈慈書望著他，很真誠的眼神，摻雜著一絲痛苦，指尖在地上一筆一劃地寫字：我會瞎掉嗎？

    方醫(yī)生一頓，沈慈書的眼睛雖然看不見了，但被他這樣盯著仿佛有種被深深注視的感覺，有些心虛地說：“沈先生，你別想那么多，應(yīng)該沒什么事的?！?/br>
    沈慈書知道對方只是在安慰他，他的眼睛怎么樣他心里很清楚，一天比一天模糊看不清，說不定什么時候就徹底失明了。

    沈慈書換了個說法，手指顫動得很厲害：我的眼睛還能治好嗎？

    方醫(yī)生猶豫了下，“如果真的很嚴重的話，這種情況只能進行治療，不過......”

    后面的話方醫(yī)生沒說完，但兩人都聽懂了。

    就算真的要治療，也要蔣晏那邊同意才行。

    可是蔣晏怎么可能同意呢，他巴不得毀了沈慈書。

    沈慈書緩緩地松開了手，無力地垂到地上，方醫(yī)生無奈地朝他點了下頭，提著醫(yī)藥箱離開了。

    從地下室離開之后方醫(yī)生還是打電話把這件事告訴了蔣晏，蔣晏聽完只是淡淡地說：“他的腿都廢了，眼睛好不好有什么所謂？”

    方醫(yī)生想到在地下室時沈慈書看著他帶著期翼的眼神，忍不住幫對方說話，只是一句話還沒出口就被蔣晏打斷了：“以后別在這些沒用的事情上費心，你只要履行好自己的職責就行了?！?/br>
    方醫(yī)生聽出蔣晏話里的警告，明顯是讓他別多管閑事。

    沒等方醫(yī)生再說什么，那邊已經(jīng)把電話給掛了。

    方醫(yī)生嘆了口氣，回頭看了眼地下室的方向，雖然有心幫忙但也無力，提著醫(yī)藥箱離開了。

    方醫(yī)生從別墅出去的時候看見一個肥頭豬耳的男人從車里下來，身上穿的是名牌西裝，頗有種暴發(fā)戶的氣質(zhì)。

    朱總察覺到方醫(yī)生的目光看了過去，打量了對方一會兒后目光落在他手里的醫(yī)藥箱上，似乎剛替什么人治療過，沒想那么多走進了別墅。

    “我找你們蔣總，他在嗎？”

    蔣晏這個身份有人登門拜訪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保姆禮貌地說：“蔣總?cè)ス玖耍瑧?yīng)該還有半個小時就回來，您坐著等等?！?/br>
    朱總心里動了動，既然蔣晏不在家，那醫(yī)生來是

    既然這醫(yī)生不是替蔣晏治療的那就是別人，朱總想到今天秘書回復的消息，說是蔣晏把沈慈書帶走后就回了自己家，一個答案浮上水面。

    過了會兒保姆端來一杯水，朱總說：“你去忙你的吧，我就在這里等你們蔣總?！?/br>
    保姆點了點頭，繼續(xù)忙自己的去了。

    等保姆離開之后，朱總在別墅里掃視起來，最后目光落在角落一扇緊閉的門上，看起來像是地下室一類的。

    朱總往保姆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起身去了地下室，穿過一條長長的樓梯，一扇鐵門映入眼簾。

    門外站著兩個保鏢，在朱總出現(xiàn)的一瞬間就發(fā)現(xiàn)他了。

    高壯保鏢狐疑地說：“你是？”

    朱總沒想到這里有人，幸好他反應(yīng)很快，“我來找洗手間，是這里嗎？”

    “洗手間在上面，這里是地下室。”

    高壯保鏢眼里的懷疑更深了，這個地下室怎么都不至于讓人錯認成洗手間吧。

    朱總輕咳一聲，“看我，忙著回短信連路都沒看好，居然走到這來了。”

    說完他轉(zhuǎn)身準備離開，視線往地下室里看了一眼，狀似不經(jīng)意地說：“對了，這里面是不是關(guān)著什么人？”

    保鏢面無表情地說：“只是些雜物而已?！?/br>
    這說法朱總當然不信，一堆雜物至于派兩個保鏢守著？

    如果不是關(guān)著什么重要的人，怎么可能這么大費周章？

    朱總沒再說什么，若有所思離開。

    臨走的時候他聽見身后的保鏢對話：“明天我要回趟老家，可能只有你一個人看著他了?！?/br>
    另一名瘦保鏢說：“你跟蔣總請過假了？”

    “請過，蔣總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就是到時候要辛苦你一個人值班了?！?/br>
    “沒事，他現(xiàn)在連路都走不了，眼睛也看不見，我一個人看著足夠了?！?/br>
    朱總心里動了動，隱隱猜到他們說的是誰，此時心里有了個主意。

    沈慈書對外面發(fā)生的事情一無所知，方醫(yī)生走了之后他試圖看墻壁上的東西，然而眼睛越來越模糊，花很長的時間才能辨認出眼前是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以后會不會失明，什么東西都看不見了。

    這個想法幾乎令沈慈書喘不上氣，用力按住心口縮成很小的一團。

    可是現(xiàn)在他連離開地下室這個簡單的愿望都是奢侈。

    也許是心里藏了太多事，沈慈書到后半夜才勉強睡著，夢里似乎很不安穩(wěn)，睫毛一個勁的抖動，嘴里無聲地呢喃著什么。

    沈慈書做了個夢，他夢見自己什么都看不見了，眼前一片漆黑，整個世界都被黑暗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