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聿川難得有說教的機(jī)會，驕傲是一回事，話都是真心的。

    陸衍不接話，拐個彎出了私房菜館。

    隔壁果然排起長龍，先排隊點(diǎn)單，再等著拿。他對著點(diǎn)單臺拍了張照片發(fā)給余笙，問她要喝什么。

    余笙收到照片：【錫蘭紅茶，少糖去冰?！?/br>
    這兩天北京是沙塵暴天氣，陸衍手指頓了頓，打了兩個字：【要冰？】

    兩個字加一個問號，震懾力十足。

    余笙是覺得包間里熱乎乎的，再喝熱的顯然不合適。再說，去冰也就只比常溫涼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而已，沒什么差別。

    她索性不回了，她就要冰的。

    陸衍分明瞧見了對話框正在輸入的字樣，等了幾分鐘消息都沒來，他氣笑了。

    唐聿川看到他嘴角上揚(yáng)的弧度，又驚又慫。八成是余笙的微信，他抱緊狗子，擼擼狗頭，最后來一句：“記得啊，長個嘴，買買買?！?/br>
    說完，他“咻”地溜了。

    陸衍低頭看著手機(jī)，忽然覺得有些無力。道理他當(dāng)然都知道，問題是他怕自己太長嘴，余笙就能被嚇得跑沒影。

    他也希望余笙可以做一個只知道當(dāng)季衣服、包的款式顏色有哪些，拍賣會珠寶首飾有多好看，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話劇畫展好不好看的女孩。

    很遺憾，她不是。

    陸衍點(diǎn)完單回包間，余笙在講電話，應(yīng)該是說公事。他將奶茶的小票收在口袋，給她剔魚刺。

    等她結(jié)束電話，低頭一看，原本空空的碗里放了塊白白凈凈的魚rou。

    “謝謝?！彼齽涌辏逭舻聂~沒有太多料，味道卻鮮。

    陸衍沒說什么，余笙反應(yīng)過來，“奶茶呢？”他是空手進(jìn)來的。

    他解釋：“吃完了去拿。”

    前邊還有40幾單，吃完飯都未必能好。

    “下次帶你試試陸氏隔壁的咖啡?！标懷芴羝鹦略掝}，“在上海的陸氏分部，隔壁咖啡很好喝。”他覺得余笙會喜歡。

    “連鎖的？”

    “不是?！?/br>
    陸衍手機(jī)搜出咖啡廳的名字給她看：“我喝過幾次，味道很正?！?/br>
    余笙記下名字，雖然知道自己也許壓根不會去陸氏，她還是說：“好，我下次試試看?！?/br>
    兩個人說咖啡，從留學(xué)時候說到附近的咖啡館，他們對咖啡的喜好竟也意外相似。

    吃完飯，陸衍先去替她拿奶茶。

    包間里暖烘烘的，外頭是真冷。余笙半張臉都藏在米白色的圍巾里，她站在私房菜館門口等他。

    她看向排著隊的奶茶店，人群里一張熟悉的臉一晃而過，待她細(xì)看，又遍尋不到。

    也可能是她看錯了。

    風(fēng)吹亂了余笙的頭發(fā)，她手冷，縮在口袋里不愿意動，只得用下巴點(diǎn)了點(diǎn)，試圖撇開吹到嘴邊的頭發(fā)。

    一下兩下，下巴使不上力。一只手驀地撩開她嘴邊的發(fā)絲，溫柔別到她耳后。

    余笙怔了怔，幸好半張臉都在圍巾里，表情管理再失控也能藏起大半。

    “謝謝?！彼G訥道謝。

    陸衍笑了下，將吸管插進(jìn)奶茶杯，“余笙，我不接受好人卡?！?/br>
    他邊說邊把插好吸管的奶茶遞到她跟前，只要她抬個下巴就能嗦到奶茶。

    余笙下意識又想說“謝謝”，話被卡在嗓子眼。他的意思是她總跟他說“謝謝”，他聽得耳朵起繭子了。

    她索性大大方方接受他的好意，腦袋湊過去吸了一口。

    熱的？

    她擰眉。

    陸衍收走奶茶，替她捧著，“女孩子少吃冰?！?/br>
    他走在她邊上，來的時候他們都沒有開車，她打車來的，他是司機(jī)送的。

    “去冰不是冰。”余笙繼續(xù)縮圍巾里頭。

    嘟囔聲被風(fēng)吹散，陸衍只當(dāng)沒聽到，手上的奶茶再次湊過去。

    他喂一口，她喝一口。

    奶茶是熱的，她肚子里暖乎乎的，臉也是。

    兩人到街口打到車，車?yán)锱?，余笙自己捧著奶茶，陸衍用手機(jī)回工作郵件。他有多忙，她一直都知道。

    發(fā)呆時，手機(jī)震動，依然是陌生號，一條短信。

    她知道是誰：【我跟鄭芷晴分手了?！?/br>
    就這一句話，余笙看完后刪除。

    *

    余笙回上海后始終忙忙碌碌，開不完的會，看不完的文件，根本沒什么時間能分給陸衍。

    這天，她剛從會場出來，路上經(jīng)過陸氏，她想起陸衍提起的咖啡廳。

    “附近找個車位停一下。”她讓司機(jī)停車，自己下車去買咖啡。

    余笙進(jìn)門前先發(fā)了個定位給陸衍，問他：【有什么推薦？】

    她實在忙，連著兩天都沒有跟他打電話，他發(fā)來的信息，她也基本過一兩小時才回，確實有些理虧。

    所以，她主動找他。

    陸衍回得快：【熱拿鐵或者馥芮白?！?/br>
    余笙看到笑笑，莫名覺得他強(qiáng)調(diào)的是這個“熱”字。

    她回了個“ok”，推門點(diǎn)單。她要了一杯熱拿鐵，又點(diǎn)了個流心包。排隊等拿咖啡時，她注意到點(diǎn)單臺一個姑娘正望著她。

    余笙覺得眼熟，在記憶里搜索，想起對方應(yīng)該是陸氏的員工。那次她給陸衍送文件，離開時在他秘書室看到過。

    挺漂亮一個女生，此刻望著自己的目光卻很復(fù)雜，也很怪異，但她沒有細(xì)究。不認(rèn)識的人，她向來不會多放注意力。

    等余笙拿到咖啡和面包，她冷不防被叫住。

    肖雨陽步履有些匆忙：“余小姐，你好，能否借一步說話？”

    作為陸氏員工，她叫她余小姐，耐人尋味。

    見余笙不動，肖雨陽先為自己的冒昧道歉，她看著余笙，嘴角掛著禮貌的笑，“如果是作為陸太太，我作為聞樂閨蜜這樣的關(guān)系，我能否跟你聊兩句？”

    余笙同她對望，她眼里鋒芒一閃而過。

    有意思。

    兩人在咖啡廳的角落找了空位，余笙是打包的咖啡，她覺得沒有長留的必要，便沒有拆。肖雨陽是剛下單不久，因為余笙，壓根沒去拿。

    兩人看著對方，同樣打量的目光，誰都沒有先開口。

    肖雨陽沒能在余笙臉上看到類似好奇或者慌張的情緒，最后，她只好主動：“上次在陸總辦公室看到余小姐，我還挺驚訝的。畢竟陸總是跟聞樂商量好的，陸太太只是協(xié)議上的太太?！?/br>
    余笙挑了挑眉，輕哂。

    這話更有意思了，肖雨陽在告訴她，不僅是姜聞樂，連她這個姜聞樂的閨蜜也是知道陸衍和自己隱婚的事情。最關(guān)鍵的，他們之所以能結(jié)婚，全是因為姜聞樂。

    來者不善，她靜待對方下文。

    肖雨陽內(nèi)心焦灼，面上強(qiáng)裝著淡定，“抱歉啊，跟你說這些其實挺冒昧的。”

    余笙抬眸：“是挺冒昧的?！彼梢稽c(diǎn)沒感覺到對方有絲毫覺得抱歉的情緒。

    肖雨陽：“……”

    余笙不接招，反而把她自己逼得窘迫。她定了定神，硬是把話題拉回去：“聞樂跟我說起過你幾次，我一直很好奇。”她頓住，像是察覺到自己失言，“哦，她沒說過你什么不好，相反，她很感激你能遵守約定，替她暫時占著陸太太的位置。”

    “但是?！毙び觋栐掍h一轉(zhuǎn)，“站在聞樂的立場，他們這些年分分合合，我挺心疼他們的。我知道我這么說可能不禮貌，可陸總的確是為了聞樂才需要一位臨時的協(xié)議太太?！?/br>
    她不說余笙的名字，只用一位“協(xié)議太太”來代稱，這無疑在說，除了余笙，其他任何人在兩年前都有可能成為陸太太，只要這個陸太太足夠聽話。

    聽到這里，余笙確實對兩年前陸衍主動找上門并提出隱婚有了那么點(diǎn)好奇，但這份好奇心并不多，她更愿意相信陸衍對她說的。

    余笙的沉默不語讓肖雨陽有些坐不住，她聽到叫號機(jī)再次叫了她的號碼牌，“不介意我先去取咖啡？”

    余笙做了個“請”的動作。

    肖雨陽轉(zhuǎn)身，笑容落下。從她們的卡座到取餐臺總共不到一分鐘的距離，她走得沉重，心思更是百轉(zhuǎn)千回。

    就是這一來一回，她努力收拾好情緒。再次落座時，她大大方方問：“剛才說到哪里了？”

    余笙往后一靠，目光淡淡，“我還有個會?！彼赐蟊恚琅f不接話。

    肖雨陽指甲陷進(jìn)掌心，她能遇到余笙不容易，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余小姐，我不清楚陸總是怎么跟你約定的，旁觀這么多年，我只知道他跟聞樂為彼此付出不少。聞樂心軟，什么委屈都自己咽了，今天我就昧著良心來當(dāng)一當(dāng)這個惡人?！?/br>
    她說著解鎖手機(jī)點(diǎn)了幾下，手機(jī)屏幕轉(zhuǎn)到余笙的方向。

    余笙不動，遠(yuǎn)遠(yuǎn)瞥了眼，是個叫“吆吆鹿鳴”的微博賬號，最新一條微博是三天前，沒有文案，只有一張照片。

    照片上她擼過的比熊趴在餐桌，兩只手入鏡。男人的手?jǐn)R在狗腦袋，亞光霧銀的圓形袖扣因為鏡頭對焦有些糊。另一只手做了美甲，女人纖長白皙的手指輕點(diǎn)著狗鼻子。

    兩人在逗狗，雖沒露臉，滿屏的溫馨卻藏不住。

    余笙目光定格在男人的袖扣，她送的生日禮物，確實是陸衍。

    肖雨陽又說了什么，她沒聽清，只有最后一句清晰入耳：“所以，余小姐，你什么時候把陸總還給聞樂？”

    作者有話說：

    小沈：助攻手就位！

    小唐：助攻手準(zhǔn)備！

    公婆：我們也準(zhǔn)備好了～

    肖xx：我好像是個反向助攻手【悲傷臉.jpg】

    沫子：不會虐的！我保證??！